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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在江上每日鱼虾,连青菜都少吃。苏羿点的菜品很对唐不为和乐涯的口味。乐涯闷头吃完最后一口,才看着余自芳眉眼弯弯一笑:“哦?”
余自芳琢磨着乐涯那个简单的“哦”字,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琢磨如果她为吕二一案前来,在破案前他还有机会在乐涯面前表现。想到这里,余自芳回到柜台亦不敢再睡,一双红红的眼睛强撑着,留意着一切机会。
门口一个少女匆匆过去。余自芳脖子随着那姑娘走动的方向转动,直到看不见才调回头,“这不是吕府的娘子跟前的柳儿吗。又出了什么事儿?”余自芳摩挲着下巴思忖一会儿,“我还是跟过去瞧瞧吧!”余自芳丢下还在堂内坐着的三人放心离开了。
小二无奈摇头,给苏羿他们沏上茶就退到一边。半盏茶的功夫,余自芳就匆匆回来了,身后还带着那位刚刚过去的柳儿姑娘。刚一进门,扫过坐着的三人她怯怯问道:“敢问哪位是神医大人?”
“这位就是神医老先生,他可是来自上京,什么达官贵人、疑难杂症他都看过。你且把你家娘子病症给神医说说。”余自芳给柳儿引荐过后,有对唐不为说:“神医,这是吕家娘子的丫头柳儿。她家娘子病了,原来给她看病的张郎中陪他媳妇回临县娘家啦,得些天回来不了。您给瞧瞧?”
唐不为极为震惊,当年在上京他虽为仵作贱役,但验尸手艺名扬天下,更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不少达官贵人曾为此和他深交。但这是在他是唐千时,如今他容貌又发生了很大变化,看余自芳年龄不过和苏羿般大小,又居于如此小县断不会认识他,难道他的相面术真的已臻化境?
唐不为看看柳儿,“也好,我们走吧。徒儿,拿上我的药箱。”
苏羿和乐涯同时往前一步,乐涯不动声色抬脚踩在苏羿脚上,面上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兄,你那张脸太招摇。”说罢,蹿上楼,拿着仵作验尸的箱子跟着唐不为朝吕府而去。
苏羿低头看看自己蓝色的鞋面上一个黑黢黢的鞋印,想到乐涯刚才差点贴到他脸上,似乎她的呼吸都触碰到他的皮肤,他的脸后知后觉的红了,嘴角逸出一个苦笑。
余自芳颇有些同情的看着苏羿,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羿听到余自芳叹气,想起刚刚他对唐不为的评价,“闲着无事,不如先生来给我相个面。”
“不是说不信吗?”
“那是我师妹说的。”
“系出名门,少年得志;夫妻缘深,福泽延绵。”几句断语几乎没有停顿从余自芳口中说出。
苏羿侧重留意了夫妻缘,得到满意答案,心中明明喜滋滋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却说唐不为和乐涯被柳儿从侧门引入吕府,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过了垂花门,到了东边的厢房门口。唐不为和乐涯站在那里,等柳儿进去通报。
进了房,乐涯一眼看到吕冯氏,一个瘦弱的女子,神情疲惫的坐在那里。见唐不为他们进来,吕冯氏起身福了福,“有劳神医。”
“吕夫人双眼无神、神情萎顿,脉沉而短,是惊恐过度之状,对腹中胎儿不利。”唐不为捻须沉吟,而后写了副方子递于柳儿,“照此方抓药,每日两次以水煎服,辅以金针灸之,可以无碍。”
“夫人有喜了?”声音未落一男子已拄着拐棍进来。来人和当日乐涯他们在江中所见男子一模一样,一看便知来者便是吕望峰。吕冯氏见吕望峰进来,手微抖了一下:“相公……”
吕望峰眉眼里难掩喜色,对吕冯氏也是体贴呵护,听柳儿说了唐不为的来历和吕冯氏的身体状况,马上做出决定:“神医,你看我夫人还需你每日针灸,客栈里食蔬粗陋,不若你与令徒一起住在我们吕府?”
“吕老爷盛情相邀,实不该退却。只是唐某出来之时朋友之托,还带着一子,若留他一人在客栈里,唐某也不甚放心。”
“没关系,是哪家客栈?我这就派人去请。”
唐不为在吕望峰的注视下给吕冯氏进行了针灸,看她沉沉睡去,唐不为才起身离开,到了临着抄手游廊的耳室才发现苏羿已被接来。
傍晚时分,前院里一片嘈杂哭泣声。乐涯一副好奇模样,直愣愣走过去去看个究竟。只见吕望峰一手抚摸着拐杖一手负于身后,冷冷站在那里,指使一帮家丁推攘着一些老仆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我身体抱恙,管理家中松懈了些,家中赌博、偷盗之事层出不穷。如今夫人有喜,我断不能让她再分心忧虑。今日得闲,早早把这班惫赖蠢物打发了。另外望姑娘告知神医,家中因逢变故,怕防卫不牢,入了夜还请诸位早早休息,不要胡乱走动为妙。”
乐涯扫了眼人群:被赶者惊惧者有,怀疑者有,一些年迈老仆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写满了痛心和指责。乐涯点头转身离开。
入夜吃了晚饭,乐涯找唐不为与苏羿交流。“师傅,我觉得吕家这事儿有点儿古怪。被赶走的大部分是男仆。他要想让吕冯氏松快,不该整顿女仆吗?还有余自芳说他们报的是吕二自杀,咱们查验时不已确定是他杀了吗?”
“不仅如此,你注意吕冯氏住的房间没?她住的是东厢房,而不是正房。这就说明吕家老爷还健在,但吕冯氏晚上并未去请安,他们怎么会如此纵容自己的儿媳?”唐不为捻须说道。
乐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羿阻止。他指指耳朵,乐涯和唐不为侧耳倾听。唐不为刚说完正房,就听到正房那边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听声音应该是老夫人。老爷斥吼、咳嗽的声音夹杂其中,听不清楚老夫人在哭些什么。东厢房的门开了,一阵快速的脚步离去,正房那边哭声低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正房那边才安静下来。
乐涯想想自己刚才差点说出口的推断,觉得为时尚早。觉得一天所得甚少,心中有些郁郁之气,无心再和他们交流,于是起身开门,准备回自己房中去了。
游廊上一片漆黑,一盏灯笼未点。深秋的夜色裹挟着寒凉,如水般浸润着乐涯。乐涯出了门并不着急往前走,她闭了闭眼,适应了黑暗才迈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才到自己住处门口,乐涯感觉自己脖子那儿有人在呵着热气,她猛一回头,看到一张煞白的脸倒悬在她身后,咧嘴朝她一笑,露出黑漆漆的牙齿----下意识的乐涯一个回旋踢使出,把那女人踢落在地。
女人没有喊疼,只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几个纵跃飞入前院。乐涯紧跟过去,却再看不到那女人的踪影。
乐涯扫了眼前院间间紧闭的房门,目光落在墙角几竿修竹旁的水井处。乐涯站在水井旁摸到一小块石头丢入水中,“噗通”。乐涯向来时的路上走去,几步之后她又不甘心的回头朝水井处看看。
回房后,乐涯躺在床上回忆刚才一幕。白脸黑齿像艺妓,潇洒纵跃像忍者,吕家有什么渊源竟然还和一名日本女子扯上关系?乐涯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睡着了。
清晨,乐涯早早起身,出了吕府晃荡。她需要很多信息,可是在吕府却很难得到。昨天睡前,她脑子里恍惚抓住一个关键点----余自芳。余自芳的八卦和相术应该能给她提供比吕府本身更多的有用信息。
乐涯进了来往客栈,一眼就看到余自芳趴在柜台上酣睡。
“余先生?”乐涯朗声喊到。
余自芳梦见乐涯一身宫装,在向他咨询问题,听到乐涯喊他,他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待他睡眼朦胧的伸懒腰时余光扫到乐涯才知并不是梦。
“姑娘今日怎么过来了?”每每见到乐涯,余自芳总是像打了鸡血。
“看你这般发困,定是昨日又去听各种消息去了吧?”
“你想知道什么?”
“吕老夫人、吕望峰、吕冯氏的一切”
“嘿,你今天可是来着啦。你可知道这楼上住得是谁?吕府昨日赶出的人都住在这里。我猜你可能需要些只有这些人能提供的消息。为了安置他们,我可是花了半个月的工钱。”
“无利不起早,你想要什么?”
“账房这活儿我干烦了,想要同你们一起去闯荡一番。”
乐涯的手从余自芳的柜台那儿扫了一下,朝楼梯走去。楼上到半截儿,她才抛出一句“成交!”
半日功夫,乐涯用余自芳的一枚印章骗了楼上所有不识字的吕家曾经的家仆,获得了一脑袋的消息,满得感觉稍一晃当就要溢出来了。
出了来往客栈,乐涯充耳不闻的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脑中各种信息在飞快的整合。终于乐涯脸上绽出一抹笑,她仰头看看升得老高的太阳,用手遮了遮,是时候回吕府和苏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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