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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中书令又是满目惊愕。

陆安之随意地摆摆手,请他镇定些,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二,她于我而言是极重要的女子,若是她在四皇子府上出了任何意外,我不确信我能做什么。”

“其三,她的身世,四皇子可以知道。”

中书令整个人僵住,前头的话都可转圜,最后一句,却是将他钉死。

四皇子可以知道,那便是现下还不曾知道。然若是他知道了,便等同于整个苏家站队站到了陆安之这一面,彼时他再怎么保持中立都是瞎扯?

而陆安之,徒有凶悍,朝堂之上却是全无根基。

陆安之静静地凝着他:“我并非要你选我,但你选不了四皇子。”

生路已然被切断,中书令思索了整整两日,终于在林卿卿被带走的第九日,出现在四皇子府。

第42章 救人

后院。

林卿卿被摁在椅子上, 却是不曾束缚手脚。毕竟,周遭一圈五六个人死死地盯着她,只等四皇子那边来信。

片刻后, 众人不曾等来四皇子传信这女子如何处置, 倒是有人打窗口掠入,那身影快如鬼魅一般, 纵是他们眼睁睁瞧着, 仍是不及呼喊就一个个被放倒。

林卿卿瞧着眼前人,悬了多日的心终是缓缓落下。

“跟我走。”

那人说道,随即揽过她的腰身,又从窗口离去。

两人一路疾驰到郊外,行至僻静林下, 那人方才将林卿卿放下。林卿卿下马, 忍着身子颠簸,赶忙便道:“你家公子呢?他拿到护符了?”

当日在三辰宫, 她便是听着四皇子提及“护符”, 便觉得此事泼天一样的大,这事大到天下易主,这几日, 她从不敢往深了想。

月折凝着她, 倒似有些迟疑:“林卿卿,有桩事你须得有个心理准备。”

林卿卿重重吸了口气, 想着莫非是陆安之被那将军逮住,还在皇宫被摁下?然不论哪种,都是极糟糕的消息。

又将气息重重地吐出,林卿卿方道:“你说吧!”

月折抿了抿唇,又是迟疑, 全不似她往日爽利的性子。

林卿卿等得愈是心焦,好一会儿,月折才道:“我还是先问你,你是否真的喜欢公子,有多喜欢?还是,仅是他救过你几次,你是为了报恩?”

林卿卿一时被问住,又不好随口应答,心思流转,蓦地就将自己难住。

那日三辰宫中,她与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便是此刻回想,林卿卿也未曾觉得不妥,甚至未有羞赧脸红的心思。当日之景况,是推着她不得不向前。但是喜欢……

她自觉像是真心,又似乎真假掺半。

她心里真的挂念陆安之,满心都是他,可喜欢这桩事,她素未有过,只觉得像是,又不是。像被一层朦胧的纱幔遮掩,看不真切。

但,超过感激的那份挂念,或许是吧!

林卿卿道:“两厢都有吧,总归,我是盼着他好,只要他好怎么都成。”

月折到底是紧抿住唇,这回答等同废话。林卿卿为着自家公子所做,甘愿赴死,乃至甘愿冒着被人□□的风险。这份心思,当是感激。

可她偏又说过喜欢,说过请她代为转告的话。

那是:此事过后,她要陆安之明媒正娶。这若不是喜欢的紧了,应也不会。

月折咬咬牙:“罢了,早晚你都要知道。”

林卿卿愈是蹙眉,什么事让月折为难成这般模样。她心里焦躁得厉害,索性先一步道:“若是陆安之出了什么事,你直说就好,我们还要想想怎么将他救出来?”

“不!”月折道:“公子没出事,是他……他救了一个姑娘。”

月折说罢,险些不敢看林卿卿的眼睛。纵然那是自家公子,莫名也是理亏。林卿卿全然为着他,在这边性命堪忧,若非中书令苏大人来得还算及时,林卿卿定是性命不保。

可是自家公子呢,这边火烧眉毛了,他那边堪堪搭救了一个小姑娘。

月折自个,再添上之前鼓动林卿卿自请为质之事,愈是显得没脸见人。

“姑……姑娘?”林卿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月折干咳了两声:“他大约是觉得那姑娘实在可怜。”

“哦。”林卿卿闷声应了,转而又问,“有多可怜?你可曾见过?”

“嗯……”月折沉吟了下,“我还没见过,但听风公子说,确是楚楚可怜。据说……”

“你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林卿卿拧着眉,这实在不像月折往日。

月折别开眼,目光落在远处那条大路上,方才徐徐道来:“据说是毅王府上的小郡主,被毅王安排入京,嫁入四皇子府。”

“可惜此事是毅王为了巴结四皇子,小郡主心不甘情不愿,几乎是被捆着送来。”

“公子看不过,就随手将人救了。”

顿了顿,月折细细瞧着林卿卿的脸色,又是补充道:“我想公子应该就是随手搭救,并非特意救人,也不曾耽搁救你的时间。”

林卿卿眉眼低垂,心思落在许久之前,过了会儿方才掀了眼皮:“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月折又是卡住。

说是不曾耽误时间,然公子因何耽误了时间,她却是说不上来。

不妨林卿卿紧接着又问:“月折,你家公子从前也这么好心?”说着,又是自己低声咕哝,“他是个杀手啊!”

身为一个杀手,同情心泛滥?听着都是荒谬。

月折眼观鼻鼻观心,佯做镇定:“没有。”随后又道,“公子稍后就来,待他来了,你自己问他。”

林卿卿低低“嗯”了一声,心下终是有些不是滋味。她一贯不知道,亦从不在意的事,像是忽然间就在眼前清晰起来。

她因着曾走过一世,一直无比笃定,她在陆安之心中多少占些位置,陆安之曾发了疯为她报仇,所以这一世,陆安之绝不会让她死。

哪怕陆安之问过她那么多次,她依然每一次都那么笃定。

现下回想,忽然察觉自己有些可笑。

陆安之曾经救她,包括现在随手救下一个姑娘,其实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她同那个姑娘一样,都和陆安之的从前极为相似,被至亲抛弃,无所依靠。

陆安之在她和那个姑娘身上,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所以那一世,在她死后,令他动怒,令他屠人满门的,是相似的经历。陆安之并非为她,而是为幼时的自己鸣不平。

心思一点点沉静下来,最后,险些连带着将要看见陆安之那点期许,都一并湮灭。

“林卿卿。”

一声唤忽的自身后传来,林卿卿蓦然转过头,眼底下意识闪过一抹亮色,随即又是恢复如常。

这脸色变换尤其明显,偏她又不曾开口说话,甚至不像从前,受了惊会仓皇失措地跑到他身边。

小姑娘镇定得可怕。

陆安之大步走来,一面转向一侧的月折:“可有人对她做什么?”

月折道:“林小姐帮着四皇子做了一幅画,撑过了两日,今日苏大人来得及时,不曾受伤。”

“那便好。”

陆安之嗓音低沉,同往常没有区别。林卿卿心口却是没来由转过,其实并非没有做什么,初到四皇子府上那日,她似乎挨了好几个巴掌,每每都是一巴掌摔打到地上。

好在念露偷偷给她拿了药膏,到了今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心底莫名还是有些酸涩,像是这一场赴死,轻易被抹了干净。

罢了,总归她也没死。

林卿卿迅速将心绪抚平,听得陆安之说一声“走吧”,随即跟上月折的步子。她尚且不会骑马,每每都是月折带她。

结果这次,月折上马便是先行离去,丢下林卿卿眼巴巴地瞧着那尘土飞扬,以及仅剩的一匹马同陆安之。

陆安之先是上马,随后将手递到她眼前。林卿卿挪过去步子,一时却是不想与他这般靠近。

陆安之见她不动,便道:“追兵应该很快就来。”

林卿卿无奈,终是将手递过去,同先前坐在月折身后一般。只是陆安之的马明显比着月折的跑得还要飞快,她不得不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脸颊贴着他身后的布料,才忽然惊觉,一贯墨色衣裳的陆安之,竟是难得穿了旁的颜色。

这墨蓝色的布料贴着极是柔软滑腻,甚至策马奔腾,下摆随风翻卷,像极了温润公子的模样。

一路,自白昼行至黄昏,陆安之方才与月折一道在一处客栈落脚。

下了马,林卿卿便是疾步向月折走去,定好的厢房,亦是她与月折一处。待关好门,林卿卿坐到桌前的椅子上便道:“月折,你若是再将我丢下,我便不和你们一道走了。”

她面对陆安之,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念着往事她那一副仿佛自作多情的模样,又实在臊得慌。

月折一脸迷蒙不解,这走了大半路,林卿卿的脸色怎的愈发不对?她随即想起先前与风止道别之时,风止与她讲了陆安之救了小郡主之事,又与她道,“你自将此事告与林卿卿,她就是再不开窍,也会有所不同。”

月折瞧着林卿卿的脸色,试探道:“你这是……你真的吃醋了?”

“卿卿你放心,公子同小郡主,应是没什么。”

“你也知道,公子冷面冷心,对寻常女子向来是不看重的,你也不用多心。”

林卿卿摇摇头,她心里是有些不对劲,可那些不对劲,是对当初莫名笃定的自嘲,是白白一场希冀的落空。

同陆安之救来的姑娘,倒是没几分相干。

“那你……”月折愈是不懂了,风止那个风月场走过的人,可是与她说的清楚,说林卿卿与公子都是脑子不开窍的。但经此一事刺激,怎么也得有所转圜?

可她瞧着,怎么像是更糟了?

林卿卿不应,只问她:“我们现在这是准备去哪?四皇子的事就这么了了?那虎符呢?”

月折愈是皱着眉不解:“你们这一路。不会一句话都没说吧?”怎的林卿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给公子留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公子竟是一路无言。

月折顿感,风止是白费心了。

然眼下林卿卿问着,月折只好一一道:“虎符自然是偷不得,公子本就厌弃了那个地方,更遑论那个禁锢人的皇宫。不过,公子确实见了将军一面,与他有所交易。”

“而四皇子此人,自是再留不得。我们前脚离开楚京,后脚便有人解决他。”

“至于我们现下去哪。”月折顿了顿,“你还是去问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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