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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子御将螺丝刀扔到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螺丝刀不行,那另外一个手柄一样的铁器显然更加不行,难不成真要他们徒手掰?
穆黎莫名有些窘迫,脸色爬上了一丝红晕。
邵子御靠着墙面坐了下来,皱眉道:
会不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找到的?
穆黎表示同意,于是两人再一次围绕着墙边寻找了一圈,每个角落都细细搜寻,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倏地,邵子御转过身,问: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然而这一回头,却发现本应该在对面的穆黎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靠着床,脚下有些飘浮,却还是极力稳住身体不至于摔倒,脸上血色褪尽,鬓角也有冷汗不断向下淌。
邵子御大步走来,将穆黎拉开,然后猛得将床铺掀开。
被褥下掩盖着一个透明的方盒,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里面填满了烧得通红的木炭,最上方有一个圆孔,正神不知鬼不觉地散发着一氧化碳。
刚才穆黎搜寻的恰好是临近床铺的这两面,而这里远离窗口,穆黎又待了很久,不知道吸进去了多少毒气。
眼下他症状初显,邵子御便也开始头脑发晕。
他将被子胡乱裹住那块方盒,然后让穆黎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小黎,醒醒。
其实穆黎意识是清醒的,只是睁不开眼,只能用脸蹭着邵子御的手掌以表回应。
邵子御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把穆黎放置在离窗口最近的位置,但那窗口太小了,新鲜的空气几乎进不来。
邵子御看了眼房间另一侧的洗手台。
那装着炭块的方盒应该不重,邵子御两手勾住转角,然后猛得一提却只见方盒仿佛有千金之重,牢牢地烙住了铁床。
邵子御一脚踹了过去,方盒登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远处穆黎挣扎着坐了起来,朝邵子御伸出手。
待到身边,穆黎才轻声道:
邵哥,这就是时间。
人类吸入一氧化碳的死亡速度跟时间和浓度有关,整个密室里,只有一个小窗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如果不尽快熄灭这些木炭,或者尽早走出密室的话,他们顶多只能再撑三个小时。
这就是天幕设定的计时器。
可如果要熄灭木炭,就需要用到水,然而那个方盒根本抱不起来
等等。
水。
邵子御坐起身,一开口冷清的声音却变得有些沙哑:
你的冰雕
能取出来吗?
穆黎点点头,一手在颈侧拂过,那冰雕便浮现在他的手掌中。
邵子御便用同样的方法将蜡烛取了出来,然后一齐放置在那块方盒的圆孔上。
做完这一切,邵子御重新蹲回电箱旁的石块边,凝神细看起来。
而不远处穆黎却轻轻喊了声:
邵哥。
邵子御脸色也不太好,答道:
怎么?
我一直在想,既然是监狱,就是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
电视里演的监狱不都是用钢柱围成铁笼一样的空间吗?
为什么这里的监狱却是这样的?
邵子御刚想说:
天幕怕他们用其他的方法逃出去所以干脆设定成全封闭的,可转念一想,这个说法并不是那么让人信服。
就算犯人被关押进监狱,他们的生命至少也是暂时得到保障的,即便是重刑犯人,狱警也会定时定点给他们送上一日三餐。
邵子御霍然站起身。
如果要送餐的话,那扇门肯定有开口!
他从地上捡起螺丝刀,来到那扇被他们忽略无数次的铁门前,只见除了大门本身的锁口以外,门的另一侧刻着一个正方形的形状,看起来原本应该可以与门外联通,但被人为堵住了。
邵子御将螺丝刀沿着四方的线条划过一整圈后,一块同样方正的铁皮便滑落下来。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铁皮滑落后,凹进去了一个小型的正方形空间,邵子御低头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圆形的凹槽。
而从办公桌里面翻出的那个手柄,恰巧与这个圆形的凹槽完美契合。
邵子御将手柄安【**去,然后轻轻一转只听啪嗒一声,电箱旁的石砖落在地上,滚到了穆黎身边。
穆黎虚弱地笑道:
邵哥你真厉害。
眼下他只是轻微中毒,如果不尽快出去,要是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密室中拖到了重度,可能会对穆黎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邵子御轻轻拂去穆黎额间的冷汗,将满是灰尘的石砖扔远一些,然后再次蹲下【身。
穆黎等了半晌,没听见声音,艰难地靠着墙面坐起来,远远地看见邵子御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看见邵子御的背影僵硬如铁。
穆黎心中一跳,忙问道:
怎么邵哥?
邵子御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的血丝几乎布满整个瞳孔。
他微微侧过身,露出墙面上一个九位按键,声音滞涩:
小黎,不是钥匙,是密码。
※※※※※※※※※※※※※※※※※※※※诗是舒婷的《镜》
第60章 幸运转盘(9)
我觉得密码提示可能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
盛开淡淡道。
作为旁观者,目睹好友陷入危险,却什么也做不了。
盛开不知道天幕这样做的目的,但是很显然,这种直播形式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而等穆黎和邵子御破解出来后,就要轮到闻人逍了。
他这样想着,脸色便愈发冷淡,以掩盖内心的不安。
闻人逍敏锐地捕捉到盛开语气中的一丝滞涩,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轻轻拍了拍肩膀。
全息投影中的邵子御再不见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单膝跪在密码锁面前,徒劳地按着那几个按键。
他们已经在整个屋子里搜寻过很多遍,没有任何关于密码的线索。
况且时间紧急,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给他浪费。
盛开摇摇头,转过头叹道:
那个密码是六位数,但有九个按键,交叉排列组合也有13多万种可能,除非邵子御运气好到能准确地试出那十三万之一。
概率于人类来说,是一种玄乎其玄的东西,人们总乐于相信那极少的好概率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事实上来说,每个人如愿以偿的概率都无限趋近于0。
就像薛定谔的猫。
闻人逍问:
你觉得密码提示会在哪?
我不知道。
盛开目光微闪,似乎不忍再看向全息投影,就算我知道,我也没办法告诉他们。
沉默在投影内外的四人之间蔓延开来,就算是上一次陷入死局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体味到如现在这样的绝望感。
越简单的密室,恰恰越能让他们尸骨无存。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
盛开蓦然转过头,就看见邵子御正拥着穆黎的身体,一脸惊恐。
穆黎本来安静地靠着墙,因为吸入一氧化碳的缘故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然而邵子御也比他的状态强不了多少。
穆黎的半个身体被遮在阴影之中,属于人类正常的肌肤却仿佛正在变得透明起来,他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出来,似乎即将濒临虚脱的边缘。
而从邵子御的角度看,覆盖在穆黎身上的一层水珠很浅,却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块正在融化的人形冰块。
穆黎还在笑,但声音几乎悉数没入黑暗之中。
邵哥,别急,密码慢慢找。
怎么可能不急!
邵子御几乎冷呵出声。
他将封存在手腕中,曾经治愈过舒荷和盛开的那块冰晶取出来,试图用同样的方法缓解穆黎的症状。
可无论那块冰晶如何运转,穆黎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
他的状态已经不仅仅是一氧化碳中毒了,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透支着穆黎的生命力。
全息投影之外,闻人逍却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将盛开的身体转过来,指了指木炭方盒上面的两个物体。
你看。
盛开一眼看过去,只见那冰块在蜡烛的炙烤下逐渐升温,外表一层覆盖着浅浅的水珠,正顺着方盒上面的圆孔滴答滴答地渗着水。
他微微一愣。
邵子御的本意是想借冰块融化后的水熄灭燃烧的木炭,可意料之外的是,他们各自照片里的东西似乎与本人的生命是共同体!
闻人逍声音如碎裂玻璃珠,清清冷冷地落在盛开的耳畔:
我们四组照片的物品都和五行元素相关。
盛开点点头。
他之前跟庄寒讨论过这个问题,已经达成了一致,没想到闻人逍心中也十分清楚。
可下一秒,闻人逍的话便让盛开心中一沉。
既然是五行,就要遵循相生相克的原则
你说他们俩,到底是谁克谁?
冰块融化后,水滴落在燃烧的木炭上,发出一声冷热碰撞的声响,随即从中飘出一缕白烟。
邵子御能发现吗?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封闭空间待的时间越久,人的情绪便愈发容易陷入某种困境之中,再加上外在的计时因素,使邵子御整个人仿佛被人捉进了一个密闭袋,竟连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穆黎抬眼看去,便知道邵子御被诸多负面情绪侵占了理智,于是忍着头晕爬起来,将自己整个人塞到了邵子御的怀里。
邵子御只觉怀中一沉,随即一双湿热的手上环上了他的背,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邵哥,醒醒,我们还要活着出去
邵子御一怔,腰间的触感黏湿且冰冷,让人无法就此忽视,他缓缓低下头,就见穆黎正奋力撑起身体,在他侧脸落下一个轻吻。
他瞳孔一缩:
你
穆黎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这个吻很轻,像羽毛,却瞬间让邵子御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蜡烛的影响,他觉得自己体内仿佛积攒了一团汹涌澎湃的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心慌意乱。
邵子御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静的人,直到现在。
可现实情况容不得邵子御再多想其他,他狠狠地抹了把脸,将穆黎抱起来,放回离窗口最近的角落,然后大步朝木炭走去。
他一直想岔了,蜡烛使冰雕融化的速度很慢,并不能让方盒里的木炭迅速熄灭。
天幕在这一环节上用一种看似简单的道理迷惑他们,然后在上帝视角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照片里的东西既然能够化成他们身体里的纹身,就不可能再让他们把这些物品当做道具。
邵子御小心翼翼地将冰雕和蜡烛取下,又和穆黎各自收了回去,果然就见穆黎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皮肤表层也不再渗水。
就连他自己胸中那股奇异的火热也偃旗息鼓,不再叫嚣。
密码的线索依旧要找,而且必须加快速度,不然他们就只能死在这个昏暗的密室中。
邵子御再一次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可除了最开始他们找到的东西之外,连一粒新的灰尘都没有。
正在这时,穆黎挣扎着扶住墙面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铁门走去。
邵子御心惊肉跳,赶过去扶住了穆黎的手臂,让他全身的力度都靠在自己身上后,才皱眉道:
你乱动什么?
穆黎摇了摇头,轻声道:
扶我去门那里。
门上的铁皮陈旧不堪,边角还有几层卷了起来。
邵子御一边避免这些铁皮剐伤穆黎,一边问:
你想到了什么?
铁门上方形的凹陷像一个盒子,里面正插着手柄,刚才邵子御用他拧开过墙上的密码按键。
穆黎在手柄上摸索了片刻,回过头:
你刚才是往哪个方向拧的?
邵子御:
逆时针。
正常情况下,无论是阀门还是瓶盖,逆时针是拧开它们的正确方向,而人的惯性思维也会直接影响这个方向,所以邵子御想也没想,第一次就直接打开了密码按键。
那如果往反方向拧呢?
暗难道关着密码按键的石砖会回到墙上?
穆黎不信。
他一张娃娃脸上布满了汗珠,分明是要命的情况下,眼中却没有一丝惧意,反而好似被刚才涔涔的冷汗洗刷过一遍,如澄澈的天晴。
他按上手柄,顺时针一拧两人都听见一声机关松动的咔哒声。
紧接着,凹槽里的插销连带着手柄一起,落到了门外。
而凹槽变成了一个连接内外的空洞。
穆黎心中一喜,他原以为这个给囚犯送饭菜的凹槽被封闭起来了,没想到最后真的可以打开。
他蹲下【身,透过空洞往外看了一眼,便招呼邵子御:
邵哥,你过来看。
柳暗花明,邵子御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走到穆黎身边,手臂环住他的身体给他支撑。
这个监狱的对面也是一个监狱,不过是铁笼一样方正的形状,两人透过洞口看去,能清晰地看见对面的陈设跟这个屋子一模一样。
密码跟对面的监狱有关吗?
可他们除了这么看,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瞬息间,两人对视一眼。
最初灯泡闪烁,邵子御嫌它故作恐怖,又怕干扰视线,便自作主张地换了一个明亮的新灯泡。
仅仅作为照明工具,无疑是新灯泡要实用一些,可如果第一个闪烁的灯泡也是道具呢?
它存在的意义,是否就是为了提醒他们,要注意在某一刻悄然而至的黑暗?
邵子御重新站到办公桌上,捏住灯泡上下摇晃着,片刻后,他低下头道:
取不下来了。
穆黎皱着眉,忽然灵机一动:
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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