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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郴王已死, 所以苏芩的线索断了。她思来想去, 吩咐青山备马车, 又去了江陵城外的徐府。
马上要进三伏天了, 三伏六邪, 暑邪正盛。
苏芩懒在马车内, 颠颠的靠着凉枕闭上双眸小憩。绿芜跪坐在一旁, 手里一柄海棠式的蜀扇,正替苏芩扇着风。
《五杂俎.物部四》言:蜀扇每岁进御,馈遗不下百余万, 以上宫中用,每柄率值黄金一两。
一柄扇子,便要黄金一两。这样奢靡的东西自苏府败落后, 苏芩便没再用过。但自斐济来了江陵城后, 苏芩晨间一觉睡醒,屋子里头每日都会莫名其妙多出来许多物件。包括绿芜手里的那柄蜀扇。
蜀扇上头绘制着一副栩栩如生的芦苇图, 细薄如蝉翼的扇面双面通透, 略微泛碧, 透着盈盈的青白。那芦苇图不管是正看还是反看, 皆是一副上等美图, 可见绘制之人的用心。
苏芩摸着红肿的小嘴,闭着眼眸想了想, 看来屋子里头那块陆霁斐的牌位是挡不住那只疯狗了。
“小主子,到了。”青山在外喊道。
苏芩懒洋洋的起身, 身上如花般散开的裙裾缓慢收拢, 贴在玉质肌肤上,如含羞而拢的艳红娇花,随着女子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如清风拂。
苏芩方才小睡了片刻,如今整个人都乏累的厉害,胳膊、脑袋沉沉的,一眯三晃悠,吓得绿芜赶紧将人扶住。
回了一会子神,苏芩整理了一下睡歪的发髻,纤纤素手挑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瞧。
只见外头日光大盛,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毫无余地。苏芩下意识闭了闭眼,又缩回马车内,靠在挂着芦帘的马车窗子旁静等半刻,待双眸适应了,复拨开马车帘子,探出半个纤柔身子。
苏芩今日穿一件孔雀蓝的薄纱裙,颜色有些冷,但在这样的日头下,这样的颜色看在眼里才让人觉得舒坦凉爽。
马车外并无一丝风,苏芩刚刚一动,就被热出一层香汗,凝结在鬓角,水珠一般的细密。绿芜上手用绣帕替人擦了,再用沾了茶水的帕子帮苏芩细细擦了擦脸,去些暑气。
苏芩瞥一眼手持马车缰绳的青山,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突兀开口道:“青山,既然你家主子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好好伺候着呢?”
青山垂着眼帘,听到苏芩的话,笑道:“小主子莫要跟奴才开玩笑了,这青天白日的,您怎么尽欢喜吓唬奴才。主子爷都去小半年了……”
青山不承认,哪怕苏芩已经将斐济那厮的底细都掏光了,青山这个奴才还是谨慎的厉害。
苏芩看一眼神色困惑的绿芜,摇着那柄蜀扇下了马车。
绿芜跟着一道下去,看一眼方才跟自家姑娘打哑谜的青山,细眉暗暗皱起。
前头苏芩已进了徐府大门,绿芜回神,赶紧撑起那柄青白色的油纸伞,跟了上去。
徐府内绿荫盖庭,苏芩一路过去,皆是一阵凉爽舒适,连伞都用不着打了。
她提裙步上石阶,坐到一旁的美人靠上。
南书院门口有书童出来,作揖行礼道:“这位姑娘,徐先生已云游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姑娘请回吧。”
“云游?”抹着檀香色口脂的菱唇轻启,吐出如珠似玉的二字。美人眉间微蹙,起身走至廊壁上的漏明窗前。
此漏明窗以薄砖瓦砌成窗棂,中间以绿色花型玻璃镶嵌,上刻几撇芭蕉,体态优美,独显三伏阴凉。
苏芩站在那处,清晰的看到南书院的庭院内坐着的两人。
两人坐在除了支摘窗的屋内,整间屋子十分亮堂,凉风穿堂而过,撩起男人身上的绀青色长袍。
苏芩双眸一眯,看向坐在斐济对面的女子。
不是徐柔又是谁?
苏芩转身,手执蜀扇,径直往南书院内去。
书童拦不住,只知“哎哎”的叫唤,又不敢触碰苏芩,竟让苏芩毫无阻拦的给闯了进去。
书童的动静太大,屋内两人听到声响,转头看向庭内。
庭内绿树荫蔽,蝉鸣扰人。
女子执蜀扇,身上裙裾飘飘而来。四面有风过,撩起那头黑油青丝长发,如清泉流水般的顺畅优美。只是女子面上的表情却不甚好,似讽非讽的勾着唇角,手里的蜀扇摇的“啪啪”响。
就像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柄精致凉风的蜀扇,而是一颗即将遭殃的狗头。
“我倒这风清天凉的,世子爷到哪处去寻快活了,原来是躲在这处,有美人相陪呀。”苏芩也不客气,提起裙裾,跪坐在两人中间,支起一截藕臂,撑在书案上,一双美目左顾右盼,波光流转,透着潋滟风情。
徐柔道:“原来是苏三姑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远迎就不必了,只要徐姑娘不嫌弃我不请自来,扰了徐姑娘和世子爷的约会便好。”小姑娘说话时,噘着小嘴,咬着“约会”二字,手里的蜀扇依旧摇的“啪啪”响,甚至因为动作太大,所以都打到了斐济的脸。
“啪……”
“嘶……”
这一下打的有些狠,斐济捂着面颊,唇角含笑的看向那个气鼓鼓的小东西。
真是一点不知收敛脾性,还是这般欢喜“报仇”。
“哟,世子爷怎么也不小心些。来,奴家给你揉揉。”苏芩尖着小嗓子,伸手去替斐济揉脸。她捏住男人的面颊,狠狠一掐,然后使劲的往外拉扯,直扯得男人的脸都变了形。
“苏,苏三姑娘……”
徐柔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冰雪高洁的脸上露出惊慌,开口阻止。
苏芩又是狠狠一捏,明明是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但说话时那口小嗓子却软糯甜蜜的紧。
“哎呦,徐姑娘心疼了呢?”指尖的肉又转了一圈,苏芩转头看向斐济,睁着一双无辜大眼,“世子爷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行了,别闹了。”斐济伸手握住苏芩的小手,捏在掌心揉了揉。
苏芩气呼呼的抽开,怒瞪向人,然后突然起身,直接就用手里的蜀扇对着人脸一阵猛扇。
“啪啪啪……”,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徐柔看的一阵目瞪口呆。她素闻苏府苏三骄纵跋扈的名声,可这当堂殴打项城郡王府的世子爷……也是非常人能办出来的事了。
男人抬手用宽袖挡住苏芩的蜀扇,苏芩见打不着后,便改用小脚踢,用手掐,直将自己热出了一身香汗。
“苏三姑娘。”徐柔欲开口,却被气势汹汹的苏芩给呛了回去。
“徐姑娘,奴家在教训自个儿男人呢。这事徐姑娘就别插手了!”
徐柔被苏芩一呛,面色微变,暗暗攥紧绣帕。
这头,苏芩折腾的厉害,斐济被这一番闹,束发被打散,衣袍也被扯乱了。尤其是那张俊脸,面颊上印着一个红掐痕,清晰到甚至能看到上头的手指印子。
苏芩香汗淋漓的骑在斐济身上,手里的蜀扇对着男人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敲。
木制的手柄虽圆笨,但也是有些疼的。
斐济伸手,一把扣住小姑娘的两只手,然后身子一挺。
苏芩不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两人衣衫不整,面颊绯红,热汗淋漓的纠缠在一处,气喘吁吁地模样,让徐柔看的一阵尴尬。
南书院门口的书童正捧着手里的红漆茶盘进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直觉瞪圆了一双眼,半响没发出一点子声音。
这,这大庭广众之下……
“行了,别闹了。”斐济俯身,凑到苏芩面前,看着小姑娘憋红了一张小脸的可爱模样,禁不住勾唇轻笑,细薄唇瓣微抿,凑过去就照着那香软软的小脸蛋香了一口。
“混蛋,流氓,登徒子。”苏芩怒骂。
斐济低叹一声,将苏芩从地上拉扯起来,抱到怀里,替她将身上的裙衫整理好,然后又帮她把头上歪斜的发髻给端正好。
“今日我是来祭拜故人的。”男人沉下声音,递给苏芩一碗茶。
苏芩伸手接过,嘴里干渴的厉害,但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咽。吃完以后,她装模作样的整理一下衣襟,然后从斐济怀里起身,站到一旁。
“祭拜故人?哪个故人?”
……
徐柔父母早亡故,她自小便随徐玠这个祖父住在一处。
然,大家学识,如徐玠之流,也不能免俗。
若徐柔生为男子,那该多好。
南书院后的草堂,草堂后是一片后山,里头有一座墓,是徐柔母亲的墓。
徐柔的母亲在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里去世,那时候徐柔还没记事,甚至连奶都没断。是徐玠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徐柔的母亲唤徐淑,最是个性情敦淑,心地善良之人。
苏芩站在幕前,看着墓前香烛袅袅,瓜果供食尽有,旁连半根杂草都不见,就知徐柔平日里有多上心。
身穿素白绫裙的徐柔跪在地上,给徐淑磕头,然后双手合十,唇瓣轻动,也不知是在与母亲说些什么悄悄话。
怪不得今日两人穿的皆这样素净。苏芩低头一看,好在她今日阴差阳错的也穿了件靛蓝的裙衫,没有那么的大红大紫,不然多对仙人不敬。
苏芩上完了香,跟斐济站在一旁,她道:“徐姑娘的父亲呢?”
斐济抿了抿唇,“不过一介薄情负心汉。”
苏芩抬眸,看向男人。
就她所知,徐玠只有一女,名唤徐淑,终身未嫁,于二十五岁那年,香消玉殒。但世人不知的是,徐淑未婚先孕,先后生下一儿一女。
林中凉风阵阵,清幽鸟鸣,潺潺溪流。
苏芩看一眼尚跪在墓前的徐柔,牵着斐济的手,勾着人往树林子里头去。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件事。”小姑娘低着小脑袋,踩着脚下的湿泥。先前那股子跋扈嚣张劲已消失殆尽,露出的半边侧脸小巧白腻,妖艳惑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森碧林中,更像山中鬼魅降世。
“嗯?”男人勾了勾唇,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字。
“你当年,为什么会离开苏府,拜徐玠为师的?”
这件事,不只是梗在苏芩心里的一个伤,更是梗在苏龚心里的一个结。只有苏芩知道,当年陆霁斐执意要走,祖父有多遗憾伤心。
男人慢步走在苏芩身边,俊美如俦的脸上被印上块块莹白光斑。那光从树叶缝隙中射进来,被分割成块,印在男人脸上,衬出一张白玉面容,风光霁月,如琢如磨。
“被郴王陷害。”
“陷害?”苏芩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虽身在苏府,但与徐府尚有联系。那时皇城世人皆知,徐玠与苏龚二人正在争夺首辅之位,一点风吹草动便能致使其中一人落败。郴王看到了我进徐府,便趁机将苏龚手写的奏折塞进了我的包袱里。然后埋伏人守在徐府外头,将我抓了个现行。”
男人说话时,神色淡漠异常。
苏芩却听得一阵心惊。这郴王竟如此卑鄙无耻?若不是早死了,她真是恨不能将人刨出来鞭尸!
要知道,陆霁斐那一走,不只是苏龚连日来借酒浇愁,就连苏芩都瘦了一大圈。日后性子大变,纵是再骄纵跋扈,也比不得小时那般肆意。
“那,那你怎么会变成陆府的私生子的?”
斐济沉静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一瞬就变了。他的眸色清冷而悠远,淡淡吐出四个字,“一饭之恩。”
“一饭之恩?”苏芩满脸奇怪的盯着男人看。
男人开口,叙述道:“当年我从项城远道而来,身无分文,差点饿死,是徐淑端了一碗饭给我吃。那碗饭,救了我的命。”
“哦……”苏芩点头,怪不得他今日特特来徐府祭拜徐淑。
男人继续,“后头要说的,是些徐府私密。”
苏芩赶紧摆正态度,露出八卦神色。
斐济看一眼小姑娘睁得大大的水雾明眸,笑道:“徐淑当年常喜看些书生小姐的无稽话本,那年上山进香,竟真的被她给碰到了一个书生。此书生长相不俗,又温文有礼,徐淑立时便对其产生了好感。”
“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却不防那书生已有家室。此事被徐玠所知,他棒打鸳鸯,将徐淑带回了徐府,却不防徐淑早已珠胎暗结。徐玠那时正值壮年,与你祖父苏龚名声赫赫,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丑事,立时就将徐淑关进了后山的竹屋里。”
“徐淑偷着拼死生下一男婴,抚养至十岁。一日,书生已是一升斗小官,进徐府,想投奔徐玠,却不防误闯竹屋,再见徐淑。徐淑以为书生是来寻自己的,感动之余,又是一番云雨事,就有了后头的徐柔。”
原本挺正经的一件事,但不知为何,从斐济的嘴里说出来就奇怪了。
“十年不见,怎么就……”就行云雨事呢?
男人垂眸,神色定定的看向苏芩,声音低沉暗哑,透着深谙欲念。“姀姀难道不知,多月不见,我的心里每日里心心念念的是什么事吗?”
苏芩冷哼一声,甩开小手,双手环胸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总想着这些龌龊事。”
男人低笑一声,“我想的不是这些事,而是姀姀。”
树林中有风吹过,将男人的声音吹散,苏芩犹如被男人的话裹了满身,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直透过裙衫,钻进了四肢骨髓。
小姑娘偏过脑袋,绯红了半边脸。“那个男婴就是你?”
“不是,是陆霁斐。”
“嗯?”
见小姑娘一脸困惑,男人拉着人走至一旁竹屋内,推门进去,寻了处地坐下来。
竹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因着被打扫的很干净,所以看着并不破败,只是有些陈旧。里头一看就知是个女子住的屋子,梳妆镜台,木施小姐椅,榻上还置着几件小孩的衣物,男女皆有。
“当年的男婴是陆霁斐,可他在十二岁时就死了。那时候,徐淑就疯了。徐玠为给徐淑治病,就找到了我。只因我与陆霁斐的容貌有五成相似。再加上那一饭之恩和郴王来的非常是时候的陷害,我只得辞别苏府,去了徐府。”
其实斐济一度怀疑,那郴王能将他陷害的那么彻底,甚至连苏龚都骗过去了,此事应该有徐玠在从中出力。
不过往事已了,他就算明白,也要还那一饭之恩的恩情。
“所以你就变成了陆霁斐?”苏芩说罢,顿时恍然,“那个书生不会就是陆府的大老爷,陆生华吧?”
“聪明。”斐济伸手,叩了叩苏芩的小脑袋。
男人的脸上尚残留着被苏芩掐出来的痕迹,红红肿肿一片,看上去有些可笑。
苏芩摸了摸被敲红的额头,声音细软软的糯糯道:“那你跟徐柔,其实并无血缘关系。而且还是自小的青梅竹马喽?”
听出小姑娘话中的酸意,斐济脸上笑意更甚。
“徐淑死后,我直接便去了陆府,哪里能跟徐柔有多少接触。”
苏芩蹙眉想了想,“不对呀。若按照陆生华的势力眼,如果知道徐淑是徐玠的女儿,还不得将正房夫人给休了,将徐淑八抬大轿的抬回陆府去?”
“徐玠一生被奉为君子,老来被称一句先生,你以为他会让人知道这个污点吗?”
苏芩叹息一声。如徐玠这样的大流,竟都有如此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
“那当时陆生华在后山发现徐淑,就没怀疑过?”
“当然怀疑过。”斐济的脸上显出一抹恶意的笑来。“他至今都以为,徐淑是徐玠在后山金屋藏娇的娇娇儿。”
苏芩:……
陆生华要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悔恨的去撞墙。
……
弄清楚了这大堆的事,苏芩对徐柔,便多了几分怜惜。但男人,是不能给的。
没等到徐玠,苏芩便由斐济将她送回了苏府。
不过因着秦氏不待见斐济,所以斐济并未入府,只将苏芩送到角门处便作罢。
已是临傍晚的时候。夏日里总是白日昼长,天际处明霞相倚,漱云细酌。
看着小姑娘坐青绸马车,颠颠的从角门驶进去,斐济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街口正巧拐进来的一辆青帷马车。
马车驶的不急,正巧停在斐济面前,夏达从马车厢内撩袍出来。
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苏府门前看到斐济,所以站在马车旁愣了半刻,然后才上前,面无表情的拱手行礼道:“世子爷。”
虽心中恨极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但夏达面上该有的虚礼还是有的。
斐济双手负于后,站在石阶上,身后是漫天飞霞,如风卷摇荡。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夏达,明明是一张清冷俊容,但眸色却锐利如刀,浑身狠戾尽显,气势迫人。
夏达也不怯,仰头看向斐济。
斐济突兀嗤笑出声,看着夏达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一只挣扎在淤泥里的蝼蚁。
“夏首辅,好久不见。”
夏达道:“世子爷健忘,前几日刚刚见过。”
斐济勾唇,“夏首辅此来,不知何事?”
两人的争锋相对,于话语态度中,便可见一二。
夏达看一眼斐济身后紧闭的苏府大门,再看一眼那半开的角门,面色不变,只道:“寻人。”
“夏首辅不必寻了。”斐济步下石阶,与夏达平视。
男人的身量比夏达更高些,所以气势更足。再加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更添气魄。
“姀姀,已经是我的人了。”说完,斐济示威似得朝男人露出脸上的掐痕。那点子粉粉蕴蕴的艳色,带着小姑娘的甜腻香味,直看的夏达攥紧了拳头,整个人都恨不能咬牙切齿起来。
斐济舔了舔唇,露出一副餍足表情。只可怜肚子空空,馋的只能日日晚间偷溜进去暗着过把瘾。
面上显出挑衅笑意,男人露出一口白牙,“夏首辅真是无福。”
夏达突兀抬眸,呲目欲裂,他声音清晰道:“那世子爷可知,你只是那陆霁斐的替代品。”
斐济一愣,似乎没想到夏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达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心中突兀一阵畅快,他继续道:“世子爷与那陆霁斐的长相有十成相似,姀姀是个顾念旧情的,瞧见世子爷,怕是也只会想起那陆霁斐来。”
只要是男人,都不愿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那最重要的一个位置不是自己。但这事放到男人身上,却只觉三妻四妾,实属平常。
两个男人对峙片刻,斐济突然笑一声。这位世子爷似乎很爱笑,跟陆霁斐全然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两人那一般无二,睥睨天下的气势。
“若是姀姀愿意,本世子愿捧着那陆霁斐的牌位与姀姀成亲,甚至能将那牌位放在我们新婚之夜的喜床上。只要能让姀姀欢喜,本世子什么都能做。”
说完,男人看向夏达,声音清晰的挑衅道:“夏首辅,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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