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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脱身的时候已经是灯火阑珊之时,灌了一肚子茶水的赵石只觉得走路都能听见腹内稀里哗啦的声音,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惊人的很,今天从中午时候忙到晚上,粒米未进,此时已是前心贴了后背。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掌起灯火的太后寝宫,赵石也不禁苦笑,这些闲的厉害的女人们着实让人难以应付,叽叽喳喳简直就像是几百只苍蝇在你面前嗡嗡,这还是有太后在场,不然真不知道这些女人还能问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猝然回头,一个年轻太监从阴影中探出身子,怯怯的问了一句,“可是赵大人吗?”
“哟,这不是李虔吗?不是公主身前时候,这么晚跑这里来干什么?”送赵石出来的太后寝宫总管太监看清来人笑着问了一句。
“公主有情赵大人往秀宁宫一叙。”那叫李虔的太监立时满脸是笑的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先叩了个响头,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看他的样子,应是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的。
“公主?”赵石立马就已经想到了那位靖佳公主,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忙着为自身打算,早就将这位公主忘的一干二净,这时派人来找他,估计也是以算账居多。
“就说我军务繁忙,下次进宫一定亲自前去请罪便是。”说完转身就走,周围几个太监都是愕然。公主派人来请他就已经够奇怪的,这人还不识抬举,立即回绝了过去,真真是胆子包了天了。
见他一点停顿地意思都没有的疾步而去,其他几个人事不关己,赶紧跟上,这是太后的亲戚。就算胆子再大,也都是皇帝给的。可是怠慢不得,只有那个年轻太监站在原地楞了半天,有心想去追,又没那个胆子,直到人影去的远了,这才使劲的跺脚。
“这可让咱家怎么回去交代?”
出了宫门,辞别了几个殷勤相送的太监。带着一众亲兵直接回府。
赵石难得回来,府中上下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即忙乱成了一团,饭食早就预备好了,石头娘那里更是几次三番地叫人到府门处张望,直到月上中天,赵石一行人才赶了回来。
之后自是一番扰攘,细节便也不提,陪着石头娘吃罢了晚饭。立即便将府中诸人召集了起来,张世杰,陈常寿,李博文,再加上伤势渐复的张锋聚,甚至还有个女人韩洱。人不多却也不少,这几个人身份不同,来历各异,相处下来磕磕碰碰也是难免,前几日张锋聚还跟韩洱两个动了武,三个饱学文人在一起虽到动手地地步,但唇枪舌剑,谁也不服谁是真的,这些时虽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但听在赵石耳朵里。却也觉得自己府里实在混乱的可以。
但这次将府中堪用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却不是为了给他们调解矛盾的,他临走之前。是一定要将家中安顿好了的。
张锋聚身体已经大致康复,跟他一起去潼关,府内却不能没人护卫,韩洱便成了当然人选,但他对女人不怎么放心,便让李博文除了掌管府内支用之外,还管着留下的二十余名护卫。
张世杰是要准备科考地,闲暇时间和陈常寿两个负责一些杂事,最重要却是京师的一些动向都要负责察查清楚。
三言两语间将事情吩咐下去,便叫几个人自去了,之后又将方懋单独叫进来,这人现在虽说是他的亲兵,但和徐春的联系却是一直靠他来维持的,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这人沉默寡言,行事稳重,为人虽有些木讷,但办起事来却可让人放心,赵石走后,却是要将他留在府中,隔段时间便和徐春见上一面,了解些宫中情形。
这些事情此时看起来无用的很,但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的来地好不是?谁知道当初无意间碰到徐太监,之后那一晚就真靠着他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呢?但这事却有些风险的,单独将方懋叫来,嘱咐其小心谨慎,断不可让人怀疑了去才是真的。
经这一番忙碌,直到夜半之时才回到居处,惜红吩咐下人早就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他年纪正轻,体力充沛,也不觉的如何疲劳,只是心弦绷地紧了,正是该松缓一下的时候,这一晚却是尽情将惜红折腾了个够,离别在即,惜红这里也是尽力逢合,其中滋味自是不能与外人道的。
第二日清晨,临去之时,他才明白到底还是遗漏了些东西,弄得石头娘那里泪眼婆娑之余,却是十分不满,不满的自是他对未来的妻子,那个范柔儿不闻不问,过于冷淡的态度了。
那位一直住在府中的未来大舅哥到是没有什么话说,见识了赵石在京中的地位,心中早已明白,范家能有这么一门亲家实在是高攀的很了,心底虽然觉得赵石未必就心甘情愿和他们范家结亲,嘴上却也不敢抱怨什么的。
到是石头娘在他面前一阵数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便是富贵荣华,也不能忘了本之类地话自不必提,最后说到儿子要上战场,这泪也就流个没完了,言语之间却是恨不得儿子没当这个官儿,一起回巩义县老家地才好。
对着今世的母亲,赵石却是冷不下心来,只有好言安慰,再加上张世杰在旁边帮腔,从早晨一直到天光大亮,这才带着亲兵离府而去。
出了长安城门,回首望去,晨雾未散,长安城中炊烟袅袅,楼台殿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整个长安城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透着些神秘,带着些沧桑古典地美感,便是赵石这样没有多少艺术细胞地人,也觉此时的长安实在美的可以。
摇头去掉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漂泊惯了的人,对一个地方过于依恋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暗自念叨一句,长安。老子总归是要再回来的。
转过头去,便再不回首,催动战马疾驰而出,其他人紧随身后,卷起一路的烟尘。
武学紧挨着西山行宫,,其实以前本就是西山行宫地一部份。如今却是将整个承恩湖都划了出去,成为武学的地方了。
武学建立至今,也就半年多些地时日,房屋之类都很简陋,除了有一位名震大秦的大将军山长以及景色还能入眼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武学的学子都是今年三四月份才陆续到齐,其中多数都是西军中的低级军官,其中倒也不乏一些门阀子弟。旁的不说,只大将军折木清这块金字招牌便能让人趋之若鹜的,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堂堂正正说上一句,咱是大将军地学生,只这一点。便不愁武学没人来的。
不过武学毕竟只是初立,教授十余名,祭酒等职位还都缺着,至于教授的科目,如今也只有聊聊数个,说起来到是有些寒酸的过了头。
当初李玄谨一门心思的创立武学,奈何时日尚短,又逢潼关战事,有些事也就耽搁了下来,就连基本的规制也只能用粗糙来形容。和赵石的期望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听说折木清大将军自从作了这个武学山长,日子过的到是清闲无比。他不管教授学生,只一门心思地埋头梳理这些年战阵所得,看起来到是有著书立说的意思的。
“你来了,不用多礼,随便坐吧。”
相比较之前见到这位大将军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这时的折木清看上去很是温和,不过身子依旧挺拔如故,头发已经大半儿花白,但眸光锐利,精神极好。
赵石也不是拘礼之人,这时也便点头为礼,老实不客气的找张椅子坐了下来,游目四顾,不出所料,室内虽然阔大,但很是简陋,下面堂上还有两排兵器列在那里,新用青石铺就地地板上还留有一些划痕,看样子这位老将军还经常耍弄这些东西的。
四壁之上清洁溜溜,什么装饰都没有,唯有正面挂着一把皮鞘有些破旧的弯刀,看见赵石的目光,折木清满上疤痕的脸上露出些笑意,“说来惭愧,老夫镇边数十年,虽略有些薄名,但真正让自己得意的事情作的却不多,这把刀乃是西夏景元军节度使李藏晨的佩刀,说起来这人也是西夏名将,但胆气实在不足,老夫带人冲阵,这人吓的连佩刀都扔了,被老夫拾了来,一直带在身边,嘿嘿,挂在这里,到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了。那一年老夫也有三十五岁了,不过正当壮年,再之后就没什么像样地阵仗了,西贼忙着剿匪,大将在延州城下难得一见,朝中都说是老夫地功劳,其实西贼着实悍勇的很地,若是自家不乱,仗还有的打呢,说起来老夫这名声来的何其易尔。”
“大将军过谦了。”
“咱们都是武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何须客套?老夫年幼时便有报国之心,奈何没碰到好时候,蹉跎了岁月。老夫现在可是羡慕你的紧呢,年纪轻轻,就能赶上金兵来犯,当今圣上又有振作之心,若是老夫年轻个三四十岁,到要和你争上一争的。”
“大将军。”
“说过不用客套的,若是不嫌弃,叫老夫一声伯父也不亏了你。”
赵石笑了笑,他和折木清两人到是很像,性子都偏于严厉,不过由于前世的缘故,赵石性格上很有些偏激之处的,折木清如今已经卸了兵权,除了武人特有的直爽外,又多了几丝宽宏,对着这样一位谆谆如长者兼之功名赫赫的老人,赵石的戒备之心也松缓了许多。
不过一句伯父他却也叫不出口,只是道:“赵石明日便将起行去潼关,您久经战阵。其实不须您多说,一个人是碌碌无为,还是功业盖世,是忠心耿耿,还是背恩负义,自己说了都不算,还得旁人来评说的,赵石如今年轻,若到了老时,不管能到什么地步,能有您这般的声名就也不算白活一场,您说对不对?”
折木清听了抚掌而笑,在书桌之上拨拉了几下,找出一张纸来,“这话说的不错,难得难得,可惜。折家没有你这般的儿郎,老夫年纪老了,照你的话说,这一生也没算白活,老夫这一生忠心报国,从没存什么私心,这也是老夫足堪自傲的一件事。
不过临到老来,才觉得对家里照顾的不够,折家的儿郎中到也有几个不错的,但都疏于管教,难得成什么大气候。
老夫就只这个放心不下,不为别的,折家传承数百年矣,不能出了不孝子坏了身后的名声,把这个拿去。”
赵石毫不犹豫的接过纸张,略微一看,上面却是几个名字,约略明白了一些,却听折木清继续说道:“到了潼关,这些人都曾在老夫麾下任过职的,相信还买老夫些薄面,老夫已经去信给了他们,在军中能多些照看总是聊胜于无。
老夫也不须你什么感谢之类的虚话,也不强求于你,只是在你力所能及之内,给折氏一族些照看,至于别的嘛,其实还得看他们自己争不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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