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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阳的尤贯夫妇,等两个儿子,左等不见,右等还不见。
直到过了十月,进入冬月,叫伴童去蔡州寻访。
结果,管家、侍女全都无影无踪,府邸主人早已换了新任官佐。无可奈何,夫妇四人只好往投太原府陈品父。
到了太谷县折冲都尉府,打探陈品父,说是早在一年前调往石州去了。于是又赶来石州,找到了陈品父。师兄弟商议如何安身立命,经过淮西这么多年的盘腾,尤贯实在伤心官场,不想再提当官的事情。
陈品父见他伤心官途,也就不再解劝,将他的事迹上报当时的刺史。尤贯的情况又被石州刺史报到吏部,经过吏部核实,见他无意做官,就呈奏天子,封了个骁骑尉勋官。后陈品父调走,尤贯安家落户。
因为他在淮西任职的蔡州別驾,品阶至少是个正五品下。但他原来的任职是吴元济私授,吏部不予承认。又考虑到他父亲原本是别的地方调入淮西的正式官员,所以将他的品阶定在骁骑尉,属于正六品上。
这已经很不错了,得个勋官,守在县乡过生活,至少还算个县乡士绅吧。县里有个大事小情,还能参与参与。现在,尤贯被离石县令方坎用作乡耆老,管着离石县的北川乡,在石州城外往北二十里。
北川乡濒临北川小河,家就安在那个乡里。还是老父母、伴童、侍女四个人住,并没有其他家眷。
尤统一面与父母说起这些年的经过,一面往离石县大堂。方坎见他们早早回来,问是怎么回事?
尤统将方县令扶正,规规矩矩跪下,向方县令磕个响头。
惊得方坎慌忙来搀扶:“英雄这是怎么回事?本县怎敢受此大礼?”
“县令将我父亲安顿得极好,小生给你磕一个头,表示谢意。”尤统说着,泪流满面。
方坎详细问了他们父子相认的前因后果,说道:“战乱一起,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人在太平盛世往往牢骚满腹,而到了乱世,牢骚的机会也没了。恭喜你们父子团聚。来,摆开盛宴,庆贺你们父子团圆。”
县主薄赶忙吩咐后邸摆宴。众人跟着方县令到后邸饮酒。
三天游街夸耀也已经期满,尤统向方县令告辞。临别,要将一匹赤兔马献给方县令当坐骑,哪知道,这马根本不听话,死活不从方县令。
方坎大笑:“多谢英雄厚意,本县心领了。宝马认主啊,除了天命主人,任何人都无法驾驭。”
从县署出来,又到府牙与刺史吕途告辞。刺史见他们父子团圆,也是感慨万端。尤统又要献一匹马给吕刺史,他牵过来一匹,对这马说道:“这是我们石州的刺史,今后你如能小心侍候,将来必然扬威天下。”
这马过来,对着吕途直蹭。额的娘呀,吕刺史就有福气得到。这把尤贯、尤统父子可是惊到了。吕途看他们吃惊,问是为啥?尤贯讲了方县令刚才没福气消受。
吕途也是大为惊奇,赞道:“果然是宝马良驹。多谢英雄美意,本州就此多一位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也以马为媒,结义为兄弟。”
尤统大为震惊,急忙翻身跪倒:“小民哪敢高攀刺史,不敢不敢。”
吕途将他扶起,笑道:“这种际遇,天下少有。元江野马,在呲牙寨数十年,人民饱受惊吓。听说那年被一位驭马神将制服过一匹,也只是消停了两三个月。如今,贤弟一定是降服了他们的头马,所以,他们甘愿侍奉你。”
提起呲牙寨中的壮举,父子二人哈哈大笑。吕途问他们为啥笑?
尤统回禀道:“我也是刚刚证实,四年前的驭马神将,正是家父。当时没有报县署,只是民间传闻较广。”
“哦,哎呀,你们父子都是神将啊,了不得。”吕途连声称赞,过来与尤贯见礼。
吕途强留他们饮宴,务必结拜。开宴之前,摆下香案,他们结义。
大哥吕途,字登用,兰州金城县人。德宗朝贞元三年(787年)丁卯生,今年三十五岁,属兔。出身军门,因战功入朝为卫将军,出而授石州刺史。妻崔氏,乃大唐名门望族崔家的闺秀,育有一子一女。妾王氏,庶子两人。
小弟尤统,字总领,潮州潮阳县人。德宗朝贞元十年甲戌生,二十八岁,属狗。出身军门,曾任蔡州沙口津令。妻迟氏,育有三女,因吴元济叛乱,母女流落江湖。
当场又叫出吕老爷、老太太。互相对双方父母磕头,都叫爹娘。
吕刺史的孩子们也都来拜过叔父。尤统拜过两位嫂嫂。
当晚饮酒至深夜,方才睡去。
次日,辞别吕刺史,随父母到北川乡。进入家中,看见伴童、侍女,都是昔日蔡州家里人,把尤统高兴得像个孩子。
父亲在这里,依山傍河,盖起了五进院大宅。
这四年间,他利用骁骑尉勋官出身,四处打探消息,在县令那里不时看朝廷来的杂报,处置吴元济的属官里面,没有两个儿子的名字。就想着两个儿子肯定不会有事,一定会慢慢聚拢。
各种来龙去脉说完,尤统提及青州千乘县黄潦村,说安芝姑娘如何痴情,五郎定要娶她。
把老母亲张氏乐得:“这就对了,人家一片真情,千万不要辜负了。这样的女子,嫁过来,必定是尤家的福分。”
“只是原来所娶迟氏,一时找不到。万一又找到了,怎么办?”尤统又将平卢军节度使薛平的训诲说了一遍。
尤贯当即说道:“兵乱一起,何止是家破,好多时候国都要灭。我们当百姓的,只能这样往下生存。那些孔孟之道,且问哪个皇帝遵循,又有哪个将相恪守?即便迟氏回来,因战乱出现两房正妻,又该如何?不怕。”
“既然父亲这样说,咱们看好一个吉日,一步步将事情办完。我曾发誓,一旦有了父母消息,立即回去告知。孩儿稍住几天,马上就通知他们。”尤统将打算说出来。
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孩子有骨头,有能力。人家姑娘的爹是神鞭贩将,现为平卢军的将军,又是薛平的结义兄弟,他家的女儿,错不了。这门亲,选得好。一定要感谢师父西面,感谢师弟张涯,感谢张涯的老丈人林虽然。
咱这边也不差,五郎刚刚降服呲牙寨元江野马,一时间名震朝野。又新与吕刺史结拜,基本门当户对。
啥也不消说,这就启程。老爷子要陪着儿子走一趟,到青州元圣宫拜望师父西面。好多年不见他老人家,想起来幼年的教诲,叫人好不感动。
张氏见老头子也要去青州,沉吟一阵,说道:“相隔三千里之遥,去一趟很不容易。娶亲很多流程,再要于路途中折转往复。万一路上又遇到兵乱,可就说不清命运了。何不一趟办完,直接将新媳妇带回来。”
尤贯觉得有理,安顿道:“夫人所说很有道理。就用这个话去打动他们黄家,我看黄老将军必定能够准许。婚嫁之事,关键在男方安排。”
尤统也觉得这样可行,说道:“师爷又会掐算,就叫他确定个吉日。我们多带些银两,就在青州城租下大宅完婚。继而租了轿子,一路赶回离石县北川乡。师爷跟岳丈关系很好,乱开玩笑。我们这样办,绝无问题。”
他们一通议论,就这样决定下来。
话刚说完,北川乡几个村的里正呼啦啦涌入一院子,慰问尤统壮举。少不得又是摆宴喧闹。
闹了几天,父子二人上路,按尤统所走原路,直奔青州。尤统骑上新得的赤兔马,想要让父亲骑一匹,这马无论怎么央告,就是不行。我擦,算了,尤贯还骑家里备的黄骠马。
但那匹没人骑的赤兔马,死活要跟着走,真奇了怪了。那就叫他驮点行李吧,跟着走吧。就这样两人骑了三匹马,往路上走去。
到了呲牙寨,山上许多野马远远张望他们。又有一匹赤兔马飞来,与尤统所骑这匹相见,互相举起前蹄,对碰了一下。继而一声嘶鸣,上山而去。
它们这是告别?还是来接受任务?还是说其他啥?搞不懂。
结伴跟着父子的乡民,早知道前面就是神拳大侠。看了赤兔马之间的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常年养马的老人家,对这个现象进行了解释。
这些元江野马,并非完全变野,还有家马的灵性。它们的头马被活活打死,这匹被骑的马,就该是新头马。但是他又为了整个马群不再遇害,甘愿臣服于尤英雄。现在奔来的这匹马,就是来领任务的,它来接任新头马。
估计是这样的,要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得通。
约有半月时间,到了青州元圣宫。
一进门,尤贯就迫不及待喊道:“师父,师父,徒儿通宝来啦。”
里面忽然飞出一把笤帚,西面道长在里面怒吼道:“给老子滚出去。混蛋,混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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