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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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玄灵子和魔千秋都察觉到了洛渐清的气息，前者不知所措，守在玉霄峰山不敢外出，后者则离开魔道宫去找了晋离，想要与他一起去找一找。

然后，便有了如今的情景。

洛渐清对这些浑然不知，魔千秋也不告诉他。在他的叙说中，他这些年懒得和玄灵子联系，是因为不喜玄灵子这个人，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不想告诉洛渐清，事实上，在他出现的一刹那，他们的记忆全部改写。

玄灵子的记忆里突然多了一个徒弟，魔千秋的记忆里也有了太华七子之首洛渐清的名字。

比如说刚刚在玉霄峰底与魔千秋对峙的众人中，左云墨、卫琼音、解子濯等人的记忆里，都有一个大师兄的身影。

这些事情，他们都不说，只是说：“你下次再抽本尊的脸，本尊定不饶你！”

洛渐清轻笑出声。

一过数日，魔千秋也没有再留在太华山的意思。他与晋离准备离去，临走时，他转首看向洛渐清，挑眉道：“你害怕吗？”

洛渐清微微一怔，反问道：“害怕什么？”

魔千秋潋滟的眸子里闪烁着平静的光芒，他很少这样严肃，但一旦认真起来，却神色冰冷，红唇也微微抿住：“天道要你出现，你便可以随意出现。那我们记忆里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洛渐清闻言，却是笑开：“原来这些天，你们一直想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

魔千秋倏地怔住。

洛渐清抬首望向这天，仿佛透过这一片碧蓝的天空，看到了什么东西。他淡然道：“天道必须无情，才可使众生平等。天道不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这就是我玄天大陆的天道。但我为它除去了一层尘埃，令它真正地恢复自我，它便欠了我一个因，因此，如今的一切是它还给我的果。因果循环，自此以后，在这个大轮回之间，天道才成了真正的天道，不欠任何人因果，因这片大陆而生。”

刹时间，魔千秋噤了声。良久，他扬起红唇，笑了起来：“看你这么得意，我怎么就如此不爽呢？明明本尊的天赋不下于你。”语气中再无一丝踌躇，坦坦荡荡。

洛渐清无奈地摊手：“事实便是，我比你更有天赋。”

魔千秋嗤笑一声：“既然你有天赋，那想来在生儿育女上，也很有天赋吧？”

洛渐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魔千秋却挥袖一甩，一道红光便从他的袖中钻出，飞到了洛渐清的面前。他拉着晋离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话，在玉霄峰上久久徜徉：“几百年前，本尊无聊去断情崖底，看到了一棵即将枯萎的树。随便地翻了一下枯叶，就在里面找到了一颗蛋。洛渐清，凤凰涅槃时有极小机率会诞生新的凤凰。那棵树上带着你的气息，应该是为了你涅槃，才会变成那样。这也算是你生的儿子了，你好好收着，不用谢本尊了。”

洛渐清：“……”

你给我滚回来，说说清楚，谁生儿子了！！！

第152章 有因有果2

太华山共有七峰，其中就属玉霄峰弟子最少，十分清净。

尤其是从魔尊离开太华山后，玉霄峰更是直接戒严，除了一些峰主长老可以穿过禁制进入玉霄峰，其余弟子都无法进入其内。

说起玉霄峰的这个禁制，洛渐清不明白，上辈子是因为玉霄峰要守护《九莲夺天录》和九莲尊者的本命玉灯，这才在玉霄峰设下这么多的禁制，阻拦敌人。可如今，《九莲夺天录》不复存在，九莲尊者的本命灯更是在他飞升的同时就熄灭了，哪里还需要用得上这些禁制？

在洛渐清好奇的目光中，玄灵子一边为自己和徒儿沏茶，一边将原因道来。

这些禁制不是玉霄峰的后人留下，恰恰相反，这些禁制是由九莲尊者亲自布下。

话说在三万年前，九莲尊者与墨家七子墨青成为至交好友，二人一同游历玄天大陆，明明在两人三千岁之前就拥有了足以飞升的能力，却迟迟没有飞升。

因为这两人的关系实在太好，所以当时在玄天大陆上，流传着一种说法——

『太华山的九莲尊者和墨家的家主墨青是断袖之交。』

这个说法向来被九莲嗤之以鼻，墨青也无可奈何。他们二人的关系是非常好，但是却真的只是朋友，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

一切，得从两人游历到妖境，遇到妖王苍若妖尊说起。

那时候的玄天大陆，第一人修当属九莲尊者，第一妖尊便是苍若妖尊。二者一见面，自然要分出一个胜负，论一论谁才是玄天大陆真正的第一人。

这一战，两人打了整整十年，最后九莲伤重，却击败苍若妖尊，成为玄天第一人。

自此，九莲、苍若、墨青三人结为好友，苍若留了九莲和墨青在龙岛休息。那时候，除了苍若和紫颂外，六十四妖尊中的其余六十二个也来到龙岛，各个不服气地要向九莲挑战。九莲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谁料却使得一位妖尊对他倾心。

于是不过数日，紫颂妖尊找到了九莲，原本想请墨青离开，九莲却坦荡道：“有什么事，不能在墨青面前说？我与他情同手足，没有任何事需要避着他。”

紫颂妖尊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笑着说道：“三个月前，我那结拜的小姐妹与你一战，不知你还是否记得，她名为琳嘉。你应当知道她的人品，放眼我妖族，琳嘉妖尊性情温婉，相貌柔美，更是鸣伽妖尊的亲妹妹，在妖族地位超绝。”

说到这，紫颂妖尊便没有再说下去，九莲尊者却一下子怔住。

这种说媒的事，就算放在这几位世间顶尖大能之间，也让人……有点尴尬。

九莲尊者对琳嘉妖尊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如同紫颂所说，琳嘉是个柔顺的美人，在妖族更有第一美人的称号。不好直接当面驳了紫颂的面子，九莲便没有立即拒绝，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在紫颂离开后，向墨青询问这件事的看法。

墨青那时正在为一株仙草浇灌灵气，绝美清雅的脸庞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天塌下来，这笑容也不会改变。他抬首看向九莲，阳光衬着白皙面庞，显得柔和淡泊，轻声道：“你向来随意，想来不会介意人族与妖族的分别。前几日琳嘉还与我交流过饲养灵草的心得，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九莲一时语结。

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里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只知三日后，九莲和墨青离开龙岛，回了玉霄峰。自此在玉霄峰布下九九八十一道结界，两人甚少外出。

后来，苍若妖尊为琳嘉讨要个说法，去了玉霄峰：“你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突然离开。九莲，就算你不喜欢琳嘉，你也不可这样不告而别，至少给她一个答复！”

九莲尊者闻言，却是抬起了手中的长剑，打算送客。墨青却用手轻轻拦住了他，微笑着走到苍若妖尊面前，道：“我与九莲已经结为道侣，苍若，请你代我们向紫颂妖尊和琳嘉妖尊表示歉意。”

苍若妖尊瞠目结舌。

自此以后，天下人皆知，玉霄峰峰主九莲尊者与墨家的家主墨青结为道侣。两人久居太华山，以禁制挡住他人窥探的目光，就这样在一起了一千年。后来，墨青先飞升成仙，九莲护着他飞升之后，才独自一人飞升，两人一起离开了玄天大陆。

九莲与墨青是走了没错，却给玉霄峰留下了诸多禁制。他们给后人留下了解开禁制的法子，但是后人一琢磨：有了这禁制，正好可以阻挡一些危险，将玉霄峰当作太华山最后的屏障。

于是，后人不但不解开禁制，反而在禁制之上再加上禁制，使玉霄峰稳若金汤。

听着这些话，洛渐清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了两个身影。一人穿着青衫，淡雅秀朗，容颜昳丽；一人执剑而立，俊美无俦，气势滔天。如此的结局对九莲和墨青来说，想来再好不过，虽然洛渐清并不明白这两人为何最后竟然会成了道侣，毕竟他们上一世一直只是好友而已……

洛渐清想了想，道：“我们不如再加上两道禁制吧？”

玄灵子诧异地看他：“为何？”

洛渐清道：“免得让人知道……玉霄峰多了一个小家伙。”

放置在洛渐清和玄灵子面前的，是一颗圆润饱满的……白蛋蛋。这只蛋足足有成年人的脑袋大小，雪白的蛋壳上，不时闪烁着一道道火红色的繁复花纹，如同火焰一般，勾勒出生机蓬勃的纹路。

这颗蛋要是被其余人看到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

尤其不能让解子濯那个家伙看到！

说起解子濯，洛渐清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

解子濯和上一世一样，吊儿郎当，去青岚峰寻找娇俏可爱的师妹们游玩，整天没一个正经的。广陵子尊者十分疼爱他，但是又对这个臭小子怒其不争，天天训斥，解子濯也每天和自家师父抬杠，闹得昊明峰人仰马翻。

每当解子濯受了气，就来找洛渐清帮忙，洛渐清有时还会帮帮忙，后来事情多了就也跟着斥责教导解子濯。解子濯立刻抱住洛渐清的大腿，如同上辈子一样，讨好求饶。

“大师兄，难道连你都不疼我了？你不帮我，我师父肯定要打断我的腿啊！”

洛渐清无奈之下，只得再去帮忙。

然而，若是洛渐清真的不想管解子濯，解子濯也没办法硬拉着他走。可是每每当洛渐清想要拒绝时，脑中便会想起那个倔强冰冷的少年。

上辈子到了后来，他的师弟再也不会像如今这插科打诨，反而后来者居上，成为自己之下，玄天大陆的第一人杰，超越佛子，第一个修炼到了渡劫期。

那时候的解子濯说过：“大师兄，若是我也到了大乘期修为，会不会当初……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六个师弟师妹中，左云墨内敛深沉，含蓄温和；卫琼音一心向道，刻苦修炼；火俞冲整天炼器，莽撞冲动；修痕单纯天真，并无心机；慕天心爱慕自己，骄傲霸道。

但是在上辈子，受了最多苦的还是解子濯。

就是为此，洛渐清也无法拒绝他。

当然，洛渐清是无法拒绝解子濯了，玄灵子却不想看到这个家伙整日来玉霄峰找洛渐清，拉着洛渐清不让他回来。

于是十天后，解子濯得了一个任务，带着这一届的新人弟子出外历练。弟子中可有几个娇俏的小美人，解子濯兴致冲冲地就走了，让洛渐清终于有时间再仔细地观察这颗白蛋蛋。

白蛋蛋，白蛋蛋，白蛋蛋整天就知道睡大觉，没一点要孵化的迹象。

魔千秋几百年前就得了这白蛋蛋，几百年了，也没把人家孵化出来，可见白蛋蛋的孵化难度之高。天下只剩下一只神兽，那便是妖尊晋离。晋离可以说是与凤凰最为亲近的了，连他都对白蛋蛋无可奈何，洛渐清还能有办法？

这真的只能看洛渐清对生儿育女是否有天赋了……

洛渐清先用自己的灵力去催动白蛋蛋，想要尝试用培育灵草的方法培育它，可是白蛋蛋不为所动。后来洛渐清又将白蛋蛋放在六品天火清蕊液中，这天火清蕊液积聚了火之精华和水之灵韵，温暖舒适，还是液体——这总能孵化了吧？

这不能！

拿到白蛋蛋已经整整三年了，洛渐清用尽了法子，始终无法让其孵化。

不过这三年和魔千秋的几百年相比，只是沧海一瞬。

到后来，洛渐清已经放弃孵化这颗蛋了。他左思右想，也记不得上辈子赤昀真仙有让教导自己如何孵化凤凰蛋。

那这得怪谁？只能怪赤昀真仙了。

洛渐清轻轻摇首，于某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与玄灵子一起坐在竹屋之后，饮茶赏月，同时抱怨抱怨白蛋蛋的顽固。

“师父，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懒的蛋？前几日我想到了鹰隼逼着幼鹰飞翔的故事，就把白蛋蛋从山崖上推了下去。可是它都快要跌到地面了，还是不肯破蛋而出，我只好在最后一刻将它救下来。”

玄灵子仔细地为洛渐清倒了一杯茶，顿时香气扑鼻。他垂眸看了桌子上的白蛋蛋一眼，道：“万事不可急。”

洛渐清接过这杯茶，浅浅地尝了一口，又道：“它为何就是不肯出来？”

玄灵子抬眸注视着自家徒儿，目光由对方清雅的眉眼缓缓划落到饱满的红唇，然后淡淡道：“你就那般想让它出来？”

洛渐清微怔。

玄灵子道：“若它出来了，玉霄峰上，便又多了一人。”

洛渐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了片刻，他陡然明白了玄灵子的意思。清俊出尘的青年先是心中一乐，接着忍不住地凑上前去，拉住了玄灵子的衣袖，等到玄灵子转身看向他时，他再突然偷袭，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上吻了一口。

玄灵子睁大双眼。

洛渐清却道：“那它还是不要出生好了，或者等我们即将飞升的时候再出来。我只要师父就够了。”

玄灵子的两颊微微泛粉，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还未开口，便被洛渐清吻了上去。

两人在这月光之下肆意地亲吻着，如同三万年前，那一对爱侣不顾世人的看法，以八十一道禁制锁住外界的目光，恣意舒悦地在玉霄峰顶上过了一千年，相守相伴了一千年。

“吱呀——”一道关门声，玄灵子与洛渐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竹屋之中。不过多时，低柔的喘息和深沉的话语便从小小的竹屋中逸了出来。玄灵子毕竟是保守些，很快便再次布下一道结界，令这些声音无法传出去。

而那颗白蛋蛋就被“遗弃”在了院子的小桌上，无人过问。

第一日的时候，白蛋蛋淡定地蹲着，毫无反应。

第二日的时候，白蛋蛋稍微动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作。

第三日的时候……白蛋蛋开始晃荡起来了，可是屋子里的人还在屋子里，根本不理会它。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等到第七日时，白蛋蛋怒而一撞，它自个儿没被撞破，桌子倒被它撞得四分五裂。

然而，屋子里的人仍旧不搭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