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盟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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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命我转告蒙古诸部使者，一，请蒙古诸部使者自重，谨守宾主之礼，盟会之后，自会礼送使者离去……”

“二，现有蒙古使者中有人勾结草原马匪，欲行不轨之事，现已通晓各部，凡之后横行草原，攻击各部部落之马匪，皆为此人授意，蒙古诸部若牵涉其中，请尽早了解，不然，草原各部，皆将视蒙古诸部为仇寇。”

“三，此等匪类，曾于河东谋刺秦军大将，屡屡挑衅，罪不容诛，蒙古诸部，僻处东北，不知我大秦威名，容留匪逆，予其助力，本待挥兵惩之，不过所谓不知者不罪，今日，大将军通告蒙古诸部，约束奴仆，再有此等情形，当然严惩不怠。”

“再有，全真一脉，窃道门领袖而自名，屡行不轨，于秦境之内，等同拜火魔教，所有教众，一应人等，一旦查知，立斩不赦……”

说完，孟胖子抱了抱拳，“丘道人，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兄弟劝你不要随意走动才好，就算躲在蒙古诸部，这些胡人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使者大人，咱的话也就这么多了，有什么需要咱转告大将军的，还请示下。”

博尔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心里的翻腾，“请你……转告尊贵的天神使者，蒙古人向他表达自己的敬意，并没有与他成为敌人的意思，反而，我们正在攻打秦人的世仇。金国。我们应该是朋友。或者还可以成为兄弟，不是吗？而且博尔术想面见尊贵的天神使者，不知道尊贵的天神使者能不能接见成吉思汗的使者呢？”

“这个咱可说了不算，不过请使者放心，我会将你的话一字不差的转给大将军，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这便告辞了。”

眼瞅着那胖大的身影从容的转身离去，最终钻出帐篷。博尔术胸膛起伏，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道人身上。

他心里有着震怒，却也有着惊疑。

当初这个道人突然出现在蒙古人面前，也为蒙古诸部的统一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在蒙古诸部，即便最不喜欢这个道人的阔阔出，也无法对道人的忠诚做出质疑。

而且，这些年来，这个道人在蒙古诸部中也有了很多信徒，渐渐成为成吉思汗身边最有力的臂助之一。甚至影响到了蒙古诸部选择敌人的方向。

但这个道人到底想干什么？听到了那些话的博尔术不免立即升起了疑问，当然。现在看来，这个道人所做的那一切，依旧不用怀疑他对大汗的忠诚，但将来呢？汉人果然如那些传言般奸诈狡猾吗？

换一个人来，也许会愤怒于道人的隐瞒，愤怒于在不知道的情形之下，他为蒙古诸部招惹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但不会有这些疑问，聪慧的人，往往伴随着多疑，蒙古万户正是一个蒙古人中少见的聪敏之人，同时也便意味着他比寻常的蒙古人更加的多疑。

道人的脸色分外的难看，刚才那个秦人走狗的话，虽然不算太多，但总是能戳中他心中最隐秘也最敏感的那一部分。

这么快便完全暴露在秦人面前，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这也意味着，有亲信之人落在了秦人手里，他有些后悔，在自己到了这里的时候，就应该让那些人立即离开才对……

实际上，他犯下这个错误的根源之处，不在于他的粗心，而是他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想在蒙古人面前多赚取一份信任。

人总是被贪婪的欲望所驱使，随时可能忘记身边的危险，事实上，在进入蒙古诸部，来到成吉思汗面前的时候开始，这位年轻的道人，便已经失去了清静无为的心态，在为权势和野心所奔忙了……

当博尔术质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虽然他心里纷乱无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不然的话，这些年的努力，才会真正的毁于一旦。

“博尔术大人，没能帮上忙，却给您带来了麻烦，贫道十分惭愧，但请相信，贫道对于大汗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

博尔术目光灼灼，却微微点头道：“作为大汗的老师，博尔术从未怀疑过您的忠诚，但……我想您应该有所解释，秦人并非蒙古人的敌人，但您的所作所为，却在为蒙古人树立这样一个强大而陌生的敌手，而且，如果那个汉人商人没有说错的话，您在汉人地界还有着不一样的身份，不为大汗与我知晓的身份，这真的让我很意外……”

借着这个功夫，道人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而他也明白，眼前这位蒙古万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是他见过的最睿智的人之一，他沉吟了片刻，才解释道：“博尔术大人，我为蒙古诸部做了很多事，大汗也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做这些呢？”

“我当时回答大汗，为了我们金国治下的同族，让他们不受金国人的乒，让他们能活的平安富足，为了这些，贫道可以不择手段，包括帮助蒙古诸部击败女真人，让汉人拥戴蒙古人的大汗，让他最终成为一位贤明，仁慈的君主。”

“至于秦人这里的事情，除了贫道与秦人有着私仇以外，秦人将来也必将是蒙古人一统北地的最大障碍，他们虽然也是汉人，但秦人却是汉人中最暴虐的一群人，他们和女真人没有什么区别，贫道不愿看着他们一统江山……”

“博尔术大人，这就是贫道想说的了，现在蒙古诸部还不十分强大，如果大汗与您不愿包容我这个汉人的话，贫道会自己离去……”

博尔术仔细的听着，直到这个时候，才抬起手来摆了摆手，“道长，我们蒙古人从来不会抛弃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我能感觉的到，秦人对我们怀着恶意，也许，就像您所说的那样，将来和秦人会成为敌人，为了敌人，放弃自己的朋友，蒙古人是不会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来的。”

“但道长啊，也许将来，我会建议大汗攻打秦国，为您报仇，但绝对不能是现在，您应该清楚，现在我们蒙古人正在和金国人交战，之后每一年的秋后，都将是蒙古诸部最为空虚的时候，我们现在不能多出这样一个敌人。”

道人这个时候干脆的点头，“不用您说，贫道也明白这个道理，贫道愿意用自己的头颅，去平息秦人的怒火……”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句话的分量都很重了。

博尔术马上摇头，并微微欠身道：“博尔术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可以看的出来，秦人并没有太过追究的意味，我们会平安的回到东北草原的，但这里的事情，我必定会向大汗说个明白，您……”

“是的，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向大汗说的。”

“您是一个独特的人，一直很让博尔术敬佩，不过以后做些什么的时候，还望道长能向大汗，或者我说个明白……”

这句话一说，终于也露出了自己的不满，也充满了告诫的味道，但道人也不再敢说什么了，这一次的打击来的突然而又沉重，足够他回味良久的了，即便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但作为向蒙古人效忠的汉人，在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半点争辩的余地。

正如孟胖子所言，他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不过，他还在心里有着感慨，蒙古人还是太过弱小了，之后想要在秦人攻取西夏的时候，做些什么，看上去是不用指望了。

但秦人那里也是色厉内荏罢了，他们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西夏人的身上，想要在攻打西夏的时候，攻击蒙古人？不过是威胁之言而已，还真不用多做理会。

但之后自己能做什么呢，还要仔细琢磨一下，不过想想也有些无奈，西秦上下，自拜火神教之乱后，已无多少漏洞可钻，河东，河中是最好施展手脚的地方，但现在看来，却也无能为力了。

不然的话，足以让秦人走上他们几十年前的老路，在西夏的戈壁沙漠中折戟沉沙，让他们尝一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之后博尔术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年轻的道人是大汗的老师，对大汗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不宜过于得罪。

而且，蒙古人当中，睿智的人并不多，大汗身边也需要这样一个人出谋划策，而且，汉人越来越多了，他一直认为，汉人能够成为蒙古人的助力，并非那么无用，只是支持他的人很少，这位道长，却可以是他天然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