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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因着触怒皇阿玛添上一句居心叵测的评语,恐怕他这一生的路就要走到头了。
四阿哥不允,李怡宁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回房把那献药的山野道人痛骂了几遍,转而琢磨起养生效果更好的药膳,以免未来的雍正皇帝等不到荣登大宝的日子反被老皇帝生生磨死了。
慢慢地,正当雍亲王府的奴仆丫鬟发现李侧福晋变得更加喜爱钻研吃食的时候,好端端住在御花园的宋辞也让组团求药的阿哥们闹得不得安宁。
自从那日回宫,康熙帝派出去的御前侍卫在花园子里找到两只海东青后,老皇帝也默认了这对神鹰的归处,只是叫魏珠别忘了按照一天三晌送去热菜点心。
等他自己得闲来看过神鹰的住处,还特意吩咐匠人在连理柏的主干架上了一圈悬梯样式的浮板,用来给海东青摆放饭食。
打那以后,宫人们每天提着漆盒给两只神鹰喂食的奇景不仅让以紫禁城霸王自居的黑爷艳羡不已,也在无形中方便了循信而来的几个阿哥。
“我说白翡啊,咱们的交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早先在行宫我还为你挨过罚呢!”
不光披着熊皮、连自己也打扮得和黑熊差不多的十阿哥胤俄在树下仰头呼哨道:“我也不跟你多要,随随便便给我来一段二三百年的就行,不过这回我得要整参,少了兄弟几个不够分的!”
他在这吆喝的起劲儿,八、九两位阿哥躲得远远的不上前,也不知是怕皇阿玛知道了责罚,还是怕叫人看见了笑话。
“呵,说的倒是轻巧,还两三百年的整参。真当我是开善堂的呢!”
趴在窝里的宋辞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歪头朝另一条枝子上的空鸟巢看去。
这些日子,黑羽兜来逛去的不知怎么就和宫里的一只花羽海东青看对了眼,两只鸟好的恨不得长在一块儿去,平常不到饭点轻易见不着它。
原本宋辞还觉得这只鹰小弟呆馋呆馋的没什么用处,到如今只剩她自己就觉察出寂寞来了。
“唉,老在宫里呆着也不是事儿,我还是出去转悠一圈吧!”
这样一想,宋辞便起身张开翅膀,嗖的一下子腾空而去了。
海东青一飞,底下还在等回信儿的胤俄登时懵神了,待反应过来又急着追喊道:“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又走了,为什么偏得等到我来的时候闹这一出!白翡,你给我回来!”
远远听见话痨十的连声哀求,掠出高大宫墙的宋辞咧嘴笑了笑,凌空与那些在房檐上站了一溜晒太阳的乌鸦打了声招呼,径直朝着五光十色的北京城荡去。
宋辞在天上飞着,地面的诸多建筑与密集的人流则像温泉中蒸腾而起的水雾一样,交织着千丝万缕的腾腾瑞气。
若是哪条街的青气浓郁的几乎滴出水来,那必是皇亲国戚文武重臣的府邸,若是哪条街金光灿灿惹人侧目,那也必是风生水起的经商宝地。
“这么一弄倒也挺有意思的……”
宋辞看够了光景刚要往玉泉山方向去,冷不防却发现有一条大街上空冒出了滚滚的黄烟,还随着烟气溢出了淡淡的骚臭味。
“咦,这里……”
又往近处飞了飞,宋辞才认出来脚下的地界,“这不是过去的宁荣街吗,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妖风阵阵的怪模样?”
她再临近一看,却见那偌大府邸的匾额上只低调地刻着“佟府”两个字,心道:“主家虽不张扬,可这官儿看着却比贾赦大多了。”
依着宋辞现在的身份也不必费神弄什么拜帖了,直接扇着翅膀朝府内妖风最重的地方飞去。
它在半空飞的自在,府上的佣人仆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尤其是府内的大总管,一见到极为神骏的海东青就猛地一嗓子喊了出来,“皇上那鸟儿……啊呸!”
话到一半他自觉不妙,啪啪往自己脸上狠狠招呼了两下,“皇上那神鹰怎么飞咱们这来了?”
旁边跟着办差的管事急忙问道:“大管家,是不是得禀报三爷一声啊?”
“三爷?喊大爷都不好使!”
大总管慌不迭吩咐道:“我跟着万岁爷的神鹰,你快去把老太爷请出来,就说府里要出大事儿啦!”
其实大总管这话也不过是怕小的们请不动老太爷,这才故意往重处说的。
谁承想到了跟前他才发现自己这张嘴实在是太臭了,头前那两巴掌真没白挨。
与管事兵分两路的大总管将将寻到专门修给女眷赏景的湖亭边上,就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不是人动静,再赶紧跑进去一看,才发现那只神骏的海东青不知犯了什么邪,愣是追着三爷的爱妾一顿猛啄,直把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啄的血肉模糊,好像连耳朵都缺了一块!
“哎呦,我的天爷啊!”
大总管急得直吆喝,“你们都是死人啊,就眼睁睁地看着主子遭罪,不知道扑上去挡着点?”
这要是叫三爷那牛脾气知道,府上可真是要倒大霉了!
绕着亭子边哭边跑的小丫头抽空回道:“您怎么知道我们没拦着啊,奴婢们拦了,可谁都拦不住啊!”
要么说皇家的一条狗都比人尊贵,这海东青也不晓得是吃什么长大的,一翅膀就能把大活人掀一个跟头,她方才跌了一跤到现在还疼着呢。
血葫芦一样的李四儿见他俩还有闲情在这搭话差点没气疯了,一面扯着嗓子尖叫一面倒头往湖里跳,“快把这个畜生射杀了!快叫人请三爷回来给我做主!”
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保命的李四儿被逼无奈只能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躲进了湖水中。
水花一响,周遭的奴仆丫鬟只见一道浅浅的波纹游到亭子下面不动了,藏在里面的人竟是不打算再露头的架势。
先前那个丫头怕主子迁怒自己,不由打了个寒颤道:“大总管,要不还是把三爷请回来吧,总不能叫主子总这么泡在水里!”
“我看谁敢叫老三回来!”
颤颤巍巍的佟国维在贴身仆从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过来,质问道:“你是哪个屋里的丫头,进府的时候没学过规矩吗?!凭她也配当你一声主子?别说今天只是府上一个妾室受了点小伤,便是老太爷我改天叫鹰啄死了那也是皇上的恩德!”
老爷子说完还不算,又拱手朝立在亭子尖的海东青施礼道:“都怪老臣治家不严惊扰了小爷,老臣在这给您赔罪了!”
宋辞呸呸两下突出嘴里的脏血,挥着翅膀冲着佟家的老祖宗叫了叫,这才转身往皇城方向飞去。
海东青一走,坚持着站在地上的老太爷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强撑着交待道:“快,快把大爷和二爷从衙门里喊回来,再把那惹事的祸头子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佟家人乱得一锅粥似的当口,沾了一身骚狐狸血的宋辞也飞回了紫禁城,还一头钻进了康熙帝的养心殿。
正在批改奏折的康熙帝见着满身血迹的白翡就是一愣,“这是怎么了?可是又跟谁打架了?”
宋辞飞上炕桌,把爪子里那块渐渐褪去人形的耳肉放下,嘴里咕咕不停。
康熙帝戴着镜片子看了半晌,只觉得鼻尖有一股难闻的骚臭味,“魏珠,你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魏珠近前一看,还拿在手上捏了捏,“万岁爷,奴才觉得这是一个耳朵尖,看这毛色和臭味,不是黄鼠狼就是狐狸的。”
宋辞听了连忙叫唤几声,魏珠又跟着把黄鼠狼和狐狸重复说了一遍,才确认这是狐狸的耳朵。
“无缘无故的,白翡弄这么个玩意回来干嘛?”
康熙帝心里觉得不对劲儿,“魏珠,叫御前侍卫出去打听打听,今天京城里可发生了什么怪事。”
“嗻,奴才领旨。”
魏珠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得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一等公府的第三子、步兵统领隆科多为了小妾把亲爹气晕了不算,还嚷嚷着要进宫向皇上讨一个公道。
这事儿佟家人本想瞒着,可谁叫隆科多天生一副虎胆,硬是在冲出府门的时候把不光彩的丑事叫嚣的左邻右舍人尽皆知,自然也就瞒不过宫中的耳目了。
康熙帝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既然来了,就让隆科多跪在乾清宫门前候驾吧。”
等在旁边的宋辞一听急了,“佟府里那个狐媚转世的妾室怎么办啊?要是不趁着她道行低微的时候处理掉,等她修炼有成再想着进宫吸取龙气,可别指望我来冒险搭救你们!”
可能是她脸上的焦心表情过于明显,康熙帝见了乐呵道:“魏珠,叫人弄些温水给白翡好好洗洗,看它把这身漂亮羽毛糟蹋的!”
等魏珠也笑着应了,康熙帝又加了一道口谕,“朕记得舅舅早年随御驾出征时落下了不少毛病,你替朕送点东西过去,也别让那帮老臣寒了心。”
“嗻。”
魏珠躬身应旨,抬脚就去挑了些合例的物件,还格外加上了一百斤上进的黑炭。
稍待这位揣上狐狸耳朵荷包的大内总管从佟府回来,跪在乾清宫门口吹了半天冷风、彻底清醒过来的隆科多也再不敢仗着自家的身份胡言乱语了,只随便奏报了一件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搪塞过去,垂头丧气的出宫返家。
走在半路上,没能给女人找回颜面、自觉羞愧的隆科多还想着该拿什么借口安抚爱妾,到底是给她买点新出的胭脂还是挑几件首饰好。
他还在这低着头苦思冥想呢,怎知大老远的就听着前面一片又喊又叫乱得不成样子,再抬脸一看,却见一股乌黑的浓烟从自家府邸的方向冲霄而起,竟是烧得半边天都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李四儿,胡四儿.jpg
另,渣作者小时候就觉得李四儿是狐狸精变的,等到后来看了《聊斋》原著知道了胡四姐就更加觉得找到组织了。_(:3ゝ∠)_
最后,渣作者认为只有那些吸龙气吸出感情的女主才叫真爱~~继续_(:3」∠)_
桂花鱼条,么么哒~~
第213章 7、
佟府这场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早上才彻底熄灭, 好在下人们发现的及时把主子和财物都抢了出来,损毁的也不过是连着大厨房的半面院子罢了。
但是这么大的火要是非说没有人员伤亡也不现实, 佟府还没分家,一大口子住在一起损伤自然难免。
除去几个在救火过程中英勇负伤的奴才,只有府上三爷的小妾李四儿因为受寒喝了安神汤药没能及时起身, 再加上院子里的丫鬟慌慌乱乱的也忘了这号人物, 才叫李氏在睡梦里和屋子一道烧成了焦炭。
乍然得知心肝宝贝在一错眼的工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隆科多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老血。
这还不算完,刚刚上演了一幕真人版血溅三尺的痴情三爷硬是不顾老太爷的痛斥和自己的安危闯进了滚烫的火场,从那间充满了两人恩爱回忆的正院里找到了一副刻着爱妾姓名的嵌宝金项圈。
“四儿啊, 你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捧着金项圈的隆科多哭得死去活来, 不知情的还当这位爷是没了亲爹才弄得掏心挖肝似的难受。
也是佟老太爷命不该绝,否则早叫这个不孝子丧气死了。
眼看到了年,众人只觉得佟家的大戏是一出接着一出,先有执意要替爱妾守孝、连差事也辞了的三爷;后有因为一场火才得以保全性命的三爷福晋用自身的惨痛经历向世人现身说法,究竟何为宠妾灭妻。
具体怎么个惨法旁人听到的都是谣传,不过要有人好事儿去问替佟府看诊的大夫,他也只是摇头道:“类似的伤势刑部大牢多得是,不稀奇。”
躺在养心殿歇晌的康熙帝听到后续一愣, “那大夫真是那样说的?”
魏珠面露不忍,小声道:“奴才不敢欺瞒万岁爷, 确是如此。”
“隆科多糊涂!”
康熙帝气得翻身而起,“这样的人还当什么差?就让他留在家里替那个狐媚子守一辈子的孝吧!”
喝了口热茶顺顺气,康熙帝又想起一件心事来, “你把那个记录旧年秀女名录的册子给朕找来,早先说要给老四挑两个出身好的庶福晋,这阵子忙来忙去的差点忘了。”
见皇上要的急魏珠也不敢耽搁,赶紧差人去内务府把名册取来。
后半晌康熙帝也没干别的,只一心一意地挑着家世好品貌佳的大姓贵女给雍亲王府赐了两个。
半路看累了摘下镜片子揉眼睛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来年幼的小太子替自己捶背的事情了,心里一软,又给咸安宫和大阿哥府上各赐了两个家世不显的侍妾。
三个儿子都给了也不好让剩下的干看着,这样一想,康熙帝索性把至今不曾婚配的秀女全都安排了一个去处。
皇帝一任性,可叫内务府总管的头都大了,“魏公公,如今宫里面筹备除日和正月的宴会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时间应付这些啊?!”
“不急。”
魏珠笑得矜持,“万岁爷的意思是先把旨意发下去,总得给诸位秀女留出准备嫁妆的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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