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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似有犹豫,沐桦祁只觉心口像是堵着一口气。“怎么?不能说?”

“阿祁,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你给我些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能说,事实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你莫要多想。”

素来不是那胡搅蛮缠之人,即便心有不舒服,她却也不会追问。

“好,既然你不便说,那我也不再追问。不过,那传闻中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你总得要说一说吧?”

听到她的话,阜修不由松了口气。她能开口问,总是好的,若是她连问都不愿问,他才更该着急。

将剑收回剑鞘中,走上前用空着的一只手牵起她。“这个事过会儿再说,你受伤了,我先给你疗伤。”

沐桦祁扫一眼四下东倒西歪的尸体,觉得这里还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遂便点点头随他牵着走。

此处树林已毁得七七八八,顺着林间的小道一直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松开她的手环顾四周,才对她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遂将剑放下走到对面一处较为茂密的草丛旁,弯腰折起了矮枝。

月光透过树枝稀稀疏疏的洒落在林间,周遭的景致看得并不十分真切。然此时他弯腰折树枝的动作,不知怎地沐桦祁竟能清楚的看到,甚至连他不慎被旁边的荆棘抓着衣角和手背的细节,她都一点没错过。

阜修将树枝拿回来,待蹲下将其一一铺在大树下后,才小心的搀扶她坐下,“来,坐下我给你疗伤。”

依言坐下,直到他运功给她疗伤结束,她都沉默着。

疗伤后又给她把了把脉,在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半垂着的侧颜,抬手将有些凌乱散落的几缕发丝别到她耳后,“怎么一直不说话?”

抬起头看向他,又看了看他适才被荆棘抓着的衣角和手背,尤其将视线在他手背上的血痕处顿了顿,随即故意将注意力放在衣角处,“果然不愧是流云锦,便是在这样的林间穿梭,也不见破损。”

因着天色极暗,加之她掩饰得很好,阜修并未觉察出什么来,听她这么说,只以为是她又觊觎起流云锦来了。到底她第一次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他身着流云锦。

不由轻笑道:“你啊,还真是对流云锦执着。”

“是当执着的,你不会懂一连几年都错过这般好料子是个怎样的感受。”

“不过几匹布,你若喜欢,待过几日送你百八十匹就是了。”

沐桦祁不由瞪大眼睛,百八十匹,那说的是流云斋一年都只出一匹的流云锦么?好吧,除了连她都不知道那穿在丰城城主丰玄身上的黑色流云锦外。“你莫不是,在寻我开心的吧?流云锦可是流云斋的招牌,一年对外就只有那么两匹,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么?”

还真以为她是个不懂行的啊。

阜修挑挑眉,“你不是说了那是对外?”

沐桦祁瞬间恍然了悟,扬了扬唇角,“果不愧是大凌大名鼎鼎的首富。”

闹了半天,原来流云斋也是他的,难怪连她都查不出幕后老板。

“这么看来,你会处处受人忌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当初皇帝不曾赐这个婚,此番就是我,也该对你生出忌惮来。”

对于她的说辞,阜修并不否认,若是凌帝不曾赐这个婚,以她能在凌城生活这么多年却连他都不曾觉察半点的本事,依着他往日的行事作风,定也会将她当作大敌。

“这种假设性的话,就别说了,总归再过不久我们便会大婚,这就是事实。”

沐桦祁不置可否,随即转移了话题,“说了这么多,那女子的事总该要说一说才是,听闻那是个比遖阳虞公主尚且要美上三分的女子,我还真有些好奇了。”这世间之人,凡有些名气地位的,便是她没见过也多少接到过消息,如今阜修府上突然来这么一个女子,她一时还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或者当与阜修的神秘有关,但纵使再神秘,也总归是有出处的。

阜修低叹一声,心中明白有些事暂时不便说,但有些事对她,却是可以说的,总归早晚他的一切都是要让她知晓的,“那是我师父的义女,算是师妹。”

师妹?沐桦祁挑眉,这种师兄师妹的,最是容易出现情感纠葛,这女子,许是情敌?

不过阜修有师父这个事,她确实有些好奇。

“你师父?”

“嗯,待大婚过后我便带你回去看看他,师父不仅于我有教导之恩,早年若是没有他,我可能早便没命了。”

沐桦祁一顿,心猛地跳了一下。

早便没命?

不可否认,此刻她虽不知阜修口中的师父是何许人,但她却很是感谢他,若非没有他,她岂不是不会遇到现在的阜修?而这些师兄师妹的纠葛,比起阜修能安然活着,当真不值一提,大不了就是多些麻烦。

麻烦事,她从来只是疲于应付,却不是害怕。

见她不说话,阜修继续道:“师父只有师妹一个亲人,此番师妹来凌城,我理应多加照拂些。只是师妹的身份,现下尚且还不能让人知晓,是以修王府才会加强守卫。”

这个不用他说她也清楚,他口中所谓师妹的身份若是暴露,他隐藏这么多年的身份怕也很快会被人知道,如他所说,现在确实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

“如此,你也当早些告诉我才是,作何要隐瞒至此?”她又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说清楚她明白了不就好了,偏偏还要弄出这么多事,平白让她烦心。

“难道说,你那师妹其实对你有意,此番前来不过是阻一阻我们的婚事?”越想,沐桦祁越觉得是这样,否则她想不到阜修为何要瞒着她。

果然,她这么一说阜修就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师妹从小就被众人宠着,脾性有些不好。”

他说得委婉,沐桦祁却听得明白,他那师妹果然是对他有意的,且还脾气不大好,若是知道她在阜修心中是不同的,怕是会来找她麻烦,“所以,你故意不来找我,故意加强修王府的守卫,实则是担心她会来找我麻烦?”

阜修点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她于我来说,不过是师父的义女,仅此而已,我并不想你为无关紧要的人多费心。”

淡淡看他一眼,沐桦祁是相信他的说法的,其实阜修这个人,与她颇为相似,他们都是那种有些冷情的人。要么真正将人放在心上,全心全意的对待,要么就都是无关紧要的。

“既然无关紧要,你如此做倒显得刻意了。”平白让他那个师妹增了分量。

见她如此,阜修才真正松了口气。没人知道水玉回去说的那句他们就真的玩完了时,他有多惊慌。这些天他虽不来见她,却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是以水玉尚未说完他便赶来寻她,心中不止一次后悔将水玉拦在府外那么长时间,若不是木天徇私让水玉进府,他到现在还不知她会说这样的话。

他早该知道,以她决绝的性子,若他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会如当初说的那般离她而去,并且再不让他寻到。

只要一想到她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他就心痛无比。

其实他故意瞒着她这件事,除了不想师妹去寻她麻烦外,还有他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他担忧她多想,然后再不理他。无疑,对她,他并不十分自信。甚至到现在她让水玉让他五日后去下聘的事,他都仍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那五日后到左相府下聘的事,你可是说真的?”

“当然,难道你还想不下聘礼就将我娶进门?我告诉你,你可想都不要想,我还没……”

她话未完,就被阜修一手揽过腰肢拉进怀里,头埋在她的颈间,“阿祁,我很高兴。”

沐桦祁微愣过后,轻笑着回抱他,“能娶到我这么好的女子,你就偷着乐吧。”

“嗯。”

“聘礼可一点不能少。”

“嗯。”

“那现在咱们回去?”

“嗯。”阜修仍将脸埋在她颈间,纵然看不到,沐桦祁也知道他此刻脸上是带着笑的。

其实他们都一样,很容易便满足。

那一夜,阜修将她送回祁连院后便回了修王府,到底如今他府上还住着个师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该早些回去,否则依着他那师妹的性子,还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别的尚且不管,若是她不管不顾的暴露了身份,还真会有不少麻烦。

那夜回去,沐桦祁并未早早入睡,而是闪身进了舒苀院。

刚一到沐桦苀的房门前,就听里面传来一道厉声:“谁?”

沐桦祁不由挑了挑眉,她这个大姐姐,的确有几分本事,她纵然没有故意隐藏气息,动作却是极轻的,她竟也能在她到的一瞬间便惊醒过来。这样的她,配凌嘉尘,倒是有些可惜了。

推门进去,躲过沐桦苀投过来不知是什么暗器,闪身进屋随手一挥将门关上,“大姐姐,是我。”

“二妹妹?”沐桦苀已起身随意拿了一件衣衫披在里衣外,坐在床边透过月光朝她看来,已从适才的意外中恢复过来,“不知二妹妹此来所为何事?”

对于她的淡定,沐桦祁微微意外,却并不十分在意,“有一事想来询问一下大姐姐。”

“哦?何事需要二妹妹大半夜来姐姐这舒苀院?”至于她这个二妹妹如何大半夜不惊扰旁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沐桦苀并不觉得意外,她这个二妹妹,她可从未小看过。倒是对她究竟有何事需要此时来问她颇为好奇。

随意一撩衣摆,沐桦祁坐到近旁的椅子上,看向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来问一问大姐姐,八年前我落水那一次,大姐姐你,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你都记起来了?”

沐桦祁挑眉不语。她之所以特地来问一问沐桦苀,不过是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她素来不是什么好人,却不会不明辨是非。欠她的,她会讨回来,未曾欠她的,她也不会平白寻人麻烦。

早前让亭原和亭俞去查她自己,近来已有了些眉目。

“但便是你记起来了,想来应也不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才对。”遂又笑道:“是了,你既来问这一问,想来事情究竟如何,你该查得差不多了才是。既然如此,我若再有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不错,早年我是嫉妒你的,嫉妒你自出生便能与殿下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便担了一个他未婚妻的身份,而我,为能留在他身边,不断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这才让他注意到我。可是我也是人啊,有时候我也会累的,这么多年,在别人看来我是如何的光鲜亮丽,却没人知道我都付出了些什么。”

“别的女子在玩耍逗趣的时候,我还在学习琴棋书画,别的女子因为一些小伤小痛在父母跟前哭闹的时候,我却还得将练琴受伤的十指藏好,不仅不能掉一滴眼泪,还得强装出笑。是,这些并没有人逼迫我去做,可是除了坚持这些,我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看到我。”

“为了一个凌嘉尘,值得?”

“呵,哪里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或许殿下在你看来没什么过人之处,甚至有时候在我看来他在众多才俊之间,也不过如此而已,但是有什么办法,自他救起我那一刻,我整颗心就落到他身上了,自此不管他是好是坏,是优是劣,他都是我心上那个人。丢不了也舍不得丢,想来,这便是我的命吧。”

命?沐桦祁淡淡看她一眼,想不到高傲如沐桦苀,其实也是个信命的。

“你既问起八年前的事,我也不否认当初做过的,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即便我再如何嫉妒你,也从未想过要你的命。那时殿下来寻过我后,我将自己关在房间十五日。”

这个不用她说,沐桦祁也查到了,否则她又何故特地来寻她这一回?

沐桦苀能在那种境况下将自己关在房中自己与自己斗争十五日才下定主意,便说明她不是个狠心人,反而如她所说的那般,她不过一个可怜人。

“那你的意思是,这一整件事,我只需找凌嘉尘一个人算账便是了?”那时的药,是凌嘉尘拿来的,沐桦珑会出手,也是因为凌嘉尘出力,毕竟那时候沐桦珑还只是个小孩子,又极为讨厌她,加之凌嘉尘在后面鼓吹,不过动一动手推一推她的事,沐桦珑自然不会拒绝。

轻叹一声,所以,那时候沐桦珑还只有五岁,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找她计较。

“我很在意殿下,这个便是我不说你也知道,但我也不会为了他否认这件事与他有关,也不会将责任全推到他的身上。这件事殿下有责任,我也有。若你要报这个仇,你找我,我不会躲,也不会计较,因为这是我欠你的。但你若找殿下,我想我会与你为敌。”

沐桦祁有些意外,这沐桦苀,当真是爱凌嘉尘爱到了骨子里了。若为自己,她不会与她为敌,却为了凌嘉尘甘愿与她为敌,她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今你尚未大婚,若你不嫁他,念在你曾经也是挣扎过十五日的份上,我可不与你计较。”

“呵,且不说这是陛下亲赐的婚我不可能躲过,单就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为等这一天,便是最后没有好下场,我也不可能放弃。”

“也罢,我也不过随意这么一说,到底你当初虽有犹豫最后还是对我下手了的,若不是看在沐桦府的份上,我甚至不会放过你。”不管这沐桦府中的人知不知情,她总归是借了人家的地方过活了这么多年,这份情,她总归是该还的。

不与沐桦苀两姐妹计较当年的事,也算还了这一份情了吧,从此,她与沐桦府,再两不相欠。

“你既要大婚,今日作为你的添妆日,我既来,也不好空手。”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朝沐桦苀扔去,沐桦苀准确无误的接住。

打开一看,诧异的抬眸看她,“这……”

“不过是对镯子,且算给你添的妆,从此你既入尘王府,我们便就是敌人了。”

手一挥,门打开又合上,人已消失在舒苀院。

沐桦苀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再看看手中的盒子,无声苦笑。

不过是对镯子?仅就这一对镯子的价值就抵过她大半嫁妆了。什么沐桦家不得宠的庶女,随便一个闪身便消失无踪的本事,随便一出手便价值连城的镯子,这庶女当得,可比她这个嫡女不知要好多少倍。想来殿下若知被他退婚的是个这般优秀的女子,必会后悔万分吧。

心中一阵苦涩,可笑她还以为这大凌再无女子能过了她去。

这样的人,既是注定与殿下为敌,殿下怕也不会是对手。

只是若要她就此退缩,她也是做不到的。努力了这么多年,便是为给自己一个交待,这场婚礼,她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阜修一回到修王府,就看到站在大门前等他的绝美女子,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师兄,你回来了?”女子轻笑,脸上没有半点等了大半夜的抱怨,反而颇有几分苦等丈夫归家妻子的姿态在。

这般态度,阜修又怎会察觉不出来,心中越发不喜起来。“念在师父的情分上,我可允你在王府小住,其他事,不是你该过问的。”说着不管女子变得难看的脸色,顾自越过她走入府中。

“师兄……”女子浴要跟上,却被旁边站着的水玉伸手拦住。

水玉一直担忧主子和祁小姐的事,是以一直等在大门旁,好待主子回来看看情况,却不想她讨厌的人也在这里等着,作为下属,她是没有权力说她什么,但此番主子既是明确表明对她的不喜,她作为下属自当不能让她再去扰了主子的清静。

从回府到现在,木天已经将府中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过她。眼前此人不过担了个主子师妹的身份,自她入府后主子甚至未单独见过她,甚至可以说自她入府至今,主子都一直在紫兰居,从未出来过。而紫兰居,除了她这个作为下属的亲信女子和伺候她的玉环外,也就祁小姐进去过。眼前的女子便是主子的师妹,也没有资格入内。

无疑,听到木天说这些的时候水玉心中很是畅快。

从来她就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个人。

“姑娘还请留步,若是再跟下去,怕是明日主子便会着人将姑娘送回去了。”

那女子看她一眼,不怒反笑,“是么?依照师兄的脾气,可能真会这么做。但是那又如何?再怎么说我也是师兄的师妹,他又能对我有多狠心?倒是姑娘你,师兄即将大婚,你竟被他派去伺候那个一无是处的庶女,心里怕是很不好受吧。”

水玉轻笑,一无是处的庶女?没错,之前她是有些不甘,但她从来都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端正。纵然对主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却也不会认为她能与主子怎样。她从来就知道,她只是个下属,且只是下属。否则她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自看到祁小姐后,她更知道,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能与主子相配。

她可是刚从金留老大那里听说了,祁小姐手底下的人是墨邪阁的几个尊使,那岂非就是说祁小姐乃墨邪阁早年成名的尊主?

心狠手辣从来都是墨邪阁尊主代名词。虽然从祁小姐身上看不出这心狠手辣来,但凡事不会空穴来风,江湖中既给她这么一个评价,自有它的道理。

不说墨邪阁尊主的身份在,便是祁小姐这个人,她也不敢轻易得罪。再则,今日她竟能说出若主子责罚于她,她便与主子就此结束的话。她哪里有这样的分量?虽不明白祁小姐的用意,她却是感动的。

她想,往后,主子的妻子,她只会认同祁小姐一人而已。

“属下怎么想,就不需要姑娘多费心了。倒是属下要提醒姑娘一句,你是主子的师妹,也仅此是师妹而已。还请姑娘端正了自己的身份,莫要到最后连师妹这个名号都没有了才好。”

“你!”

水玉摇摇头,再不管她便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这女子,空有一副好容貌和好身份,这副模样,哪里能有半点比得上祁小姐。

要说祁小姐差什么,也不过一副好容貌而已。然她那一身的气度,却不是空有其貌的人能比的。

此时的采王府,乱成一遭。

采王身中剧毒仅吊着半口气。

不管是大夫还是请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神医奕旭的毒,哪会是这些人能解的?

凌嘉采躺在床上,微睁开眼看着忙上忙下吵闹一片的众人,一时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房间中多了一人,其他人都已他挥晕过去。

“采王殿下这么狼狈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

看向眼前的华服男子,凌嘉采勉强开口:“你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看看本宫的合作对象了。想不到以采王的本事,竟也能受如此重伤,看来对手,确实很难对付啊。”

说着男子坐到床上,侧头看着他,伸手抚着凌嘉采的脸,却被他躲过,“滚!”

“呵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啊!十年前本宫落到你手里,到现在本宫身上还有你下的噬心蛊呢,受制于你这么多年,本宫原该是恨你的,但偏偏本宫就是恨不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说着伸手抚上他的脸,凌嘉采身上重伤又剧毒缠身,哪里躲得过。

“楚千浚,你若再不将你的脏手拿开,本王必废了它!”凌嘉采双眼含怒,却只能有气无力的吼着。

没错,来人正是东楚太子,南宫世家家主南宫寒的好友楚千浚。早年也曾落入天琼手中,只不是与沐桦祁一个时段,是以他们可算并未见过。

“废了本宫的手?采王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如今自身难保?”说着收回手,却是从腰间拿了一把匕首拔出来。

凌嘉采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楚千浚轻笑一声,却不答他,只顾自用匕首划开自己的左手手腕,抬起附在他的唇上。

换来凌嘉采的一阵诧异,“你……”

“嘘,别说话,本宫早年服过一株千年龙蜒草,世人只知五百年龙蜒草可解百毒,却不知服下千年龙蜒草之人的血也可解百毒。只是你身中之毒乃世间奇毒,便是这血能解,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感受着不断流入喉咙里的腥甜,凌嘉采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不语。

“所以,你往后的日子,都需本宫每三日一碗血养着。”见他仍愣愣看着他,又道:“你是不是想问本宫既服了龙蜒草,断然不会再受你噬心蛊所控,却仍事事听你吩咐是么?”

凌嘉采别开眼,楚千浚轻笑,“那自然是因为,本宫心甘情愿啊。你以为本宫做这么多,是在意这天下么?这天下之事,与本宫何干?本宫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因为这是你想要的罢了。如今大凌边防图已被阜修暗自改动,东楚连战连败,你亦是这副模样,想来短时间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所以本官没必要再将心思放在进范大凌之上,左右本宫要的也不是这天下。”

楚千凌的这副心思,怕是作为他好友的南宫寒都不曾知晓,还只当他意在天下,不然也不会有试探沐桦祁的那一番举动了。

已恢复些气力的凌嘉采拿开他的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复杂。楚千浚对他存着心思,他从来都知道,只当时以为他受制于他,除了不屑以外并无多余的情绪,如今得知他早便解了噬心蛊却仍装作受制于他,还在此时拿自己的血给他解毒,他一时对他的感觉更是复杂。

坐起身,“本王刚刚在想,这么多年的坚持,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世间,不在意这天下的,不止你一人,那至高的位置,这大凌不稀罕的可不止本王那太子皇兄而已。你适才说的近来本王许都不会有心思放在这些事上,并不完全正确,或许,往后的日子里,本王都不会再去争些什么。”

“哦?”难得见他对自己这么好言好语,楚千浚心情明显不错。

“便是本王想,那两个人也不是本王能够对付的。”

“谁?打伤你的人?说来本宫还真好奇什么人能将你伤这副样子。”

凌嘉采却看他一眼,“你当真不知?”

楚千浚无声一笑,“说来本宫也是今日才接到南宫的消息,知晓那沐桦家的庶女实际上是个难对付的,却没想到你当真会败于她之手。如此,本宫还真好奇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何以能悄无声息瞒了世人这么多年。”

凌嘉采不以为意,这沐桦祁,当真让他很意外。或许不止是他们,世人若知她本事,又有几个不意外的。

“若单就她一人,还不至于伤本王至此。”

“还有谁?轩沪逸?”

“阜修。”

“看来骗过世人的,不止这沐桦祁一人。若当真如此,有这二人在,若本宫还有争一争天下的心思,怕最后也胜不了。”不是楚千浚妄自菲薄,而是连蛰伏多年的凌嘉采都败在他们手里,便是最后胜了,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再则他本意不在天下,又何故去费这个心思?

“若当真如此,也不是完全不能对付。只是你可知近日前沐桦祁曾带轩沪逸去竹山顺利寻到医?你以为会有什么毒会让所有大夫御医都束手无策?”

“沐桦祁去竹山这件事,本宫倒是听说过,但你的意思是,你所中之毒是出自奕旭之手?”

凌嘉采点头,“奕旭此人素来神秘,谁的面子也不给,却为何偏偏待沐桦祁特别?这中缘由,想来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本王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探求,但不管如何,这奕旭都不简单。你可听说过奕灵一族?”

“你是说那个奕灵族?”楚千浚不由诧异。

“虽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奕旭与奕灵族有什么关系,但本王经营这么多年,总归能查到些东西。”

“照此说,若奕旭真是奕灵一族后人,又心向他们,那咱们还真没有半点胜算。”楚千浚轻叹,“那么,这里还真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看来咱们得寻个安定地方了。”见他面色有些不善,忙道:“当然,你知本宫的心思,本宫也不逼迫于你,左右往后的时日还长,本宫等得起,你身上的毒却耽误不得,那咱们去哪里好?”

凌嘉采眸光微顿,“你若走,东楚该如何?”

东楚明着还有皇帝,实则天下皆知乃是太子掌权。若楚千浚做着甩手掌柜,东楚必乱。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宫若不在,自会有人接手。”他并未告诉凌嘉采早在这之前就有人找过他,而那个人,便是他之前都从未想到过。“倒是咱们该寻哪处养伤的好?”

凌嘉采见他自有打算,也不再多言,“听闻丰城是个好地方,只是本王和你的身份去丰城,怕是……”

“好,那便去丰城吧,依着咱们的身份去丰城,别人不容易,本宫倒不担心。”却并不多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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