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一场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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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敢在这样的场合里说这些话,就不怕别人知道些什么。有些东西不能瞒一辈子,也是时候让人慢慢知道。再则,仅凭这几句谈话,除了能知道修王身后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和西家大少与修王关系匪浅外,也再探不到其他。
而这些,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南宫寒和齐佑一样,仅从谈话中就能联想到这许多,譬如一直就视沐桦祁如眼中钉肉中刺的凌嘉纯。
本想看沐桦祁的笑话,却见她依然这般嚣张,甩开扶着她的丫鬟走上前,“哼!沐桦祁,你还真不要脸,居然公然让修王前去下聘!”自来女子出嫁这样的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下聘,那也是男方主动选日子前去,像沐桦祁这种作为出嫁女直接开口让人去下聘的,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倒也难怪凌嘉纯会如此说。
便是在场其他闺秀,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只是现在的沐桦祁会在意这些么?
挑眉看向她,沐桦祁少了往日里与人周旋的耐性,“哦?这,又与纯华公主你,有什么相干呢?”
凌嘉纯被她的眼神吓得倒退两步,听到有人强压着的嘲笑声,脸色难看的再次恼怒起来,“沐桦祁,你休要得意!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咱们走着瞧!”说完一甩袖子愤怒的转身,还不忘对身后跟着她一道来的那些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走!”
凌嘉纯毕竟是凌帝最宠爱的公主,众人不好得罪她,只好悻悻的朝轩沪逸几人行礼后跟着她离开。
沐桦祁依旧坐在围栏上,似是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轩沪逸看不下去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局面。
假意咳嗽两声,“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扇了两下,眼角睨向沐桦祁,“如今情形,可还有兴致继续参加接下来的宴会?”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为什么不?”
轩沪逸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却听她又继续道:“你觉得,单就这么点事我就应付不来了?在你眼里我就这点能耐?”
“你的能耐我自然清楚,只是……”却未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将一个人看得如此重,也是她第一次决心要与一个人共度一生。他想说什么,沐桦祁都清楚。
轻叹一声,“怎么说这些年我对自己看人的本事也还是有些信心的。”阜修这个人,她虽说不能完全看透,却也明白定当不是个会轻易许诺的人。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适才倒是她有些想偏了,现在经大家这么一闹,才静下心来。
诚如西潜焕所言,阜修会自己与她说清楚,她又何故在这里胡乱猜测自寻烦恼?
这般理智,她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见轩沪逸还想说什么,西潜焕难得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会意道:“既然如此,前面也该开宴了,咱们就先过去吧。”
沐桦祁看他们一眼,又状似随意的看一眼在一旁看戏的南宫寒。见她看过来,南宫寒也毫不回避的看过来,还善意的给了一个笑。
刚才他们的那些谈话,南宫寒听到了却是这般反应,沐桦祁一时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和轩沪逸那奇怪的相处方式,想来暂时也不会怎么样,再则,即便他别有用心,她也不怕。
轻轻一跃从围栏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对他们浅浅一笑,“走吧。”
有些人,也时候该去会一会了。
前院宴会厅,此时已是一番歌舞不断的景象。
远远见着他们,同坐主位上的轩沪侯夫人不知低声和轩沪侯说了什么,便起身朝他们走来。
却是直接跳过轩沪逸这个亲生儿子迎向后面的沐桦祁,好一番担忧的眼神,握着她的双手,宽慰道:“姨母原还想着能瞒你一时也好,但瞧着此番这副模样,想来你也是听到了外界的那些传言了吧。你也莫要太过担忧,那修王虽不常与人往来,但经过几次的相处,姨母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即便……即便他将来有了别的女子,你终究是他的正妻,再如何他也不能亏待了你。”
顿顿将声音压低,“如果他将来敢不将你这个正妻看在眼里,咱们轩沪侯府断然不会放过他,你表哥也不会任由你被欺负。”
一本正经的看向轩沪逸,“儿子,你说是不是?”还恐他将这个话接错让沐桦祁更伤心,还不忘使劲冲他眨眼。
让轩沪逸好一阵哭笑不得。
莫说丫头当真被欺负了,不待他出手必会自己先找回场子,单就丫头的性子,阜修身边若真有别的女子,她会委屈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
“是,母亲放心。”
沐桦祁也是一阵无奈,她这个姨母是完全当她作寻常女子看待了。不过她能这么想,出发点也是为她好。再加上她话里隐着的那一抹感同身受的无奈,沐桦祁也只好顺着她的话点头应是。
想来她这个姨母,也是有些介怀轩沪侯在府中有一个姨娘的吧。
“姨母不必担忧,怎么做对祁儿最有利,祁儿都明白。”
轩沪侯夫人心疼又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牵着她走向主位下首的位置,那是轩沪逸的席位旁。“你就坐这处。”说完还不忘嘱咐旁边刚坐下的轩沪逸,“照看好你表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得他保证,才稍微放心的坐回主位。
留下沐桦祁和轩沪逸面面相觑。
“如今在母亲心里,本小侯的地位都快不如你了。”轩沪逸一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边调侃道。
沐桦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姨母对我这般好,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闻言轩沪逸但笑不语。
其实他们都清楚,若非沐桦祁一再出手救轩沪逸,轩沪侯府的人包括身为她姨母的轩沪侯夫人,即便对她心有怜惜也断然到不了现在这般处处为她着想照顾的地步。
然而轩沪侯夫人这一番举动,让在场的人不由多看了沐桦祁几眼。因着她近日里名声愈发响亮,知道她的人也有不少,加上轩沪侯夫人这番举动,在场的人几乎都猜到了她的身份。
不少人在心中好一阵感叹,这个沐桦祁,还真是了不得。身为沐桦家不得宠的庶女,不仅将是未来的修王正妃,还得轩沪侯夫人如此看重,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这些人的想法,沐桦祁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即便有修王府近日住进一个陌生女子的传言在,照着这个时代的准则,有凌帝那一道赐婚,她终究会是修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而以阜修的身份,若说此生只有她一人,怕也只会被当成笑话。
感觉有人正看着她,抬眸看去,是坐在对面的凌嘉柏正担忧的盯着她看,遂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凌嘉柏愣了愣,半晌才回以一笑,却带着怎也掩藏不住的苦涩。
即便修王有这样的传闻,她也仍如此心甘情愿么?
初听说这事时,他也很生气,但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担心她会伤心。曾几度冲动想再去寻她,却无意中得知所有人都在瞒着她,才强忍着去找她的冲动。
方才轩沪侯夫人说的那些话,他听得都很清楚,见她即便已知情也仍如此镇定,一时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总归有些不是滋味。
照她当日的说法和表现来看,在她心里修王定是与旁人不同的,然而即便有这份不同在,这种事也未能让她有丝毫动摇。她,究竟是怎样的人?是这么多年来变得太多?还是他本来对她就不曾了解过?
若真是他本就对她不了解,那这么多年来他自认为的坚持,又是为着哪般?
这一举动恰落在旁边的人眼中,端着酒樽饮了一口,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嘴角。
凌嘉柏对沐桦祁竟有这样的心思,当真是,很让人意外啊。
抬眼对上沐桦祁看过来的视线,挑挑眉毫不避讳的冲她举了举杯。她却只淡淡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这个举动,有着不容忽视的蔑视。
沐桦祁,很好!
垂眸把玩酒樽,沐桦祁脸上多了几许兴味。凌嘉采,天琼琼主,敢给她下噬心蛊,让她第一次这么吃亏,这比账,她会好好算!
南宫寒一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关注着沐桦祁,是以她与这二人的互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有意外,更有惊喜。
这趟来大凌,虽未打探到想要的消息,却也是不虚此行。
这大凌的水,当真是很深啊。
大凌这些皇子,个个本事非凡,只可惜心思各异。若他们能同心协力,单就东楚那只有太子楚千浚一人能勉强拿得出手的皇家局势,哪会是大凌的对手?
不是他数落自己的好友,若是大凌这些皇子,随便一个能全心全意的为着大凌着想,楚千浚都不会有任何可乘之机。
诸人各有算计,宴会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偶尔轩沪侯和轩沪侯夫人说几句话带动带动气氛,剩下的就是歌舞一批又一批。若是能一直这般下去,虽平淡,宴会却也能勉强算得上圆满。然而,素来宴会这类,最是容易有事发生,即便没有也会有人挑起,此番自然也不会例外。
南宫寒素来是个看戏不嫌多的性子,难得看到这种场面,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于是在一场舞结束后,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笛,状似无意的开起口来:“素闻大凌女子才艺双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
东楚南宫世家现任家主那把玩白玉笛的标志性动作,在场有不少人识得。不过怕得罪轩沪侯,谁也不敢做那个出头人,只在底下窃窃私语。
轩沪途深深看南宫寒一眼,随即一声咳嗽,那些低语声便马上消失。
轩沪侯府刚摆脱掉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些人大多都是打着巴结的目的而来,自然没有人会去触这个霉头。而在场不是打着巴结轩沪侯府主意的,譬如两位大凌王爷,却都没有那个闲心。
轩沪途刚正不阿,如今东楚与大凌交战,他自然不会给作为东楚第一富商的南宫寒什么好脸色。但人家毕竟不曾参与在其中,既是亲自登上门来,也不能将人往外赶。但这些前提都是在他能安分守己的份上,然他此时这副样子,分明就不是能安分的。
轩沪侯夫人见轩沪侯的反应,恐他那直性子爆发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毕竟来者是客,便急忙开口打断:“我大凌女子素来多才多艺,宴会到现在,在你们年轻人看来确实无趣了些,却是不知南宫家主此番,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好的提议算不上,既然夫人允了本家主这个无理的要求,本家主也只好厚着脸皮随便说一说。曾闻大凌第一美人沐桦家大小姐姿容绝色,更是有大凌第一才女之称。只可惜今日沐桦大小姐未到场,不知沐桦二小姐作为大凌第一美人的妹妹,可愿给大家展示一番?”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都变了变,甚至有几人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他,眼神颇为不善。
南宫寒却不甚在意。
这些人神色不一,却独独作为当事人的沐桦祁未作任何改变,把玩着手中酒樽,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就像南宫寒刚刚提到的,全然不是她一样。
但其实,轩沪逸看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不由给南宫寒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今日她心情本就不同以往,这南宫寒还偏偏这个时候往上撞,不是找死么?
南宫寒其实也不傻,他不过是想真正试探一次这个沐桦祁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要说这里最心直口快的,当属西小治,只见他又是佩服又是可怜的看着南宫寒:“小爷突然有点佩服你了,但是,小爷更可怜你。”
西潜焕剥了个葡萄放在西小治面前的碟子里,轻声道:“这种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莫要说出来,有些人,就是傻的。”
“对,这就是傻的。”两人一本正经的对话,还半点也未压低声音。
敢当面这么说南宫世家的一家之主,遖阳西家,的确有这个资本。
于是轩沪侯夫妇本来还因南宫寒的话而生着的气,一下消了大半。
齐佑之前觉得家主虽然有时候有些小孩子心性,但在大事上从来不会掉以轻心,此番举动倒是有些不像他的作风。
低声道:“家主,连西家大少都对这沐桦祁如此讳莫如深,您这般,恐有不妥。”
南宫寒却依旧不见半点担心,“不必担忧,我自有打算。”
这些他又岂会不知?只是这沐桦祁,居然能影响这么多人,即便他不关心国家大事,但作为楚千浚的好友,他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顾。且就当他帮自己的好友探一探底好了,左右对他又没什么影响。这沐桦祁最多也就怼他几句,再严重也不过是让她那些个武功不错的属下去找他几回麻烦,没什么要紧。
他万万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当他在大凌及各国乃至东楚的生意都受到极大波及时,他有多后悔此时开的这个口。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沐桦祁终于将头抬起来,脸上带着清清浅浅的笑,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听闻近些年来,南宫世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南宫家主是个难得的商业奇才。”
南宫寒不知她在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何用意,却也没甚在意,微微一愣后回过神来,“二小姐谬赞,本家主不过是靠着先辈积累的家产勉强过着活。”
“嗯,能有先辈积累的家产过活,也是不错的,南宫家主还请继续做那能为后辈积财的人才是。”
南宫寒面色微微一变,“二小姐何出此言?”
“呵……不过随便一说,南宫家主不必在意。”遂又道:“倒是南宫家主适才所说的让本姑娘表演什么才艺,本姑娘怕是恕难从命。”说完还朝他举了举杯,这个动作有几分潇洒。然在南宫寒看来却是挑衅。
“二小姐是不给本家主这个面子?”
沐桦祁脸上笑意一收,这个举动让旁边的轩沪逸心中都紧了紧。
“面子?南宫寒,你以为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南宫世家,便是大凌的一些世家,都不敢轻易开罪,这沐桦祁当真好大的胆子。
南宫寒和齐佑的脸色都变了变,这个沐桦祁,真是半点也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想着便是她再生气,也不会当众说出来,毕竟有些事一旦挑明,大家都不好看。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随意得罪的,不是什么有些本事的寻常世家小姐。
沐桦祁可不是那种会随意给任何面子的人。
“是本姑娘平日里太过温和了么?怎么什么人都敢往本姑娘头上找事?若非今日是轩沪侯府办的宴会,你以为,凭你刚才那一番无顾找我麻烦的举动,会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完了?南宫家主莫要忘了,这里是大凌,可不是你东楚。”往日里她懒得计较,这些人还就真当她好欺负了?
南宫寒也是那种被人捧得高高在上惯了的,如此被人打脸还是第一次,脸色不可谓不难看。“二小姐说这样的大话,难道不怕闪了舌头?”
“好了,如今是在我轩沪侯府,还请南宫家主卖本小侯一个面子,此事到此为止。”轩沪逸见事情不妙,急忙出来,怎么说南宫寒他也有过几面之缘,虽说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与南宫寒这个人相处时倒也有些意思。
南宫寒也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再争执下去,丢人也只会是他,到底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沐桦祁的不简单。“好,本家主就卖你这个面子,只是本家主没想到不过是想看一看大凌女子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才艺无双,竟会是这么个结果,算本家主倒霉。”
西小治却鄙夷的看他一眼,“想看女子表演,你提议谁不好?为何偏偏提祁姐姐,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最惹不得的吗?要说平日里祁姐姐也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谁让你这么没有眼色呢?也是够倒霉的。”
大家一致赞同西小治的话,近几日的传闻,谁都知道这沐桦家二小姐此时心情不好,你还让人上去表演,人家夫君都快被人抢走了,能留下来继续这个宴会也都是给轩沪侯府面子,偏偏你这么没眼色。
但其实,南宫寒是冤枉的。在后花园听沐桦祁说话的口气,分明就是已将情绪调整好了。
而沐桦祁,也并非完全因为心情反应这般强烈。以前她与那些人演演戏,不过是因为日子过得无聊。然现如今她有许多事要做,也没了那许多与人虚与委蛇的耐性。事实上她就算应了南宫寒这个要求表演一下也没什么,但若这次轻易便答应,谁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人当她好欺负来找麻烦?最主要的是,南宫寒此番举动,犯了她的忌讳。
从来受制于人就是她最不喜的,南宫寒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南宫寒不想与西小治一个小孩子计较,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丢人,起身道:“算了,看样子这里也不是很欢迎本家主,本家主就不打扰了。”
齐佑也跟着起身告辞,离开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沐桦祁所在的方向。
“南宫家主。”南宫寒应声回头,看向她。
“你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本姑娘不知道么?敢将主意打到本姑娘身上,这比账,本姑娘记下了。”
不可否认,南宫寒对她的聪慧和敏锐是震惊的,但震惊的同时,却也觉得自己的目的已达到。
向来高傲惯了的南宫寒自然未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嗤笑一声,“如此,本家主随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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