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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席贤复述了一遍,手指轻轻的叩了叩讲台,垂下眼,“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相爱之人要生死相搏,但是我能告诉大家的是,每一个天宿人在找到心仪的对象后,若要与对方结为伴侣,就必须像这样经历一场生死角逐的成人仪式,仪式上的胜出者,将成为配偶关系中绝对的支配者,也就是契主。而落败的那一方,就是契子。”
席贤冷酷地宣布:“所有人都是这样,无一例外,除非你永远不成年,与此同时,也就永远不能和心仪的对象在一起。”
赵清阁自始至终低着头,只有在全息投影时抬起来看了看,现在又低了下去,林笺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从上课开始,两个人就沉默着近乎默契地保持着相同的动作。
席贤发话后,两人又同时停下笔,仰头望着席贤。
两双平静的相同的烟灰色眼睛,席贤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好像这些事情她们早就知道了一样。图书馆和网络上是有这方面的信息,但是雏态是没有权限进入查询的。
席贤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莫名的想法,继续授课:“我们天宿人是最忠诚的民族,忠于国家,忠于配偶。我们永远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旦结契便是终身关系,无法解除,哪怕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不能二次觉醒,重觅配偶,契主和契子都一样。所以对待结契一定要慎重。”
“成人仪式中获胜的契主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可以控制契子除了思想以外的任何行动,而契子对于契主的命令只能够服从、服从和服从。结契以后,契子的磁卡将会被注销,所有个人资产都转移到契主卡上,契主可以给契子办理副卡,两卡之间是互通的,成年以后,契主成为契子的第一监护人也是唯一的监护人。”
讲台下的学生聚精会神的听着,唯独薄珏紧紧地抿住了唇。
席贤在手腕上的终端上按了一下,与教室的智能感应板对接,感应板上出现一男一女两副人体轮廓,很明显是雏态的天宿人,随着席贤的讲述,这两副人体轮廓逐渐发生变化。
“结契以后,双方会进入二次发育,其中以契主的发育更为明显。以男性为例,身为契主的男性身高会有明显的增长,肌肉也更为发达,无论力量还是体能,都会比身为契子的男性更胜一筹。与此同时,男性契主的第二性征也会发生显著变化,喉结突出,声带变粗,生殖器官增大,并且会长出体毛。”
“以女性为例,身为契主的女性身材曲线会更加完美,在身高、体能、敏捷各方面都要优于身为契子的女性。统计表明,身为契主的女性比身为契子的女性平均身高要高出十五公分。而契主发育的同时契子也会发育,只是没有契主那样显著,双方的发育需要共同促进,至于促进方法,我先前说过的。”
薄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最最重要的一点,血契缔结成功,契主会获得契子的能力叠加,简而言之就是契子越强,契主就越强,这就是为什么天宿人天性慕强的原因,”席贤顿了顿,说,“当然,在真爱面前,力量不该成为你们择偶的标准,我希望大家的结合,是为了爱,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薄同学,你有什么看法?”
薄珏很少有现在这样的表情,她站起来,目光直直的射向席贤,愤怒的说:“席医生,这不公平!”
席贤还以为她是因为林笺资质平平,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叠加而不满,劝慰道:“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伴侣,是不必在乎这样的能力叠加的,你这么强,就算没办法获得强大力量叠加,也可以通过后来努力达到相同的高度,完全不必因此气馁。”
“我不是在说这个,席医生,”薄珏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忽然就泛起依稀的水光来,一字一顿的说,“一个人失去所有的自由和尊严,成为另一个人附庸般的存在,这怎么可以?”
席贤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所有的同学都望向薄珏,连赵清阁都微微抬了抬眉。
“我可以接受一场生死相搏,来与对方结为伴侣,输赢我都甘愿。但我不愿意用所有的尊严和自由去换取相守,更不愿意让我爱的人付出这样的代价,永远的失去自由、快乐,成为我的附庸。这本来就与爱情的初衷相悖!”
“我想和我的伴侣平等、自由、自尊的生活在一起,”薄珏红着眼眶掷地有声:“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我宁愿不要结契!永远当一个雏态!”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静得连根牛毛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学生都将目光投向了讲台上的席贤。
席贤怔愣了许久,才低低叹了口气,哑声说:“是,你说得对,这不公平。我们都知道这不公平,但是这是我们的基因决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未来的大家能够找到解开成人仪式的钥匙。但是我们目前能做的,是在既定事实以内,教给你们应该知道的,同时以最大努力去弥补制度的缺陷。”
他眼圈俨然也有了一圈淡淡的红,薄珏低下头,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席贤摇头笑了笑,略有苦意,说,“往年你们都有专门的老师来给你们授这堂课,我是个专业的医生,却不是个专业的老师,今年我之所以向校长主动请缨,是因为我觉得身为校长的契子,同时又是医生,每年都经手很多举行成人仪式的学生,我很有立场来给你们传授这些知识,没想到又搞砸了。”
“席医——”
“薄珏你先别说话。”席贤制止了薄珏再一次的道歉,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都讲不好课了,那我就讲讲自己吧,同学们都知道,我是个契子,这就意味着我在成人仪式上是个失败者。”
他谈起这个在薄珏口中被称之为“附庸”的“契子”二字时,竟然无比的坦然,甚至面带笑容:“我和沈衡——也就是你们的校长,在相邻的能量仓苏醒,又同时分配到同一所初等学院同一个班,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确定对方是自己的终身伴侣。沈衡他身体素质比我好很多,在成人仪式上理所当然的获胜了,然后成为了我的契主。雏态9年、成人107年,总共116年时间,他从来没有对我使用过任何契主的权力,没有试图控制过我、没有命令过我,我并不像薄同学所说,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和尊严,成为沈衡的附庸。”
“我们的结合是因为爱,也仅仅是因为爱这一个理由。他爱我,我也爱他,以爱一个男人而不是爱我的契主那样爱他,我们的心灵是平等的,我们的地位也是平等的。”
“在座的各位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成为契主,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成为契子,如果你们在成人仪式上获胜,请永远记住,你身边的人首先是你的爱人,其次才是你的契子。”
下课铃适时的响起。
席贤冲着讲台下的学生鞠了一躬,拿着教案出去了,身材高大的校长衣着休闲的倚在门外,席贤刚才还沉稳的脸色蓦地塌下来,颇为沮丧的说:“沈衡,我又搞砸了。”
校长温和的笑了笑,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教案,空着的手牵起他。
“不,你做得很好了,席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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