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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卿,你那?”

“臣也无良策。”

又一名臣子跪出。

炀帝在满朝文武间巡视一圈,最终落到紫金人影处,“丞相以为如何?”

兰子卿转过神,步出列。

“臣有二策,可使陛下如愿。”

“哦?是哪二策。”

炀帝身体前顷,眼中颇有兴意。

“第一策,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旱灾长达三月,国内寸草不生。百姓此刻糊口都难,又怎能如常交税。臣以为,此后三年,当免去民间苛捐杂税,各地方赋税只征收往常的十分之一。如此一

来,才能令百姓无后顾之忧,休养生息。”

满殿闻言哗然,丞相此策虽安民生,可如何盈国库。

果然有人走出,提出异议。

“陛下,方才丞相说要减免赋税,臣实以为不可。一旦减免赋税,朝廷以何为本,国库如何充沛。北部边防,每年都需要大笔银两,届时,我朝又如何负担。”

站出来的正是当朝太师晁颂,此人也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这位晁颂,本是前朝大夫,在前朝中,也是颇具威望。后助夙煌谋朝篡位,成为本朝最显赫的臣子。

炀帝轻轻叩椅思索,“太师所言不无道理,兰卿,你可有何对策”

兰子卿不慌不忙,淡声道:“陛下,这便要提臣的第二策,清丈田亩。近几年来,势家大户大量兼并土地,造成农民无田可耕,只得沦为大户人家的佃户。是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

地。而这些大户人家,隐报田亩,逃避赋税。多年来不知漏缴多少银两。臣以为,朝廷应当派两位贤能之士,清查势家大户的田亩,使其补足税款。”

满朝文武听得暗暗心惊,一旦追查下来,他们这些士族在外的田亩,必定清露无遗。但同时他们也不得不钦佩兰子卿的谋略,重灾之后,既不能伤民,又不能亏国。此法使得两全其美,可谓对

症下药。兰相当真不愧天下谋士,居于首席。

不愧为天下闻名的阴谋权术家机辩的得意门生。

“此法甚妙,兰卿不愧为济世良才。”炀帝鹰眼中精光一闪,“依卿之见,朕当派何人。”

兰子卿掩下眸中深意,高声道:“陛下,能担此重任者,必定要为人清派正直。臣以为吏部侍郎张浦与左都御史李延正是人选。张浦清查,李延从旁监督,定能查清税款,事半功倍。”

晁家与司马家一听人选是张浦与李延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反倒各自打起小算盘。

太师道:“陛下,丞相此法甚是精妙,一来不使百姓增添负担,二来不使国库空虚。而张浦与李延一个做事谨慎,一个为人正直。老臣以为,此二人定能担当重任。”

另一旁居首的老学士司马礼向前一步,声音洪亮道:“陛下,臣也是此意”

炀帝如刀削般的脸庞拢起一丝玩味,“难得两位卿家同心同德,所想一致。众爱卿那,皆是此意?”

百官心中苦笑,谁人不知他张浦是你司马礼门生,李延是你晁颂子侄。但朝中又有谁敢于这两家作对,只得纷纷道“臣等皆是此意。”

十二道珠帘掩去了炀帝的面容,叫众臣难窥帝王悲喜,只见他龙袍一挥,对满朝文武喝道:“既如此,张浦,李延听旨。”

张浦,李延皆上前跪下。

“臣听旨”

“张浦,朕命你三月之内,查清国内势族大户的隐报田亩,务必将漏款追回。李延,你从旁监督张浦,朕赐你尚方宝剑一把,若张浦收受贿赂,朕予你先斩后奏之权。不过,若是你受人蒙蔽,

错斩良臣。可要当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炀帝这话说的轻淡,落在二人耳中却是惊如蛰雷。

李延慌忙跪下,连连道:“臣不敢,臣必当眼明心亮,秉公执法”

炀帝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头额,“兰卿,朕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兰子卿回道:“臣尚在追查之中。”

炀帝颇为疲倦的摆摆手,“退朝吧”

朝后,文武百官将兰子卿团团围住,忙问圣上要追查何事。

“诸位同僚不必忧心,些许小事罢了。”

人多嘴杂,兰子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了一句。

“丞相可否透个口风,也好让我等有个准备。”

“兰相,大家同朝为官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是啊。”

兰子卿听得头疼。

“放肆,尔等成何体统。”

人群避让出一条道,太师晁颂从中走了出来,“尔等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皇上要查什么,何必惧怕。”

百官全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太师教训的是,我等告辞。”

一群人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宫殿。

兰子卿淡笑道:“多谢太师。”

“丞相哪里话,是那群大臣不识好歹。”太师朗声一笑,“老夫日前得一字卷,说是王羲之墨宝,可惜老夫眼拙,看不出真假,素闻丞相精于书艺,不知丞相可否赏脸,替老夫品鉴品鉴。”

“倒也巧了,老夫日前也得一卷颜真卿的墨宝,也想请丞相品鉴一二。”

门外走来一位精干的老者。

晁颂看见他,目光一沉,冷道:“司马大人,老夫请丞相品鉴,你来凑什么热闹。”

司马礼冷笑,“怎么,只许你请丞相品画,就不许我请?”

“你……”

“两位大人勿动怒”兰子卿见二人口角越演越烈,忙开口打圆场:“承蒙两位大人厚爱,只是子

卿才疏学浅,只怕要辜负二人大人厚望,两位大人还是另请名家。”

说罢,拱手告辞。

第5章 徇私

浔阳城内自从那一场甘霖后,近几日来一直阴雨绵绵,不见烈日。

皇城内恢复了往常的勃勃生机,一片繁芜。

一顶紫金色轿撵缓缓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拐进一条僻静的幽巷,在一座气派的大宅前停下。

“相爷,到了”

轿撵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掀开轿帘,露出一张清雅的面容。

缓缓下轿的人,正是丞相兰子卿。

兰子卿吩咐了几句,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位身穿浅绿色花裙的女子前来开门。

“兰相,主子已在梨苑等候,我带您过去。”

兰子卿作了一揖,客气而又云淡道:“有劳姑娘”

穿浅绿色花裙的女子面色一红,忙道不打紧。

世传丞相兰子卿文人雅士居首,今日一见,果然是好风范。

绿裙女子领着兰子卿穿过几条鹅石路,步入梨花林中。

梨花树下,放着一张梨木桌,桌上摆着一幅玲珑棋盘。

桌旁的人,白衣墨发,眉目清寒。

“主子,兰相到了。”

绿裙女子欠身。

卫离玦目光悠悠地盯着棋局,薄唇轻启:“绿绡,你先下去。”

“是”

绿绡带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下去了

“殿下”

兰子卿拱手向卫离玦行了一礼

“兰卿,你来的正好,这玲珑棋局扰我良久,你棋艺精湛,看是否能解。”

卫离玦执子击案道。

“是”

兰子卿上前席地而坐,看了一眼棋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此棋局甚是玄妙,黑子蓄势而攻,白子固若金汤。两者形成微妙的牵制,导致黑子攻不出,白子攻不破,变成死局。

这分明便是太子心事。

如今炀国安定,内无乱政,外无强敌。太子即便要反,也是无从下手。

兰子卿心下了然,拈起黑子,从容道:“殿下,这白子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只需在此二处下手,白子自然可破。”

将黑子放在六宫处,吃掉两枚白子,果真棋盘局势大变,白子瞬间溃不成军。

卫离玦盯着棋盘,唇边抿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听闻你推举张浦,李延二人来清丈田亩。”

兰子卿从容不迫地答道:“张浦与李延,一个为吏部侍郎,大学士司马礼门生。一个为左都御史,太师晁颂子侄。吏部乃六部之首,里面的人却多乃司马礼的门徒。而监察言官左都御史和左都副御史皆是太师旁系。这两个部门在朝堂之中举足轻重,两家早有意在对方的地盘安插自己人。现在如此良机,两大家族必定争锋相对,龙虎相斗,朝堂必有一番变策。届时,太子可再见机行事。”

兰子卿三言两语,便将日后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着实厉害。

卫离玦眼底掠过一丝赞意。

突然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绿绡一脸正色地走了过来。

“主子,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来拜见主子。”

“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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