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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风下朝后,便在南书房批折子。
虽然说已经安排了段樱离入住凤澡宫,可是毕竟是无名无份的,也害怕成为众矢之地,反受其害,因此便以要她替他治伤为名,依旧安排在南书房内。他批折子的时候,段樱离就给他熬药,没事时便在在灯下绣些什么……
慕风悄悄的走过去细看,半晌拧眉道:“这两只鸭子好丑。”
段樱离倒很淡定,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呀真是没有鉴赏力,这两只可不是鸭子,而是戏水鸳鸯,以后成亲的时候要缝在枕头上。”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梅氏,女孩子出嫁时,母亲都会给绣几套衣被什么的,不过她想着,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盖上梅氏绣的被子了,不知道他们在盐村过得还好吗?
慕风听她如此讲,顿时觉得这两只鸭子是天下最美的鸭子了,又偷吻了下段樱离,只见她抚着被他听过的地方略嫌弃,“你快点批折子去吧,我的脸这几天总是洗不干净,老沾着你的口水,你以为你的口水可以使皮肤白嫩啊。”
慕风被嫌弃,只好乖乖地去批折子塄。
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二人正觉得奇怪,就听到关静禀报,说是国师与凤大人来了,凤大人身负荆棘,还有人抬着一面大屏风。
慕风道:“让他们进来。”
段樱离想要回避,慕风道:“孤的伤没好的,需要你从旁照顾。”
这时候,国师关尚与凤羽已经进来,段樱离也确实没机会躲起来,无奈只能跪在慕风的身后,低首不说话。
凤羽一眼看到她,又看到她手边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绣活,眸中闪过几分深沉侫色,然而终是挪过目光正视慕风,道:“微臣今日在国师寿宴上说了大逆不道的话,特来请罪。请圣上治罪!”
慕风见他身负荆棘,发丝略散乱,微蹙了眉,道:“国师,怎么回事?”
关尚忙道:“也怪老臣,其实都是这面屏风惹得祸。”
说着让人把那面玉石屏风抬上来,放在屋子中间。因为已经入夜,慕风看不清屏风上的东西,只道:“来人呀,撑灯。”
一会,便有人撑灯上来,慕风走到屏风前观察,才不过几分钟,慕风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
关尚和凤羽都明白,他也看出图中所示了。
听得慕风冷声道:“这面屏风,何人所献?”
关尚如实道:“是规鹗规大人。”
“这厮大胆!”慕风忽然喝了声。
慕风看了眼凤羽,“你说了什么,孤不必问,隔几个时辰总会原原本本传到孤的耳中,不过你是国师的义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孤总不能重罚你。”
关尚连忙跪下去,“请求圣上罚他回玉郡。”
慕风却哧地冷笑,“玉郡乃是孤送给国师颐养天年的地方,却不宜与这些事情沾染上。凤羽即已经负荆请罪,想必是知错了。孤便再给你机会,继续为朝廷效忠。不过,死罪可恕,活罪难饶,从今天起,请凤大人便身背荆棘办公,若是能查出珍妃之死的真相,那么这荆棘便可卸了,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
这种惩罚,比之做牢还要令人难堪,凤羽咬牙不应,关尚却一口应下,“谢圣上隆恩。”
慕风冷冷地道:“国师,还有件事,规鹗这厮实在大胆,上次桐河之事,孤交负重任于他,他却敷衍了事,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便不把孤放在眼里,致使孤几乎犯下大错。这次又如此居心叵测,在您的大寿之宴上送这样的屏风,乃是要挑拨你我君臣之间的关系,此人可谓罪大恶极。
孤现在要他的命,请国师将他名正典刑,连坐九族,还要从他嘴里掏出,背后指使他人是谁。这件事便交给国师处理好了。”
好半晌,关尚都没有说话,胡子却是微微地颤抖着,然慕风也很有耐心,静静地看着他,却听得凤羽道:“圣上,不如让我这个小人做到底,诛杀规鹗的事,我愿替恩师完成。”
慕风抓起一个折子扔过去,正好砸在凤羽的身上,“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凤羽面色铁青,手掌握得骨节发白。慕风竟是当着段樱离的面,如此羞辱于他!这下,段樱离心里更加看不起他了吧!
关尚终是跪下去,道:“老臣,接旨。”
段樱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发现,慕风虽然已经恢复记忆,但他毕竟还是有些变化的,当他说要诛规鹗九族的时候,眸中有笃定的残忍与冷酷,就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身上的清贵与霸气,都已经昭示了他君临天下的事实。
她知道,从前那个只想带着他归野山林的慕风,是无法再回来了。她心中一时又是悲,又是喜,悲的是他到底被所处的环境磨硬了心肠。喜的是,这样的他,似乎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掌控他想掌控的事情,一直以来,却是她对他过于担忧了。
此时,慕风却又缓缓道:“不过国师所事以高,况且寿诞未过,不宜沾染血腥。这件事,便按
tang照正常程序,过三司,交给蔡成处理好了。
关尚与凤羽皆道了声是。
慕风道:“那就这样,你们先下去吧。”
凤羽离开时,又向段樱离看去,却发现她一直低着头,目光不曾与他对视。一时间,他的唇角布上一抹自嘲。
当夜,规鹗一家被血洗。
慕风得知消息后,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段樱离给他斟了杯茶,“你也别太烦心了,依我看,此事十之八~九乃是国师所为,目的不过是为了不使自己的门生出丑,免过三司之刑。国师这一生极受人尊重,到了此刻更不是容其他人玷污他半分。”
“樱离,你说的对,只是如此一来,这屏风案却是没法子查了,只能按下去。如此的舆~论若流到民间,不知道会引来多大的风浪。这规鹗一死,孤便失去了澄清的机会,这个屏风所带来的喻言会越传越真。”
段樱离道:“国师怎会如此糊涂?”
又问,“为何要让凤羽查珍妃的案子?”
“凤羽在我这里,不过是个四品的小官,根本做不了什么。若回到玉郡,只怕才是给了他自由。”
慕风没有再深说,只是心里隐隐地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轻轻地拥着她,“樱离,暴风雨终于来了。”
……
关于珍妃案,凤羽在第二日便得出了答案。
三司会审,皇帝亲监。
凤羽先是揪出了珍妃身边的丫头燕舞,这燕舞是伺候珍妃饮食起居的近侍,而珍妃在遇害之前,曾有几天总是晕晕沉沉,精神不大好的的样子。调出尚膳司有关珍妃那几日的膳食记录,结果是她的饮食里有太多令人精神萎顿的食物,而这些食物却多是燕舞这个丫头推荐给她的,说这是东夏国的食物。
揪出的第二个人物,便是皇后身边的太医卞太医。
理由是卞太医熟悉医理,在确定这件事之前,凤羽说后园里猎场所圈养的老虎身体出现问题,但是由于老虎凶悍,无法给药,因此求太医们出主意。但是除了卞太医,说出了空心针之法,其他所有的太医都选择将老虎用药迷倒,把药汁从虎嘴里灌入的方法。
揪出的第三个人物,却是守门的小厮,说珍妃遇害那日,其实有出过宫,并且在宫外与人产生冲突,打过架。
根据凤羽的调查,这次打架事件,起因竟是与雾姑娘有关的。
所谓雾姑娘是谁,众人心里都很明了,慕风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与段樱离扯上关系,虽然他让红俏和方鱼暗中调查这件事,调查下来大体与凤羽所调查的差不多,只是没有最后珍妃出宫之事。
凤羽揪出的第四个人物,便是徐微言。
原因是,徐微言送信给珍妃,珍妃得了信后才出的宫。
根据种种证据,凤羽大体为众人梳理出这样的一个故事:
在珍妃害遇之前,由于身边的丫头燕舞在食物中动了脑筋,珍妃其实精神困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很容易对任何的问题做出错误的判断。而后,由于徐微言给她送了一个消息,因此她在当日出宫而去,在宫外凤府府邸外,与凤府的护院产生冲突,双方混战了一阵。
凤羽当时并不在府中,回府后,护院并未禀报此事,凤羽是根据珍妃出宫后的路线,而得知她去过凤府。之所以与凤府的人打起来,是因为她未报自己名讳,便要硬闯凤府,因此引起冲突。最后的结果是,珍妃未闯入凤府,含怒离开。
后经凤羽仔细询问护院,方知他来凤府,是来寻找雾姑娘,说什么雾姑娘是她的仇人,她要替姐姐萧百恋报仇等等……
根据以上推论,可见徐微言送给珍妃的口信便是,雾姑娘藏身于凤府中。若没有她送信,便不会有珍妃出宫之事。珍妃从凤府离开后,回宫的路上,遇到一群杂耍班的人在玩杂耍,根据随侍珍妃的倩姑娘所讲,珍妃见此颇觉有趣,因此挤在人群中看杂耍,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伤了脖颈,当时是有血珠流出来,珍妃很是生气,竟然大展拳脚,将围着看杂耍的百姓打了一通,使他们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至此,珍妃觉得此次出宫甚为晦气,虽不甘心,可还是决定回宫。回到宫中后,始终觉得很不舒服,因此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诊看。
这些太医乃是皇帝亲派,后来太医替珍妃把脉后,并未发觉有何异样,因此只开了些调于身子的补药。
然而那晚珍妃依然不舒服,就是觉得混身都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怎样不舒服,她心中厌烦,这就扯出了最后一个一个人物,小倩姑娘。小倩是珍妃的近侍之一,因是从西凌跟过来的,从小就与珍妃一起长大的,珍妃对她信任异常。
当晚宫禁以后,小倩仍然冒着很大的危险,替珍妃请来了卞太医。
……说到这里,卞连玉便被带了上来,同时来的还有皇后关玉姬,众人免不了一番施礼,之后关玉姬被安排坐在皇帝的下首,皇帝示意
,凤羽可以继续。
凤羽接着说下去,“卞太医,那晚,小倩姑娘的确是求你帮珍妃看病,您也答应了,还去了珍妃寝宫对不对?”
卞连玉还是老样子,一张白的不正常的脸,唇色暗紫。
他并没有回答问题,好像没有听到凤羽的问题。倒是关玉姬道:“那晚本宫记得很清楚,因为本宫无意间吃了些虾子,所以引发脸上的红疹子,整个晚上卞太医都在为本宫捣药泥,他并没有去珍妃那里,甚至也没有见过小倩姑娘。”
凤羽听闻,只是微微一笑,又道:“卞太医,是这样吗?”
卞连玉道:“皇后说是怎样,就是怎样。”
凤羽叹道:“是啊,反正现在,小倩姑娘已死,当真亦是死无对症,可不就是你们说怎样就是怎样了。”
关玉姬冷冷地道:“凤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还能说谎吗?”
“青天可鉴,皇后有没有说谎,一会儿自会见分晓。”
凤羽拍了拍手,随着噔噔的拐杖声,走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子,她脸上还有一处青紫,手上和身上明显都有伤痕,虽然包扎起来但依旧有流血的地方,一条腿更是缩起,明显已经残废了。
但是关玉姬看到这女子,却显然吃了一惊。
凤羽道:“五天前,小倩姑娘撑灯上城楼,原本只是想要去停尸的地方看看自已的主子而已,却莫名从城楼跌落致死,而内务府给出的结论是,小倩姑娘思主心切,因此从城楼跳下,欲陪主子而去。最后她被拖进了停尸房,打算主子下葬的时候,将她一起葬了。”
“幸好,圣上下令不许珍妃下葬,因此她才保得了一命。当她知道圣上将珍妃的案子交给我处理,便偷偷地找到了我。并且用了另一具死囚的尸体代替了她的尸体。所以这位姑娘,就是珍妃的近侍小倩姑娘。”
关玉姬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果然小倩姑娘指着卞连玉道:“那一晚,明明就是你为我们娘娘探得病,并且用空心针扎了她,是你害死了我们娘娘!我也不是自己跃下城楼的,而是有人推我下去,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左右不过是你们想要掩盖真相才要杀我来口!我们公主死得好冤!”
小倩情绪激动,哭了起来,她与鸣凤公主珍妃是真的有感情的,她这次被凤羽所救,本来可以逃出生天,但她不愿,非要留下来做证,给珍妃讨个公道。
卞连玉见状,只是冷笑。
关玉姬道:“凤大人不会凭着这个小丫头一面之词,就断定是卞太医杀人吧?”
凤羽忽冷笑道:“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皇后还要维护卞连玉,却不知这卞连玉与皇后之间是什么关系?卞连玉一个男子,常宿皇后寝宫实在令人生疑,而且今次凤某办案,完全是圣上授喻,就算卞连玉是太医,也必须以命偿命。”
“你,你血口喷人!”
凤羽却向慕风道:“圣上,事情已经清楚了,这卞连玉不知为何会杀珍妃,但珍妃的确死于他手,请圣上处置。”
慕风站了起来,面色很不好,道:“将此案交于三司,由他们按律做出审判吧,孤累了,回宫!”
就这样,卞连玉最后被判死刑,于三天后处斩。
凤羽因为查清了案子,背上的荆棘条也去掉了。来到花楼时,段芙蓉早已经等在那里,见他心情仿若很不好,进入屋里就喝酒,她笑着坐到他的腿上去,“事情怎么样?”
“自然是办妥了,让关玉姬及卞连玉背了黑锅。”
段芙蓉哈地笑了起来,“就知道只要你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明天,萧彻就会来,进宫为咱们的鸣凤公主喊冤,到时候势必会将关玉姬这个女人拉下马,慕风无法维护,再加上之前的翠屏风之事,他与国师之间定生嫌隙,国师便是不反,也要背上反的罪名,而你,则可以继承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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