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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釉路过朔风堂后-庭时,特地回头看了看西厢房旁的那一架如同紫色瀑布一般的紫藤花。

但她只是站了一会儿,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手里提着的素白灯笼,散发出白惨惨的光,有一点儿冷,有一点儿凉。她不想那么早地回到只剩她一个人住的月见居,往反方向走,这个方向会通向哪里她也不愿意去想,这会儿脑子空空的,里面谁也没装,这种状态令她感到无比轻松。

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是一架石拱桥,拱桥旁种着一株喊不出名字的花树,花枝长长伸出桥墩好远,底下石阶上铺满了雪白的花瓣。裙摆有点长,凌云釉一手提灯笼,一手提裙摆,低头打量着脚下,迈步上阶。

花瓣是白色,灯笼的光也是白色,凌云釉感觉自己踏着的不是一地的花,而是一地的雪,仿佛还能听见雪碎的声音。

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山涧里涌上来的风冰凉刺骨,吹得凌云釉的裙摆飞了起来,也吹乱了她长长的青丝,发丝绞着纷飞的花瓣迷了她的眼,灯笼也被吹得一晃一晃的,凌云釉艰难地抬手拂开遮眼的发丝,视线甫一清晰,便看见墨昀站在桥上静静看着她。

凌云釉刚开始有些心慌,墨昀不知道从何处过来,但她从朔风堂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想来厉寒已死的消息他还不知道。凌云釉心里有些做贼心虚般的惶然,若墨昀知道他坏了他的计划,会不会一气之下,像老鹰揪小鸡一样抓起她就扔下山涧去。

明天就走,远离墨昀,也远离这个是非地,凌云釉在心里打定主意。

怎样才能让厉寒已死的消息瞒到明天?

这个问题刚萌生出来,凌云釉就想出了对策,墨昀一回到朔风堂开阳势必会向他禀报,只要让开阳见不到墨昀,就能暂时瞒过去。如何让开阳见不到墨昀?要么开阳消失,要么墨昀今晚不回朔风堂。

两个都好像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凌云釉在心底扇了自己一巴掌!厉寒杀了就杀了,墨昀本来就是要杀他的,也不是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祸,她何必这么怂?

这么一想,胆子也壮了,凌云釉扬起下巴,想理直气壮地说“我帮你杀了厉寒”,话到了嘴边,立马拐了个弯儿,再出口时,原来那句一个字儿都没能留下。

“你当初答应过我,若我想走,你会放我走。我想好了,眼下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我明天一早就离开。”

墨昀一直在等她先开口,却不想,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无牵无挂的绝情话。

不眠不休赶路的每个星夜里,他惦念的都是她的安危,搅碎了厉寒的反叛计划,直到有惊无险地回到枭阁,偷偷潜进月见居,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他一颗心才落回了胸腔里。

这两日,得知裴云和师傅的死都间接和自己相关,他承受了太多情绪,他隐忍着,压抑着,亟待一个发泄的出口。

墨昀忽然伸手拽住凌云釉的手腕,一把将她抵在拱桥的栏板上,双目灼灼得盯着她,“凌云釉,我搞不清楚你,看起来明明是个有情有人之人,可有时候,就薄情寡义到令人发指。”

凌云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灯笼从手上滑落,顺着石阶滚下去,弄出这么大动静,火光竟然还没熄灭。

凛冽的山风吹得凌云釉脑仁生疼,想到石桥下就是山涧,侧头瞥了一眼,紧张到头皮发麻,不敢再看,忙转过头,声音虚弱到毫无尊严可言,“墨昀,你干什么?你别太冲动,掉下去会出人命的。我俩之间再大仇再大怨,也没到拿命来抵的地步是不是?”

墨昀感觉自己实实的一拳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他为她的清醒克制着急上火,她真的感觉不到吗?这种时候,她担心的竟然是自己的小命!

心里那团火烧掉了墨昀的理智,墨昀狠狠瞪着她,他想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会要她的命。

墨昀左手虚虚搂着她的腰,单手撑住她的肩膀,再往下压了半寸。

凌云釉的腰被石桥的望柱硌得生疼,上半身悬空在山涧之上,猛烈的风将两人飞舞的衣衫绞在一处,凌云釉却完全顾不上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她被墨昀的疯狂吓得小脸惨白,忽然急中生智,单手撑着栏板,单手去抓墨昀胸前的衣襟。

凌云釉在心里把墨昀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他要敢扔她下去,她就拉他一起陪葬。他不顾惜她的命,总要顾惜自己的小命。

嫌单手抓不够牢靠,管墨昀会怎么想,凌云釉一咬牙,左手从栏板上移开,飞快搂住墨昀的脖子,右手也跟着搂上去,搂得死紧。

凌云釉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语气平和一些,“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这里太危险。”

墨昀揽住她的腰,身体微微往下压了压,脸快要和凌云釉挨到一起,“就在这里说,我问你,你刚刚说没什么牵挂了,是真还是假?”

两人已是呼吸相闻的距离,凌云釉避无可避,不得不对上他的眼,那双眼里,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透出掩盖不住的疲惫。

她一下子心软了。

松开他的脖颈,单手覆上他的眼睛,柔声道,“你几天没睡了?”

徐飞白曾说女人的柔情,既是蜜糖也是砒-霜,这一刻,墨昀终于体会到了。他就像是一个在炎炎夏日里徒步千里的旅人,走了很远的路,嗓子干得快要冒烟,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姑娘,端了一杯水递给他,哪怕杯里盛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他也愿意饮鸩止渴。

他拉开凌云釉的手,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温柔摩挲。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既危险又温柔,凌云釉紧张到掌心出汗,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些抗拒又有些期待。

“你走不了了。”

她听见他的声音,他也许从未对人这样说过话,声音有些发颤,有些嘶哑。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缓缓闭上眼睛,他的手按在她的脑后,嘴唇跟着压下来,带着丝丝的凉意。

明明害怕会被他的冷清冻伤,当他主动靠近的时候,又忍不住心生欢喜。

“就这样吧!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说。

揣着隐秘的欢喜,凌云釉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月见居的。好像是墨昀抱她回来的,凌云釉脸颊微微发烫,从那个意乱情迷的亲吻中回神时,自己已经在月见居寝房的床上了。

凌云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缩到床角,紧张到舌头打结,“你……你干什么……”

墨昀累得连话也不想说,只利索得将她拖到怀里抱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男人的劣根性凌云釉早在扬州的时候就见识过,心里不由抗拒,对他又推又掐,“墨昀,你想干什么?”

脑子里的弦松下来,墨昀已经累到睁不开眼,他越是想睡,怀里的人越闹腾,完全没意识到除了拥抱外他并未作出其他越矩的举动。墨昀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用力将她锁在怀里,语气不是太好,“别乱动,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东西?就算你乐意我也没精力,安静陪我睡会儿。”

得知是自己误解了他,凌云釉尴尬得想踹他两脚了。

她消停下来,不再挣扎,但也没放松戒备,身体僵得跟块石头一样。

没过多久,听到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凌云釉终于放松下来,在黑暗里抬手摩挲墨昀的眉眼,被这样骚-扰,呼吸的节奏竟然都毫无变化,平日里明明是那样警醒的一个人。

睡着以后,墨昀的手箍得没刚才那么紧了,凌云釉嫌他搂着难受,轻轻拿开他的手,往旁边退了退,悠悠叹了口气,“到底是有几天没睡了?”

睡意跟着就来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压在她心上,她也未曾睡过一个好觉。眼皮缓缓阖上,朦朦胧胧间,她又倏然睁开眼睛,主动窝进墨昀怀里,她一偎过来,墨昀下意识伸手揽住她,凌云釉在他怀里耸了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上眼睛,很快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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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发现,再不写感情戏,就该结局了。文快写完了,才经历了一次锁章待改,虽然自己仍然觉得清清白白,但还是努力改了,求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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