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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铭诚——”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唤了她的名字:“小久——”

“谢铭诚——”

他重复一次,她再重复一次。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只是低唤着对方的名字,并不说其它,仿佛长久的等待只为了这一刻的呼唤,或者说这样的呼唤只为了确认对方的存在真实与否。

之前风雨雷电的袭击,再加上不小心撞上的尴尬一幕让邢小久的心脏一直处处悬停的紧张状态,落又落下来,长长地深吸了好几口气儿,还是不敢动弹。

“小久,你咋瘦得这么厉害了,这腰一把都能捏碎了!”

浑浊低沉的呼吸声从她的耳畔传来,带着一股子男性气息的温热轻拂过她敏感的耳朵和脸颊……

心,骤然跳得更加厉害了!

而他的手随着他的言语还果真就在她的腰上捏了捏,那触感挠得她身上痒麻麻的。她不敢转身,羞涩得脑袋往下埋了埋,目光放在他那双大手上。

“我……我……”

说了两个我字,却又说不出来下文。

她能说是想你想的么?怎么好意思!

于是乎,这位在商场上虽谈上横扫和笑傲,但怎么着也算是个人物的女人,京都商界的女性佼佼者害羞了。

老实说,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比她还憨厚老实无数倍的男人面前,她那些舌灿莲花的词语全都用不上。

这间高干病房其实并不狭窄,但她却觉得空间似乎越来越小,小得她快要不会喘气儿了似的!

最关键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个老实的男人用手摸她的腰压根儿就不是故意调戏她。

脸红了!三个字形容!

脸红得像苹果似的,八个字形容!

他的气息近在耳旁,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将她原本的千言万语化成了这会儿的小结巴。

“谢铭诚,我,我……你还好吗?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儿……小久,你的脸咋这么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谢铭诚说得蛮认真的,然而将头偏了过来望她的脸,距离近得他那唇几乎要靠着她的脸颊了。

距离越近,邢小久脑子里越乱,乱得心脏快要跳得飞出来了,神经绷得越发紧张,紧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颤……

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她的双手就不由自主地紧抓住他的手腕,想要转过身来。

忽然间,耳边传来男人闷闷地‘咝’声,像是忍着疼痛的那种轻唤。

她心里顿时一窒,一慌,一乱,腹诽着是不是碰到他什么地方了?按理说他身上应该是有伤的啊,要不然住什么院?

慌乱和闪躲间,她想看看他的伤势,却在转身时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脑袋‘咣当’一声儿就撞在了窗户上,本来那窗户就有些晃动,这么弹回来,直撞得她眼冒金星,泪水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当然,这不是更遭的!

不知道是否人太过激动了智商就完犊子了,或者说是她今儿等回了谢铭诚,老天爷非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就在她转过头想躲开窗棂的碰撞而后退时,一不小心却崴到了脚!

转得太急,脚拐得太急,心里太急,终于让她成了伤员!

“呀——”

“小心啊!咋啦这是……”

见她又撞到头又摸脚的狼狈,泪珠子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又强忍着不让她掉下来那种无助的样子,谢铭诚心疼得都不行了。

二话不说,他拦腰就抱住她往卧室里走。

“唉,还是这么蛮撞!”他这话,说得是很多年前的邢小久。

“谢铭诚,谢铭诚,真的是你么?”被他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胸膛上传过来的想念许久的温暖,邢小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时候才终于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的脸。

一眼后,她的泪就掉得更厉害了!

他不仅黑了,还瘦了,胡渣子青幽幽的,但身上那种精悍的军人气质却没有少一丝一毫,还是那张又憨又而正真的傻脸。

想到他这段时间有可能吃过的苦,她那泪水一串一串的,收拾不住了!

“很疼是吧?小久,别哭啊,我给你瞅瞅,头比较痛,还是脚比较痛?!”

好吧,其实她是心比较痛!

“谢铭诚,你吃苦了是不是……”如同受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似的,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然而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肩窝儿里,闷闷地说。

谢铭诚走得比较缓慢,走到卧室里,很轻地将她放到床沿上坐好,然后一边儿蹲下身来脱她的鞋,一边儿仔细地观察着她微微的脚踝,老实地回答着:“我不是军人嘛,吃苦挺正常的!你别管我了,我瞧瞧你的脚有没有扭到!”

“嗯!”有些不好意思,但邢小久没有挣扎!

脱掉她的高跟鞋和袜子,她白皙光洁的小脚板就那么落入了他粗糙的大手中。

他的手掌好大,而她的脚好小,就这么握在他的手心里,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他手上传来的滚烫热度,这种热度以飞快地速度不知不觉地就传递到了她身体里的每一段儿神经末梢。

不由自主的,她身体颤了一颤。

“很痛吗?看上去不是很严重,我给你揉揉!这儿痛不痛?这儿呢?”

皱着眉头的谢铭诚眼睛里闪着的全是严肃的光芒,他一副认真的憨厚模样儿,哪怕握着女人的纤纤玉足,似乎也没有半丝不合时宜的遐想。

别说,这个男人,是真老实!

“谢铭诚!”

人家到是没事儿,她却羞得不行的邢小久,有些鄙夷自己那番心思。在他不轻不重地揉捏下,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就跟十五个乐手在敲鼓似的,一双手指死死地拽紧了床单。

没了思维,没了想法儿,鼻息之间似乎只剩下一种味道,那就是他身上那种好闻的男性气息。克制着这种念头,她不停地提醒着自己——邢小久,冷静点儿,冷静点儿,别丢人了。

正在这时,突然间谢铭诚猛地抓着她的脚踝一扭——

“啊!”

突如其来的疼感让她忍不出惊叫了一声,出口后又觉得颇有些尴尬,一脸的窘迫样儿!

“是不是很痛?我给你正一正!”

“唔,你还会正骨啊!”呲牙裂嘴的说着,她强忍着那股子疼痛感,微笑着望向他心疼的表情。

“当然会啊,咱部队的训练,跌打损伤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哦,你真厉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她,无意中就这么说了一句特别没有水准的话,说出口又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种对话,全都是费话!

为什么,日思夜晚的男人到了自己的跟前儿了,她反而会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呢?

“咝……”

“别乱动!忍着点儿!”听到她又一声疼呼,谢铭诚心疼得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又替她揉了揉,略略思索后,他起身就往病房单设的小厨房去了。

高干病房么,就是这点儿好,什么东西都是应有尽有,他记得刚才瞟到一眼儿,厨房里有冰箱。

当然,他不是要去做饭,而是从冰箱里取了块附着上面的冰下来,又找了张毛巾包好回到了卧室。然而再次蹲到她的身边儿,小声儿哄着,不对,更严格来说有点儿像在对部队里的士兵下着命令似的。

“小久,不准动啊,可能会有点儿疼!”

他要干嘛!?

还处于疑惑状态的邢小久压根儿就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着毛巾干净,而下一秒,谢铭诚直接就用那块儿包着的冰的毛巾敷到了她刚才喊疼的脚踝上。

冰冷的触觉来得猝不及防,她毫无准备之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点儿疼,她却没有叫出声!

“咬着嘴干嘛,疼了就喊出来!”

大声这么说着,谢铭诚继续给她冰敷着,不时抬头凝神望她。不经意就发现她蓄满水雾的双眼里越发的朦胧了,而那挂着泪水的长翘睫毛一眨一眨的,让人疼惜得不行。

心里又疼又暖,谢铭诚那满是血丝的眼眸里不由自主的就沾染上了淡淡的温存和浓浓的爱意。

“女娃子就是蛮娇气,要是我部队里的兵,咔嚓,咔嚓,一扭一扯,完事儿!”

他乐呵呵的说着,听上去像是说她娇气,可是每句话里,每个词里,每个感叹的尾声里都是在担心她疼惜她。这样直爽的男人,其实是充满了不同于其他男人的那种独特魅力的。

至少,在邢小久心里是这样,没有任何人,比她的谢铭诚更好!

“今儿我先给你用冰敷敷,明儿再用热水敷,会好得很快!”

听了他言之凿凿的话,邢小久心底里那块儿最柔软的角落,像有片儿羽毛在轻轻地撩动似的,被他大手轻揉着的脚踝,真的就没有那么疼了,接着,未加思索的她便脱口而出。

“谢铭诚,谢谢你!”

“呵呵,不用客气!”

她说得客气,他回答得更客气!

阔别许久之后的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儿淡淡的尴尬,还没有找准定位似的别扭着。

每每这种时候,邢小久都会想到在他离开京都前的那个晚上,喝醉了酒的自己在他那间宿舍里发生的糗事儿。这让她怎么都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而视线,始终都落在自己不断来回交缠的十根手指头上。心里,明明就是喜悦的,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像是一夕之间就回到了她十八岁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忐忑的,羞涩的,惶恐的,心里时时都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

“……谢铭诚,咱俩以后都不要客气。”

这话她说得极低,而他听见后,唇边就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来,那笑容刻在他黑瘦了不少的俊朗大脸上,显得特别的好看。

“嗯,好的,不客气!”

清了清嗓子,邢小久知道这男人是个木头,她不找话题又得僵下去。

“咦,你这病房里怎么都没有护士的?”

“有的。”眸子沉了沉,谢铭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刚才我急着上厕所,就让她先走了……我不想让人家帮我……”

这话让邢小久有些诧异。

他都有力气可以抱起她走过来,他的伤哪里需要护士小姐帮着上厕所的地步?

该不会是护士小姐对他有什么心思,想趁机吃这个傻男人的豆腐吧?

心里的这种小纠结,她当然不好意思问,而他也没有再说这事儿,两只大手始终握着她受伤那只细白柔软的小脚,轻轻地,缓缓地交替着揉捏着,那动作轻柔得完全不像一个能拿枪杀人的大老爷们儿。

“现在好点儿没有?我刚才太粗鲁了,有没有弄疼你了?”

“……有点!嗯,现在好些了!”

“哦,你忍着点儿,我再轻点……”

“……好……轻点!”

高干病房氤氲的灯光笼罩下,两个都有些羞涩的男女,几句其实无意的对话,不知道怎么的就制造出了一种无比暧昧的气氛出来。以致于那个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的护士小姐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叩起房门来。

“喂,啥时候了有心思搞这事儿?我说那位上校,你不要命了啊?”

闻言,突然会过意来的邢小久心里窒了窒,羞得脸蛋儿通红,猛地一缩脚,尴尬得快要不行了!

见到她害羞了,谢铭诚干笑了两声儿,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替她擦干脚,跟脚趾头都没有放过,然而才细心地将袜子替她穿回去再套上了鞋。

直起身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蹲久了,他的身体晃了晃,邢小久正打算扶他,却见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坐,才又慢腾腾地走过去打开了病房的门儿。

瞪着溜圆眼睛的护士小姐,一进门就将视线落到坐在那儿的女人身上,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说话的态度更加不好。

“要和他亲热也不挑个时候,你知道他伤得多重吗?右肩和右胸各中了一颗子弹,腿上还有一颗子弹,三枪啊,撑到现在还能喘气儿就不错了,你怎么能……”

一席话,让邢小久脸色唰地苍白。

谢铭诚……

受不了她数落邢小久,这话让谢铭诚本来挺好脾气的人都沉下脸来了,“这位女同志,我可没那么严重,我这不好好的么,能蹦能跳的,立马再做二百个俯卧撑都不是问题。”

当然,他这么说是为了让邢小久安心的。

女护士瞥了他一眼,闭着嘴不再说话,可那小嘴却翘得老高,一副气嘟嘟的样子,她似乎对他不爱惜身体和这个女人‘恶意破坏’他的身体特别的不满意。

好半响都没有反应的邢小久,那颗心脏像是被人给紧揪着似的疼痛。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护士小姐,又望向满脸黑沉似乎什么都没所谓的谢铭诚,满心满眼都是内疚的情绪!

他身上还有三颗子弹没有取,该有多痛啊?!可是他却将她‘撞到头,崴到脚’这样小儿科的事情当成大事儿,不管自己的身体反过来照顾她……

好吧,今天她的眼泪就像偏要和她作对似的,她明明是不想哭的,可是它偏就掉得越厉害!

见她抹泪,那护士小姐眉头蹙得更紧了,似乎对她痛恨万分:“哭,哭什么哭啊!院长找过来的外科主刀医生已经到了,让我过来通知,准确马上手术了!”

“手术有危险么?”邢小久紧张地问。

瞧她的着装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估计这小护士很有些不爽,说话不知道咋回事儿,总带着刺儿。

“是手术都有危险,你以为呢,当玩呢?”

“行了!注意你的态度!”谢铭诚见不得别人这么跟小久说话,烦躁地打断了她还要喋喋不休的话,“我警告你啊,你再这种态度说话,我找你们院长投诉你!”

脸色白了白,护士小姐不敢说话了。

而邢小久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她计较这些小事儿,按了按他的手小声说。

“算了,谢铭诚!你的身体要紧!”

“推车在门口,跟我来吧!”小护士还置着一肚子气儿似的。

谢铭诚皱着眉反问:“你看我这样子,需要推车吗?”

“不行,你别乱动弹了,还是用推车吧?”邢小久有些不放心。

“真不用!”

“那好,我扶着你!”

眼眶湿润润的,邢小久轻轻地扶着谢铭诚走得极慢,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跟着护士小姐的后面往手术室走去。

要不怎么说呢?爱情的力量无穷大,果真能让人克制一切困难,能人所不能,疼痛什么的都是浮云罢了!

大概谢铭诚是军婚史上第一个受了这么严重的枪伤,自己走入手术室的人吧!

远远的,手术室的门口,穿着无菌手术袍的老医生望着他们,笑眯眯地说:“手术都准备好了,就等病人了啊,小红,麻利点儿。”

小红估计就是那个护士小姐了。

见到那个医生,略略一顿后,邢小久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陈叔叔,是你吗?”

医生也是一怔,几秒后反应过来笑道:“哟,这不是小久么,都大姑娘啊,多少年没见过你啦!”

“是啊是啊,陈叔叔,这台手术是你做?”

“是的,我是主刀,这位是你的?”

目光切切的望着程医生,邢小久急切的叮嘱:“陈叔叔,这是我男朋友,你一定要,一定要,千万千万要让他好好的……”

又是一定要,又是千万千万,足见她焦灼的心情都快从心里满得溢出来了。

“放心吧,我做过无数次取弹手术,还没有一例失败的。”陈大夫说得特别的严肃,似乎小久这样的话题就是对他权威的不相信似的。

“谢谢陈叔叔。”邢小久礼貌地点头,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然而,她的心情别人又何尝能理解呢?

对她来说,这可不仅仅只是一台单纯的取弹手术,这手术的份量太重了!重得甚至关乎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但是此时此刻,没有时间让她多做考虑,哪怕心弦紧张得都快要绷断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铭诚慢慢地走进了手术室。

进门之前,他回过头来笑着望她。

“你坐一会儿,放心吧,阎罗殿我都闯过来了,要是在浅滩儿翻了船,岂不是太没天理了么?”

天理!

阿弥陀佛!手术室外的邢小久,只能将所以的希望都交给不知道住在哪里的神仙了!

在谢铭诚进了手术室不过十来分钟,邢烈火就过来了。

他脚上那双特种部队军官专用的皮靴踩得蹬蹬响,马蹄子似的在医院又空荡又寂静的走廊里制造出一串串的回声。

当然,这是邢小久的观点。

到了总医院后,他已经到各个医房各种科室到处转悠了一圈儿下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顾得上谢铭诚的手术。

走到跟前,邢爷盯着那亮着的‘手术中’仨字儿,凉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过,面儿上照样镇定如斯。

“用不着担心,都是最好的大夫,他会没事儿的!”

有了大哥在旁边,邢小久担心和害怕的情绪总算是缓解了不少,见到亲人的委屈让她忍不住倾诉起来:“哥,你忙完了?他真是头倔驴子,伤得那么重,可是之前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出息点儿!”低声吼着妹妹,邢爷的目光满是坚定,将她的泪花儿给活活逼退了回去:“谢铭诚这人吧,典型的皮糙肉厚型,这种小手术,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

邢小久咬着下唇,红着眼圈点头。心里却知道,大哥这句话里,至少有一半都是安慰她的!

而邢烈火也找了个位置坐下,默不作声地点了根儿烟,静静地陪她一起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手术中途的时候,有护士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了,又进去了,来来去去几趟都行色匆匆,弄得邢小久心里七上八下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瞥了一眼稳坐如山的大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冲过去拦住了刚才那个护士小姐。

“请问一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叫小红的护士不太耐烦地挥开她的手。

“拿血浆!”

看着小护士又匆匆跑进去的背影,和再次关闭的手术室推门儿,她焦躁万分却也只能喃喃自语。

“一定要好好的,谢铭诚,一定要好好的。”

等待手术的过程无疑是漫长而痛苦的,那时间就像是中了蠕虫病毒似的,走得忒缓慢。

你急,嘿,它不急!

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这台手术进行了很长,等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熄灭时,天儿,早就已经大亮了。

最先走出手术室的是程大夫,他一把摘掉了脸上的口罩,然而过来和邢家兄妹打了招呼,微笑着点头,两只眼睛同样都是血丝。

“手术很成功。”

这五个字,对所有等待手术病人的家属来说,无疑都是最动听的。

“谢谢程叔叔!”邢小久又是喜悦又是酸涩。

程太夫呵呵一笑,竖了竖大拇指,“小久啊,你这男朋友真够能忍痛的,三颗子弹在身上,还能拖到现在,小命儿够硬,身体够壮实!”

他作为一个临床的外科大夫,在解放军总医院干了好几十年了,手术台上的各种伤患见得太多了,什么枪伤刀伤不计其数,但像谢铭诚这么硬性的汉子,还真就是第一次瞧见。

“呵呵,他是牛犊子。”

说完又轻笑了一声儿,她等待了几个小时的阴霾被这句玩笑话给冲淡了不少。

“呵呵。”程大夫也跟着笑了几声儿,然而又敛紧了笑容,板着脸很严肃地继续说:“不过,他这条命啊,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这要换了其他人早就没命了。记住,他必须得好好调养,要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不能逞一时英雄!”

“知道了,我都记住了。”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她还真就往脑子里存入了!

“那行,我也回去休息了!”微笑着向他们告别,临走前,他又望了望邢小久那张苍白的脸,关心地说:“还有你自己也得注意休息,瞧你这小身板儿,都瘦成什么样儿?……就这样吧,程叔叔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好的,程叔叔慢走!”

程大夫走后没两分钟,谢铭诚就被两个护工慢慢地推了出来,紧闭着的双眼没有半点儿知觉的样子,让邢小久的心被揪得生痛生痛的。

在这枯坐了几个小时,她的手脚早就麻木了,好不容易靠着医院的墙壁才稳住了身体。

和她交待了几句,邢烈火看了看时间,直接就去了部队。

今儿是八一建军节,那边儿还有一大摞的事儿等着他去办呢!

等她再次回到501病房的时候,麻药没过的谢铭诚还处于昏睡状态,而病床边儿却坐了一个穿着特种部队沙漠迷彩服的战士,用沙布吊着一只胳膊的他一看到她进来,立马就起身站直了身体,给她敬了个军礼。

“嫂子好!”

怔了一怔,邢小久有些不好意思,向他点了点头问好,也没有反驳。

反正嫁给谢铭诚也是早晚的事儿不是?

战士嘿嘿笑着又坐了下来,对她似乎颇为尊敬。

“嫂子,咱这一路上,谢队可没少提起你呢,每次都说嫂子你有多么多么好看,心地有多么多么善良,如果就那么挂掉了,太不值当了。每次给俺们打气儿的时候,也让俺们想想爹娘,想想对象儿,嘿嘿,也不知道咋就回来了!”

听了他没有多加修饰的话,邢小久心里像是被丝线给缠绕住了似的,缠得密不透风,缠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她无法想象这么木讷老实的谢铭诚,会和战士们提起她。

好看,善良。

两个再简单和普通不过的形容词了,简单到几乎上可以用来形容所有的女性。

但是此刻,在她听来,它们却比汉语言里任何的华丽词藻都要动听无数倍。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疲于奔命的困钝,还是手术后的身体虚弱,谢铭诚除了中途轻轻睁开眼,醒过来短暂的几次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睡眠状态。

基本上,一睁眼,瞧她一眼,轻轻喊一句。

“小久——”

“嗯,我在。”小久握着他的手,总是用无比温柔地笑望着他,“再睡一会儿。”

“好。”

然后,他就再次闭上了眼睛睡觉。

似乎,是安心。

谢铭诚任务受伤这事儿,没有人告诉他年迈的父母,而他也没有其他亲人在京都,除了战友,他就剩下一个邢小久了。

坐在他的床边儿上,已经一夜未眠的她整个白天也都没有合过眼,细心的照料着他,还要应付这期间不断前来探视的战友,老实说,真累得她够呛的。

公司的事儿,也被她暂时抛到了一边儿,将整整一周的工作都交给了别人去处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准备专下心来呆在医院好好照顾受伤的谢铭诚。

在这段无聊的时间里,她始终握着他精瘦的大手,一遍又一遍的划着几个无聊的数字——201314。

寓意,爱你一生一世。

——★——

八一建军节的第三天,是周六。

今儿的天格外的灿烂,当然,太阳也就特别的毒辣,炙烤在大地上弄得人火蹭蹭的!

周末三七没去上幼儿园,一大早起来就非得缠着连翘要学游泳,可是连翘怀着孕呢,怎么教她?

仔细一问,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卯足了劲儿要学游泳的原因简单得近乎可笑!

她们幼儿园有个浅水的游泳池,课间时候老师会组织小朋友去看高年级的孩子游泳。

这下好啦,三七本来就是个旱鸭子,但却看到了钱天纵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那样子牛儿得不行,甚至还鄙视地冲她竖了根小拇指。

而且,三七小美妞特别强调了,那根小拇指是竖着向下,表示深深的鄙视!

想想,性子好强的她,能服气儿么?

为了维持她三七女士的尊严,她下定了狠心要在这个周末练成游泳小悍将,非得到下周找钱天纵单挑不可!

忍俊不禁的连翘,好说歹说终于让她明白了孕妇与游泳之间不太和谐的关系。

好吧,小丫头老实了几分钟后,不再缠着连翘了,转而缠上了正准备去部队的老爸,要小武教她学游泳。

大武和小武这对双胞胎兄弟,是三七在景里最喜欢……折磨的两个兵了。

为啥呢?

一来因为他俩是老爸的近兵,接触的时间最多,受她荼毒的机会最大;二来因为俩兄弟长得特别像,这让三七最喜欢逮着他俩玩猜猜看的游戏了。

被她缠得无奈,最后邢爷也只有对着女儿举手投降。

特别放了小武一天假,将教三七学游泳的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小武心里苦啊!

实话说,他宁愿负重跑十公里,或者武装泅渡800米,也不愿意陪这个小恶魔半天。这小家伙儿花样儿倍出不说,脑子似乎都比他灵光不少,又特别能瞎折腾人。

这任务,绝对不是一个好活计。

挠着头皮,他把脑子都绕弯了,终于想到一个借口,“报告首长,我今儿上午要去药监局,拿那天的药物监测结果!”

小武说完,邢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瞧到三七直冲他眨着大眼。心里暗自有些好笑,他哪会不知道小家伙那点儿心思。

女儿早晚是得学游泳的,既然她想学,他当然乐意了!

于是,板着脸蛮严肃地说:“那啥,你不用去了,一会儿我给打个电话确认就行!”

“是,首长!”小武同志敬了个礼,心里苦得堪比白毛女儿!

好在,邢爷和大武在临走之前又交待了他一句,“要学游泳,就得先学会尊重老师。小武,你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别怕她吃苦,学会为止!”

心里一喜,小武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头,再次并腿儿敬礼。

“明白!”

接下来,游泳池边儿就是惨叫声连连——

“啊……我要淹死了……小武叔叔……”连三七女士此起彼伏的叫声传了过来,而连翘就坐在游泳池边儿的遮阳伞下,喝着鲜榨的橙汗儿满脸笑意。

这场景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当初火哥教她游泳的情景。

那男人比起小武同志来可就狠多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她往水里丢!

“老妈……救命啊……救命啊……”连三七女士正在水里扑腾着!

淡淡地睨着女儿,连翘没好气地大声说,“活该!想想钱天纵啊,你要不要比他更厉害了,还做不做游泳小悍将了?”

“要……啊啊啊……救命啊……小武叔叔是臭虫……”

小武也不说话,乐呵呵地瞧着她,见她小胳膊挣扎得差不多了,才又拖着她的小身子在水面儿上浮一会儿。

喘着小气儿,三七抱着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放了,“……小武叔叔,求求你老人家了,饶了我的小命儿吧……你有没有简单的法子啊,一下子就学会的……”

“没有……要不然,咱不学了?”

不学哪成?

死就死吧!小胳膊又痛又酸,那种滋味可不太好受,但却比不过连三七女士的好胜之心。

想了想那个讨厌的钱天纵,她又放开了小手,开始竭尽全力地靠着自己在水里挣扎着按小武叔叔说的办法划动起来,两条胳膊两条小腿可劲儿地扑腾着,嘴里还是不停哇哇哇地大叫。

“……老妈,我要淹死了,淹死了……记得帮我报仇……钱天纵……报仇啊……”

报仇啊!

狂晕!

女儿的鬼哭狼嚎似的,连翘又好气又好笑地吼吼她,“忍着!不吃几口水,怎么学游泳啊!有你小武叔叔在,淹不死你!”

好吧,三七小美妞其实是挺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在被小武狠狠地蹂躏了接近两个小时之后,她已经能够在水里用几个狗刨式到处串动了。然而,她声嘶力竭的喊声儿都没有减退半分,震耳欲聋地敲在景里的院子里。

大概是她声音的诱惑力太强,将赶早儿过来收拾卫生的柳眉吸引过来了,还在跟在她后面帮老妈忙的邢婉小姐。

咳!实事上吧,是其它的地方她们都弄完了,就只剩下泳池周边儿了。

即便心里有十二万分不想来,可是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

见到她们的时候,三七正好爬上岸,躺在池边儿像个小青蛙似的晒肚皮。

本来还兴致缺缺的小丫头,见到她俩,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挥了挥身蹦哒着站起来,叫得可亲热了。

“大姑姑……”

不得不说,小丫头表现得可真有礼貌!

奈何,邢婉没有动弹,也没有回应。自从上次她被连翘警告后,现在在景里走路都小心翼翼地,尤其是她又怀了邢家的龙子龙孙后,她哪怕在心里诅咒了一万遍,却半点儿也不敢再招惹她。

查言观色是邢婉的长处,老爷子和邢老奶奶有多重视那个女人的肚子,她心知肚明,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这种事摊到自己脑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她宁愿绕着她走,也不愿沾上她。

然而,见到这情形,一心想做正室的柳眉却捅了捅女儿的腰,用眼神儿示意她不要得罪邢家的大孙女。

心里无比委屈,邢婉小声用只有柳眉听到的声音说。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贱人有多凶!”

柳眉瞪了她一眼,又像她递了个眼色。

没法儿,邢婉只能讪讪地笑着答应了三七,到底她也不过一小孩儿罢了。

“诶,你在这儿玩呢!”

“大姑姑,过来,快过来啊……”三七撒着娇笑着喊人的样子,和任何一个甜歪歪的小朋友没有区别,嘴巴又甜,样子又乖巧,可让人喜欢了。

等叫完了邢婉,她又涎着脸对小武说:“小武叔叔,我要喝西瓜汁,鲜榨的……你去帮我拿吧,谢谢你喽!”

“好。”巴不得脱离小恶魔的魔掌,小武想都没想,就往主屋那边儿奔走了!

“大姑姑,过来呀……过来呀……”

小丫头的热情让邢婉有些不太好拒绝,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她所在的池边儿,装着很喜欢的样子蹲下身来问她,“怎么了呀,三七,你叫姑姑有什么事儿?”

“大姑姑,你来教我游泳吧……”三七笑得蛮甜,抹了抹脸上的水,说完这句话,不等邢婉反应倏地拉了她的手腕就往泳池里倒下去——

邢婉原本就是蹲着身的,虽然她是小孩子力气不大,可是这样的姿势被小丫头这么一拽——

毫无疑问地,她也同时掉下了泳池去。

苦逼的事儿是,她,也是不会游泳的!

猛地呛了几口水,她不断的折腾着,身体往下沉,满脸惊恐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刚才还笑得像个小天使的三七也哭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池水的小脸皱巴巴一团,也在水里拼命地扑腾,像所有溺水的孩子一样,她死死扯住了邢婉的头发就边哭边喊。

“……救命啊……我要淹死了……我要淹死了……”

“救命……你放开我……”邢婉被池水呛得脑子迷糊了,那种仿若灭顶般的窒息感让她有种接近死亡的感觉。

偏偏。这小丫头还拽着她的头发就不放,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淹死了。

她还有一种感觉,这个小贱人,她是故意的!

几乎就在她俩掉下水的同一时间,柳眉已经吓得惊慌失措起来,迅速丢掉手里的拖布就跑到了泳池边。

然而,她也不会游泳。

大惊大慌之下,她终于喊出了在景里这些天来的第一声,也顾不得邢老爷子的警告了。

“快……她大嫂,救救她,救救婉儿……救救婉儿……”

老实说,连翘刚才也是慌了一懂,知道女儿会那么几招小狗刨刨,但到底是不放心的。然而,正当她满脸惊慌地要往下跳的时候,却见到三七猛给她眨眼睛。

于是,跃跃欲试之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可是我怀着孩子呢……小武……小武……警卫,快来救人……”

后面的呼救声是真的,他也不想真的闹出人命!

游泳池因为其独特的私密性,离景里的外层警卫距离较远,而小武刚才又走开了,再赶回到这儿需要一个时间。

柳眉完全吓坏了,母女天性使然,让她再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游泳了,跑到离邢婉最近的池边儿,跟着就跳了下去。

要不怎么说母亲都是伟大的呢?

哪怕她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是一个好母亲,扑腾着扑腾着竟让她抓住了邢婉不断下沉的胳膊,不停的往上顶!

……

等小武和景里的警卫们闻声儿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三分钟之后了。

被捞上来的邢婉和柳眉都呛了不少水,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得像两只女鬼。柳眉焉焉一息的指了指邢婉,而邢婉在警卫在对她做了急救措施之后还是没有醒过来。

见状,连翘心里有些堵了,赶紧吩咐将她俩往医院送去。

等人走远了,她想了想还是给火哥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

当然,她不需要特别说明,生了小恶魔的老爹也知道这事儿有连三七女士的份儿,不过,他只是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对此事就没有了下文。

话题一转,他接着岔到了其它地方去了。

“那药没有问题。”

连翘知道,他指的是周益开的那些药!

不过可以想象,卓云熙但凡聪明一点儿,也不可能干那么蠢的事儿,把自己给套进去!

“呵!”想到这儿,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火哥,既然如此,咱还按原计划呗。我刚才给卓大美人儿打了个电话,说我特别喜欢她送来的那种日本百合,然而问她哪儿买的……她没说地方儿,只说会每天差人送过来,你得准备好哦!”

“果然是有其母才有其女!你们娘儿俩,一个样儿!”

“哟嗬,心疼啦?”

“滚蛋!要依我的,哪儿有那么麻烦,直接……”

“呸呸呸,咱怀着孕呢,见不得血光之灾,咱做人要实在,要温和!”

“是是是,温和,温和,行了吧?”

“这就对了呗!”

“这样儿,你现在和三七先收拾一下,让厨房给给谢铭诚煲点烫,再弄点儿再成的饭菜,一会儿我回来接你俩,一起到医院去。小久是个不会弄的,两个人天天吃食堂,哪儿成啊!”

“好的,遵命,我的首长大人!”

又笑着唠了几句,连翘就挂断了电话,然而把还湿漉着身体,垂着小手站在旁边不敢吱声儿的三七小美妞给拽了过来。

“连三七,说说,这事儿你怎么交待!”

眼圈儿红红的,三七小美妞儿这会儿也知道自个儿闯大祸了。

其实吧,她这么小点的孩子,做这事儿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恶作剧心理罢了,她按自己的逻辑,觉得她在水里那么挣扎都没有沉下去,不过就是呛几口水,难受难受罢了。

她真真儿的就只是想捉弄捉弄,哪里会想到把人给淹成那样儿?

缩了缩脖子,她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又委屈又怨怼地望向老妈赌气似的说。

“妈妈,我又不是故意害她们的,我就是想和她玩玩——”

心里觉得这女儿鬼主意太正,连翘忍不住轻斥:“玩玩,有你这么玩的啊,要是把人给玩儿死了,看你爷爷不掐死你!”

“爷爷可疼我了,才舍不得掐死我。”不服气地抬起小脑袋,三七小美妞撇着小嘴巴爆出一句让连翘始料未及的话来,“谁让她们俩是坏女人!”

“你听谁说的?小孩子不许听这些!”

咬了咬下嘴唇,三七小美妞儿气嘟嘟地说:“老妈,你别以为我啥都不懂……哼,那个柳姨奶奶抢了我***男人,那个大姑姑抢了你的男人,她们都不是好人……”

连翘真的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些都哪儿听说的?我说啊,连三七,你一小女娃装这么多鬼心思干嘛,什么叫抢了我的男人?那不是我的男人!再者说,你还得感谢她,她要是不抢,哪儿有你啊!”

这话到也有点儿道理哦?!

三七小美妞想了想这个逻辑问题,又开始撒娇耍赖了:“……老妈,我知道错了!饶我一条小命儿吧……”

“说,错哪儿了!”

“错就错在我对敌估计不足,不知道她俩这么脆……不经事儿,不经吓……”

见女儿委屈的咬着唇咬着她手可怜巴巴的样子,连翘心又软了下来。

这小丫头心眼儿其实并不坏,就是太过嫉恶如仇了,这到蛮像小时候的她,身上到处都带着刺人的棱角,谁惹到谁倒霉。

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她伸出手去就拽着三七上楼,边走边说:“行了,这事儿就这样儿,你去洗个热水澡。等你爸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哦!”犯了错的三七小美妞,性子变得可爱之极,听话得都不行了!

连翘也不是真心要跟女儿撒气的,进了浴室替女儿放好了水,又拿了她换洗的衣服放到浴室门口就直接去了厨房。

她这女儿真是蛮独立的,不过五岁大的小小孩儿,这些事情都可以自己做。

去厨房张罗了一会儿,弄了个新鲜的甲鱼汤用保温壶给装了,又弄了几个适合病人而小久又喜欢吃的清淡家常菜装好,最后想了想,又给小久带了点儿冰冻的酸梅汁解暑用。

想着这没吃过苦的姑娘天天这么守在医院里,怕也是累得够呛,要是她再一病倒了,那还了得?!

等她做好了这些,火哥的汽车喇叭声就响了。

她差人提了食盒,接了正从楼上跑下来的三七,就出了大门和火哥汇合了。

对于女儿今儿干的这事儿,火哥不过就寻常地问了几句,却连半句都没有指责她,然后去医院的一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父女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白了。

有趣的亲子互动,听得连翘心里暖融融的!

三七对她这个老爹是极其崇拜的,因为她老爹的知识比老妈渊博,问什么都能答出什么来。

还有一件最主要,老爹手里有枪杆子啊,三七最喜欢做事儿,就是周末像个尾巴似的跟着她老爹去部队玩了。

走在军营里,瞧着老爹那样子,多威风啊!

综上所述,最后她终于得到来一个结论。

“老爸,将来谁要是比你更强,我才要嫁给他!要不然,哼!想都别想!”

翻了翻白眼儿,连翘对这个女儿无比纠结,忍不住斥责:“瞧你个臭屁的劲儿,你几岁啊,动不动就嫁嫁嫁的!人家还指不定能瞧上你呢,又横又霸道!”

“咦,你不是要嫁给钱天纵么?我可是都给人家都说好啊?”邢爷板着脸,一脸严肃又认真,他逗女儿比连翘更高段!

果然,三七小美妞愣住了。

几秒后,她又学着大人的样子,捂着小红脸蛋儿,幽幽地叹了一句。

“看他将来的造化吧!”

闻言,连翘和邢烈火对视一眼,闷闷地憋着吸了一口气,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哈哈狂笑了起来!

一路的欢声笑语,很快便到了解放军总医院。

车停稳后,一家人就提着食盒下了车,然而,一转头,就见到旁边刚好停下来的另一辆车。

------题外话------

亲爱的们,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2013年1月4日,201314,爱你一生一世!

在此,锦祝各位:与自己的另一伴儿,长长久久,永浴爱河。

有老公的,夫妻恩爱到白头!

有男朋友的,早日幸福的步入礼堂!

还没对象儿的,如意郎君正在招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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