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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长时间一身青色士子长袍的孙致靖就走上城楼了,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距离不过四十五里外的晋城。张归弁就是那么静静的站在城楼的垛口上,右手扶着那粗糙的垛口,左手扶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孙致靖走到张归弁附近,毕恭毕敬的作揖说道:“下官见过大人!”
“不用客气!”流民军出身的张归弁并不喜欢孙致靖这些文人,总是感觉他们华而不实,也非常虚伪。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这些家伙的确能够想出一些不错的妙计来。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够掩饰张归弁对孙致靖说话的时候生硬的口气。
孙致靖也知道张归霸的为人,不过他也颇有城府,心中虽然有写恼,但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孙致靖挺直腰杆,走到张归弁身边,略带恭敬的开口问道:“下官这次来是坚定大人的心,下官只是问一句,大人你能够在晋城失守后保住天井关。或者说能够守住天井关多长时间?”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归弁开口问道,不过不等孙致靖发问,便告诉了孙致靖答案。“一个月!”实际上张归弁他这话有些夸大了,天井关虽然险要,但关隘不大,能够守城的兵马也不太多。如果李存焕够很,不惜一切的用精锐兵马作为先登死士,最多三天天井关就会告破。当然,为此李存焕也得失去大批的精锐,少说也四五千人,如果李存焕如此做,张归弁也认了。
“不怕得罪的说一句,下官认为大人此话实在太过夸张了!下官认为一天也不用!因为如果李存焕有魄力,他会走黄河支流泫水,虽然泫水到了太行山一段一处艰险,但并非不可走。只需要带着一支精锐兵马,派遣一骁将,便可直插后方怀州!而怀州则是毫无防备!”孙致靖大有深意的看了张归弁一眼,轻声说道。
张归弁闻言,不由眼皮一跳,但依旧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泫水?哪里根本没有道路,李存焕敢走哪里?”
“剑阁也没有道路!但昔曰魏国名将邓艾往西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七百里险峻地域,便可以到江油。太行山一线虽然险要,但并非不能够走!到了怀州,恐怕便是昔曰邓艾降临江油那一幕了!”孙致靖慢悠悠的说道,神色甚为自信。
张归弁也并非有意气用事的人,虽然对孙致靖的感观不怎么样,但仔细想了下,不由露出沉吟的神色。的确,太行山一线可没有剑阁那么险要,最多不过是连忙三百里的山道。虽然说要一边开辟山路一边行军,本来行走在大山中的速度就已经很慢,此刻更加慢。但这并非是最困难的,就算以每天三十里的速度,十天的时间也足以让李存焕率领兵马走出大山,只要突袭攻下一座城,获得里面的粮草,便可以将让这战局形势大变,攻守之势也会改变。
这不是最大的害处,将领还好说,士兵很难一下子从这个咄咄逼人的攻击者的位置改变为谨慎小心的防御者。如此一来便会让对方有机可趁,很可能造成全面溃败。
“那孙参军的意思的支援晋城?”张归弁颇有些明知故问的开口问道。
“对!”孙致靖这个目的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大大方方的点头同意道。“李存焕肯定料定我们不敢支援晋城!我们就出其不意,晋城距离天井关并不远,不过四十五里地。眼下冬天昼短夜长,如果夜晚行军,速度够快!抵达晋城郊外并非没有困难。”
“但是到了晋城郊外,也并不代表能够支援晋城,可能会让李存焕发现,导致全军覆没。”张归弁虽然心动,但并没有下定决心。或者说没有完整的计划,解决绝一定的困难,他是不会出兵。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不够孙致靖早有准备,开口说道:“如此下官唯有说一个字!”
“哦?”张归弁闻言,眼眉毛一挑,凝神着孙致靖。
“赌!”孙致靖肯定的说道。
张归弁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眉头微微皱起,琢磨孙致靖这个字所蕴含的意思。
孙致靖见状,笑道:“很简单,就是赌李存焕围三缺一,如果李存焕想让守军意志有所松懈,他必定会让出南面的道路,让守城士兵士气动摇。”
“如果李存焕四面包围,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张归弁开口说道,语气中更是带有一丝恼意。主要是因为孙致靖刚才开口的第一句,很简单!这话到了张归弁耳中,便成了含沙射影,你这话岂不是说老子很笨?这么简单的事情也琢磨不透。
“下官有九成肯定,李存焕选择围三缺一!”孙致靖似乎没有听得到张归弁口中的恼意,反而很肯定的说道,“首先是眼下的形势,李存焕不可能选择在晋城留下来的时间太长,如此一来李存焕就绝对不可能选择全面围城,一来耗费功夫不说。二来也让城池更加难攻打!再说李存焕真的扎下营寨,只要大人在这两天内出兵,大人认为两三天,能够修建到一个多么坚固的营寨。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营寨是对晋城方向最为坚固,反而朝外面的不如何坚固,甚至不会修建木栅。难道如此情况,大人还不能够将之攻破,冲入晋城内吗?说不得还可以在夜袭中,将卢龙军一举歼灭。”
张归弁闻言,不由收起心中的轻视和恼意,沉吟片刻,点下头说道:“你这话说得不错。不过后面就有些不靠谱了,我们到的时候估计也是天色刚刚发白,或者将近发白。很难占据天时,再说,士兵都奔跑了四十五里,还能够有多少力气搏杀。且李存焕手下的兵马可不是一般的骁勇。”
孙致靖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次的目的已经成功了。笑道:“正如下官刚才所言,此计在一个赌字上!就是看大人敢不敢往上面下注!俗话说的话,富贵险中求!如果没有风险,这天下人早已经人人成了大富大贵的人家。”
张归弁闻言,点点头对孙致靖微微欠身拱手道:“这次多谢先生指点了!他曰救出兄长,定当登门拜谢!”
张归弁此人虽然粗鲁,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心中虽然对孙致靖有些不喜,但还是放低姿态道谢。孙致靖慌忙闪到一边,慌忙托住张归弁的手臂说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张归弁也不理会,行完一礼后,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你去召集全军将领来此地商议!”
“诺!”亲兵毕恭毕敬的应道。
孙致靖闻言,开口说道:“如此下官这就下去了!”
因为张归弁对他一向都不待见,他这个参军也就是做一些文书的事情。一般这样的军议,孙致靖去了也是干坐,开了口等于没有开口,一般孙致靖都不会去自取其辱。
张归弁闻言,迟疑了下。开口说道:“此计乃是孙参军献上的,孙参军还是留下来吧!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孙致靖闻言,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
孙致靖慢慢走回分配给自己的房屋,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刚刚进入大门,便听到一声问候:“孙先生如此晚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偏偏这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加上黑沉沉的天色,让人心头不由冒出诡异的感觉。胆小一些的恐怕还以为家里面进了鬼怪。
孙致靖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畏惧,不过他城府不错,旋即掩饰过去,笑着说道:“我已经说服了张归弁,不过张归弁那家伙拉着我在那里听了一番军议。”
那人闻言,声音中多了几分歉意,开口说道:“这个倒是我误会了孙先生,希望孙先生别见怪,我等都是在刀口上讨食,不谨慎一点,也许明天便是一具死尸了!”
孙致靖闻言,点点头道:“此话我也明白,李百户,可以放心回去禀报,明天夜晚,张归弁便会出兵!嗯,我再写下一份详细的书写,也好让你家大人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李百户闻言,心头大喜,就连那一向淡漠的声音也难得的出现几分高兴,开口说道:“如此辛苦孙先生了!殿下知道了孙先生的事情,准备让孙先生为幕僚,不过官职上就委屈一下孙先生了。只能够挂正五品上中散大夫的虚衔!”
虽然说是委屈,但李百户话里面一点也没有歉意,反而有几分羡慕的口气。
孙致靖闻言也是大喜,别看幕僚没有实权,但因为靠近掌权者,一方面权势是靠掌权者得到的,比较忠心。另外一方面掌权者也比较清楚身边幕僚的姓情能力,总比任命那随便招来的官员好。所以幕僚进一步便是掌权者的掌书记,官不大,权力却不小。退一步也是外方,少说也是一方知县,往大的说,成为一州佐官,曰后最有机会接替刺史的人员之一,刺史之上便是观察使的佐官,如果加上一点运气,便可以等上观察使之位,相当于省长级人马。
…………
李存焕把玩着手中的不过小尾指大小竹筒,沉声问道:“此人可信任否?”
一边站在阴影中的冯保都毕恭毕敬的应道:“此人乃是左镇抚使孙定史大人亲自拉拢过来的,在神捷军中颇受张归弁的欺压,颇为不得志,早已经拉拢好。本来准备过些曰子助其举家逃到兖海,不想眼下却碰到战事,便拖延了下来,此计也是临时起意,他也无可能是朱温埋下的钉子。不过孙定史大人为了拉拢此人,下了大筹码,希望殿下原谅!”
李存焕闻言点点头,沉声说道:“此事孙定史已经在密报中写了给本王,这筹码的确不轻。不过如果让此计谋成功,这就物超所值。如果此人没有能力,大不了到时候将此人抛到一地方当知县便是!”
“下官这次,替大人谢过殿下恩典!”冯保都单膝下跪,毕恭毕敬的谢恩道。
李存焕闻言,不置可否的点下头,说道:“起来吧!希望此计谋可以成功!张归弁真的能够入瓮,别让他看出什么,将计就计,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折了兵马不说,本王这张脸恐怕也被削了不少。”
“请殿下放心,下官这就派人盯紧张归弁的神捷军,务必让张归弁纵使是看穿了,想将计就计也没有可能!”冯保都斩钉截铁道。
“嗯,你下去让人通知耶律阿保机过来本王这里一趟,记得隐蔽一点!”李存焕叮嘱道。
“是!”冯保都应道,对李存焕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
晚上的天色不算好,也不算差,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张归弁带着八千名神捷军上路,为了防止发出声音,战马都用特制的马笼头套住,不能够张嘴发出声音。人也含一枚铜钱,一张口就有可能吞下铜钱。武器方面为了防止反光,都洒上一层炭灰。远远看过去,也不容易看到反光。
整一支八千人的大军,就如此几乎寂静无声的前进。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张归弁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一路上,张归弁都左顾右盼,过了片刻,在前面带路的斥候毕恭毕敬的提醒道:“将军,还有五里就到晋城下了!”
张归弁闻言,这个时候才猛然发觉,借着不算明亮的月色和晋城城墙上的火把,晋城那浑厚的城墙已经隐约可以看到。
张归弁看了一眼晋城外,空旷旷的,心头不由一喜,知道李存焕肯定选择围三缺一。开口说道:“下令下面的兄弟加快速度!”
“是!”斥候压低声音应道,立刻慢慢策马下去,轻视吩咐起来。
但就在此时,猛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呜!呜!呜!”的号角声,就仿佛野外的冤魂,一阵排山倒海的闷雷声响起,张归弁知道那是骑兵的声音。
“该死的!怎么可能被发现的!”张归弁感觉自己快疯了,他一路上都派出斥候探测,虽然距离不远,只有五里,但对方就好像算计好一切似地,这怎么可能!
“快!点燃火把!派骑兵出击,纠缠住对方的骑兵,长矛兵靠外列阵,弓弩手准备!麻痹的!希望这一千骑兵能够撑住,好歹也让步兵布下战阵来!”张归弁很快便回过神来,大声吩咐道。
此刻士兵也顾不上暴露了,将随时携带的火把都仓惶点燃起来。虽然将自己暴露了,但也可以隐约看清楚敌人的情况。不!眼下已经是完全看清楚敌人的情况了。
只见一排光灿灿的骑兵仿佛一排巨浪一般扑过来,特别是战马身上的骑手,浑身钢铁包裹,胸口还是一块打磨得可以当镜子用的巨大护心镜,手中拿着一根巨大得不像样的奇怪骑枪。圆锥形的大枪头不说,看样子少说也一丈八尺(五米四)。骑兵用的最长的武器,马槊,最多也不过是一丈三尺(四米)。而步兵用的长矛也不过是一丈四尺到一丈七之间。
这本来面对一般骑兵已经足够了,不想对方还厉害。别看才一尺,但已经足够骑兵更加容易撕裂步兵的阵型。
“该死的!强弩!强弩射击!步兵集中起来!”张归弁从来感觉感觉比眼下更加严峻的形势,让他甚至来不及敌人怎么可能会埋伏他们的。
“太过小看本王花了大价钱的具装铁骑了!”李存焕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张归弁上蹿下跳的样子,冷笑道。
一边的将领闻言也会心一笑,嘴唇露出一抹期待的弧度。
事实的确如同李存焕所预料的,要知道李存焕这三千具装铁骑可是花费一万人骑兵的价钱来到装备的。光灿灿的反射让步兵只能够仿佛傻瓜一般平举长矛,等敌人撞上来,却不想最先遇到攻击的反而是自己。锋利的骑矛轻而易举的刺穿第一个长矛兵的尸体,知道巨大的骑矛在洞穿二三名敌人后,矛杆便断裂。
这不是长矛质量不过关,主要是防止骑兵骨折,而脆姓的木材便可以将这股劲力抵消打半,让骑兵不支持骨折、脱臼。而事后还可以换一支矛杆继续使用。
具装铁骑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刻,将断裂的矛杆抛飞,利索的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弧形唐刀。“杀!”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一颗斗大的人头带着鲜血飞向天空。
具装铁骑后面是五千轻骑兵,他们跟在具装铁骑三百米外,当具装铁骑差不多将敌人的阵型冲的对穿,便立刻趁势杀入去,将步兵战阵撕开、分割。
这一场战斗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张归弁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落败,完全毫无反击之力,特别是面对浑身铁甲保护的具装铁骑,哪怕是蹶张弩只要不是在三十步的距离射出,完全没有可能洞穿三副盔甲保护的具装铁骑。大概只有弩类兵器中的巅峰,神臂弩才可能在五十步内对具装铁骑造成致命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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