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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乃蛮部的首领们并不同意与克烈部停战,胜利的果实即将到手,羊群,奴隶,草场,这些东西诱惑着他们,克烈部,西辽一直阻挡着乃蛮部的势力延伸。
而今克烈部已经撑不住了,只要再过一两个冬天,就一定能打败他们,到时候,东北蒙古诸部的大门,将在乃蛮部面前敞开。
乃蛮部的商队将到达那里,乃蛮部的战士也将到达那里,他们相信,那些肮脏的蒙古人,在克烈部失败之后,将不敢再对乃蛮部无礼,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东北的貂皮,鹿茸,人参大批的被运回来,然后再与西边交易,乃蛮部将变得越加的繁盛和不可战胜。
而速别台只是听着,并未再表达自己的意见,因为汗王已经听取了他的建言,如果他再向部落首领们游说的话,将失去汗王的信任。
他看着反应激烈而又兴奋的部落首领们,心里暗自祈祷着,天神啊,希望那近在咫尺的威胁真的如他们所料,并不算大吧,不然的话,在这次战争中,即便乃蛮部胜利了,也将受到致命的打击,数百年,十几代汗王的经营,也将毁于一旦。
到了那个时候,天神会饶恕我们这些罪人吗?
当晚,乃蛮部的王子,曲出律来到了速别台的帐篷。
比起强壮而又勇武的鲁布来,曲出律确实太过单薄了,他有着女人一样的柔弱身躯。脸色也略显苍白,只有那双总是闪闪发光。却又阴沉难测的眼睛还像塔阳汗一些,也怨不得塔阳汗不喜欢他。
他总是抿着单薄的嘴唇,眼睛中闪烁着难以预测的光芒,说话也是轻声慢语的,但速别台却很喜欢塔阳汗这个儿子,因为他们同样不善武力,同样喜欢动心思,而速别台更认为。只有睿智的人,才配成为乃蛮部的王者,像鲁布那样鲁莽而又暴躁的小家伙,还差的远呢。
曲出律躬身行礼,并坐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塔赞大人。睿智如您,能告诉我,去到南边该怎么做吗?”
看着曲出律谦恭而又沉静的样子,速别台赞许的点了点头,豪言壮语总比真实的问答要动听的多,但那却无法遮住智者的心。
“我的孩子。南边来的人就是一群虎狼,你去了,千万不要触怒他们,可以表现的更加谦恭一些,要知道。雄鹰也有落地的时候,不要让自己的高傲惹怒那些掌握你性命的人。也只有胜利者,才有高傲的权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曲出律有些吃惊的望了速别台一眼,但随即便收回了目光,沉思了起来,半晌才道:“您是说,南边的敌人强大而又危险吗?”
速别台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他微笑着点头,并说道:“是的,在我看来,他们非常的危险。”
曲出律紧接着便问道:“是能够打败乃蛮部的敌人吗?”
这一下,速别台收敛了自己笑容,摇头道:“我不知道,那只是一种感觉,天神总会偶然降下些恩赐,但不足以使我们这样愚昧的凡人能够拨开迷雾,看到后面的真想,所以,还要你去仔细的看一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我想的那样强大。”
曲出律又抿紧了自己的嘴唇,卡勒台来了,他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在来到塔赞速别台的帐篷之前,他已经去询问了卡勒台父子,但他并不完全相信那两个人的话,在他看来,这两个人是被强大的敌人吓破了胆子的废物,为了掩盖他们的怯懦,怎样的话语也能从他们口中说出来。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危险,他知道,父汗不喜欢自己,更喜欢他的弟弟,古儿别速的儿子,所以才会派他去做使者,这将是一段艰难的行程,他能够想象的到,其中的危险到底有多大,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来到速别台的帐篷,来请教这位智者,想从这里寻求一些帮助。
听了速别台的话,他心里只有苦笑,如果真的是那样的强大,他们会在乎使者说什么吗?还会将自己的强大摆在使者面前,让他带回来吗?
他感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更有些愤怒,他扯了扯皮袍子的领子,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些许残暴和疯狂的火焰。
不过很快,这些就都熄灭了下去,他要活着回来,即使弯下双膝,低下头颅,也不能让那些恨不得他立即死去的人为他的死而欢欣鼓舞。
他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速别台,“您只能告诉我这些吗,塔赞大人,您能告诉我,我怎样才能带着双眼,再次回到这里吗?”
速别台沉默了下来,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孩子,如果换了是我,我一定不会带汗帐侍卫去到南边,那些汗帐侍卫的高傲,会激怒真正有力量的人的,也会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如果是带着自己的亲信,就会安全许多,如果南边的人要斩杀使者立威的话,他们也会放走一些仆从,传话回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面无表情的曲出律一眼,顿了顿,直到给足了曲出律反驳的时间,见他默默无语,才接着道:“大汗,还有那些别企首领们。并不在乎敌人是否强大,所以,只需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为什么到这里来,他们打算干什么,也就行了。”
后面这些话,速别台是不想说出口的,这次使者的作用,其实就是探查,但与大汗,那些部落首领们不同,速别台认为,不管他们从何方而来,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他们的实力,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来到了草原上,覆灭了卡勒部,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敌意,作为敌人来说,那么除了对方的实力之外,又有什么是值得关心的呢?
但曲出律的处境,还是让他心软了下来,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这些话对于曲出律来说,是好事,但对于乃蛮部来说,就未必了。
说完这些,速别台有些疲惫,他移开目光,闭紧了嘴巴,这样的姿态,也让曲出律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于是他站起身,深深给速别台施礼,举步走出了帐篷。
草原的夜晚,寒凉而有孤寂,曲出律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他还有一句话最终没有问出来,那就是南边的人,难道真的会成为乃蛮部的敌人吗?
他们虽然攻击的了卡勒部,但再未对北边的乃蛮部表示出任何的攻击意图,以乃蛮部的强大,真的有人会不远万里,来到乃蛮部的草原上,想要打败乃蛮部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想的也许太多了,即便是睿智的速别台,也想的太多了,所不定,只是一场鞑靼人的内乱,这些年,那些妄称自己为天神子民的家伙,内乱的还少吗。
而卡勒部不过是鞑靼人的一个部落而已,早晚会被强大的乃蛮部所吞并,,为了一个仆人,去招惹强大的敌人,是不是有些不智呢。
但随即,身为乃蛮部王子的曲出律便消去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惩罚仆人永远是主人家的事情,外人来插手,将是对主人最大的侮辱,强大的乃蛮部是不会容许侮辱它的人存在于草原之上的。
无论这个敌人有多么的强大,都将在乃蛮部面前,跪倒乞求饶恕。
想到这里,曲出律终于显现出了自己的骄傲,他扬起头,任凭冷风吹拂在脸上,目光变得坚定而凝聚,因为他终于想到了那个危险的根源。
因为南边的人,注定要成为乃蛮部的敌人,在他们攻击卡勒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是这么一个结果,派出使节质问,更像是宣战,而不是求得和平。
他怨恨的望了一眼不远处那灯火通明,好像草原上一点星光似的汗帐,诅咒着那个汗帐中的人,早晚有一天,曲出律会成为那里的主人,也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的。
扮作使者的仆从,对于像他这样外表沉静,内实骄傲的人来说,不啻于死也不能接受的羞辱,但此时满心怨恨的他,却甘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换得自己的安全无虞,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的野心和抱负只有活着的他才能够去一一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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