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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寤生眯了眯眼眸,嗓音沙哑,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沙哑的说:“没想到你竟然跑到孤的眼皮底下来送死!”

公孙滑抬起宽大的袖袍来,掩唇轻笑了一声,暗色的衣裳显得他的肤色白皙,面容姣好,犹如白昼的光辉打在他的明眸之上,掩唇发笑的模样让公孙滑看起来猖狂到了极点,又高贵又做作,然而无论公孙滑有多做作,却不失美艳……和那股乖戾的气息。

公孙滑笑的几乎前仰后合,随即笑容一拢,简直说风便是雨,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翻脸无情。公孙滑瞬间换上一副狠戾的嘴脸,狰狞冷笑,沙哑的说:“送死?!今日我站在这里,老郑城的东门之位还有宋卫陈蔡四国兵马,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送死?!送死的分明是你!”

春秋时期是一个很“原始”的时期。姬林出生的时代是一个分水岭,他的大父周平王活在东周与春秋的过度期,可以说春秋早期没有太多的阴谋,打仗都是两军对垒,更没甚么三十六计。

春秋战国,春秋总是和战国连在一起念,然而春秋和战国之间横穿几百年,倘或问春秋和战国有什么区别,那么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战国的人切开都是黑的,一个比一个黑心,但是春秋的人相对简单一些。

宋国、卫国、陈国、蔡国,四国联军发兵,竟然直捣黄龙,突击到了郑国都城的东门口,这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在春秋时期就是可以发生,原因也很简单。之前说过,春秋的人相对比较简单,他们打仗就是两军对垒,大名鼎鼎的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和楚国打仗还要等楚国的军队安全过河,摆好了阵法,这才能开始进攻,可见当时的战争有多么“正直”。

简单来说,这个时候的人,无论是天子还是郑伯,都没有见过诸侯联军。往日里的诸侯你打我打你,无论是并吞还是征讨,全都流行单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骂。而从公孙滑游说四国开始,诸侯战争开启了一种新的打法,那便是联军!

在公孙滑之前,诸侯之间根本没有联军一说,所以别说是郑伯寤生了,郑国的地方官员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发动联军,因此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竟然直接杀到了郑国都城的大门口。

不得不说,公孙滑是个人才,他能游说四国,让互相忌惮的诸侯,组织一场联军共同对抗郑国,开启了春秋战役的新格局,的确是个人才。

而这一场四国联军围攻郑国的战役,在历史上赫赫有名,被唤作东门之役,乃是郑伯寤生戎马一生,最为羞耻的败笔。

公孙滑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慢慢的在燕饮殿上踱步,神态似乎十足悠闲,轻笑着说:“怎么,伯父您没有想到么?令您根本看不起的四个国家,竟然联合在一起出兵?”

公孙滑幽幽的说:“确实,侄儿为了游说四国,着实费了很大的力气,卫国的国君刚刚即位,因着恐怕触怒了伯父您的淫威,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与小侄合作;陈国的地皮子太小,国君又是个摇摆不定之人,也拿不住主意;蔡国嘛,蔡国一开始是不太同意的,因着害怕郑国记恨他们;至于宋国,宋公倒是最为配合的一个,但是宋公的本意也不是要给伯父您难看,只是因着宋公十足担心他的堂弟流落郑国,会吃不好穿不暖,所以一心想要请他的堂弟归家,乃是第一个答应小侄发兵的。”

的确如此,想要一口气游说四个国家,便好像在用一只漏掉的瓢盛舀海水,根本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然而就是这样的事,公孙滑却做到的。

公孙滑笑眯眯的说:“虽诸位国君都有诸位国君的难处,但是伯父您可知道?这四位国君最大的难处,是看着郑国日益壮大啊!”

郑国日益壮大,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去世不久的周平王被郑伯寤生捏在掌心挤咕,郑国已经壮大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如果再这样下去,整个天下都是郑国的,因此其他国家非常忧心。

无论是哪个国家,就算是强大的齐国,历史底蕴深厚的鲁国,或者是地大爵尊的宋国,都无法单独和郑国单挑。

公孙滑笑起来,又是那样阴阳怪气的笑容,说:“伯父您可知道,甚么是最可怕的,甚么是最可怜的?真是巧了,都是恐惧,一个人但凡有了恐惧,可是甚么都能做的出来的?”

宋、卫、陈、蔡四国因为恐惧郑国,所以经过公孙滑的游说,竟然真的开始动心,暗地里签署了盟约,准备一同发兵攻打郑国,终于促成了这场东门之役。

郑伯寤生冷声说:“郑滑!如今你引他国兵马入我郑国,你还算是我老郑人的子孙么?!”

祭仲眼眸微微一动,似乎是受到了郑伯的启发,厉声说:“公孙,您与郑国的恩怨,不过是一己私怨,而如今您为一个人的仇恨,不止引四国兵马进入老郑城,竟然还连同天子一起谋害,这是甚么意思?”

公孙滑一笑,说:“祭仲,我知你是一只狐狸,没干系,你放心罢,滑敢作敢当,如今这事儿便是我做的,滑自是承认……无错,我便是连天子一起谋害,那又如何?!只要能报大仇,滑……在所不惜!”

祭仲本想挑拨公孙滑和洛师的关系,让洛师也出出面去对抗公孙滑,哪知道公孙滑却如此“硬气”,直接承认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孙滑挑起嘴唇,慢慢的向前走去,一步步走向郑伯寤生的位置,郑伯寤生坐在靠近上手的位置,公孙滑一走过去,姬林立刻眯起眼睛,戒备的紧紧盯着公孙滑的一举一动,还微微抬起手来,将软倒在地上的祁律揽在身后。

公孙滑没有去动姬林和祁律,而是走到郑伯寤生面前,突然出乎意料,伸手过去一把掐住了祭仲的脖颈。

“嗬!”

祭仲短促的呻吟了一声,他的呼吸登时被扼住,虽祭仲指挥过战役,但他并非是一个武将出身,竟被身材纤细的公孙滑一把提了起来,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放肆!你做甚么!?”郑伯寤生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体无力,“嘭!”的一声又跌在地上,大声呵斥着公孙滑。

公孙滑心情很舒畅的说:“不做什么,伯父不必担心,只是和祭相打一个招呼罢了。忠心耿耿为了伯父,害死我父亲的,也有祭相在内,不是么?”

公孙滑五指收拢,他的指甲几乎陷进祭仲的脖颈之中,登时掐出了几个印记,祭仲因为窒息,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手指死死扒住公孙滑的手,力度越来越微弱。

郑伯寤生看在眼里,眼眸中立刻升起一股狠戾的愤怒,怒吼说:“郑滑!”

公孙滑“哈哈”一笑,突然一松手,“嘭!!”将祭仲扔在地上,祭仲的脸色已经从红到青,忽然被松开,狠狠摔在地上,不停的急促咳嗽着,嗓子里突然涌进气息,发出“嗬——嗬——”的粗喘声。

公孙滑拍了拍自己的掌心,仿佛在抖尘土,说:“伯父安心,滑是不会亲自动手的,因为想要动手的人实在太多了,你听……四国的大军是不是到了?滑仿佛已经听到了城门的杀声,便不知道伯父的城门是否坚固,能不能抵抗住四国大军的进攻了。”

真的是杀声,一片杂乱,不知是不是公孙滑的话太有感染力了,在场的卿大夫们似乎都听到那四国联军的杀声,仿佛就在他们的耳边,旦夕之间便能破开老郑城的城门。

卿大夫们腹中疼痛,跌在席上不能动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个个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公孙滑很享受众人脸上的恐惧之色,目光转头,幽幽的落在一边的祁律身上。

姬林立刻眯起眼眸,抬手将祁律护在身后,公孙滑见到天子那戒备的眼神,微微一笑,说:“天子请放心,滑与祁太傅无冤无仇,说起来还要感谢祁太傅呢。倘或不是太傅可怜儿,我如今又怎么能成为膳夫上士,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伯父和各位卿大夫们的膳食中动手脚呢?当真是有趣儿的紧,只要装作柔弱一些,便会有那么多人上赶着来照顾,你说有趣儿不有趣儿?”

祁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膳夫们说,燕饮的菜色都是你亲力亲为,你的亲力亲为,可是因着要在膳食中下毒?”

公孙滑微笑起来十足的坦然,说:“正是。”

他一个磕巴也没有打,随即又说:“真是可惜,滑本很欣赏太傅的为人,也很想与太傅成为友人,只可惜……太傅您站错了阵营!”

公孙滑说完,看向保护着祁律的姬林,说:“天子,滑与你做一场交易,可好?”

姬林眯着眼眸,没有立刻开口。

公孙滑轻笑说:“天子还真是谨慎呢,这笔交易对于天子来说,不值甚么。只要天子立刻下诏令,诛杀郑伯寤生,为我父亲平反,那么滑不但不会对天子和太傅怎么样,还会恭恭敬敬的送上解药,可保天子平安无虞。”

“平安?无虞?”姬林终于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甚至还笑了笑。

在这种严肃的场面上,只有公孙滑一个人在笑,卿大夫们人心惶惶,面色苍白,郑伯寤生一脸严肃,祭仲被掐的几乎断气,唯独公孙滑是个胜利者,所以他一直在笑,笑的前仰后合,而被联军同样围在城中的天子,却突然笑了起来。

姬林的笑容与公孙滑不同,公孙滑的笑容美艳中透露着乖戾,而姬林的笑容,贵气之中透露着一丝坦然,甚至没有一点子的担忧与惧怕,饶是面对如此场面,还是如此有条不紊。

姬林低沉一笑,反问说:“公孙滑,你可保寡人平安?外面那些四国兵马呢?你可以笃定,那些人之中,便没有大逆不道之人,便没有想要寡人项上人头之人么?你凭甚么保寡人平安无虞?”

公孙滑的脸色立刻一僵,他没成想一个年轻的天子,竟然看的这么长远。的确,方才公孙滑只不过是空口白牙的许诺罢了,就算公孙滑不杀姬林,外面四国联军一旦打进来,他们连同郑国和天子一起围了,那可是大逆不道,如果不杀了姬林灭口,岂不是要被世人指指点点,以后再无抬头之日。

如此一来,四国的联军是打定着杀死郑伯,连同弑君的决心,才来围攻老郑城的。

别看天子上位才几个月,但是这几个月以来,简直雷厉风行,而且大刀阔斧,这样很多国家都十分自危。虽卫侯是天子扶持上位的,但是卫侯也觉得自己危险,天子可以扶持自己,也可以扶持别人,上位之后没有一天能睡安稳觉。

而蔡国呢,蔡侯措父被削掉了国君的头衔,遣送回蔡国,只觉得脸面都丢干净了,这怎能不心生报复之意?

宋公与夷完全是不放心他的堂弟公子冯留在郑国,加之公子冯成为了天子的干儿子,宋公做梦都梦到公子冯杀进了宋国,将自己从国君的位置上踢下去。

至于陈国,陈国根本就是个墙头草,他被宋国和蔡国夹在中间,又面对着天子的威严,只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分一杯羹,自然便参加了四国联军。

这些国家,说白了,除了忌惮郑国之外,更忌惮刚刚即位便如此风生水起的年轻天子,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抓住了姬林,怎么可能养虎为患?

公孙滑脸色难堪,但也只是难堪了一瞬间,很快恢复了平静,笑容收敛了起来,挂上一副狠戾的表情,他一步步走上上手的席位,慢慢矮下身来,抬起手,竟是突然凑近天子。

姬林坐在席上根本没动,甚至连眼眸都没眨一下,似乎根本不将公孙滑看在眼中,一点子也没有人为砧板我为鱼肉的感觉。

公孙滑突然凑近姬林,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在姬林的唇边吐息了一口气,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妩媚的说:“天子,滑生得不好么?您若是能我家父平反,天子想要甚么,滑都心甘、情愿。”

姬林面对着公孙滑美艳妩媚的脸孔,稍微侧了一下头,平静的直视着公孙滑的双眸,公孙滑虽然说话带笑,声音温柔,但是他的眼眸深处没有一点子的温柔,反而冷冰冰的。

姬林淡淡的说:“公孙心甘情愿,倒也要问问寡人是不是看得上眼。”

公孙滑眯起眼目,那温柔的嗓音瞬间消失,简直是切换自如,一把钳住姬林的下巴,别看他身材纤细,站在高大的姬林面前仿佛小鸟依人,却透露着一股狠劲儿,沙哑的说:“天子,如今滑是给足了您脸面,倘或天子执意不要脸面,那可别怪滑心狠手辣了,今日天子若不下诏令,削去郑伯寤生的爵位,替我父亲平反,那滑……现在便割掉天子的舌头下酒,如何?想必那滋味儿,必是甘美的。”

公孙滑说到这里,下一刻“啪!!”的一声,只觉得手背一阵刺痛,竟被人狠狠打了一记,直接将他捏着姬林下巴的手拍开。

公孙滑吃了一惊,一来是对方出其不意,公孙滑根本没有防备,二来这燕饮殿上之人,无论是诸侯还是卿大夫们,都应该吃了公孙滑亲自料理的膳食,此时皆是疼痛难忍,软倒在地上,根本拿不起劲儿来,哪里会有人生的出这么大力气?

公孙滑猛地侧头一看,竟是天子太傅,祁律!

祁律深吸了一口气,从姬林身后站起来,他长身而起,哪有一点子浑身无力的模样?哪有一点子不舒适的模样?哪有一点子被投毒的模样?

祁律站起来,幽幽的说:“律当真……忍你很久了。”

“你怎么……”公孙滑狠狠吃了一惊,甚么温柔,甚么狠戾,甚么阴沉,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瞠目结舌的看着站起身来的祁律。

祁律挑唇说:“律怎么?公孙是不是想问,律怎么有力气站起来?”

祁律垂下目光,看了看案几上的膳食,说:“公孙您不会真的以为,律在燕饮之前,进入膳房只是为了看一看今日的菜色几何罢?”

因着祁律平日也经常进入膳房,祁律除了理膳手艺高超之外,其实还是个吃货,每日里都喜欢到膳房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可食的,所以膳夫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公孙滑也没有任何防备。

祁律幽幽一笑,说:“律进入膳房,特意问了膳夫今日有甚么菜色是公孙您亲自掌勺的,不得不说,郑宫的膳夫们都很热情啊,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律……”

祁律前日做了马赛克版的春梦,困意全无,便从房舍出来散一散,遇到了值夜的祝聃,没成想两个人正巧看到了滑甘手执司马部门的符传离开郑宫的过程。

那之后祁律便开始防备滑甘,他进入膳房可不只是为了看看吃什么,其实祁律早有准备,他看了滑甘准备的菜色之后,立刻来到了小膳房,郑姬和几个膳夫已然等在了小膳房中。

祁律便把滑甘亲自掌勺的菜色全都复述出来,滑甘知道天子喜欢祁律的手艺,一直模仿祁律的理膳,所以这会子倒是便宜了祁律,祁律和郑姬来了一个偷梁换柱,重新做了一遍滑甘掌勺的菜色,在上菜之时,将滑甘的菜色偷梁换柱,全都换成了祁律与郑姬赶制出来的菜色。

祁律微微一笑,很是温柔亲和的说:“当真是罪过,浪费了那么多的好菜。”

“不可能……”公孙滑喃喃的说:“你们分明……”

分明毒发,全都瘫坐在席上,根本动弹不了!

公孙滑的话还没说完,郑伯寤生已然从席上站了起来,冷冷的一甩袖袍,刚才还胸痛难忍,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的郑伯寤生,竟然是装出来的,他伸手将堪堪捋顺了呼吸的祭仲从地上扶起来,说:“怎么,好侄儿,也有你没想到的事儿?”

公孙滑的目光明显有些慌张了,颤抖了好几下,还是摇头,觉得不可能,因为就算郑伯寤生演技出众,就算天子和祁律搭配的天衣无缝,那卿大夫们呢?

这些卿大夫们瘫在地上,必然是中毒的表现,这么多卿大夫,如果不是中毒,如何能一个个装的如此逼真?如何能没有破绽?

公孙滑可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倘或出现任何纰漏,他绝对会发现。

祁律仿佛会读心一般,了然的笑着说:“公孙您有所不知,在场卿大夫的确无一人中毒,只不过为了然让大家的表演更真实一点,所以各位在场的卿大夫可能会有一点点腹痛,只是因着寒热同食的缘故,并无大碍。”

公孙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中计了!

这一切都是圈套,公孙滑千算万算,只觉天衣无缝,却还是掉进了祁律的圈套里,摔了一个头破血流。

祁律看到公孙滑恍然大悟的失落表情,心中那股酸酸的滋味儿终于抚平了一些,无错,是酸酸的滋味儿。

祁律日前已然发觉,自己对天子存在着一股莫名的占有欲,公孙滑方才突然挨近天子,又是献媚,又是威胁,还说要割掉天子的舌头下酒,说甚么天子的舌头甘美之类的话。

祁律那一刻心窍,险些被醋海给填满,酸的直冒泡,天子的舌头是否甘美,那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品尝滋味儿,虽祁律也是偷偷的品尝,但怎么容得旁人置喙?

祁律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莫名的,他的占有欲竟然无比强烈,虽这个貌美的天子目前还不属于自己,但独占的欲望已经相当强烈。

因着这些,祁律方才一个不小心,直接将公孙滑捏着天子下巴的手打掉了……

公孙滑立在原地,本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谋,如今看起来却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的眼眸快速的波动着,先是陷入深深的绝望,随即猛的一米眼睛,突然拔身而起。

别看公孙滑身段风流婀娜,但他其实是个标准的练家子,猛地向前一扑,“嗤!”一声,直接从宽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眼眸一厉,扎向郑伯寤生。

公孙滑毫无征兆的突然暴起,祭仲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把抱住郑伯寤生,他虽没有郑伯高大,也没有郑伯魁梧,却用后背护住郑伯寤生,似乎想要替郑伯寤生挡下这一记。

祭仲扑过来,他脖颈上的淤血指印,和被掐的皮肉外翻的伤痕,在郑伯寤生眼中异常刺眼,郑伯寤生眸子一缩,猛地一把搂住祭仲的腰身,带着祭仲向侧面扑倒。

“嘭——”一声,案几被砸翻,虽郑伯寤生的反应速度很快,匕首没有扎在祭仲背心,但还是划伤了祭仲的后背,瞬间将衣衫挑破,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与此同时,有人突然冲了出来扑向公孙滑,公孙滑一击不中,还想要继续刺杀郑伯,却已然来不及,那人冲过来,引剑刺来,公孙滑迫不得已回手迎击,立时吃了一惊,竟然是司马中大夫祝聃!

祝聃手持长剑,“叮!!”一声,手腕一转一挑,公孙滑手中的匕首立刻脱手,手臂真的发麻,连续向后退了两步,只觉得手臂一痛,已然被祝聃一把拧住,“嘭!”一声按在燕饮殿的墙壁上。

“哗啦——”一声,紧跟着郑国的虎贲军快速开入殿中,直接将公孙滑围在中间,祝聃还拧着公孙滑的手臂,公孙滑想要挣扎,根本脱不开身,方才还高高在上,转眼间竟然成了俘虏。

公孙滑“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眸睚眦尽裂,死死盯着被虎贲军团团围住的郑伯寤生,眼眸中几乎能喷火,眼珠子赤红,回过头去看向祝聃。

公孙滑的眸子一动,声音突然收敛了不少,将怒气压下去,对祝聃说:“祝将军难道忘了那日与滑如何缠绵了么?只要祝将军肯杀了郑伯寤生,滑做了郑国的国君,便许诺你成为郑国的大司马!让你做郑国的太宰又有何难?倘或将军喜欢,滑也是将军的,如何?”

祝聃死死盯着公孙滑,他如今已然没有了大胡子,那威严的气质却丝毫不减,一双虎目甚至比往日里更加凌厉,他没有回答公孙滑的招安,而是沙哑的说:“我的符传,是你偷走的么?”

公孙滑一愣,随即死死抿住唇角,这次轮到公孙滑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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