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蝉02 蝉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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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乡下啊！”

乡间一条林荫小道上, 阳光在米黄色土石路上留下点点的光斑, 随着树影的变化而或隐或现。

三个小朋友带着凉帽，手里拿着捉蝴蝶的网子, 欢叫着跑在小路上，莫笑和修德背着大包小包在后头追赶，“小心摔跤！不准去草丛！”

艾玛穿着一条白色长裙, 戴着一顶大草帽, 笑着跟在后边，从背影看……好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样。

最后，三个小孩儿被蝉鸣声吸引, 要爬树！

无奈, 修德拽住一个, 莫笑提着两个，押着他们乖乖往前走。

奥斯拿着手机, 正在跟申毅联系, 身后跟着陆夏他们乐队的人，以及一个看着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他是陆夏他们乐队的经纪人, 也是唱片公司的高层，叫陈方。

而在最后, 慢悠悠地走着莫飞和戴着遮阳帽的安格尔。

莫飞穿着白色的衬衫，米色的长裤，修身的款式很适合夏日, 他没戴帽子, 似乎很享受夏日的阳光。

被他牵着手的安格尔也是充满了夏日风情, 白色的大衬衫终于换走了他平日的一身黑，淡灰色的裤子……安格尔原本是没有黑色以外的衣服的，莫飞也不会去管他的穿着，反正安格尔穿什么都好看。

倒是艾玛趁着安格尔不在，将他衣橱里一半过于老成的衣服都藏了起来，换了一堆年轻活力又时髦的新款。

……

就在刚才，众人开车来到了蝉鸣村的村口。

进入村子的路不少，这条路只能步行不能开车，通常都是附近念书的学生在走，离开案发现场也比较近。

众人下车后，莫飞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路边给安格尔和几个小孩儿每人买了一顶遮阳的凉帽。

给安格尔戴上宽沿的大草帽后，莫飞忍不住笑，拉着他的手，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度假一样的感觉。

艾斯甩着尾巴，跟在莫飞和安格尔的身边，时而嗅一嗅路边的野花，时而跟着白色的粉蝶跑两步，心情很好的样子。

安格尔边走边仰着脸，看头顶的树荫和光斑。

这条林荫小道的两边种了两排榆树，树顶上也不知道栖息了多少蝉，可能因为今天气温太高，众人一进入村庄，就被这躁动的蝉鸣声震撼了。

三个小孩儿仰着脸听着，“好厉害！”

莫笑也边走边赞叹，“难怪叫蝉鸣村了。”

在榆树外边，就是两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田，花海一般，一望无际。

这些向日葵目测都接近两米高，饱满的花卉正怒放，黄色的花盘朝着天空，直对阳光。这向日葵的品种十分好看，层层叠叠的花瓣并不是椭圆形的，而是带着一个尖角，就像是窜动的火苗。宽大的绿叶将花与花之间的缝隙填满。

“哇！”三个没见过世面的贵族小孩儿兴奋地叫了起来。

陆夏在后边提醒，“喂，小鬼，千万不要跑到向日葵花田里啊，会迷路的。”

奥斯很好奇，“这么大一片田，万一走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路熟的老农都能走出来的。”陆夏一耸肩，“每家一块地，当中有田埂分开。只是花长大之后把路挡上了而已。只要看着地面走，找到田埂就能顺着走出来，村里的人都不可能迷路，外地人就有危险。”

“哦……”奥斯点头。

凯文和谭西两个显然也是城里孩子，凯文比较稳重点，谭西更活泼，边问陆夏，“夏，你小时候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啊？那你怎么那么阴郁一点都不阳光？”

凯文点头表示同样不解。

陆夏白了他俩一眼。

艾玛看着花田，道，“这么多年了，向日葵还是开得那么茂盛啊。”

陆夏伸手，指了指远处，向日葵花田的尽头，隐约有一座小楼，对艾玛道，“外婆就住在那里。“

艾玛望了一眼，笑道，“我记得以前是一座小木屋。”

陆夏笑了笑，“木屋还在，在小楼旁边，夏天住在木屋舒服，比较通风也凉快。你们做的木片的风铃还在呢，挂满了整个木屋的屋檐，我小时每天坐在风铃下边练琴。”

艾玛看着陆夏，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陆夏搔搔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往前走。

凯文和谭西对视了一眼，刚才那么一瞬间，陆夏讲起小时候时，有那么一瞬间的雀跃，看来他的童年在这里过得还蛮开心的么。

不过也是啊……众人望着这阳光明媚的蝉鸣之村，这是梦幻级别的田园风光啊。

陆夏他们的经纪人陈方，边走边回头看拖在最后边的安格尔和莫飞。

莫飞一直看着安格尔观察两边风光的神色，觉得自己执意将他的大画箱提来是对的，安格尔应该会灵感爆棚吧。

陈方看了一会儿，凑上去问凯文，“唉，凯文，后边两个帅哥什么来头？好帅！”

凯文和谭西都斜了他一眼，“你想干嘛啊？”

“他俩想不想进演艺圈？”陈方问，“我给他们介绍啊。”

谭西白了他一眼，“省省吧你，短头发那个是世界知名的画家。”

陈方张大了嘴，“真的假的？画家还有这种款式的？那长头发那个呢。”

“嗯……”凯文和谭西都不知道莫飞是什么来头。

凯文摸着下巴，“只知道他是安格尔的男朋友，不晓得是干嘛的。”

谭西点头，“不过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觉得有点酷啊。”凯文低声道，“就对安格尔的时候挺温柔，对别人好冷淡，”

谭西点头，对陈方道，“不如你去问问？”

陈方想了想，有意放慢了脚步。

等安格尔和莫飞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陈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田园风光真不错啊，哈哈。”

安格尔看了看他，随后淡淡一笑，道，“莫飞没有兴趣加入演艺行业。”

“咳……”陈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搔着头，“那什么……”

安格尔又上下看了他一眼，道，“你电话要响了。”

陈方愣了愣，同时，电话大声响了起来。

陈方头一次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伸手要接，却听安格尔道，“我是你的话就不接。”

陈方不解，拿着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呆了大概有三秒钟，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自家老婆打来的。

陈方接起来，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一声大吼，“陈方，你个混账东西王八蛋，老娘要跟你离婚……”

陈方惊得把电话拿开好远。

连走在前边的其他人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怒吼声了。

谭西回头看了看，“他又干嘛了？”

凯文一耸肩，“小三被正宫发现了吧。”

……

再看，陈方剩在最后边，跟老婆解释加认错，外加指天发誓什么的……看样子挺熟练，应该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莫飞含笑看了看安格尔。

安格尔一挑眉。

陈方终于挂了电话走上来，边擦汗边问安格尔，“你怎么知道的啊？”

安格尔瞄了他一眼，道，“我还知道你最近手头紧，公司周转不灵，所以想卖掉前边三个小孩。”

……

大概五分钟后，众人就听到陈方惨叫着捂着耳朵，奔向前方。

陆夏正跟艾玛聊天，有些不解地看着陈方，“怎么了？”

艾玛无奈摇了摇头。

奥斯叹气，“唉，又一个因为打莫飞主意被安格尔逼疯的。”

修德抱着胳膊点头，“嗯嗯！安格尔的特异功能的确是吓人的。”

陆夏好奇，“他有特异功能？”

“是啊！”修德认真跟他说，“他有x光眼可以看穿人体，还可以和动物交谈，然后他还是神棍！”

陆夏张大了嘴。

……

很快，美好的田园风光被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拦断了。

前方就是犯罪现场，申毅就在附近，穿着一件白t恤，大短裤，遮阳帽，晒得黢黑，像个种向日葵的帅老头。

“安格尔。”申毅对众人招手。

案发现场保存完好，当然了，男孩的尸体已经运走，只能看照片，向日葵什么的都还在。

“其他人呢？”奥斯问。

“孙琦去学校了解情况了，还有人在花田里找线索。”申毅边回答，边擦汗。

艾玛递了张纸巾给他，申毅接过去，笑着问艾玛，“走那么远啊，累不累？”

众人默默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貌似是知道艾玛肺不太好开始吧，申毅把叼了这么多年的烟斗都戒了。

犯罪现场虽然没有了尸体但还是触目惊心，特别是那几朵血淋淋的向日葵。

莫笑和修德拽着几个好奇的小孩离开现场，陆夏带众人还有艾玛等先回老宅，奥斯送他们一起去，顺便去村里打听情况。

现场只留下了安格尔和莫飞。

“被害学生是蝉鸣中学的高中生”申毅给安格尔看刚拿到的法医验尸报道，“是被斧子砍死的。”

安格尔看了一眼验尸报告后皱眉，“怎么这么血腥。”

“的确是很凶残的凶手。”申毅道，“蝉鸣村人并不多，蝉鸣中学的学生有附近村庄的，还有城里的，这学校的历史比较悠久，教学质量也很好，蝉鸣村的孩子在这个学校就读的总共有三十三人。这个男生叫陆云，村里的人都很气愤，他父亲带着很多人到处寻找，说要比警方先找到凶手，然后砍死他。”

安格尔点头，“这主意不错。”

申毅望天，“别闹了安格尔，那是犯法的，这凶手极度凶残，抓到了铁定要枪毙的。”

安格尔挑眉，“枪毙了那个凶手这孩子也没法复活，照我说酷刑还是不错的解决方式。”

“安格尔，你的三观越来越歪了。”申毅无力，“法治社会要讲法律。”

安格尔一耸肩，“我就想想，脑子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付诸实践总不算犯罪吧。”

说完，对莫飞招了招手，“走了莫飞，我们去看艾玛的朋友。”

“喂。”申毅无奈，只好跟着他俩，“那案子呢？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安格尔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神仙，这村庄我也是头一次来，怎么可能知道凶手是……”

此时，众人来到了一座小桥之上，瞬间，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被四周围沸腾的蝉鸣声所淹没。

安格尔站在小桥上，往四外望。

莫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艾斯似乎觉得很吵闹，在小桥上转着圈。

这座小桥是横跨在一条小河之上的，河道两边种了很多杨柳树 。柳树不高，但是桥面却很高，以至于桥正挨着柳树的树顶，于是……原本应该在高空发出来的蝉鸣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耳边，响声惊人。

申毅赶紧带着众人跑下桥，果然，到了桥下，蝉鸣声小了很多。

“真壮观啊。”莫飞回头望那座桥。

“那是著名的蝉沸桥，貌似还是自然文化遗产什么的。”申毅翻看着手里的记事本，边对安格尔道，“根据陆云的同学说，陆云最讨厌陆夏他们的乐队，总是诋毁他们。这里很多学生都是陆夏的歌迷，但陆云却是经常开口闭口人身攻击过陆夏，还说他是因为念书成绩太差才去唱歌的，唱得也不怎么样。”

“他也姓陆，有血缘关系么？”莫飞问。

“没，这整个村庄一大半的人都姓陆的。”申毅道，“估计是同宗的，历史上也是被叫做陆家村。”

“莫飞点了点头。”

“说起来。”安格尔突然问，“陆夏他们的乐队唱的究竟是什么歌？”

这时，有个小警员拿出了一个mp3来交给安格尔。

申毅很欣赏，拍了拍警员的肩膀，“哎呀，现在一早做好功课的年轻警员越来越少了，想得周到。”

那警员尴尬地看着申毅，“队长，这乐队好红的，我们平时都有听他们的歌。”

“是啊。”一旁一个女警员还小声嘀咕，“本来还想要张签名照呢，但是上班时间不敢。”

申毅叹气——自己果然年纪大了脱离时代。

安格尔将耳机插在耳朵里，听了起来，良久，问那个警员，“为什么没有声音？”

警员哭笑不得看安格尔，“还没开呢。”

安格尔拿着那薄薄一片口香糖大小的mp3看了良久，问，“怎么开？没有开关！”

申毅扶额。

莫飞失笑，帮着安格尔打开mp3播放音乐。

安格尔边走边听。

众人在后边跟着，莫飞也在耳朵里塞了一个耳机，和安格尔一起听着。

两人一直从蝉鸣桥听到花田尽头，村庄居民住宅区的入口处，安格尔拔下耳机，摸着下巴。

莫飞将mp3还给了警员，申毅好奇凑上来，问安格尔，“怎样？有什么发现？”

安格尔很意外的样子，“出乎预料的好听。”

莫飞也点头，“词曲都很棒，陆夏嗓音很好听。”

“嘿嘿。”几个警员跟他说，“词曲都是陆夏自己创作的，他非常有才华的，而且声线也好，很乐评人都说他是为音乐而生的天才。”

“是么？！”安格尔惊讶，“看不出来，那个没有礼貌的小屁孩……”

“小屁孩怎样？你自己很大啊！”

安格尔话没说完，听到身后有人不满地回了一句。

众人回头，就见陆夏换了一身白色的大汗衫，短裤人字拖，身后跟着凯文、谭西和三个小孩儿，一人手里拿着一片西瓜正在啃。凯文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棒冰，分给警员们消暑。

莫笑和修德一人提着一个大西瓜也走了上来，“安格尔，这里的西瓜好好吃！”

莫飞看了看西瓜，问，“哪儿来的？”

“那边西瓜田。”莫笑伸手指着远处。

三个小孩儿热烈地讨论着——原来西瓜不是长在树上的！是趴在地里的，好神奇！

莫飞顺这莫笑手指的方向望着瓜田，突然微微皱眉，盯着瓜田看了起来。

“走吧，我外婆看到艾玛开心坏了，晚上你们有好菜可以吃了。”陆夏要带众人回家。

莫飞却是站在原地不动。

安格尔看了看他，问，“莫飞，你在看什么？”

莫飞指着瓜田，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我眼花……”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莫飞指的是瓜田远处立着的一个稻草人。那稻草人穿着一身白衬衫牛仔裤，打扮有些眼熟。头的的地方还盖着一顶大草帽……

“哇啊……”

正这时，就听到瓜田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奥斯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了出来，“怎么啦？！”

众人看正栓皮带的他，估计是找不到厕所又憋不住，所以躲在草丛里“施肥”去了。

“好像是刚才卖瓜那个阿姨在叫。”莫笑到。

莫飞微微皱眉，“先带孩子们回去。”

修德和莫笑点头，带着三个小孩儿离开。

众人走到瓜田旁，就见刚才卖瓜的大婶正站在田边和一个老头说着什么，神色紧张。

“出什么事了？”奥斯跑过去问。

女人一看到他就喊了起来，“警察么？！那里！”说着，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瓜地里。

就见一个个成熟的、圆滚滚的西瓜堆里，混进了一颗人头……黑色的短发，睁圆的双眼和微微张着的嘴……容貌说不出的熟悉。

众人一下子又抬头看远处那个稻草人，同时抽了口凉气。

谭西手里的西瓜都掉了，叫了起来，“陈方啊！”

原来，地上那颗人头，正是属于陆夏的经纪人陈方，而远处那个稻草人，就是他的身体部分。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不能接受——刚才陈方还在这儿呢，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身首异处死在了瓜田里。

申毅问奥斯，“他不是和你们一起走的么？”

“他跑出去打电话了，貌似是和老婆吵架不想让我们听到。”奥斯道。

“都怪你啊！”

这时，那老头突然伸手指着陆夏，跺着道，“你回来干什么啊？！你一来就又要死人了，你都害死多少人了！”

“爸！”那个卖瓜的阿姨赶紧拽着老头走，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陆夏道，“小夏你别理他，他喝多了。”

老头骂骂咧咧被女儿拽走了。

奥斯和申毅都回头看陆夏，那意思——他说的是什么情况？

陆夏没说话，凯文道，“我们回去看外婆和艾玛吧。”

谭西点头，拉着陆夏走了。

奥斯和申毅无奈跟上。

安格尔则是回头看了看莫飞，就见他还站在原地，盯着瓜田的方向看，就问，“怎么了？”

莫飞低声跟他说，“安格尔，我刚才可能看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