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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贾政进了《归省颂》,众人称赞不已,元春又赐琼酥金脍给宝玉和贾兰,别人都不曾得,有多少人心中不快黛玉不知,却清楚定有人为此不乐。

作完诗就是看戏,她不耐此富贵,可巧陶小菲又奉皇后谕旨来寻,便告罪回房。

如陶小菲前言,这回送了许多彩头并琼酥金脍等物。

陶小菲笑道:“娘娘接连解开数十个灯谜儿,凭那灯谜多高深娘娘都猜得了,反倒是先前娘娘写在花灯上的灯谜有一多半儿未曾被人猜出,瞧着众人绞尽脑汁地猜了无数都不曾正确,太上皇和皇上不约而同地称赞娘娘大才,和皇太后都赏下许多东西,连同彩头各分出一半,娘娘命小给姑娘送来,一起乐乐。”

黛玉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好不得意,她自然不是为了区区几个彩头,而是得意于和皇后娘娘联手作弊未曾被人发现的乐趣。

刘嬷嬷等人在旁边抿嘴一笑。

黛玉不愿去前头看热闹戏,遂翻看彩头打发时间,她拿起一件,陶小菲便在旁边说明其来历,道:“这个茜牙诗筒是猜得皇太后之灯谜所得,这个旃檀佛是北静王府上的,这块澄泥砚是忠顺亲王府上的……姑娘莫小看这根崭新的明黄绦子,其实是姑娘先前猜中皇上灯谜所得的彩头儿。”陶小菲不会说皇上命戴权准备了一匣子宫娥太监做的荷包彩绦充当彩头。

黛玉一惊放下,问道:“先前我猜的那灯谜是圣人所作?”

陶小菲笑着点头,黛玉连说自己不敬之极,她可是没少嫌弃那首五言诗之简单。

想了想,想起听皇后说的当今之性情,她便问陶小菲道:“如今赏灯结束了不曾?”

陶小菲摇头道:“回家省亲的娘娘们先退了,太上皇和皇太后乏了亦去歇息,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诸皇子公主王妃等仍在宫中看花灯放炮仗,得过了子时才散呢,诸位省亲的娘娘们丑时三刻才从娘家起驾,这一夜怕宫里都不得歇。”

黛玉看了一下天色,刚过亥时,遂命紫鹃取出一盏小巧的白纱灯,又从彩头里随便拈了一物作谜,写完挂在灯上,又命雪雁从箱子底翻出一对沉甸甸的赤金梅花饼,一并递给陶小菲,含笑道:“得了圣人和娘娘如此多的彩头,无以为报,故拾人牙慧,谨作灯谜一首,同彩头一起进上,供圣人和娘娘于月下一乐。”

陶小菲先是愕然,随即笑出了声,道:“倘或圣上猜得了,定然龙颜大悦。”

皇后此时站在廊下,却没和长泰帝一起,概因长泰帝正在猜灯谜,旁边的太监捧着许多到手的彩头,她先问陶小菲道:“玉丫头做灯谜的时候你在跟前不在?”

陶小菲会意,忙道:“在呢,林姑娘拈物作诗时,小的就在旁边。”

皇后笑道:“既这么着,你就去找戴权,将这灯儿和彩头一起送到陛下跟前,就说倘若陛下猜得了谜底,送出去的彩绦可就是奇货可居的奇货了。”长泰帝今日亦猜了许多灯谜,得了许多彩头,不管他是否猜对,灯谜的主人都说猜对了。

陶小菲笑嘻嘻地去了。

戴权听他不经意地道:“林姑娘随手拈了一只琉璃盏做灯谜,小的就在一旁的。”

笑骂了陶小菲一句,戴权亲自呈与长泰帝。

谁知黛玉这首灯谜做得极浅显,不用戴权提醒,长泰帝就已经猜得了,笑纳了那对沉甸甸的赤金梅花饼,拿给皇后看。

皇后扭过头偷偷笑了好一会,转过身正色道:“陛下大才,这两块金饼值五六百两呢!”她听黛玉说往事时提起,这对赤金梅花饼原是她幼时在扬州时,一家盐商送的生辰之礼,寸金寸斤,小小的一寸黄金重约一斤,何况这梅花饼更大一些?少说得有五六百两银子。

长泰帝叹道:“倘若人人都如静孝这丫头善解人意就好了。”

俗极而雅。

皇后闻言,立时便知他嫌这些彩头虽然贵重者多,但都不如真金白银实用,不由得捧腹大笑。她朝戴权使了个眼色,戴权记在心里,悄悄传与众人知道,次日依旧是赏灯宴,彩头果然都换成了金银元宝等物,重则三五十两,轻则二三两,少有玩物器具。

长泰帝大发其财,命人熔了铸作金银官锭,暂收私库,以备国库无银时所用。

出了正月初十卫若兰就进宫当差了,出继后,二房唯有他一人,在卫伯府里只觉得格格不入,索性眼不见为净,进宫当差,反能博得长泰帝的青睐。

在长泰帝跟前当差的时间愈久,卫若兰愈明白长泰帝之吝,愈觉国库之空虚,如今只盼着自己给舅舅的那几个法子,验看过后足以累积财富,呈给长泰帝,弥补国库之空虚,免去北疆兵士及灾荒中百姓没有银钱采买粮食衣物所受的苦头。

卫若兰不觉想到自己手里那一大笔银子,因其中有黛玉的一笔,那笔银子既没法子存进钱庄,又不能用来置办房子地,一是怕黛玉到时候需要时自己一时之间没法子筹措出来,二是卫若兰自己的银子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不敢轻易露出来。但是,这些银子就这么放在手里着实可惜,卫若兰左思右想不得良策,值班七日后出宫,找到了林涛。

林涛亦不敢擅自做主,让妻子去荣国府悄悄地问黛玉。

元春省亲时丑时三刻才离开,黛玉错过了困头,缓了两三天才回过神,正看刘嬷嬷收拾元春所赐之物,能用的东西留在外头,不能用的收进箱中。她的比邢夫人、王夫人多几样,在宫绸四匹、宫缎四匹、紫金锞十锭、银锞十锭的基础上,多了宝钗等姊妹们得的宝砚新书。

元春深知黛玉如今地位非比寻常,不敢轻慢。

然在宝玉择偶之上,元春依旧是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心想若宝钗有黛玉之出身地位及恩宠就好了,或者黛玉有宝钗之稳重贤惠及财富,这样自己就不用难以抉择了。

元春的这些想法,黛玉丝毫不知,若是知道必定嗤之以鼻。她父亲临终前都不强求她必须嫁作他人妇,唯恐她没有娘家依靠受了委屈,元春倒好,一面挑三拣四,一面又想让自己和宝钗优点集于一身,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听了林涛家的话,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第030章

黛玉深知长泰帝缺钱的程度,其吝啬好财何尝不是为国为民?遂让林涛家的转告卫若兰,取二十五万两银子私献与长泰帝尽心于郊外的雪崩之灾,剩下十万两则用来买地。

她虽非口不言财的清高之人,但对钱财亦不十分看重,足够悠然度日即可。

“那钱原是爹不放心,方既借且投地放在卫公子那里,留了票据与我,难为卫公子用心,本钱翻了两三倍,并没有瞒过我们。其实,我一人一身,又不爱那些锦衣华服珠宝玉翠,除了调养身子,便无极大的开销,算上身边人,能花几个钱?何况我年年都有俸禄冰炭节礼可领,尽够了。那些钱于我而言乃是锦上添花,但于国于民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何不效仿爹爹行事?哪怕这点子钱只是杯水车薪,也算是我的心尽到了。我留下的十万两银子,就在膏腴之地多多买些良田,或是赁与贫困百姓,或是收留无家可归的饥民,所得的粮食亦能捐与军中做饷,或是赈济灾区,自己缺钱时亦可留作开销,也算是一条后路。”

地在手里,钱亦在手里,永远不会消失,反倒是存在钱庄里不妥,虽说年年都有一分利息,三十余万两银子就有三万余两的利息,但谁能保证钱庄屹立不倒?黛玉幼时在江南听父母感慨过一家大钱庄犯事,许多人挤兑钱庄,最终仍有人没能拿回本金。

她心里很感激长泰帝和皇后,若无他们,自己焉能如此逍遥自在?

父亲仙逝后,朝中沸沸扬扬地给父亲请封谥号,虽然最终因太上皇之故未能如愿,但长泰帝十分有意,只是不敢违背太上皇的旨意,黛玉却记着这份恩德。

知恩图报,方是正道。

况且长泰帝手里的钱没有用作自己挥霍,登基两三年来从未大兴土木,修缮皇宫也是极为吝刻,若不是宫中贡品多,怕连新衣裳都未必年年做,省下来的钱不是命心腹送到了边疆将士手里,就是买了粮食种子运到各处天灾之区,减免了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的命运。他对自己苛刻,却免去了不少贫瘠之地的繁重赋税,足见其英明神武。

自始至终黛玉都没想过给荣国府,哪怕她知道为了建造大观园,荣国府处处捉襟见肘,在吃食衣物并胭脂水粉笔墨纸砚上就能看出来一点眉目,只因自己住在贾母院中,下面不敢怠慢自己和宝玉,仍如往常一样,三春姊妹们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她觉得,与其任由荣国府挥霍落不到好,真真不如进献上去用在实处。

在林涛之妻惊讶、赞叹、感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目光中,黛玉微微一笑,又道:“倘若买不到齐整的上等好地,也可以多费些心思,买下大片无人耕种的田地,我记得朝廷有开荒三年不必交税的定例,那么亦可三年不收地租,三年后再酌量收租。”

林涛家的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膏腴之地良田一时半会不好买到手,荒田却很多。很多荒地本来不是荒地,但因沧海桑田,经历过重重天灾人祸,导致荒废了大片,好好整治几年便是好地,几年没种庄稼亦有肥力,偏许多达官显贵之家不稀罕那样的地。”

黛玉笑道:“我也是看了许多地方志才知道有这些。”

林涛家的问道:“姑娘拿定主意了?”

黛玉颔首道:“再无更改。”

林涛家的有悲有喜,道:“老爷若是在世,知道姑娘的所作所为,一定十分欢喜,说姑娘胸怀气度不逊男儿,可惜老爷走得早,来不及给姑娘安排终身大事,姑娘只能靠自己了。我回去就跟林涛说,让他把姑娘的话传给卫公子知道。”

提起林如海,黛玉亦是泪珠莹然,满心伤感,拭了好半日的泪,强笑道:“我许久不曾哭了,偏妈妈来招我。也跟卫公子说,如若他同意,你们明儿就过来把会票拿去交给他。”

想了想,又说道:“这些钱的来路名正言顺,经得起人查,卫公子不必畏惧人言,踌躇不前,爹爹留给我的钱我已有了之前的决定,请他千万费些心,也得托他献与当今。他自己的钱想买地便买地,想存钱庄便存钱庄,自己拿主意便是。”

林涛家的答应了,离去后,刘嬷嬷方与其他人鱼贯而入。

虽然黛玉并没有让她避开的意思,但她却觉得事关机密,自己还是不在跟前的好。

提到留在卫若兰处的钱,难免想起亡父,黛玉颇有些闷闷不乐,晌午别的没吃,只拿精心熬制的灵芝莲心百合汤泡了半碗饭,草草用过。

李时珍编著的《本草纲目》中曾对灵芝草有所记载:灵芝味苦、平,无毒,归心、肝、脾、肺、肾五经,益心气,活血,入心充血,助心充脉,安神,益肺气,补肝气,补中,增智慧,好颜色,利关节,坚筋骨,祛痰,健胃。

灵芝又名“不死药”,其效灵通,能治愈万症,尤其适合体质虚弱,气血不足者。

王老太医给黛玉开的药膳方子里就有许多和灵芝、燕窝、红枣有关,反倒不建议她常服人参肉桂,这道汤便是其中之一,清肺热,止咳平喘,补气养血,安神养心,适宜常服。

黛玉如今用的灵芝皆是宫中赐下来的上等贡品,足够每日所需,不必惊动荣国府。

饭后散完步,黛玉回房午歇,丫鬟们皆去自便,独几个嬷嬷和宫女在外间做针线,满室静悄悄的,窗外的鹦鹉也合上双目。忽见宝玉揭了绣线软帘进来,刘嬷嬷微微蹙眉,起身含笑道:“我们姑娘觉得浑身酸疼,正歇息,宝二爷去别处顽会子再来找姑娘说话。”

宝玉听了,顿时满脸关切,放低了声音,道:“妹妹可是前几日累着了?越是酸疼,越该起来松快松快才是,不然反倒睡出病来。”

“二爷不是大夫,等询过大夫再说,忙了这么些时候,竟是让我们姑娘好生歇歇罢。”虽说刘嬷嬷不屑荣国府的种种无序无状,亦觉察出许多不堪,但对宝玉这份发乎于内心的关怀却很受用,宝玉性子有些古怪,前所未有,不过比那些心怀不轨的暗地里算计的人强了十倍,就是因贾母溺爱,不通世故,纵使不出大格儿,也有些难入眼,不敢让他近黛玉之身。

比起许多大户人家的爷们,宝玉已经是极出挑的一位了,他对女孩子爱敬源自天性,不掺杂一点儿利益纠葛,难怪像宝钗这样无情的人都心动难消,每逢宝玉来找黛玉,便见她后脚跟过来,偏又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宝玉却是舍不得离开,自行择椅落座,看着宫女做针线,笑道:“那我就等妹妹醒来,实在是没别处去,见了别人只觉腻得慌。”

刘嬷嬷看了他一眼,一面端详手里的针线,一面道:“二爷可又在我们跟前撒谎,没的让人笑话。听说昨儿个二爷大着胆子只带一个小厮出门,怎么今儿就说没地方去了?亏得府里老太太不知道。昨儿三更半夜的,不知道是谁赌咒发誓,好容易才哄好了人。”

一个丫头罢了,倒拿出贤妻良母的款儿,早就有人私底下传得人尽皆知了。刘嬷嬷心中冷哼,极不喜欢那个叫袭人的丫头,天天和宝玉同衾而睡,背地里没少说自家姑娘的不是。

丫鬟和奶娘陪侍年幼的少爷在大床上安歇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小小年纪就勾搭少爷做出苟且之事就让人觉得恶心了。尤其袭人还是那种面上十分贤良规矩以此陶冶教育小丫鬟的人,结果私底下竟是这样一副做派,其里外不一的本性倒不如那些直来直去的爽快。

宝玉一听,就知自己去袭人家并和袭人说的话叫她们知道了,笑道:“嬷嬷怎么知道?”

刘嬷嬷语重心长地道:“二爷自以为瞒得住外人,却不知自己屋里就像个筛子,处处都是窟窿,有哪有一句话一件事别人不知道?二爷也该尊重这些姊妹们了,不能因老太太溺爱就当成小时候一样,出来进去没个忌讳。别人屋里我们管不得,我们屋里是不许的,下回二爷可别莽莽撞撞地进来,姑娘大了,理当自珍自重。世人多心,二爷是爷们,自然无所顾忌,偏生姊妹们没这样的福分,但凡名声略有一点子不好了,不知道得受多少的罪过呢!”

宝玉最是听不得这些话,忙道:“那就把姊妹们都留在家中,横竖咱们家养得起,好好的清净洁白女儿,用不着受人家的气。”

刘嬷嬷失笑道:“二爷又说孩子话,养得起?凭什么养呢?二爷只想着府里少不了二爷吃喝花用,难道姊妹们也有一样的待遇?二爷想留姊妹们在家,焉知她们想留在家中任人耻笑?二爷总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喜好,枉顾姊妹们的想法。再说,便是二爷和姊妹们都愿意,府里老爷太太们能答应?与其等到年纪老大无人问津,亦或者只能挑别人剩下不要的,倒不如二爷此时替姊妹们着想些,别坏了姊妹们的名声,早些帮衬他们寻个终身之靠。”

这是刘嬷嬷的肺腑之言,贾家的爷们多系不堪之人,姑娘们倒是好的,哪怕是木头似的迎春和年纪小的惜春,都强过爷们十倍,可惜都被府里的名声所累。但是,若用心筹谋,凭着这样的人品才貌,三春姊妹还是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迎春和探春乃是庶出,不往上高攀,往下面找有的是人家愿意娶进门。

至于惜春,虽是东府嫡出的小姐,但因东府不像话,也只能寻个门第根基差不多的人家。

黛玉已经十二岁了,迎春比她大三岁,探春和她同年所生,惜春只比她小一岁,姊妹几个都到考虑终身大事的年纪了,尤其是迎春。

可惜话不投机半句多,宝玉顾不得等黛玉醒来然后讲典故给她听,急急匆匆地说还有功课未做,跳起身就往外走。虽然他极厌老婆子,也时常给宝钗一干人等没脸,但面对刘嬷嬷这样出身的老嬷嬷,他却不敢失礼,因而刘嬷嬷说了这么多他都没翻脸,只是离开罢了。

见他出门,宝钗也便没进东厢房,脚下方向一转,去探望病中的袭人,倒比宝玉还早一步,看到宝玉回房,遂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见此情状,对袭人不满正要发作的李嬷嬷没敢生事,免去了一场风波。

宝玉离开后,黛玉便翻身起来,原来她并未熟睡,宝玉来时就醒了,因不曾梳洗便没有出声,伸手挽了挽散乱的青丝,两颊漾着薄晕,笑道:“二哥哥向来听不得那些话,下回他再来,嬷嬷继续这样唠叨,三两次后,保管他不再来了。”

叹了一声,道:“姊妹们一年大似一年,自然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了。”

幼时天真烂漫,年纪越长,忧愁越多,也不知是喜是悲。

黛玉不由得怔怔出神。

刘嬷嬷道:“我说的那些话未必有用,我是宝二爷向来讨厌的死鱼眼睛,又不是姑娘说的。只需姑娘在宝二爷跟前提起经济学问,那才是保管宝二爷不愿意来。”

“若为这个缘故就在宝玉跟前提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世俗经济,沦为庸俗一流,那我成什么人了?别说宝玉了,连我自己索性都瞧不起自己。”黛玉摇了摇头,走下床,挽发洗手净面,“虽然宝玉许多想法与世人格格不入,但有些儿却极有道理,朝廷上那些一心为国为民的贤臣良将自不必说,可热衷于功名利禄的人的的确确多是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

说得刘嬷嬷也笑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不过黛玉的心思更晶莹剔透些,并没有将这些为官做宰的人相提并论,而是分了高下。

主仆二人打机锋时,林涛已将黛玉之言告知了卫若兰。

回思山风中飘飘欲仙的少女,卫若兰佩服不已,效仿亡父散去万金,这是何等胸怀?没有红楼梦中荣国府的欺凌和束缚,走出宅门的世外仙姝一展别样风度。

木石前盟,宝玉有福。

卫若兰心中忽然涌现无数酸涩。

因一时半会买不到合适的地,京城附近的上等良田早就被达官显贵所圈占,他又不能远离京城,只能吩咐心腹下人悄悄往外地打探,遂对林涛道:“那会票原只写明我借的五万两和林公投的十万两份子,虽谈及贩卖砖瓦木石后的利息,终究未曾写明,因此林管家回头告诉林姑娘,不必急着将会票与我,等有了庄田可买再说。林姑娘一句话就将几十万两银子送了出去,难道我还怕林姑娘明儿拿会票问我要钱不成?”

林涛一笑,应了。

等他离开后,卫若兰算了下自己手头离的银子,心想黛玉这样的弱女子尚且心系民生,略尽绵薄之力,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如何能落在她后面连她都不如?自己当初挣了银子时只想着攒下万贯家财,见识未免落于下乘。

出继后,上无父母管束,下面万事都随自己心意,卫若兰此时并未在卫伯府,而是自己在外头的居所,进库命人将黛玉说的二十五万两银子单独搬出来,同时又将自己在贩卖砖瓦木石时所得的利润搬了出来,凑成整数四十万两银子。

次日估摸着朝会已散,卫若兰便递了牌子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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