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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辰神色一寒,眼神冷如利剑看着段奕问道,“段奕,你说什么?”

“没什么,本王是说,南宫世子为什么总是说一些心口不一的话?比如婉婉——”段奕眼神森寒地看着南宫辰,唇角浮着一丝讽笑。

南宫辰闻言大怒,扬起手里的长剑猛然刺向段奕,眼神凌厉,“你最好离曦妹妹远一点,否则——”

“南宫世子,你刺人一刀,再心生悲悯,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段奕从身上抽出软鞭迅速的迎上南宫辰的长剑,看向南宫辰冷笑说道,“你前脚杀一人,随后再念上一声佛,天下最无耻之人便是你了!”

他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嘲讽,轻绯色长衫翩飞,身影晃得如同一团烟霞。

南宫辰的长剑无法刺入,反而身上与脸上被抽了好几鞭子,狼狈地后退着。

“段奕,本世子不会放过你!”南宫辰怒喝一声,“来人,拦住他!”

倾刻间,十数个黑衣人齐齐上前围住了段奕。

而另一边,云曦蹲在地上半扶着春燕。

春燕的身上四处都是血,南宫辰刚才刺入的一剑想必已经刺中了要害。

她的神思已经模糊。

她看着面前抱着她的紫衣女子,心头陡然一颤,这不是她们的婉姑娘么?她这是在地域还是在极乐世界?

“朱雀!朱雀!”云曦焦急着朝虚空里大喊了一声,春燕的样子仿佛快不行了。

朱雀现身出现,“小主。”

“快,将她带到吉庆药房去!”云曦正用一块帕子捂着春燕的胸口,但那胸口的血还是流个不停。

前段日子,春燕还被南宫辰亲昵的宠爱着,连谢云岚也不及她在晋王府的地位,而此时她却又被南宫辰追杀,她一定是偷了他的机密。

“姑娘……”春燕怔怔地看着云曦,一脸的惊喜,“婉姑娘,你是婉姑娘?你还活着啊……不……不用了……”春燕拉着云曦的手,“我……我快不行了,我……我……说几句话给姑娘听……怕来不及……”

然后,她将一张纸塞到云曦的手里,“……这个,拿着,暗龙令图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曦抚着她的脸,泪水滴答下来,“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只身一人在晋王府里行事,你不必这样啊,明明可以逃出来的,你为什么一直在里面?”

春燕以柳晴柔的身份进入晋王府,当南宫辰已被贬去官职时,她就问她要不要离开晋王府,但春燕却说想继续留下。

她便想着,柳晴柔已是南宫辰的妾,也许恩怨纠葛下,心生爱慕了呢?她便没有再去找她,也没有过问她的事。

谁想到——

春燕断断续续的说道,“……南宫辰有一只暗龙卫,藏在城外芒山……正在密谋……,奴婢很早就想给你,但是……被怀疑了……春燕的命是姑娘与夫人救的,奴婢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杀他……奴婢不后悔……下辈子……”

云曦的心中是无比的震惊,一丝一丝抽得疼,重生在柳晴柔身上的春燕曾说,她有一位亲人被南宫辰害死,她会要南宫辰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她何德何能让春燕为她舍命复仇?

春燕忽然抓着云曦的胳膊,微微一笑,身子向后倒去。

云曦大惊,惊呼一声,“春燕——”

“小主,她已经死了,这一剑直刺心口,她能说这么多的话已是奇迹了。”朱雀说道。

他将春燕放平,合上了她的眼睛。

春燕与谢婉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云曦没有想到柳晴柔竟然是春燕。

她竟然还指使她去晋王府打探情况,这不是让她以卵击石么?

如果她真是柳晴柔还罢了,只是一般的嫉恨不会丢命。

但她却是春燕,怀着一颗仇恨的心住在晋王府,她一定会将晋王府搅得天翻地覆,而这样,南宫辰一定会抽丝剥茧的找出她的意图,又怎么会放过她?

云曦抚向春燕的脸,颤声道,“我会完成你的心愿,会让南宫辰不得好死!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然后,她站起身来对朱雀说道,“朱雀,晋王府里,柳晴柔的身边有一位嬷嬷,大家都叫她阿姆,你现在马上去将她找到,再悄悄的带到醉仙楼交给福生好生照看着。”

“是,小主。”朱雀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她转过身来看向南宫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段奕的周围已围满了蒙面黑衣人。

呵,暗龙令吗?

天子暗龙令,能指挥皇家的暗龙卫两万名,一名暗龙卫的武力可以以一抵十。

两万暗龙,便是一只不小的军队。

他终于如愿心偿的得到东西了。

但是,只要她谢云曦活着,他就休想得惩!踩着谢婉的尸体上位,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无情?

云曦跑到段奕的附近,袖子一抖,手中的银链飞快的射出,围攻在段奕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她纵身一跃,站到段奕的身旁。

“曦妹妹你——”

南宫辰看向她的眼神全是惊诧。他的手一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厮杀。

他缓缓走向云曦,伸过手去,温和说道,“你过来,不要跟段奕在一起。他这人心思不纯,我担心你会……”

云曦的双手紧握着银链,眼中满是讽刺,他居然在提醒她说她身边之人心思不纯?他担心她?

他的花言巧语虚情假意还在枉想骗她?

“这不是你南宫世子该管的事吧?王爷心思不纯,那么世子你对谢婉的心思可是纯的?”云曦冷笑,“你知道吗?柳晴柔死了!但是,她又不是柳晴柔,她是谢婉的婢女春燕!她说,她只恨她自己没有能力一刀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南宫辰,她的血债我会替她讨回来!”

她手中的银链子飞快的弹出,直击南宫辰的面门,但同时,五六个黑衣人持刀冲向云曦。

她身子一个翻转,银链飞快地卷向南宫辰的脖子。

前世恨今世仇,她只想将面前这人抽成碎片。

南宫辰却站着没有动,只是木然的看着女子手里的银链朝他抽来,又被人挡了回去。

这时,那几名黑衣人手里的寒刀齐唰唰地砍向云曦。

段奕神色一变,飞身扑向云曦,将她搂着跳到一边。

而青龙白虎玄武与青衣,青一也齐齐出现,挡在她与段奕的面前,抵抗黑衣人的攻击。

只是,南宫辰身边的黑衣人却是越来越多,近百名黑衣人众,将段奕与云曦几人团团的围住。

段奕一手护着云曦,一手与黑衣人们博杀。

整个街角,迷漫着肃杀之气。

黑煞煞的黑衣人,银亮的刀光在太阳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远处有几个想打此路过人的,一见这阵势,吓得拔腿就跑。

以少敌多,虽然段奕几人的身手出众,但南宫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两方僵持了许久,都分不出上下。

青一等人刺死了几个黑衣人,但他们自己的身上却也是狼狈不堪,满身都是刀伤。

段奕依旧面目不改色,但他一身上好的云锦蟒袍上也滴溅了不少血渍,为了护云曦,一只袖子已被削破半截。

云曦被段奕护着,没有受伤,但一头头发更是凌乱。

南宫辰忽然大喝一声,“都住手!”

黑衣人们全都停了下来。

青一等人也是不住的喘息着,护着段奕与云曦周围。

南宫辰看向云曦,她的裙袂上血迹斑斑,头发散乱,一头汗水,而眼神仍是凌厉,脸上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微微叹了口气,“曦妹妹,你走吧,再耗下去,你们必输。”

“曦曦,咱们走,日子长远,不急于这一时。”段奕搂着云曦的肩头向马车方向退去。

以不到十人对持一二百人,车轮战下,不死也伤。

青一等人护着他们后退。

云曦扭头看向前方地上春燕的尸体,神色倦怠,对青衣道,“带上她,好好葬了。”

她被段奕搂着坐进了马车,很快,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南宫辰一直站在原地,望向马车离开的方向,没有挪动过一步。

女子紫衣似霞,容颜似花,那眼神同她是那么相似,但,她的心却已向着他人。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不见了。

一名黑衣人走近南宫辰,“世子为什么放过奕亲王?为什么不趁机除去?那个柳氏的背后之人一定是段奕,世子已经用这个柳氏做饵找出了主使,为什么将他们放了?”

南宫辰冷笑,“他手里有金龙令,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他莫名身死,只会惹得皇室宗亲们给皇上施加压力,于我们不利。

我们现在的谋划还只是刚刚开始,万一同他发生了冲突,不是便宜了宫里的那个女人?除他,机会一定还有!”

将春燕安葬在了城外的一株老梅树下,云曦望向城外起浮的山岚心中微微生凉。

五年多前,身为孤女的她受谢锦昆与安氏的邀请,带着一二十个仆人来到京城。

如今却只剩了她——这一缕魂。

当年她年幼,不识人心。

才害得跟随她的人一个个不是死的死,便是被安氏发卖的发卖。

倘若不替那些人不替今日惨死的春燕报仇,她枉生一回。

“春燕。”她望向面前的坟茔低低说道,“你放心,我会按着你的意愿,不会放过那个人,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的。当年晋王府落没,我拿出钱物支助他,他却转身勾上谢家长女,此等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小人,他不配为人!”

山坡下,段奕与青一青衣等人远远的看着她。

见她转过身看着山坡下,段奕朝她缓步走来。

“走吧,该回城了。”他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道,“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

……

谢府里,云曦被段奕接走后,谢云香开始焦急起来。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你身子不好,坐着歇息会儿吧,大夫不是说了吗?这头几个月不可以……”

“你给我闭嘴!你整天嚷嚷着是不是想将我的事吵得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谢云香烦躁的冲丫头小叶儿吼道。

“不……不是的,奴婢只是关心小姐。”小叶儿站在一旁怯怯的说道。

“你关心我就应该想想办法,怎么样让谢云曦回府,她居然被奕亲王接到王府里去了!要是太后留下她赏月观花灯,那明天的赏灯会……”谢云香眸色一冷,手里死劲地绞着帕子。

“小姐,您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知道,不如去找找姑爷?他看起对姑娘还不错的样子……”

“安杰?”谢云香的眼睫闪了闪,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应该去问问他。”

谢云香与安杰依旧在上次碰面的茶馆见面。

“谢云曦被奕亲王接走了?”安杰的眼神一眯,嘴角斜斜一勾,“哼,随便找个理由让她回来就是了。”

“让她回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知用什么办法,杰公子,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谢云香问道。

当她看到奕亲王与谢云曦一同走出府门时,她的心中除了嫉妒还有恨意。

明明那谢云曦什么都不会,她什么都比那个死妮子强,为什么被带走的不是她?

谢云曦无礼的先一步上了马车,对奕亲王的态度也不恭敬。奕亲王居然还没有发火,反而对父亲与二哥说,是她与谢云容不知礼数。

她不能咽下这口气!

安杰细长的眼睛扫了一眼谢云香,这个女人果然什么都会听他的,如此一个妙人儿,上天竟然白送与他,老天一定待他不薄。

他勾唇一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府里的哪位同她关系最亲密的人,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她还不得马上赶回去?还能安心的留在外头?大梁以孝为先,就算太后要留她,也得顾虑这一点。”

谢云香眸色一亮,对,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杰公子提醒的是,我这就回去准备着。”

……

被段奕推进了马车里后,云曦的目光一直怔怔地望着车窗外,神色清冷一言不发。

“生气?生气可以开口骂出来。”段奕望向她一身是血的外衫,皱了皱眉说道。

云曦涩然一笑,回头看向段奕,“我生气什么呢?我生我自己的气,我识人不清反害他人跟着受累丢了性命。”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比如刚才那个死去的女子,你能左右她的行为,但你无法左右她的心。再说,人的心,你哪能一一看透?更何况那时的你才多大?”段奕将她拉入怀里,伸手就要解开她的衣带。

云曦一惊,双手按着他的手腕,挑眉怒道,“别闹,我心情不好。”

段奕的眉梢微微一扬,笑道,“这么说,等你的心情好的时候,我可以闹了?”

云曦脸色一僵,抬头对上段奕笑得阴阴的脸,顿时眉毛一竖,抬手将他猛然一推,吼了一声,“枉想!”

段奕跌到马车的车壁上,闷哼了一声,眉毛一拧捂着肩头。

“我没有那么大的手劲吧?你别演戏了。”云曦轻嗤一声,整理起自己的衣衫带子。

段奕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对她动手动脚。

但随后,她又看到他的肩头溢出血渍来,浅绯色的外衫上印出斑斑血渍。

云曦朝他的位置挪过去,挑眉看他,“这是……除夕那天你受伤的地方,都半个月了还没有好吗?”

段奕伸手遮住,浅笑说道,“早就好了,这是那些黑衣人杀手的血。”

“是吗?”云曦狐疑的看着他的脸,然后飞快的将他的手挥开,将他扑倒在马车软垫上,伸手就扯他的衣衫。

只见他的中衣与里衣都染了大块的血渍,她眉尖一拧,“是上次伤得太重没有完全好,还是刚才的黑衣人出手太重?”

“是我的身子太娇弱,曦曦会不会嫌弃?”段奕看到她一脸的焦急,心情大好,歪着头躺在软垫上浅笑着看她。

云曦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扯,“问你正经事,别闹了,快说,刚才被南宫辰杀死的女子,她告诉我南宫辰有一只暗龙卫,想必就是刚才那些人,这些人居然能将你伤着了,难道他们的身手非常强?还有,我看到青一与青衣应对他们时,神情看着也很是吃力。”

段奕的神色一冷,微微眯起眸子,说道,“暗龙卫,只听说过,没有见过。那些人出手狠绝,与传说中的相似,想必是吧。不过——”他转眸看向云曦,“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你。”

云曦对上他的眸子,男子目光沉沉,神态认真。

她垂下眼睫,“先看看你的伤。”

幸好伤口并不深,她抬手用力咬上自己的手掌,以便挤出血来。

段奕神色一变,飞快的伸手抓着她的手腕,怒道,“你干什么?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许伤自己!”

“几滴血而已。”云曦微微扯唇,“伤不了身。”

“那也不行,再说你现在……不是来葵水了吗?”段奕在马车里翻出些纱布,将她手上的伤口包上。

云曦脸色一黑,“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脱你的衣衫时,不小心看到了。”段奕老实交待,同时,他给自己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段奕!”云曦咬牙,她是不是要疯了?刚才在马车上全身都被他摸遍了,他他他——

“嗯,终于喊我的名字了,叫奕就好,前面的姓可以去掉。”段奕无视云曦的怒火,趁热打铁,又伸手又去拉她的衣衫带子。

“你干什么!不许得寸进尺!”云曦双手护着腰间的衣带。

“看你全身都是血,你不怕,待会儿下了马车也会他其他的人吓着。”

云曦往身上看去,裙袂上都是血渍,那是春燕身上的血,也有大片大片,触目惊心。

她一时怔住了。

段奕伸手去拉她的衣带,没有再逗弄她,正色说道,“南宫辰最近与东平侯来往密切。”

云曦瞬即抬头,南宫辰又开始他的谋划了?

段奕又道,“据青一查到的消息,他明面上不敢同朝中官员来往,但暗中可是从来都没有断过。明天十五观月楼有灯会,南宫辰定下了位置,要带府里的几位姨娘到那里赏灯,而东平侯也定下位置要带夫人去赏灯。而且,这两人订下的雅间是门对门。”

云曦眼神眯了眯,明天的赏灯节?观月楼?

南宫辰明面上不敢同官员来往,必然是怕事情曝光了,他必定是在惧怕着谁,如果曝光了呢?

云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正想着,她发现身上一凉,身上的衣衫竟被段奕全脱了去。

“你怎么将我的衣衫全脱了?”云曦咬牙,身上只剩了一件桃红色肚兜。

“你刚才又没说不能全脱。”段奕扯过一件厚实的大氅将她整个人一裹。然后将那堆血污的衣裙扯碎了卷起来,扔到马车的前座上,“青衣,待会儿拿到王府里烧了。”

“是,主子。”青衣伸手接过去。

云曦气得咬牙:“这难道还需要提醒吗?你扯碎了我穿什么?”

“王府里很多。”

云曦:“……”

马车在奕王府前停下来。

段奕给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走吧,到了。青衣说你还没有吃东西,一定是饿了吧?”

“不饿!”云曦冷着脸坐着不动。身上空空,外间只罩着一件大氅,段奕可真会干好事。

她这副样子还怎么走路?

云曦冷眼瞪着段奕,“青衣不是在吗?让她拿一套衣衫进来!”

段奕摇摇头说道,“青衣只怕没空,我看见她捏着一副耳环看了一会儿,傻傻的笑着,然后不知去向了。”

“什么?”云曦心中恨得磨刀,“叫她明天不要跟着我了!临阵逃跑!”

“还有个办法。”段奕眨了眨眼说道。

“什么办法?”云曦抬眸看向他。

段奕将手伸到她的膝下,打横抱起来。

“有人看见的,这像什么话!”云曦恨恨的咬牙,伸手推他,“这大氅松松,一动的话就——”

段奕的脑袋被门夹了吗?居然给她穿一件大氅,只有脖子下面有一根带子系着。

“谁敢看,本王戳瞎他的眼。”段奕将她身上的大氅紧了紧朝胸口处抱着,“没人看见,也没人看得见。”

果然,奕王府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段奕抱着她一直走到他的房间,也不见一个人。

她以为他会进了房间就放她下来,谁知他将她一直抱进了净房。

“快去洗洗你身上的血污,我让周嬷嬷来服侍你。”

净房里的宽大浴桶里,已放好热水,整个净房里热气迷漫。一旁的架子上,放着一套衣衫。

云曦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周嬷嬷捧着一包东西走来了。

周嬷嬷肉肉的脸上,笑得小眼睛只剩了一条缝。

她想了想问道,“嬷嬷,太后在府上吗?”

“在,不过,王爷一般不让打搅她,小姐就不用去见礼了,太后娘娘也不会怪小姐的。”

云曦没再说什么,她上回见太后,就发现太后的神色很不正常,段奕说她身子不好,宜静养。

周嬷嬷将手里的一捧东西放在一边的春凳上,笑着对云曦说道,“曦小姐,这是月事布,王爷说您来葵水了,让老奴拿了些来,只是不知小姐是第几天,不知道量多量少,他吩咐老奴多拿一些,都是按着宫里头贵人们的要求做的,小姐放心用好了。”

云曦:“……”。

她心中愤恨道,段奕都在操心什么?居然知道葵水分几天?

周嬷嬷没看云曦的脸色,笑嘻嘻又道,“还有厨房里,王爷已吩咐朱家娘子炖了一只鸡,说是给小姐补补身子,还放了红参与大枣。”

云曦:“……”她身强体壮的,能打死一头牛,要补个啥?

“哦,还有呢——”周嬷嬷帮云曦将头发挽起来,退了她身上的大氅说道,“王爷最近很勤奋,问了不少女子平时应该注意的问题,他都一一写在本子上,老奴瞧见他时不时的拿出来看。”

云曦:“……”

“老奴告诉她,女子来葵水不能碰凉水,女子来葵水不能干重活,要穿暖和。……还有女子洞房后要——”

云曦挑眉:“……”

过年不用上朝的段奕,一直都是这般闲着干着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吗?她是不是应该叫他一句段嬷嬷?

周嬷嬷看了一眼云曦的黑脸色,眨了眨眼马上打住,说道,“哦,扯得有点远了。小姐,您洗浴好后,正好鸡汤也不烫了,出去就可以喝呢。”

云曦:“……”

洗浴好后,挽了衣衫,云曦冷着脸走到外间。

段奕也换了一身月白色家常锦袍,半散着头发坐在桌边看书信。“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段奕拉过她的手,从一旁的小几上取来了一个小瓶,倒了些药粉在上面,涂抹均匀后又用一块细纱布仔细的包扎了,瞪眼看着她,“下次不准这样!否则——”

“否则怎样?多大的事?一点小伤口而已。”云曦扯了扯唇。

新浴后的她眉目如画,额前几缕头发还闪着水珠,脸色更虽红润可人。

段奕忽然一笑,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捧起她的头,“这样——”

“段奕你是小人,唔——”

他轻轻的探入,齿尖轻叩着齿尖,直到吻得她呼吸不畅,轻声哼起来,他才停下。

看着她两眼迷茫,他轻笑一声,说道,“不要在自责了,那女子的死并不是你的错。那只是一场意外。你不要在心中一直想着。今天街角出现的暗龙卫,原本就是南宫辰对别人的一场伏击,只是那女子与我们误打误撞的撞上了,她那时只身一人,当然逃不出南宫辰的刺杀。”

“伏击?别人?”云曦眼神一眯,“他在伏击谁?”

段奕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只珠花递到她的面前,说道,“我让青一又重新回到现场查看,在地上的一片血渍中捡到这只珠花。虽然不知道他伏击的是谁,但可以猜测,那人一定是宫中的人。因为,品阶不在二品以上,是不可以配戴这种珠花的。”

宫中的人,女子?云曦眼神一眯。

宫中女子权势最大的只有顾贵妃。

“是顾贵妃?”云曦问道。

“可以怀疑是她。南宫辰出动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去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呢?那女子又是他府里的人,他想杀的话,随时都可以杀。之所以杀了女子,有一种可能,女子发现了他们,南宫辰为了不暴露而杀了她。所以,你就不要瞎想想了。”

段奕揉了揉她的脸,“早点时间早过了,快来吃,饿久了肚子会疼的。”

他将她拉到椅内坐下。

倒了一碗汤给她,温声说道,“一早饿了那么久,先喝一点汤,吃一点点心,中午再吃饭。”

将汤碗放在她的面前,他又道,“上面已经滤去了一层油,不油腻的。”说着,将汤勺的摆向她的方向。

云曦挑眉看他,眉尖微拧。

段奕迎上她的目光,“怎么啦?”

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喝汤吧。”

早点刚吃完,段奕正给云曦递去试嘴的湿布巾,门外青衣急匆匆的走来了。

“出什么事了?”云曦站起身来。

青衣的脸色冷俊。“主子,小姐,青裳刚才派人来传话,说是谢府老夫人病了,吃了厨房里送的东西后,一连吐了三次。”

云曦眸色一冷,“老夫人病了?很严重吗?”

青衣摇头,“不严重,但是……府里的人却非说是二夫人害的。奴婢已找了关大夫去查看,府里那个宋大夫,奴婢信不过。他可是一直揪着二夫人不放,非说是二夫人害的。”

她前脚走,后脚府里就出事了,这还真是嫉妒她呢,见不得有人对她好。

“回府!”云曦推开身后的椅子朝外走去。

“我陪你一起去。”段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云曦回头看他。

“给你助威。”

云曦想起出门时,谢府阖府上下对他的畏惧与恭敬态度,她不禁扯了扯唇。

……

谢府。

百福居里一片沉寂。谢锦昆立于谢老夫人的床榻前,一脸忧色的看着床上的老夫人。

轻声问道,“老夫人,您感觉好点了吗?”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唉,老夫人都吐了三次了,哪有力气再说话。幸亏是金珠发现得早,不然老夫人吃得多了就……”安氏说着话时拿眼不时的看向夏玉言。

谢锦昆暴跳而起,一巴掌打向地上跪下的夏玉言,“今天的厨房可是你在打理。你是怎么安排老夫人的饭食的?”

“老爷查都不查一下就说是为妻的原因,是不是欲加之罪?”夏玉言捂着脸瞪眼看着谢锦昆,要不是为了枫儿,为了给枫儿一个族谱,她才不要留在这个家里。

“言娘,厨房里的饭菜是你监管着厨娘们烧好的,端到老夫人屋里也是你一路看着的,就连服侍老夫人吃饭,也是你一手经手,你说,不是你害的会是谁害的?”安氏立于一旁冷笑。

“大娘说话也是这么不讲证据的吗?”云曦从外间走进里间来,冷然看着屋里的众人。

她的身后跟着段奕。

一众人的神色均是一变,个个俯身行礼。

安氏看到段奕进来后,再看向云曦的神眼便冷如寒剑,她嘴角动了动,冷笑着不语。

谢锦昆则是一头汗水,这位怎么又来了?

但他也只得陪着笑脸,“王爷,鄙府的老夫人病了,招待不周,还请王爷——”

“本王不是来吃饭闲聊,也不是同谢大人寒暄的,本王来看看老夫人。”然后,他无视谢锦昆的哈着的腰,直接走向谢老夫人的床榻,“老夫人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谢老夫人看到云曦与段奕进屋,眼神动了动,但因为刚刚吐过,神色有些倦怠,只微微抬了招手。

赵玉娥一脸焦急的坐在床榻边上。

大丫头金珠马上走到段奕的面前俯身一礼,“王爷,老夫人吐过,口舌发麻无法说话,请王爷见谅。她请王爷到外间坐,里间污浊恐污了王爷的贵体。”

“嗯,也好,依本王看,不如大家都到外间去,将所有有怀疑的人全都找来,一一查问,不就清楚了?”

安氏眼神一闪。

云曦与夏玉言率先走到外间,随后是谢锦昆与安氏,谢云容。

赵玉娥坐在里间没出来,最后是谢云香与她的丫头。

云曦看了一眼安氏,说道,“大娘,老夫人的病是谁看的。”

安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老夫人发病急,当然是府里的大夫。”

“哦?”云曦挑眉,“宋大夫来了吗?”

“三小姐,宋大夫在这里。”青裳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推到云曦的面前。

“你给老夫人看病,她是中了什么毒?”云曦眼神凌厉的看着着大夫。

这府里真是蛇鼠一窝,要不是老夫人拦着不让换仆人,又想着过年前后谢氏来的族人多,担心新人会出错引外族人耻笑,才留了府里的老仆。

否则,她早在过年前就全换了,

“回三小姐,是砒霜。”宋大夫人答道。

“砒霜?”云曦冷笑,“买砒霜可是要经过官家登记的,不如咱们去报案,让顺天府的人来查一查,看看二夫人是到哪家药铺里买的砒霜?”

宋大夫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也许……”

“也许?”云曦怒喝,“你究竟会不会看病?居然用上了‘也许’二字?”

安氏这时笑道,“三丫头,老夫人中了毒,反正是你娘一手全程安排的饭食,她总归是中毒了,是什么毒分这么清做什么?只需问问你娘为什么要害老夫人?是不是因为老夫人在除夕的晚上没有让你们喜欢的谢枫公子进府继续赴宴,而心生怨恨?”

“安锈,你血口喷人!”夏玉言站起身来摇摇指着安氏,“我夏玉言一生行事坦坦荡荡,从不做这等小人之事!”

云曦也厉声道,“大娘!说话讲证据,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大娘如此说我娘,难道不觉得这分明是一个当家主母在容不下平妻的行为?是恶意的诋毁?传出去,可是有损大娘的名声。”

“你——”安氏气得一脸铁青,这小妮子的嘴巴可是越来越会说了。

段奕这时说道,“本王也觉得谢三小姐说得有理,定人罪状讲究的可是证据。一个大夫看过病后就下结论,有点值得推敲,不是还有一位大夫来府里吗?关大夫在吗?”

众人都停了说话。

关云飞背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他也不看病,先问屋里的仆人,“老夫人的呕吐物有没有倒掉?”

林嬷嬷说道,“还没有来及倒掉,因为都忙着给老夫人看病呢。”

“容小生先看先看。”关云飞跟着林嬷嬷走到园外,过了一会儿他才走进里间看了老夫人的病情,这才来到外间,对众人又说道,“老夫人是中了毒,但不是砒霜,而是吃了有毒的甘蔗。她的呕吐物里有不少甘蔗细渣。春天的甘蔗如果是红心的,有的人吃了会一时毙命,轻则呕吐昏迷,老夫人万幸,只是呕吐。”

夏玉言说道,“老夫人今天一早吃的东西没有甘蔗。并且,府里近一个月都没有采买甘蔗。”

关云飞又道,“二夫人,甘蔗汁也是有毒的。”

“汁?”金珠道,“老夫人一早吃的是包子与糕点,想喝豆汁,偏偏厨房里没有了,二夫人见四小姐在厨房里磨着什么汁,便问了她,四小姐说是梨汁,二夫人还小尝了一口,说是甜的。四小姐便倒了一碗给二夫人,奴婢就端给老夫人喝了,其他的再没喝什么。难道是那个汁?四小姐,你那个是什么果汁?”

云曦马上看向谢云香,浅笑说道,“四妹妹,月姨娘还在的时候,从你外祖家带回来不少甘蔗给你吃,你还没有吃完吧?”

谢云香的脸立刻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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