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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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琮看着左相带来的北武卫，心知今日是奈何不了墨昀了，不由冷笑道，“左相大人这点掐得挺准呐！”

左相“嘿”一声，挥手笑道，“殿下说笑了，月色极好，随便逛逛。”

墨昀仰头看向空中，乌云虽散开了，月亮却一直没出来，跟着睁眼说瞎话，“月色的确极好。”

这时，沉闷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左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墨琮脊背一僵，魏远的脸色顿时肃然，钟鸣了四声，他跟着数了四声，喃喃道，“是皇宫方向传来的，莫非是……”

同一时刻，横亘在墨昀心上的心事终于尘埃落定，他回到平康的理由也随着钟声湮灭了。

他若有深意地看墨琮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封卷轴，“左相大人来得正巧，刚好能够做个见证。”

见到那一封卷轴的同时，墨琮的心沉入了谷底，左相神情难辨，左右手交互在两边衣袖上拍一下，缓缓下跪。魏远看一眼默不作声的墨琮，心如死灰，一言不发，跟着下跪，北武卫与银甲卫跪了一地，只墨琮与墨昀面对面站得笔直，墨昀左手稳稳拖着卷轴，一字一顿道，“宁王墨琮接旨。”

垂头躬听圣旨的左相脸色变了变，仍沉住气没有抬头。

墨琮没有意识到为何会指定他来听旨，手微微有些抖，不甘心地曲下膝盖。

墨昀慢慢拉开卷轴，声调同平时无异，仿佛只是随意带到长辈的传话而已，“皇八子墨琮”

墨昀漫不经心到了太过随意的地步，甚至连流于形式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给省了，一出口就是墨琮的名讳，墨琮手心出了冷汗，心里忐忑起来。

“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

短短十二个字，墨琮反应了很久，才明白其意，墨昀后面读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脑中似有烟花炸开，令他不知所措。

不敢相信，他谋划了多年的大业，竟是七哥亲手递到他手里的。

左相抬头，满脸难以置信，沉声唤道，“殿下！”

墨昀笑道，“诏书上一字一句，惧是父皇亲笔，玺印亦是父皇亲自盖上去的，万望左相大人日后也能像辅佐父皇一样忠心辅佐新皇，开创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左相眼中隐有泪意，嘴唇哆嗦着，缓缓垂下了头，“臣……老了。”

望着左相发顶的霜白银丝，墨昀眸色显出不甚明显的沉痛，扬声道，“也罢！左相大人数十年为国为民，劳苦功高，也是时候回乡归隐，安享晚年了。”

他回转身，将诏书递到墨琮手中。墨琮愣了半晌才叩拜接旨，起身，墨昀靠近他身侧，在他耳畔低语，“我手上还有一封圣旨。”

墨琮闻言头皮一紧，良久，低声回道，“七哥想要什么？”

墨昀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两下，“放心，七哥从前不想要的，日后也不会想要。今夜子时之前，我要知道派人刺杀你的真正主谋是谁！”

“七哥想要让我弄清楚这件事，是为自己，还是为别的？”明知不该问，墨琮还是问出了口。在这被波谲云诡包裹的皇城之中，除了冷冰冰的阴谋算计，总还有一些有温度的东西剩下来吧！

皇帝鬓天，这时候拿着继位诏书、本应立刻赶赴皇宫部署的墨琮却执拗地要等一个答案。

墨琮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极了十年前从刺客手里抢过刀护在他身前的那个少年，墨昀感到心口微热，手抬高到墨琮额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一伸手就能轻易地够到少年的发心了。

他的手顿了顿，最终放到了墨琮的肩膀上，“猜疑算计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平衡之道也无法成就一个受天下人爱戴的明君。这条路太长了，七哥就不陪你走了。”

墨琮点点头，冷清清地笑道，“也好，刺客的消息我会让海东青传给你，七哥愿意给我的东西派一个亲信的人送来即可。”

海东青擅长追踪，是墨昀为了方便与墨琮通信亲自训练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一个人想要彻底消失，在这车马皆慢的世道里再容易不过了，斩断联系，找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藏起来，便能够做到天各一方音信全无。日后，两人之间不存在猜忌，也不再存在信任。

墨琮冲魏远一挥手，带着北武卫向着皇宫走去。

墨昀走过去扶起左相，平日里竭力维持住的精神劲一瞬间都从身体里抽离，左相仿佛苍老了许多，这会儿的他和市井里任何一个耄耋老翁都没有分别。他的背脊已经打不直了，颤巍巍对着墨昀拱手，“方才多谢殿下。”

墨昀知道，他感谢的是刚刚当着众人的面护他周全。左相为官四十余载，在朝中不知竖了多少政敌，若是墨琮为今日之事有心清算，左相一门的荣光在今日便算是尽了。

墨昀道，“擅长搅弄风云的人，未尝就不能治理天下，大燮能否迎来一位明君，左相不妨期待一下。”

左相点点头，“殿下保重。”

所有人都离开后，墨昀忽然抬手对着半空做了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黑卫首领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做了一个相同的手势，低声传达命令，“隐！”

七条黑影纷纷掠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

墨昀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守卫巡逻的官兵提前有人打过招呼，虽不明他身份，却也不敢拦阻。

旧皇薨逝，新皇登基，大燮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朝局，或许也会迎来一个欣欣向荣的新气象。无论是大臣、皇子还是嫔妃，都可能忙得不可开交，唯有他，终于可以做回一个真正的富贵闲人。

空气里还夹带着湿意，夜风很凉，吹得墨昀的衣袍微微晃动，忽然，不知何处传来叮铃铃的铜铃声，墨昀在岔路口驻足不前，向右微微偏过头，看到屋檐下一架生锈了的青色铜铃随着灯影摇摆不定，他怔然看了良久，手伸进襟口，拉出一个由红线穿着的护身符，红布早已褪色，歪歪斜斜的针脚像是一排丑陋的蜈蚣腿。墨昀握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再次塞进襟口，头也不回地向着夜色更深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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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件好玄乎的事，87章的点击为什么会比首章点击高出五倍，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