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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抑贤名贤王贤嗣
一七九、抑贤名贤王贤嗣
雅尔江阿最爱显摆,抱着小儿子转圈儿给叔伯长辈们拜年,弘昊在拱了几十次手、说了几百遍“新年好”、收获了价值上千两的金银锞子后终于累得睡着了,书雪记挂永焕,特请太太看顾“小螃蟹”,自个儿则去后院找孩子。
永焕很活泼,带动的弘时与弘明也兴奋起来,玩了一局游戏后朝书雪扑过来:“额娘。”
书雪俯身给永焕擦了擦汗,把弘时兄弟招到跟前,柔声嘱咐弘明:“你额娘还没大好,仔细着凉没人照顾。”
“姨娘抱抱。”弘明伸手环住了书雪的脖子,因为琼琳还在月子里,不满两周岁的幼儿最近很有母爱缺失的感觉。
“伯娘抱——”将近三周岁的弘时小团子依样画葫芦。
书雪哭笑不得,一手一个把两个小阿哥抱了起来。
永焕倒没凑热闹,他比弘时还大些,在家中被教育的以长兄自居,当然不会和小弟弟抢人。
书雪颇感庆幸:亏得方才换了鞋,要不然这会儿非把脚踝扭伤不可。
两个娃娃在书雪怀中还不老实,你拍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幸而宁寿宫的内监机灵搬来一张椅子,不然担着几十斤的重量还真是吃不消。
“额娘,你瞧这俩小子,在哪儿都争宠。”书雪转头一看,原来是德妃与胤禛兄弟过来了。
“你当年没和弘——”德妃眼神一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额娘,我瞧着弘时比四哥还像您,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闺秀。”胤祯插科打诨,他当然清楚德妃是想说自己当年和侄子弘晖争宠的糗事,“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已逝的弘晖在德妃心中恐怕比冷着脸的四哥还要重一分,弘时兄弟也受宠爱,到底比不了嫡长孙的份量。
书雪把两只包子放下起身让座,德妃笑道:“听说年纪越小的孩子越敏感,他们喜欢福晋正可表明您的心性。”
书雪亦笑:“您这话让媳妇脸红,爷们对小阿哥都是满心慈爱,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德妃点点头,脸色慕然一肃:“老四、老十四。”
“额娘!”两兄弟躬身听谕。
德妃站起身:“我是身居后宫的妇道人家,外头的事不如你们明白,但道理还需说清楚,滴水恩涌泉报,要是哪个敢忘恩负义做出愧对福晋的勾当,为娘决计不能宽宥。”
“儿子谨遵慈命。”胤禛兄弟齐齐答应。
“妃母言重了。”书雪极感震惊:不愧是执掌一半宫务的包衣皇妃,这番话明着是让胤禛兄弟感恩,往深处讲却有用情义把自己绑过去的意图,难怪一向不问朝政的太后会担忧太子的地位,看来后宫已经有了不少小动作。
不管怎么说,既然德妃表达出足够的善意,书雪把别的念头丢到一边,领着永焕告辞到正殿去了。
“老四。”德妃叹了一口气,“好好帮着太子。”
胤祯撇撇嘴,对额娘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回到王府,书雪把今天的经历如实说了一遍,雅尔江阿冷笑道:“德妃倒是乖觉,大儿子跟着太子,小儿子躲在老八身后。除非汗阿玛抛开长嫡两系的皇子让汉妃生的幼子登基,否则至少占个不输的局面。”
“那你是怎么想的?”这才是书雪最关注的事情。
雅尔江阿倒还清楚:“我是铁帽子亲王、辖管爱新觉罗氏的宗人府令,谁能比汗阿玛对我更好?”
书雪松了一口气:“算你明白。”
雅尔江阿扯了扯妻子的脸颊,低声笑道:“我倒觉得你才是香饽饽,瓜尔佳氏、佟佳氏、索绰罗氏与完颜家是姻亲,钮祜禄氏绕着你走,博果铎、马尔珲那两个老货想来是不敢在你跟前闹鬼,如此看来连太子都及不上你的威势。”
书雪眉毛一扬:“你还漏算了一点儿,康王府是我的外家,简王府又是我的夫家,平王府不但与康王府出自一系,当代家主和简亲王还是同一队的。这三家排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雅尔江阿大笑:“咱们是妻凭夫耀,妻荣夫贵!”
过了正旦开始到各处吃年酒,书雪接到帖子无数,得她走动的却仅限于伯爵府、康王府等要紧亲戚,然后就是平王府等得脸宗亲及皇子府邸,简王府本家各枝和旗下佐领的宴席不过拣了几家有脸面的前去略坐半晌,饶是如此仍然忙得不可开交。
到初四下午正好轮到四贝勒胤禛的府上,四福晋在命妇圈里人缘颇佳,年酒吃的尚算热闹。因为记挂“小螃蟹”,书雪一向晚出早归,宴席刚撤即告罪请辞,四福晋不敢勉强,亲送至二门处方道:“如今正是忙节,等过了这一阵儿我给王府下帖子时您可别推辞。”
书雪爽快地答应着:“指定带我们家那俩小子来蹭点心。”
出了皇子府大门口,书雪刚要上马车,冷不防八福晋抢上来:“王嫂慈悲,救救我们爷的儿子。”
书雪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八福晋哭道“王嫂,您去瞧瞧张氏,她——她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起来再说。”书雪实在是怕了这位敢顶撞康熙的“跋扈福晋”,当着一大堆奴才说跪就跪,不知道的还当她施了邪术呢!
八福晋不等书雪应允,起身带着丫鬟仆妇半推半让将人拥进了贝勒府,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人命相关的大事,如果坐视不理,让宫里知道不免平添麻烦,书雪只能咬牙认了。
抱琴气得不轻,咬着槽牙骂随行护卫:“看什么!还不回王府告诉王爷去!”自个儿与忆画带着小丫鬟跟了过去。
张氏胎位不正,去母留子的法子都用不得,稳婆们知道这孩子金贵,费了半天劲儿也没能摸到边儿,又折腾两个时辰仍没结果后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请示:“格格难产,再这样下去恐怕只能保住大人。”
孩子都没了我留大人干什么?八福晋气得跳脚:“阿哥要有万一你们都别活了。”
原本等在产房外磨地砖的胤禩差点儿晕过去:难道自己就这般不受老天眷顾?“
八福晋豁出去了:“我去请简亲王王嫂,绑也把人绑来,大不了等孩子生下后抹脖子向王嫂谢罪。”
胤禩晃神的工夫八福晋已带齐丫环仆妇出府了。
八福晋运气好,正赶上书雪辞席出府,下跪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掳”到了八贝勒府。
胤禩见到救星差点儿没哭出来,书雪没理会想儿子想的快疯魔的两口子,烤了烤火就进了产房。
凭心而论,书雪的医术最多算是中流,和宫里的太医比压根没法相提并论,但碰上这种事优势就大了,胤禩如果找了大夫给小妾接生,最了不起的结果是得了儿子没了名声。当然,对于心存大志的八贤王来说儿子和名声是不分彼此的重要,否则也不会赖着亲王福晋不放。
八贝勒府后院鸡飞狗跳,紫禁城中也不安稳,接到消息时宫里的主子们正在宁寿宫摆家宴,闻说大概的良妃被气狠了,当着康熙的面儿骂儿子:“这样糊涂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亏他读了十几年的书。”
惠妃替养子说项:“胤禩也是着急,并不是了不起的大事儿。”
德妃也说:“上次老十四家的生产多亏有简王福晋在。”
良妃不很领情:“我是没脸见福晋的面了,知道的说福晋大度能忍,不知道的还当她歉着胤禩夫妻的债还不清呢!”
“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比什么都强。”宜妃真心为侄女儿着急,事到如今也想不到别的上头去了。
佟家与完颜氏属于内定姻亲,佟贵妃自是要帮书雪卖好:“说的是,依着福晋的性情也不会计较许多。”
上首的太后询问康熙:“这事儿传出去不好看,简王可不是好性子的,要不要找人去看着?”
“皇额娘说的是。”康熙揉揉额角,“梁九宫——”
“奴才在。”
“去告诉雅尔江阿,朕在南书房见他。”康熙除了给儿子收拾烂摊子已经别无选择。
“嗻。”梁九宫答应着去了。
太后稍稍放心,忍不住嗔怪道:“她生七阿哥时险些没缓过来,那会子谁又去多看一眼了?还不满一年的光阴就只为他们弟兄打支应,都说她脾气急,换了哪个能两番容忍?”
德妃陪笑道:“简王福晋就是面上淡淡的,心肠再软不过了。”
太后冷哼一声:“不拘是谁,再敢有下次先让他来领一顿拐棍,皇帝不追究哀家也不能看着她屡次三番受欺负。”
宜德双妃面红耳赤,不敢多半句嘴。
张氏完全是先天胎位不正,较琼琳受外力推动而早产是另一番景象,甚至比自己生小螃蟹时还要艰难,一番折腾就到了第二天清晨,张氏不是琼琳,书雪即使存着善念也没那份耐心,又记挂家里的几个孩子,下手时果断了许多,动针后几乎是不管不顾的把孩子扯了出来。
听到婴啼声的众人均舒了一口气,胤禩一叠声让稳婆把孩子抱来看,书雪累的歪在椅子上半天没动弹。
雅尔江阿被康熙绊在南书房直到宫门下钥时方得以回府,听到消息就带人赶了过来,二话不说与胤禩动了拳头,胤禛、胤禟弟兄费了好大劲儿都没把人安抚住,还是书雪隔着窗户喊了一声才把胤禩解救出来,如今见妻子累得脱力,抱起人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胤禩只顾着高兴,等他反应过来早没了“恩人”的踪影,激涨的心情因此而平复了不少。
☆、一八〇、明大义灯节说君
胤禩夫妻还没昏过头去,第二天即备下重礼亲谒简亲王府请罪,和康熙赌气在家的雅尔江阿连门槛都没让他们擦到,书雪把几家皇子府的请帖都回了,一心一意在家教软脚“小螃蟹”学站立,对丈夫的举动当然没有任何异议。
身为帮凶之一的康熙大帝没好意思说什么,又不舍得怪罪自己的儿子,只得拿儿媳开刀,以太后的名义罚八福晋抄写《女戒》十遍外额赏简王府御用器件无数,削去的佐领也还了回来,姿态已经摆出来了,雅尔江阿不好得寸进尺,别扭了两天就上朝去了。
八贝勒得子却是惊动朝野的大事,以往胤禩只能挂“直王党”的招牌追根就底还是吃了没儿子的亏,像佟佳氏、纳喇氏、钮祜禄氏、董鄂氏、富察氏等旗人著姓及博果铎、马尔珲、保泰一干实权宗亲虽然更看好他,只“无子”一项就将热情打了折扣,如今消去最后的缺憾,影响力可谓直线上升。
综上原因,八贝勒府大阿哥的洗三礼空前隆重,宗室贝子以下、朝臣二品之外的家眷竟连张门票都混不上,其盛大程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皇子府嫡长子的洗三规格。
康熙似乎对新生孙儿盛大的洗三礼有所芥蒂,因体谅胤禩得子不易没有明着表态,却在元旦朝贺时突然问书雪:“汉武帝弃嫡立幼,于皇室是祸是福?”
满室寂然,太子握了握手上的酒杯,眼中划过一丝愤恨,其余几个皇子均用不同含义的眼神望了过来。
书雪没矫情着说什么“此事非妇人所能评析”,起身正色回道:“汉室倾危,首祸废嗣。不独汉武,强秦富隋,皆因废储亡于三代。”
康熙又问:“晋武如何?”
书雪从容回答:“因孙立子毋如废子立孙。”
“朕又如何?”康熙步步紧逼。
书雪微微欠身:“太子才干远胜苏、据、勇之流,储妃仁惠,非贾后能及万一。皇父功业,与秦皇汉武只在伯仲,幸胜半筹,贵在嗣君得人。”
康熙眯眯眼:“若无太子,朕岂非逊于二帝?”
胤礽慌忙俯身告罪。
书雪执杯进辞:“秦皇汉武,明君昏父;晋武慈爱,失之贤嗣,东宫才孝,惠、贾莫及,佳儿佳妇,君之大福,明君慈父,东宫万幸!”
康熙沉默片刻,忽然朗声大笑:“说的好!说的好!”
太后因问道:“被这丫头饶的头晕,她跟你说什么值得高兴成这样?”
康熙含笑解释:“她是怕儿子犯糊涂。”
太后似懂不懂,转头看向胤礽:“怎么跪下了?快起来。”
康熙暗叹一声,抬手示意胤礽起身:“朕不过是和文华玩笑而已。”
胤礽大为别扭:谁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众人都不留痕迹地瞄向书雪:这位还真是有胆量,明目张胆的给自己贴□□的标签,也不怕龙颜大怒。
书雪不孚众望的回敬康熙:“要是三十年前谁敢开这样的玩笑估计您能活剐了他,二十年前有人说这话多半是身首异处,上推十年还是小命难保,现在您能拿这话开玩笑,可见是怕走前人的后路坏了圣君的名声。”
康熙被书雪一顿抢白,脸憋的通红,举起酒杯敬了太后一白。
雅尔江阿擦擦额角的冷汗,忍不住嗔怪道:“我迟早得被你吓死!”
书雪挑挑眉,带着孩子们赏花灯去了。
“你也太不留情面了,幸亏汗阿玛没有动怒,否则看你怎么收场。”胤禟抱着府上的“金凤凰”弘政走过来,“我可真服你了!”
“你别拿话激我!”书雪瞥了胤禟一眼,“你们爷儿们的心思瞒得住哪个?白劝你句话,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就算站到峰顶也未必扛得住山风,咬牙挨冻的时候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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