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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楼的老板是名美艳的女子。
独自在异地他乡做生意,人生地不熟,难免会有人觊觎美色,专程来挑事。可云梦楼开张两年来,一直客似云来,却无一人敢打老板秦白月的主意。原因在于,云梦楼有一男一女两名武功高强的护卫镇楼。
云梦楼的梦仙酒酿得好,好酒之人贪一口酒的同时,也贪一眼“色”。和老板秦白月艳名与梦仙酒的酒名一同远播的,是两名护卫的美色,男护卫喜穿白衣,生得风流倜傥不说,一双桃花眼总是默默含情。女护卫红衣似火,颜似桃花,身边跟着的一名仆人,也是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
从护卫到小厮,都是经过特定选拔的,秦白月的招人启示中只有三个要求——丑的不要,矮的不要,胖的不要。
秦白月除了生得美,还多金。
云梦楼就建在西湖边上,楼高五层,一楼大厅招待普通客人,二到五楼包间招待富人,楼后还建有凉亭水榭,只招待贵人。
云梦楼的规模是杭州城中最大的,菜色也是最丰富的,燕窝鱼翅鲍鱼,各种稀有菜色,客人点得起,云梦楼的大厨就做得出来。
凌云釉捡了大厅一靠窗的小桌坐了,点了一壶梦仙酒,两道菜,一道佛跳墙,一道桃花流水,等菜送上来,她抓起筷子先在桌上敲了两下,“两道菜,一壶酒,十两银子,秦白月的心肝还看得清楚么?”
明昔知道她是在吐槽秦白月心黑,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两杯梦仙酒,笑道,“心不黑,没点手腕,也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你不是要开酒楼?说了两年了,也没见你开起来。”
说起这个凌云釉就是一肚子气,“这么个财大气粗的活财神在前面挡着,谁有这财力敢跟她抢生意?”
明昔道,“那可不一定,杭州城这么大,云梦楼的饭可不是个个都吃得起的,普通老百姓通常不会往这儿来,你的酒菜定价亲民一点儿,不愁没生意。”
凌云釉心里堵着一口气,怪不痛快,“我要么不开,要开就要开一个比云梦楼更好的酒楼。”
明昔啐她,“死要面子活受罪。”
梦仙酒后劲大,凌云釉不敢贪杯,喝了两杯酒再不肯喝了。明昔知她酒量,不勉强她,自斟自饮,没一会儿,一壶醉梦仙酒已经去了大半。“从前枭阁中那么多美酒佳酿,阁主偏就爱喝墨昀酿的秋露白,如今这身本事倒是在这儿派上用场了。听说你给梦仙酒涨价了?掌柜的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梦仙酒是云梦楼的招牌,回头客最多。”
凌云釉想到秦白月气的跳脚的样子,心里终于舒坦了,“比起她每日挣的,我讹她这点不算什么。”
明昔好心相劝,“你别讹得太过火,当心把她逼急了,宁可破釜沉舟不惜牺牲一部分生意,也要把梦仙酒这招牌给换了。”
凌云釉领她的情,“放心,我自有分寸。”
凌云釉刚进来就发现徐飞白不在,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头伸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我想破头也想不到,徐飞白那货竟然还是个情种,秦白月到底喜欢啥样的?连徐飞白都瞧不上。”
明昔也将头凑过去,学她压低声音,“说不定只是不喜欢男人呢?”
“哦……”凌云釉故意拖了个长音,侧头看向正打着算盘的秦白月,秦白月这时候也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擦出无形的火花来,凌云釉从鼻腔里哼一声,率先别开眼,“不喜欢男人最好,这样,我家墨昀就安全了。”
明昔总算知道,为何到了交酒的日子也看不到墨昀,这两次都是凌云釉亲自出面与秦白月交涉。
“你听说没有?城里又死了一个姑娘。”
“又死了一个?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吧?死的是哪家姑娘,可有查清楚?”
“老林家的闺女,刚满十六岁,就发生这种事……哎……”
“老林……卖猪肉的那个老林?”
“对,就他。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媳妇走得早,一个人含辛茹苦得拉扯长大,说没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心肝的干得。”
“那姑娘也是被人那什么了以后被杀的?”
“哎!被发现的时候赤-条-条的,脸还被人划花了,造孽啊!半个月里死了三个姑娘,整得人心惶惶的,你看着吧,官府再捉不到人,还会有姑娘继续遭殃。”
明昔与凌云釉对视一眼,都知道隔壁桌说的是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凶杀案,半个月里,城里死了三个年轻姑娘,年龄都差不多,都是先遭人侮辱折磨后再杀害,凶手下手狠辣,现场只留下了死者的血迹和物品,凶手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来。
凶手仍在作案,官府那边却半点进展也没有。
“听说可能是个会武功的练家子。”凌云釉转着酒杯,眸色晦暗。
明昔打量着自己保养得极为不错的右手,发现指甲有些长了,该修剪了。
两杯梦仙酒让凌云釉脑子有点儿晕,但她仍步态轻盈得走到柜台,秦白月刚好最后一笔账,抬起头来,脸上绽出奸商惯有的笑容,“二十两。”
凌云釉感到腮帮子有些抽筋,仍绷住了笑容,“秦掌柜算错了,一壶梦仙酒六两银子,一道佛跳墙三两银子,一道桃花流水一两银子,满打满算十两。”
秦白月双肘撑在柜台上,腮边两个梨涡分外明显,“涨价了。”
凌云釉靠在柜台上,摇着折扇,“这么突然?”
秦白月挑起秀眉,“嗯!就你来的前一刻涨的。”
凌云釉越看她那张脸越觉得危险,比秦白月美的她见过,比她美还比她媚的,就稀少了。被人坐地涨价,她并不发怒,反而笑得更欢乐了,摘下耳环拍在桌上,“出门太急,钱没带够,这对耳环是徐飞白送的,你知道徐飞白的眼光,玉只买贵的,绝对值一顿饭钱。”
秦白月目光变得有些凉,一把扯下自己的耳环,从窗户扔出去,笑容一瞬收尽,冷冰冰地道,“只收现银。”
有财有貌的女人大多孤傲,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凌云釉为抓住了秦白月的痛脚在心底里沾沾自喜,“那没办法了,从酒钱里扣。”
说完,笑着摇着折扇走了,耳环还留在柜台上,并没有带走。
等凌云釉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明昔才走过来,将秦白月扔出窗外的耳环放在柜台上,“别听她瞎说,那对耳环是她几日前在白玉斋买的,刚好十两银子。”
秦白月的目光在明昔捡回来的耳环上停留一瞬,又快速移到别处。
“先给本姑娘上五坛醉仙酒。”
这声音清脆响亮,秦白月和明昔都很熟悉,秦白月脸上终于再次浮现笑容,“沾你们明陵的光,七日下来,已经挣了这姑娘上百两银子了。”
明昔撑着腮,“再过两月,咱们明陵就二十岁了,是时候给他找个媳妇了。”
明陵在一旁好心规劝,“白姑娘,醉仙酒后劲蛮横,况且饮酒伤身,还是少点两坛吧!”
秦白月叹一口气,“少点两坛,就少了十二两进账,从明陵工钱里扣。”
“这怎么能行?”明昔急了。
那边白苏苏见明陵要走,急忙扯住他的袖子,“你上哪儿去?”
明陵不动声色地扯回袖子,向后退了两小步,两人之间距离远了一些,才开口道,“明陵去给姑娘拿酒。”
秦白月再叹一口气,“这下,可不止亏十二两银子了。”
明昔玩弄着头发,娇声唤道,“明陵,我口渴,想喝水。”
明陵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找来干净杯子,就着手里提着的茶壶倒了一杯,“小姐慢点儿喝,当心烫着。”
明昔摇摇头,嫌弃道,“我不喝给客人泡的茶,你重新给我泡。”
白苏苏被明昔颐气指使的样子气得不轻,一把将明陵手里的茶杯抢过来,眉头紧紧拧起,“没看明陵正忙着?你长了手不晓得自己去泡?”
秦白月插一句嘴,“雀舌毛尖,一壶二两银子,从工钱里扣。”
明昔本来只是为了戏弄一下白苏苏,不想秦白月趁火打劫,不高兴道,“不喝了,扫兴。”
明陵下意识地安抚道,“小姐要喝明陵去泡就是了,何必为这点小事生气。”
白大小姐狠狠跺脚,“我的酒呢?什么时候上?本姑娘等半天了。”
明昔低头理了理衣裙,“先去泡茶,我快渴死了。”
明陵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先安抚哪边,秦白月看够了戏,终于出来帮明陵解围,唤来正在迎客的丫头,“沉香,去给明昔小姐泡茶,要用最上等的雀舌毛尖。”
明陵暗地里吐一口气,两边各安抚了两句,忙去厨房拿梦仙酒了。
白苏苏对着明昔轻哼一声,回到桌上,再不看她。
“嘁!”明昔啐了一口,“不懂事的臭丫头。”
秦白月转过脸看着她,“这位大小姐若是真喜欢明陵怎么办?”
明昔饶到柜台后坐下来,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回,“明陵若是喜欢,我就给他娶回来做老婆,就是不知道还剩了多少银两可以用。”
秦白月远远看了白苏苏片刻,忽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这姑娘每日来都要换一套新的衣裙,今日这套,用的是织金妆花缎,束发用的是金环,耳朵上戴的是红玛瑙,你猜猜这一身下来,得用多少银子?”
明昔把手上剩余的瓜子扔回盘子里,拍了拍手,“掌柜的想说什么?”
秦白月:“这姑娘的出生不用说,定然是非富即贵,可她还会武功,她的贴身佩剑上刻有咸阳白氏的族徽。”
咸阳白氏,八大名门望族之一,明昔当然知道,她听懂了秦白月的意思,从椅子上站起来,漠然道,“只要我们明陵喜欢,我管她是朱门还是名门。”
白苏苏的酒上上来了,她一口没喝,撑着腮呆呆看着明陵忙进忙出,一名青衣男子对着她的脑门一巴掌呼过去,“找你半天了,竟然又跑来看男人了。”
白苏苏终于回神,捂着脑门抱怨,“你就不能轻点儿?”
程飞看着桌上的五坛酒,悠悠叹一口气,“这一路来你使性子,师兄也由着你了,但这件事,是万万不行的,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找一个酒楼的小厮回去做夫婿,你以为你爹会同意?何况你还有婚约在身。”
一提到家里给定下的婚约,白苏苏就万分不高兴,撅起嘴道,“我才不会嫁给齐胥那酒囊饭袋。”
程飞伸出食指在白苏苏额头上弹了一下,“就因为这个,你打破了人的脑袋,估计现在还躺床上呢!”
程飞的话勾起了白苏苏的回忆,她眼眶倏得红了,“不是因为这个,他嫌弃我长得不好看,说我是无盐女,我才打他的。”
临仙老人收了八个弟子,白苏苏年纪最小,排名最末。由于出生尊贵,小时候被家人娇惯,长大了,又有师兄师姐护着,被保护得太好,从未有人说她长得不好看,所以她心里一直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概念。
白苏苏端起一杯酒喝了,才鼓起勇气问程飞,“师兄,我长得真有这么丑吗?”
程飞看着她平平无奇的眉眼,怜爱得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听那酒囊饭袋乱说,师兄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像小师妹这般可爱的姑娘。”
师兄只是夸自己可爱,白苏苏心里也明白了,颓丧地垂下头,喃喃道,“所以明陵才不喜欢我的吗?他长得那么好看,他家小姐也长得那么好看,他一定也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
程飞夺过她手上的杯子,“若是这样,那他也不值当你喜欢。苏苏,你出来得太久了,该回去了。”
白苏苏执拗道,“我不回去。”
程飞的好脾气差不多也被白苏苏的任性胡来给耗尽了,白净的脸上生出怒色,“二师兄明日就到杭州了,到时候你不回去都不行了。”
白苏苏顿时紧张起来,“二师兄也来了吗?”
程飞道,“我拿你没办法,只能让二师兄来了。”
白苏苏对二师兄是又敬又爱又畏,脸皱成苦瓜,哀怨得叹了口气。
程飞见桌上有酒无菜,到底是心疼师妹,唤来小厮点菜,来的却不是明陵,白苏苏目光难掩失望,无精打采得趴在桌子上。
程飞嫌弃地“咦”了一声,“当心弄脏衣服。”
白苏苏只好又坐起来,忽然想到轰动杭州的少女被杀案,“对了,师兄,你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姑娘。”
程飞惊讶道,“又死了一个?”
白苏苏表情严肃得点点头,“官府捉不到人,就还会有姑娘受害,必须早点儿把凶手揪出来才行。师兄,我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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