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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紧拳头,用尽全力对着前方的身影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师父,你说是吧?

也不知沈霁筠听到了没有,他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林景行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好像在沈霁筠的面前,他连对手都称不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他咬住牙关追了上去。

经过这一遭,林景行的脸色僵硬、不太自然,一直到遇见了其他弟子才有所缓和。

林师兄。

林师兄

林景行身为新一代弟子中的首席,在宗门中的地位可以一观。若不是发生了这些意外,等他顺风顺水一路走下去,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日,他能够接任云竹君的位置。

可现在,林景行并不满足于此。

他想要超过云竹君。

林景行的心中憋着一股气,不顾其他一直向前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云竹峰前。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林景行放缓了脚步。

谢小晚与沈霁筠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寒风中夹杂着谢小晚声音,他在数落着沈霁筠:你和你徒弟较什么劲呀?他年纪轻不懂事,你让让他不就得了

沈霁筠低垂着眼皮,认真地听着。

昔日俯视众生、冷漠无情的云竹君,如今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低头认错。

嗯。沈霁筠先认了错,随后又说,有些事情,不能让。

谢小晚眨了眨眼睛:什么事啊?

沈霁筠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谢小晚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久久不散,好像时间都凝滞住了一般。

沈霁筠的眸光太过于认真。

其中还有着一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林景行在一旁看了半晌,这时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这一幕:师父,我们先进云竹峰吧。

谢小晚也反应了过来,目光飘了一下,说:走吧。

沈霁筠也没说什么,只轻轻颔首,收回了目光。

林景行想要摆脱这个奇怪的氛围,一马当先,横插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谢小晚从长老那里得知了阵法口诀,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阵法,绕开了守山的弟子,轻而易举地走入了其中。

在云竹峰外就能感觉到阵阵寒意,现在进入其中,更是如坠冰窖,连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一团雾气。

谢小晚双手捂住在了脸侧,轻轻哈了一口气。

一团雾气扑在了手掌心中,留下了一点余温,又很快就消失无踪。

他抬眸望去。

前方山峰连绵,被厚厚的霜雪覆盖,一根根冰凌倒悬在了陡峭的山壁上,折射着冷凌凌的光泽。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其中一点落在了谢小晚的额心,带来了一点凉意。

他在看雪景。

别人在看他。

一袭红衣似火,在素白的雪色中格外的显眼。

红、白、黑三种颜色交织在了一起,浓烈炽热,就犹如是缓缓打开的一卷画轴,让人挪不开目光。

谢小晚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催促道:快走啦。

沈霁筠应了一声:好。

但是很快,一旁同样传来了相同的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跟了上去。

小道蜿蜒,道路表面布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一脚踏上去,便发出了吱嘎作响的声音。

谢小晚转头问沈霁筠:你把玉牌放在哪里了?

时间太过于久远了,就算是沈霁筠也记不太真切。

不过这种重要的东西,应当不会乱丢,以沈霁筠的性子,极大可能是妥善存放在库房之中。

沈霁筠说:库房。

谢小晚本来还想看看那个云竹君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走了一圈,并没有在云竹峰上看见别的身影。

他一心想着快些拿到玉牌,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去了云竹峰的库房。

说是库房,实际上用冰库形容更为恰当一些。

库房位于云竹峰的半山腰,入口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待进入以后,里面更是一片冰晶,楼梯和墙壁都是用千年寒冰堆砌而成的,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意。

谢小晚顺着打磨光滑的楼梯一路走了下去,等走到尽头,寒气一三,取而代之的是氤氲的灵气。

这里灵气充裕,胜之外界百倍。

谢小晚深吸了一口气,转而一看。

看来云竹君的私房不少。

各类宝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库房之中,墙壁上悬挂着的是各种武器,有斧、刀、剑、弓每一把都是神兵利器。

靠近库房入口,则放着各种灵株药材,为了保持药性,都被凝结在冰柱之中,栩栩如生。

谢小晚有些看花了眼睛,收回了目光,嘀咕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有钱的。

这么多神兵宝物,就算是谢小晚,也不免心动。

沈霁筠低声说:都是身外之物。

话虽这么说,可这些东西都是沈霁筠在修真界中游历,走南闯北之时搜寻来的宝物,算得上是世间珍贵难得。

谢小晚走了一圈,站在了其中一处冰柱面前。

冰柱贯穿天地,冷雾凝结。

中心处竟然冻着一根树枝,树枝看起来平平无奇,唯独枝头点缀着一抹红意。

他觉得稀奇,驻足一看,认了出来:这是桃花树枝?

沈霁筠顺着谢小晚的目光看了一眼:是蟠桃树枝。

桃花是凡间种,而蟠桃花却是天上树。

当年从凡间渡完情劫归来,沈霁筠在无意间得到了这支蟠桃花枝,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谢小晚挑了挑眉:这有什么用?

蟠桃仙树,不过是听着唬人。

如今凡间灵气凋零,这般环境早就孕育不了蟠桃仙树,这树枝,没有任何的用处。

沈霁筠凝视着冰柱中的树枝,自语道:若是蟠桃树成活,树上桃花可开三千年不败。

他的耳边,隐约响起了少年的软绵的声音。

夫君,你说,这桃花树能不能成活?

若是能成活了,明年我们可以酿桃花酒,后年就可以在桃花树下品尝桃花酿了

这样年复一年,一直到我们都头发花白、步履蹒跚了

也许,从一开始,沈霁筠就没有看破这情劫。

沈霁筠看得入神。

谢小晚出声提醒道:喂

沈霁筠回过神来,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冰柱上。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冰柱上裂开了细小的缝隙,随后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弥漫了出来。

无数冰凌崩碎。

蟠桃花枝就静静悬浮在冰凌之中,沈霁筠将其握入手中,缓步来到了谢小晚的面前。

谢小晚不明所以。

沈霁筠低声说:闭眼。

谢小晚下意识地听从了这话,阖上了眼皮。

他不知道沈霁筠要做什么,眼睫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在眼前视线受限后,其他感知就变得格外地敏锐。

谢小晚感觉到沈霁筠朝着他伸出了手,指尖轻轻落在了他的额间。

沈霁筠的手指修剪平整,上面带着细微的寒意,犹如雪捏成的一般,在触碰到的地方留下一缕冷冽的香。

他的手指先是触碰了一下额间,轻轻掠过以后,将调皮的碎发都捋到耳后。

谢小晚的耳朵小巧,耳垂白皙滚圆,像是水玉做的一般,没有一点瑕疵。

沈霁筠凝视了片刻,然后他抬手拔下了谢小晚发间的玉簪。

浓密的黑发随之滑落了下来,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沈霁筠用灵气托起发丝,将蟠桃花枝插入了浓密的发丝之间,再从指尖迸射出一缕灵气,钻入了树枝之中。

蟠桃花枝冰封多年,本在沉睡之中,此时一缕灵气激活了本源,便开始逐渐苏醒,远远不断地汲取着四周的灵气。

灵气环绕在四周,犹如旋涡一般,吹起了谢小晚的额发。

他睁开了眼睛,然后清楚地听见了啵得一声。

发间的蟠桃花枝逐渐蔓延伸张,发丝缠绕其上,枝头的一抹红意缓缓绽放,花瓣舒展,露出了包裹其中的嫩黄花蕊。

蟠桃花,开了。

灵气散去。

发丝也缓缓落了下来。

谢小晚侧过了头,蟠桃花枝充当着发簪挽起了发丝,更有点点红蕊点缀其上,与白皙的皮肤交相辉映。

他本就生得眉眼精致,就算是簪花也并不显得突兀,再说桃花只是零星两朵,反而衬得人面桃花相映红。

沈霁筠:很好看。他大抵是从没有这么夸过别人,说得有些僵硬,解释道,这样桃花就可以长开不败了。

谢小晚伸手抚摸了一下发间的蟠桃花枝,突然觉得,沈霁筠这样也挺好的。

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往,沈霁筠总是冷清漠然的,世间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眼睛。

而现在的他,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开始体恤他人的情绪。

也许,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以后,两人说不定还可以当当朋友什么的。

就在谢小晚这么想着的时候,沈霁筠又开口了。

他的声音嘶哑,艰难地说:小晚,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太好了。

沈霁筠忍不住说出了深藏在心中的想法。

谢小晚没想到沈霁筠会说这个,怔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沈霁筠的喉结滚动一下,问:可以吗?

谢小晚:这个

就在谢小晚左右为难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小晚,你们在做什么?

林景行穿过了冰柱,找到了谢小晚的身影,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却明知故问道:你们不是要找东西吗?

谢小晚顺利地转移了话题:哦、对找东西。

林景行直直地对上了沈霁筠的目光:师父,你们要找的是什么?我也来帮忙吧。

沈霁筠的目光不虞:一块玉牌。

谢小晚补充道:上面刻着山河二字。

说完后,谢小晚就从沈霁筠的身旁走开,在一片冰柱中寻找着玉牌的身影。

看起来谢小晚在认真地寻找东西,实际上他在想刚才沈霁筠的问题。

谢小晚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果断地拒绝,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竟然出现了一丝犹豫。

这段时间,沈霁筠确实付出了很多。

从东荒到南州的一路奔波。

然后又是舍命相救就算后面他没事了,但也不能抹除这一点。

还有更多的事情,都无法一一列举。

谢小晚觉得,感情不是简单的加减。

可是架不住沈霁筠加得太多了。

谢小晚渡了这么多次情劫,只有沈霁筠是特殊不同的。

其他人,就算后面追悔莫及,也还是有所顾忌挂念。在他们看来,依旧有别的东西,比如名利、地位、修为这些东西比感情更加的重要。

而在沈霁筠这里,这里都是可以放弃的。

这怎么说呢全靠同行衬托,直接让沈霁筠脱颖而出了。

谢小晚觉得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棘手,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决定先不想这件事,转而去找玉牌。

只是在库房里寻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那块山河玉牌。

谢小晚停了下来,朗声问道:沈霁筠,那块玉牌当真是在这个地方吗?

沈霁筠拧了眉头:应该就在这里。

他隐约记得,当时从上任宗主手中得到玉牌,就顺手放在了库房之中,这么多年未曾动过。

谢小晚奇怪地说:那怎么会不见了?

林景行也说:我也没找到。

谢小晚思索了一下,拿出了上半块永镇玉牌。

这两块玉牌同出一体,应当会有所感应。

于是他将玉牌攥入手中,输入了一道灵气。

之前谢小晚也试过这么做,可永镇玉牌毫无反应。

也不知现在是不是两块玉牌靠得近了,在灵气进入其中后,永镇玉牌在手掌中轻轻晃动了起来,从中连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光线。

光线连绵不断,穿过了云竹峰,不知通向何处。

谢小晚伸手轻轻一碰,手指却从其中穿了过去。

光线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就消散了。

不过这让谢小晚能够确定,山河玉牌不在库房之中,也不在云竹峰上。

哪会在哪里?

林景行若有所思:能上云竹峰的,也就这么几个人。除了长老以外,就只有

沈霁筠冷声道:宗主。

只有望山宗主知道,这玉牌在云竹峰。

谢小晚问:难不成,望山宗主也知道这玉牌的作用?

沈霁筠:说不准。

望山宗,主峰。

望山宗主立在书桌前,正在书写着什么,写到一半,他突然搁下了笔,伸手虚虚一抓。

空间扭动了一下。

一点玉光乍现,随后一块玉牌落入了他的手中。

玉牌质地温润,下方平整,上方却凹凸不平,好似只有半截。待翻过面来,可见上面书写着山河二字,隐约间带着磅礴之力。

现在,玉牌正在轻轻颤动。

望山宗主目光一凝,可见一道光线蔓延在房间中,穿过重山,不知连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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