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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你三思啊!”李果在下面慌乱道, 他的身后是跪了一地鬼哭狼嚎的宫女太监。
顾归站在凳子上, 淡定的将手里的三尺白绫打了个结, 然后将脖子伸了进去, 道:“告诉皇上, 天冷了, 给叶柏舟送床厚被子, 否则我就死给他看。”
“好好好,奴才这就去找皇上,你先别急着死。”李果一边安抚一边往后退, 他现在更讨厌顾归了,虽然以前是个无赖,可现在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 杀伤力比往日更甚。
顾归静静的站在凳子上, 一张巴掌脸嵌在白绫里,甚至能富余的吃口糕点。自上次她割腕之后, 宁玄辰便不敢跟她说要杀叶柏舟之类的话了, 她从中总结经验, 如今已经给天牢里的叶柏舟送了各种奇药大鱼大肉, 甚至还给他送了各种书做消遣。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 她与叶柏舟的性命是无忧的,既然如此, 那关多久都没关系了,二人现在身上一堆伤, 还能趁此机会多疗养一番。
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是在奢侈的宫里疗养, 叶柏舟却在天牢里。
宁玄辰急匆匆推开门,进来便看到她吊了根白绫挂在梁上,当下怒道:“给朕下来!”
顾归正一嘴糕点的走神,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脚下一滑凳子便倒了,嘴里的糕点猝不及防的噎到喉咙里,刚好卡在白绫勒的地方。她眼睛一翻,四处挣扎起来。
宁玄辰脸都吓变了,从墙上取了剑砍在白绫上。顾归掉了下来,只一会儿的功夫脸都紫了,一直待命的御医急忙冲了上来,手法熟练的将噎住她的罪魁祸首拍了出来。
顾归猛地喘了两口气,倚在宁玄辰身上哗哗流泪,宁玄辰怒道:“我有说不给他送吗?!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就上吊,你是不是欠揍了?!”
顾归等气喘匀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天这么冷,他身上还有伤,若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那我也不活了。”
“送送送!李果!给叶柏舟送床被子去!”宁玄辰沉着脸道。
李果慌忙往外跑,顾归急忙道:“等一下!”
“还有何事?”宁玄辰烦躁道。
顾归舔了一下嘴唇:“宫里有地龙,被子大多是丝绸被面的,天牢里又没这么暖和,怕是拿了被子也不起暖。”
“怎么?还要朕给天牢建个地龙?”宁玄辰气笑了。
“不敢不敢,只是想让李公公跑一趟将军府,我家有棉布被面的,”看到宁玄辰又要不耐烦,顾归赶紧道,“我已经这么多天没回府了,我娘怕是要担心死了,也请李公公告诉她一声,我在宫里很好,哥哥给我吃的好住的好,要她别担心。”
李果看向宁玄辰,宁玄辰微微颌首,他才行礼退了出去。
宁玄辰哼了一声:“要造反时,便称朕是皇上,有求于朕了,又知道叫哥了。”
“皇上不也是,高兴了便承认有我这个妹子,厌烦了便不承认。”顾归笑嘻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宁玄辰面无表情道:“朕是皇上,想如何便如何。“
“是是是,所以臣愿意让着你嘛。”顾归假笑道。
宁玄辰斜她一眼,气得甩袖而去。
到了中午,宫女们将餐食一一摆好,顾归坐好之后看了一圈,夹了个鸡腿便开始啃。
一旁的小宫女欲言又止,被其他几个大宫女瞪了之后才小心上前:“将军,不用等皇上吗?”
“等他做什么?他日理万机的今日不一定得空。”顾归含糊道。
小宫女抿了一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将军在这里住了多久,皇上的一日三餐就在这里解决多久,也不知为何将军还是觉得皇上不会来。
待顾归吃了一会儿,宁玄辰果然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也不嫌弃她用过的餐食,拿起自己的碗筷开始吃饭。
顾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用公筷帮他布菜,宁玄辰吃得匆忙,她有些疑惑:“可是有什么事?”按理说还没到忙的时候啊。
宁玄辰一顿,微微摇头道:“近日琐事较多。”
“啊,朗振那事你可套出来了?”顾归想起此事便有些懊恼,近日在宫里关得有些傻了,满脑子都是叶柏舟的事,竟将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宁玄辰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些,微微笑道:“问出来了,确实是他心悦你,未与夜陵其他人商量,便擅自许出三座城池的荒唐诺言。”
“是四座,我值钱着呢。”顾归提醒。
宁玄辰斜她一眼:“哦,那又如何?此事我已经与他母后说了,他现在已经回了夜陵,你一座也不值了。”
“他真是那样说的?你也信了?”顾归一副不信的样子,“先不说城池的事,他夜陵集兵铸铁的事可有解释?那日的行刺可是让咱的人假扮夜陵人做的,他哪怕是胡乱报一个小国给咱,也得有这个交代吧。”
宁玄辰低头吃饭,将碗里的东西吃完后喝了口热茶,淡淡道:“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十六岁小儿的意气用事,我又怎能再逼迫人家,此事自然就算了。”
“可……”
宁玄辰打断:“你还是□□跟叶柏舟的心吧,朕可没说要饶了你们的欺君之罪。”
顾归古怪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了。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对劲,朗振那人虽然年少,可也不是丝毫没有心计的人,怎么会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蠢事,还有宁玄辰,怎么也不像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不过既然宁玄辰说无事,那大概是对北元没什么影响的。而且她现在要操心的确实是她和叶柏舟。
“哥,你打算把我关多久啊?”顾归笑嘻嘻道。
宁玄辰见她不再追问夜陵的事,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冷哼一声道:“一辈子。”
“关一辈子也没什么,这里除了没什么自由,都挺好的,”顾归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叶柏舟他一个人待在天牢里我不放心,不如将他也关宫里如何。”
宁玄辰愣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归:“顾归,你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所以才这么放肆的?”
“不敢不敢,”顾归忙去给他按肩膀,脸上的笑意稍稍减清了些,“可是哥,我想他了。”
宁玄辰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听她提叶柏舟便羞怒,反而是有些劲劲的不痛快,憋气道:“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药也送了食盒也送了,等会儿让送被子的时候再送个火炉子,你有什么可想他的?”
“不是这些东西的事,”顾归被他说得无言,觉得道理根本讲不通,便换了个说法,“他曾是柳州第一才子,后来是北元科考头名,多优秀的人啊,却因为我成了阶下囚,我真是最无耻最无赖最惹人厌之徒。”
宁玄辰站了起来,冷着脸道:“若是顾及他的自尊,那朕给他换个牢房便是,保证不会有人看到他阶下囚的样子。”
“……都想过给他换地方了,就不能放了他么?”顾归无语了。
宁玄辰梗着脖子:“不能!”
“为何?皇上你这次气性真大,分明以前我做什么你都气不过三天的。”顾归不高兴道。
宁玄辰倒吸一口气,分明是这二人犯了欺君之罪,这混球怎么说得好像都怪自己一样?他的手指点了点,气道:“朕就是气不过!”
“是是是,那便等皇上气消了再放。”顾归赶紧道。
宁玄辰瞪眼:“气消了也不放!”他都借刺探朗振的机会要杀叶柏舟了,现在放了他那自己成什么了?
“好的好的,只要皇上不气,那怎么做都行。”顾归顺着话往下说。
宁玄辰更想与她抬杠了,只是想到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便哼了一声离开。顾归赶紧跟在后面送他,一直走到了庭院的尽头,李才拦住了她。
她只好站在那里目送宁玄辰离开,待前方宁玄辰的背影消失,顾归的眼睛依然盯在他消失的地方,微笑道:“多谢李统领当日提醒之恩,顾归没齿难忘。”
“将军说笑了,李才何时有提醒过将军什么。”李才抱拳。
顾归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回走,李才看着她消瘦不少的背影,忍不住道:“将军不必忧心,皇上答应给叶状元送的东西,一样没少的都送过去了,现在叶状元很好。”
顾归身子一僵,缓缓转身行了大礼。
这世上有一种奇异的甘草,佩戴在身上能驱蚊防虫还能养颜,是女子喜欢的东西。巧的是这种甘草在北元只有柳州才有,所以一般也只有柳州女子才会佩戴在身上。
那日她便是从李才身上闻到了这种味道,才知道宁玄辰已经派人去过柳州,很大的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接着去查了天恩寺一行的守卫,才推测出宁玄辰打算在那日要叶柏舟的命。
被行了大礼的李才并没有推拒,只是僵着站在那里生受了。他当初提醒顾归的原因很简单,他是看着顾归出生入死护北元平安的人,总觉得就这么杀了她的夫君,似乎是件很残忍的事。
更何况去柳州一趟,见识了叶柏舟在柳州修缮的房屋、施善的粥棚,大概也知道,他们这位状元爷是心中有沟壑的人,不该死于不明不白的暗杀当中。
天上点点白云,连绵几日的阴天似乎终于要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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