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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树。”宋弈笑笑,将东西交给常公公,“有劳。”

常公公说不敢,便去了万寿宫,宋弈重新铺纸,可是提了笔就眼前就浮现出幼清昨晚对他横眉冷对的表情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笔尖的墨汁就落在了纸上,他放了笔将纸揪了丢了,又重新铺一张。

一直到夜幕时分,他才收拾妥当脚步极快的回了家,可等快进院子,看到里头黑漆漆的时候,他才反应,幼清这还没有回来……他叹了口气进了院子,绿珠板着脸带着辛夷和小瑜将饭菜热水准备好,宋弈一个人坐在桌边吃饭,吃了两口放了筷子,问道:“大老爷呢?”

“不知道。”绿珠要摇头,酸酸的道,“估摸着去找太太去了。”

宋弈点点头,放了碗站起来,转身出门,却是一转腿就磕在了桌子上,他步子顿了顿才继续往外走,回了房里,洗澡换了衣裳,拿了本躺在床上看书,可看了半天也没有翻页……

他放了书,目光落在里头空落落的地方,索性翻身躺下,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幼清的枕头,手一伸将幼清的枕头拉过来垫在自己的头下,随即阖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他上朝,下朝,到金水河时,遇见了郭大人:“你许久没去家里吃饭了,老夫人昨儿还念着你呢,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

“还是算了,家里还有事。”宋弈笑着道,“改日和幼清一起去拜见老夫人!”

郭衍就笑着道:“那成,你记得和幼清一起过去。”

宋弈颔首,上了轿子往家而去。

院子里依旧很安静,方明晖不在家,方家的人在对面来回走动,他懒得去拜见行礼,吃了几口饭,放了筷子便回房歇着,第二日早上绿珠和辛夷端着热水在门外等了许久,直到卯时都过了,宋弈才晃晃悠悠的开了门,瞥了眼绿珠,回房梳洗换了朝服去朝堂,晚上依旧回来,朝桌子上瞄了一眼,淡淡的摆手道:“撤了吧。”便回房去了。

第二日早上,绿珠学聪明了,卯时才来,候在外头,辛夷就小声道:“老爷寻常丑时不到就起了,怎么这几日赖到这个时候?”

“我哪知道。”绿珠急的很,太太不回来,大老爷去找了,老爷却不急不慢的上衙,下衙,回家……日子按部就班的,还有对面的人也是,过的好的很……

辛夷叹了口气,咕哝道:“太太怎么还没有回来,可真是急人。”幼清不在家,感觉院子里都空了。

“什么时辰了?”蔡妈妈自后院过来,见卧室的门还关着,惊讶的不得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宋弈赖床不起的情况,“老爷……是不是病了?”说着,上前敲门,敲了几次宋弈才开了门,瞥了眼蔡妈妈,蔡妈妈问道,“老爷,您是不是病了?”

宋弈没说话,悉数,换衣,和平时一样出门。

“老爷这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蔡妈妈叹道,“以前就是这样,早饭不吃,晚饭不吃……”夫人不过走了三天。

蔡妈妈满脸的无奈,带着绿珠进去收拾房间。

方怀心愁着宋弈出门,她也收拾了一番出去,在郭府的侧门口她见到了郭秀,兴奋的道:“我和你说,姐姐和姐夫铁定是吵架了,她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走了?”郭秀眉梢高高的扬起来,问道,“去哪里了知道吗?”

方怀心摇摇头,回道:“不知道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这两天姐夫一个人进进出出,形单影只的,好可怜!”

“呵!”郭秀冷笑着道,“我就说她自私吧,自己一个人出去,将夫君丢在家里,也就她能做的出来。”

等方怀心一走,郭秀就将这件事告诉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并不在意,笑着道:“小夫妻吵吵闹闹常有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别掺和在里头。”

“祖母,这两天宋大哥一个进进出出的好可怜,连早饭和晚上都没的吃,人都瘦了一圈了。”郭秀忧心忡忡的,郭老夫人听着也露出担忧之色来,“这孩子,幼清一不在,他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可真是!”

“您下帖子请宋大哥过来吃饭吧。”郭秀道,“要不然要不了几天,他身体就垮了。”

郭老夫人就点了点头。

宋弈依旧在西苑忙了一天,钱宁支派东厂的内侍去崇文门抢税收,一时间满朝堂吵的沸沸扬扬……圣上的龙案堆的皆是弹劾钱宁的奏疏,宋弈一出西苑,外头也等了好几位户部的大臣,一个个抱怨的道:“圣上这不是抢税收,这是抢臣子的饭碗,朝廷的钱粮啊,宋大人,您无论如何都要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啊,如今只有您的话圣上才会听上一二了。”

“此事下官也说了,可圣上执意如此,下官也没有办法。”宋弈叹了口气,道,“此事急不得,容下官再想想办法!”

众人朝宋弈抱拳,感激不已:“此事,就全权托付给宋大人了!”

宋弈笑笑着还了礼,目送众人离开。

待大家一走,他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爷!”江淮咳嗽了一声,道,“您去找夫人吧。”他都看不下去了,就跟行尸走肉似的。

宋弈朝江淮看去,挑眉道:“去找她?”

江淮点点头。

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宋弈来回踱着步子,在空荡荡的金水河边上来回的走,锦衣卫的人见着是他也不敢撵,只好远远的站在一边候着。

过了许久,宋弈对江淮道:“走!”

“好。”江淮跟在后面,低声道,“那您知道夫人在哪里吗?”

宋弈边走边道:“她没有地方可去,除了去怀柔找路大勇和子寒,无处可去!”话落,上了轿子径直回家,换了衣衫,便换了马,一路径直出了城门。

------题外话------

不要猜,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恶劣,她妈妈是有多大的能耐从冷宫里出去?她既然以前能出去,为什么现在不出去呢?这些都是问题……

我们是从幼清的角度,和幼清一起去了解这件事,并没有听方明晖怎么说,宋弈怎么说,包括倪贵妃怎么说!

至于汪氏为什么这么能耐,她不是胡乱自大的人,包括方兆临,他们能这么想,还是有原因的!

☆、199 解释

夜色笼罩,凉雾薄透,空寂的官道上,只有马蹄声不断回响。

风吹在脸上,江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懊悔出门时少添了件衣裳,他朝前头看去,宋弈也是和以前一样穿着件单薄的素色长袍,身姿飘然的高坐马背之上,他喊了一嗓子:“爷,您冷不冷,属下记得前头有间客栈,要不然去歇一夜明儿再赶路?”

江淮的话被风吹走了,宋弈听没听见他不知道,只好夹着马腹加快速度……

子夜时分,庄子里的人都歇了,甚至连鸡鸣鸟雀的叫声都听不到,路大勇的院子里,却有一灯如豆,在暗夜里摇摇晃晃,孱弱的亮着,照的院落里有些细微的亮,宋弈在院门外下马,路大勇和周芳以及戴望舒闻声开门出来,三个人站在门口看见院子站着一个人,身姿如松,气质淡然,可一双眸子却似深潭一般,又浓又暗的落在那亮着灯的窗户上,还有影影绰绰并不清晰的女子的剪影

长烟归。

像是盘腿坐着的,一动不动,可即便看不清面容,宋弈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和失望。

他心头一痛,撕心裂肺的直入骨髓,不过三天,其实也就三天……可是他却觉得每时每刻都度日如年……

宋弈想到当初求亲时,他站在廊下看着她,她虽笑面如花可眼睛里却是冷静和审视,他明白,在她的眼中他的突然出现以及求亲是突兀的,难以理解的……他也难以理解,其实他可以按照自己最初的计划离开京城,十年后再回来,至多费点事吧,可是他没有,莫名的没有犹豫的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厚颜无耻的来求亲。

在最初的时候,他对幼清的感受,有同情,同情她的身世以及将要面临的危势,有无奈,无奈她的性情以及她执着勇往的执拗,更有欣赏,欣赏她的聪慧以及面对危机时的处变不惊。

这样的女子,让人心疼又佩服,但他更想看见在她脸上露出赤诚的笑容,明媚轻松是温暖而非冷漠疏离。

他开始在意那本随时可以抛之脑后的婚约,那婚约就像一根绳索,系的越来越近,拉着他拴着他,而给予这绳索力道的,恰恰是他自己。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这是他说服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他想,若是他给她遮风挡雨,站在她身前解决那些对于她一个女子来说难如登天的大事,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很期待所以毫不犹豫的做了,站在她前面,做了所有她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她也终于变成那个他想要看见的温暖如红日般的女子……

他有时候看着她笑黏着他时,他很欢喜但更多的是欣慰,也知道,她改变的同时也正改变着他,可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三天一样那么细致的审视,回忆,展望,就在昨晚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依旧彻夜难眠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他当初拽着那可有可无的婚约来求亲时,不是给她一个避风挡雨的港湾,而是为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家,她并没有被他改变,成为温暖赤诚的女子。但却成为他心头那个最温暖炙热的太阳。

她是救赎,而他才是被改变的那个人。

宋弈负手静静立着,被冻的僵硬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回暖,像是融化的冰,他甚至已听到了欢快的滴滴答答的水声。

“爷!”周芳走过来,朝房里看了看,低声道,“夫人她……”她说着满声的无奈和心疼,幼清什么都不说,可是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无论封神医和寻来的方大老爷说多少话,哄着,她都不愿意出来,只一句等她冷静下来,再谈这些。

即便那么生气,那么愤怒,夫人还是冷静的,没有大哭大闹没有一去不回没有恶语伤人……她还拿此事来训诫了戴望舒,若这事换成了戴望舒,怕是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了。

其实,换做她,可能也差不多吧。

“去歇着吧。”宋弈未动,目光也不曾离开,周芳又朝房里看了看,点点头,道,“那您先进屋吧,外头冷!”

宋弈没说话,周芳叹了口气,回头去看路大勇和戴望舒,三个人皆是无奈,转身回到屋里,方明晖亦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宋弈在院中,许多的交代和话语只能化作一声轻叹拍了拍宋弈的肩膀,他来了两天,却没有见到幼清,幼清生他的气不理他,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重生重征娱乐圈。

可是,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那么早告诉她倪贵妃的身份……这样的压力和担忧,就让他一个人背负便好。

他的妮儿已经很苦了,他不愿意再让父辈们的事给她带来困扰。

方明晖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屋里,关门,黑漆漆的房里,他困苦的坐在椅子上,闭目,长叹……

宋弈依旧站在院中,望着窗户上的剪影,走近了几步,站在窗根下,轻声道:“丫头,我来了!”

噗嗤一声,里头的灯熄了,那道令他移不开目光的影子消失,他微微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和你解释好不好,有的事情并非如你所了解和看到的那样,其实……便是我,不是当事人,也知道的不那么清楚。”他顿了顿,又道,“或者,你随我去见见她,让她亲口告诉你真相。”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显露着幼清的态度。

夜色越发的重,江淮冷的受不住跑进屋里翻了件路大勇的夹袄套在身上,总算觉得舒服了点,他朝院子里探了探头,又被周芳拉进去,他咕哝道:“要不然……把门撞开?”

“撞你脑袋还差不多。”戴望舒撇了他一眼,亏他能想出这个法子来,要开门爷早就开了,一道门一只木栓拦不住爷,就是不能这么做罢了,要不然爷何故站在院子里说话,夫人本来就生着气,要是不经她同意就进去,岂不是更惹夫人生气。

江淮拢了拢衣裳,坐在椅子上,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道:“外面太冷了,爷要是冻一夜生病了怎么办。”

周芳也露出犹豫之色来,想了想,比起让夫人消气回家,爷病……就病了吧。

大家做了取舍,就窝在正厅里不再出去。

宋弈站在窗台上,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柔然全族不到百人,当年我娘和倪贵妃,便是那百人中之二,以游牧为生,虽过的贫苦可她们却很开心,远离纷争自由自在,可有一日她们在阴山脚下,遇见了元蒙人。正值隆冬,元蒙人攻城不成铩羽而归,看见他们便起了抢夺之意,那一次中,全族死伤过半,剩下的也都四散逃命,我娘进了关,也就是那时她与父亲相遇……”

彼时,宋墉还在兵部,受圣命巡视三边,而幺子宋季柏正随他左右。

“倪贵妃却被人抓去,辗转到了沂州的恭王府,隔年经由恭王以美人之名献入宫中!”宋弈声音清幽淡远,不急不慢的说着,“入宫后,倪贵妃曾寻死过几回,她亦一直窝在殿中并不出门,宫中的人只知道有此人,却鲜有人见过她露面……直到第二年年底,才偶然被圣上看见……壬葵之乱知道的人并不少,可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却不多。”

“当年郑皇后也才入宫不久,被太后压着又并不受宠,六宫掌印与她而言太过沉重而手忙脚乱,所以,事情一出她虽最先赶到,但却并没有处理得当,盛怒之下,圣上下令彻查,却不曾想查出来,那行凶的女官竟是受凤梧宫人指使,皇后百口莫辩之际,倪贵妃却担了罪责……圣上虽有时没有章法,可并不昏聩,倪贵妃在宫中势单力薄,无权无势,这样的事她根本办不到,而皇后亦是如此。此事虽未查到最终的元凶,但倪贵妃和相关的妃嫔皆被发入乾西,所有知情的女官内侍也被处死,而后圣上搬去西苑。”

宋弈说着,声音渐渐暗哑,停顿了一刻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个月后,倪贵妃在乾西失踪,无人知道她的下落,皇后不敢惊动圣上和太后,力压了此事……直到景隆二十二年年初,才由人告密,在宁夏卫找到倪贵妃,将她暗中带回

侯门骄女。”他说着微顿,又无奈的道,“我知道的是我查的,但细节如何,譬如她如何出宫,又为何出宫,我不曾见她更没有机会相询,所以并不知情,你若疑惑,我可安排你和她见上一面。”

“丫头。”宋弈柔声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隐瞒你,可此事单看表面并不荣耀,且若暴露你和岳父便有性命之忧,我如何舍得让你背负这些,只愿等一日大局落定,无人能治罪你们时,你再知道,到时候你且当个故事听,母亲依旧是母亲,父亲还是从前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我背负不了。”幼清怒道,“你问过我的意思吗?我当初问你为何选十一皇子时,你便遮遮掩掩,我信你才不会自己去查,如今我知道了,你才于我道出原委。我现在不想听!”

“丫头。”宋弈心疼,语气中微露着愧疚,“这件事,即便你不想听,它也不会因此消失,最后难为的还是你自己。”

幼清冷声道:“我为难我自己与你何干!”

“怎么会和我不相干。”宋弈靠在窗根,夜风如水浸着四肢百骸,他叹了口气服软似的道,“你不在家,家都不成家了!”

幼清听着,眉头便动了动,她哼了一声蒙着被子不理他。

“可真是冷。”宋弈说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再过几日,或许就要下雪了!”叹气道:“你若真不想见我,那我走吧!”很哀伤的样子。

房里悉悉索索的,幼清好像翻了个身,他眉梢一微挑,便匿了声音不再说话,里里外外安静下来。

幼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忽然就听不到宋弈说话了,难道真走了?

这么晚,外头又冷,来回的折腾,定然是又累又冷……

算了,管他做什么,幼清气的又翻了个身,他也是,爹爹也是,把她当孩子瞒着骗着,那个女人有什么可值得维护的,任她自生自灭便好了。

幼清一想到母亲的身份,便气的不行!

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不管她怎么出宫的,又为何出宫的,都无法个改变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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