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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 你在和子圭说什么呢?”李绮罗在屋子里将秦伀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快笑死了, 将两个孩子抱出来后, 故意问道。
秦伀腼腆一笑:“没什么, 随便聊聊。”
李绮罗将子圭抱起来:“小猪猪, 你告诉娘, 你爹和你聊什么了?”
子圭攀着李绮罗的脖颈,打了个哈欠:“娘....”他嘴巴动了动,意思是要吃奶了。
“好, 不饿着我们的小宝贝啊。”李绮罗忍住没笑出声,抱着子圭进屋子喂奶,等子圭吃完后, 李绮罗点了点他的小鼻头:“听见你爹说的没, 要牢牢记住。”
殿试在会试放榜后的第四天,这天所有的考生都要由礼部组织带着, 一起到大殿上。
天还未亮的时候, 秦伀便起了床。
“相公, 现在就走吗?”
“嗯, 必须要在卯时到礼部, 辰时进宫到大殿。你先睡,别起来。”秦伀给李绮罗掖了掖被角, 又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但李绮罗哪里还能安心睡,她翻身径直起了床, 将秦伀从礼部领回来, 她熨烫好了衣服拿出来给他拿出来穿上,这衣服是考生们参加殿试的统一着装,一袭白色的对襟衫,布料不错,但着实没什么样式可言,李绮罗重新微微收了收,看不来有什么改变,但衣服穿在身上会抻展很多。李绮罗替他穿好,又看了看,觉得没有埋没秦伀的身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替他理了理衣服:“待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我给你下碗面。”
“算了,一个早上不妨事的,礼部的人昨天特意说了,今天早上最好不吃不喝,不然到了大殿上是无法如厕的。”秦伀系了腰带,拢着李绮罗的手道。
“连早饭都不能吃,这也忒遭罪了!”李绮罗心疼道。
秦伀失笑:”不过是一天而已,又不会饿坏我。娘子,我得走了。”
“我送你。”李绮罗跟着到了院门口的时候,秦伀怎么也不让李绮罗送了,他自己拿过灯笼:“别送了,待会儿你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天色还未亮,我担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欺负得了我?”
“我知道,我的娘子很厉害,但是不管你再厉害,我都担心,听话,就在家里,嗯?”他摸了摸李绮罗的头,双眸比夜色更深。
“秦会元,你还没走呢,咱们一道,一道!”李绮罗刚要说话,隔壁的康威明带着几个小厮出来了。
见有人作伴,李绮罗才点点头:“那好吧,相公,路上小心点。”
秦伀笑着嗯一声,再此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进屋吧,你进了屋我就关门。”
“你走了我再进屋。”李绮罗摇头。
康威明:“.....”这是干什么,不过是去殿试,这夫妻俩怎么搞的像生离死别一样。
“秦娘子,你就进屋吧,秦会元和我一道,无碍的。”康威明莫名觉得牙酸,忙出声道。
李绮罗这才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秦伀路上小心些,这才转身往屋子里走,边走还边回头。
秦伀站在门口笑着对她挥挥手,一直等到李绮罗进了屋子,他才将门关上。
“秦会元,你与你夫人倒真是夫妻情深。”康威明心生感慨。
秦伀笑着点点头:“嗯,我之前得了一场大病,是我娘子刺绣挣钱给我看病,还供我读书,能娶到娘子是我的福气,我自然要对她好的。”
康威明点点头:“难怪。”不过就算这样,这两人也太腻歪了些,就算他和他最喜欢的小妾,也没这样过啊 。
秦伀和康威明打着灯笼,走过西大街,到了北直门,进了北直门后一直往前走,便到了千步廊,在高达六米多的朱红色宫墙两侧集中了所有的中央衙门,包括六部。
礼部位于东宫墙外边,小厮们是不能进入北直门的,秦伀和康威明拿出前天礼部才颁发的贡士凭证和身份文牒,经过检查后顺利进入了北直门,一直到了礼部。
礼部这时已经有人在组织,秦伀和康威明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来了。
到了卯时,无一人迟到,全部贡士到齐。
礼部的人便让这些贡士按着会试成绩排列。秦伀一个刚满二十的青葱少年打头阵,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
队列中开始嗡嗡嗡的讨论,都在悄悄议论秦伀这个妖孽。秦伀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面色平静的站在前列。
“这就是今年的会元,听说刚满双十,一路头名的考过来,这才是真正的祖坟上冒青烟!”
“最过分的是,考得好也就罢了,还长的这么好,看看,明明是一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偏偏就那么好看!”有人嘟囔道。
别以为男人就不爱美了,男人爱起美来,和女人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大越的这些文人骚客,更是追求美。就连殿试后派官,长的太磕碜了都会觉得有伤大雅,就算名次靠前,就因为样子长的不好看,说不得就被后面的人给比了下去呢!
“安静,不得喧哗!”礼部的人见衙门外到处一片嗡嗡嗡声,出声喝止了一下。等队列排好后,便有礼部的官员出来核对身份,以防有人替考。当然,这时候还是要搜一下身的,不过相比前面的乡试和会试检查来说,这时的搜身就简单多了。毕竟到了这份上,大家都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朝廷官员了,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大家一些脸面。
检查了完了之后,便由礼部尚书打头,左右侍郎位于后侧,领着这些考生沿着千步廊一直往禁宫走去。
往禁宫去的时候,这些考生的两侧还有禁军神色肃穆的将他们夹在中间。
一直走了一刻多钟,进了禁宫沿着甬道,来到了崇华殿的外面。
这崇华殿便是这次殿试的考场了。
崇华殿外一排排禁军林立,寒风中本就威严的崇华殿更添几分庄严。
这时崇华殿不远处的楼上传来悠扬的钟声,待钟声响过后,礼部官员带着大家一起进入崇华殿。
考生之前就得了一个号码牌,这便是殿试自己的位置,根据号码牌,考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在。
这时的崇华殿内,文武百官已经位列两侧,皇上也已经端坐在上面。秦伀排在最前面,之前就被叮嘱过在未得到允许下,不得抬头直面皇上龙颜。秦伀便一直低着头,视线微微向上,只能看见一双明黄的鞋子。
殿试也是一场正正经经的考试,自然也有开考仪式。刚站好,便听外面鞭炮声响起,然后大钟又响了三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向皇上行礼,声音响彻大殿。众考生也跟着行礼,好在大越的太、祖废除了前朝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即便是这些贡士,也只需要弯腰俯身即可。
“平身。”只听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着无尽的威严。
“谢皇上。”
“开考吧。”
随着皇上的这一句开考,殿试便正式开始。
秦伀的位置位于左侧第一个,他坐下后目不斜视,只专心答题。在答题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许多视线不断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他只作未知,眉眼无一丝异动。
殿试答题的时间是两个时辰,当场作答后,偏殿立刻就有专门的誉官誊写下来,考官当场批卷,然后将名次报于皇上。一般而言,这些考官给的综合名次大概就是最终的名次了,但也不排除有时候皇上来了兴致,亲自排名。
考了两个时辰,批卷又是两个时辰,自答完题后,考生们自是不能再坐着,站这么久,对有些文弱书生来说,便有些受不住了,有些摇摇欲坠。
“启禀皇上,今刻殿试名次已出。”
考生们都低着头,心里着急起来,虽然殿试的名次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万一呢!
“唔,综合会试殿试排名,一甲分别是张少谦 ,黄卓,秦伀。”皇帝看了看名次,低声念道。
“启禀皇上,正是如此。”
“谁是张少谦,抬起头来。”皇上看一眼大殿中的众人,出声道。
站在秦伀身后一位中年男子出列:“参加皇上。”
“你是张少谦?”
皇上看了看张少谦,又看了一眼秦伀。
“学生正是张少谦。”皇上主持的殿试,也称得上一句天子门生,这时候又没派官,张少谦自称一句学生还是恰当的。
“将前二十名的试卷呈上来。”
皇上淡淡的看了张少谦一眼,忽然沉声道。
只把张少谦骇的心头直跳,这天子的威严果然让人如芒刺在背,没几人能招架的住。
皇帝极少抽查考上的原卷,一般都是看看誊抄官誊抄的试卷便罢了,见皇上要看原卷,考官们忙呈上。
皇帝开始看试卷,大殿一时安静了下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皇上才将这二十份试卷看完了。
“今科人才济济,朕心甚慰。秦伀是何人,上前一步。”
秦伀忙低头弯腰上前,“学生秦伀,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
秦伀缓缓抬头,他终于看清了皇上的全貌,一张国字脸,很是威严。
见着秦伀,皇上淡笑着叹一句:“倒是好相貌,我看你试卷,行文间比其他考生大胆许多,朕想知道,以你会试的成绩,若殿试再答得稳妥一些,即便得不到状元,至少也能保证一甲,可你的答卷言辞犀利,似乎冒进了些,你就不怕因此揣错圣意,造成不利的后果?”说到后面,皇上的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脸声音都冰冷起来。
秦伀后面的张少谦和黄卓还有名次排在前十的考生心里都一喜,皇上这样子,莫非是秦伀想搏一个出头,却搏过了?
秦伀抬头,朗声道:“回皇上,学生不敢揣测圣意,学生也知,之前已经得了会试头名,殿试收着作答再稳妥不过。但皇上和朝廷举行科举,为的便是挑选人才,学声不才,见解也许稚嫩,却不敢打丝毫折扣,在殿试上畅所欲言,才能不负皇上和诸位大人。”
“哈哈哈哈哈....”,听了秦伀的话,皇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错,朝廷要的就是敢说敢做的人才。晁起,改,秦伀为今科状元,后面的名次依序往后推。”
秦伀答的本就十分出彩,但因为言辞实在大胆了些,考官们又想着他生的俊俏,点为探花也不失为一桩美谈。既然现在皇上已经盖棺定论,考官们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六元及第,秦伀也算是开了大越的先河了。
后面皇上没再细看,名次就这么定了下来,皇上又说了几句勉励新科进士的话,便结束了这场殿试。
走出崇华殿,秦伀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堵对了,当今皇上想从科举中选用自己的人!他不在意这次是状元还是探花,他在意的是,是否能引起皇上的注意。言辞大胆,或许莽撞,但还未入官场的人若学的那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官油子一样油滑,皇上又如何会用!想要成为皇上的心腹,既要让他觉得本身有才,又有可调教的余地。
进崇华殿是天刚微亮,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秦伀看一眼宫墙外的天外,跟着众考生一起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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