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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有地暖, 可以说暖和到每一处,林恩筱身上穿着舒适暖和的衣物,她却觉得浑身发凉。因为她所欣慰的相安无事了事实上只是表面的相安无事, 它还是一点也没能过去,甚至没有一点进展。
“我跟了他这么多年,遇到任何事,天大的难处也没见过他酗酒, 就算是当年老傅总去逝, ”陈望告诉林恩筱,傅荀前些天整日酗酒,没人拦得住,他折腾到手上的伤发炎感染, 整个人发烧到了住院的地步。
“我们整天跟着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么折腾自己的原因。我知道你们离婚这么久了, 我还来找您, 的确不合适, 但是, 无论如何, 也请你来想想办法,如果真不能合好,没办法原谅他,不会跟他复婚, 您能不能劝劝他,劝劝他好歹好好的生活。”
林恩筱对陈望所说的事心惊,心惊过后却是怀疑,他们这些近卫, 会让他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么?不会!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傅荀给陈望下了命令, 让他将她带去见他的命令。
没有整日酗酒, 没有感染,更没有发烧到住院。
林恩筱眼睛淡然的看着陈望,“如果你是想让我去见他的话,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你也知道我们离婚了,并且已经很久了,你对我提这样的要求的确不合适。”
沙发对面的陈望含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林恩筱,他不敢相信眼前这样温柔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孩儿,怎么能这么绝情,“你以为我这是在骗你?”
“对。”林恩筱干脆的回答。她甚至对他们这种三天两头的打扰感到气愤,“就算没有骗我,如果他非要这样自己折腾自己,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你所说,他的事你再清楚不过对不对,所以,难道你不知道我那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么?是我的错吗?在你看来离婚是我错了吗?”
“您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怪罪您的意思。你也的确是受苦了,我承认,他以前对你是太缺乏照顾了。哪个女人也没办法接受一个整天见不到面的丈夫。您是该有怨气,”
“怨气?你误会了,怨气早是过去式了。所以我根本没有要去劝他好好生活的理由。”
“不不不,怨气您有,您也应该有,肯定有。如果您愿意听,我想说说造成你们婚姻出问题的主要原因,您先别急着拒绝,你看我也不算年轻了,我也不太看重你们年轻人所谓的爱情。我从城里来,这么冷的天,实际上我也就是一个拿工资吃饭的人,这种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不希望看到那个人从此废了。真有可能废的,他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也许你还是不相信,我们甚至想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林恩筱神色淡然,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陈望肯定的告诉她:“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否则我真不会来打扰你。”
“也许你了解完这些事也能解开你对过往生活的怨气,心里的结。”
林恩筱总算妥协似的点了头,陈望便作好了长谈的准备,他说起了自己是如何进的公司,如何跟了傅承德,再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傅家的事,说起了他所了解的苏芸的事,说起了当年傅承德扛着整个明仁集团的重担却在傅家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拿下傅承德辛苦经营出的明仁是傅荀回国的全部目的,也是他童年阴影的救赎,这是陈望自己从他们陪他所做的事和偶尔的发现中猜侧串连出来的结果。
没人会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物,睿智、自律、强大、能力极为出众,从小就是人中佼佼者的一个人内心还存在着童年阴影。
为了达成目的他不择手段,如果说他对她林恩筱那算不好,那么他对旁人简直算得上苛刻,而他对自己便算是狠。
他从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做到明仁无他不行,他做了多少。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多岁,他只身一人进的明仁,到建立起信任关系,明仁那么多的事务他就必须事必躬亲。在那样精明的老太太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他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从一个外来者,到将整个集团牢牢握在手里,他花了什么样的精力,试问有谁不愿意过的简单快乐,轻轻松松。
他走上了那条路,便无法回头。
“当然这些是与你无关的,这是一个人的命运,一场个人修行,即便是他有天大的委屈,你也没有理由受牵连。但是你受到的委屈,确实是他无心的。”
陈望说这些事,林恩筱只是听着,一言不发。那时,她从来就心疼他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所以她尽力在生活上照顾他。她也知道他和苏芸与傅家那些人关系微妙,但是她不知道是这种地步的微妙,是这样的步步惊心。
“这些都是你们离婚以前的事,我猜他也早觉得对您有所亏欠了,否则他一定不会同意离婚。你也知道他不是自愿离婚的,他这样的一个人对想要的又怎么可能昧心放手,他心理清楚亏欠你了。但是我想说的也还不是这些,”
林恩筱抬起眼睛看陈望,陈望还能说些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虽然傅荀是无意的,他心灵深处的不安全感也让人心疼,但是这些于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些痛苦无益呀,简直毫无益处。
陈望说的没错,她对他还是有怨气的,只是埋的深,深到她不容易感知到,便自以为是没有了。而最近他的频繁出现,便再次将它挑了起来,所以她才会总是对着他失控,大吼。
“您知道你的隔壁住的人其实是谁吗?”
林恩筱看着陈望的眼睛深了深。
“我们猜是不是因为房子是刘秘书交涉的,所以您认为房主是一个姓刘的女人。”
林恩筱脸色一再的暗淡下去,一张漂亮的脸蛋直失去了光泽。
“对,是董事长,他买了隔壁的房子。你认错了人,他便索性请了个演员演刘女士。”
“你们离婚后他不住御华府,他住公司,说是方便工作,谁不知道他是不想回去面对,不过也确实方便工作。但是现在他搬了这么远来,你知道这里回城不近吧,他大部份时间都住在这儿。”
“听说你喜欢花,他在这儿种花,你喜欢巧克力,他雇了西点师专门做巧克力甜点,叫阿姨送来,巧克力送多了,他说对你身体不好,他就雇糕点师,做不同的送过来。他一个人在后院栽花,玫瑰花,种了一大片,没让任何人帮过手,手掌上磨了血泡还发脾气,但是不让人帮忙。”
“你去哪里采访,他就想方设法的把工作设在哪方,你不见他,他就只能这么办。”
“你认识他想来时间也不短,我记得你们结婚前我就经常看到你。他说自己有洁癖,我看他就是过份讲究。他从来都是相当体面的人,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他头上那伤你知道怎么来的么?”
“我不是有意冒犯,这件事也只有我和赵杨老何他俩知道,你放心我们决不泄密。是为了您哥哥的事,您哥哥是被人设计敲诈了,一男一女,胆大包天。因为担心节外生枝董事长就亲自见了那对男女,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那个女人用酒瓶子砸破了他的头,正是在医院遇见你的那晚。”
林恩筱仍旧一言不发,脸白如纸,眼睛也开始失神,陈望并不体恤她的情绪,实际上他希望她知道的越多越好,若有愧疚,那就让愧疚来的越深越好。傅荀有错,但罪不至死,他是实在不明白这个年轻女孩何以至此,为什么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决绝成这样,把人逼到那种地步,把一个能左右一方经济的人物逼的完全变了个样子。
他继续,“这些事都有据可查,你不用怀疑这些事的真识性。”
“他头部受伤那天本来应该住院他不住,他整日整日的追着你跑,后来你住院了他就住院,你一定在病房见过他吧。你出院了他追到这儿,您却躲着他回了万通山,他经常夜里一个人开车去万通山,半夜才回来,你去了凯德中心,他就买了你隔壁的房子。”
“他在那儿学做饭,搞的满手是伤,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做这些,厨房也弄的一塌糊涂。”
“我知道像您这样出生的大小姐,一定不会缺乏疼爱,就算他把饭菜做的再好,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但是你还是还他一点吧。就像他连夜吩咐公关部将网上那些但凡对您不友好的评论通通处理掉一样,就像他担心你的健康问题,找余会长去沟通那个艺术家,联系印度,向寺庙捐款,大费周章就为了让你能够延期一周去海城做采访。你在海城那天,他喝醉了去找你,那次就是为了答谢余会长而设的宴。你也为他做一点事吧,至少让他不要再损害自己的健康。”
陈望走了,他来的时候还天光大亮,走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海风呼呼的吹,耳边是海浪拍岸的声音,是树木被风吹的窸窣摩擦的声音,林恩筱一个人泥雕木塑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在昏黄灯光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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