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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我们是甚么人!?”
“我们可是武家的人!”
“无错,你要是个跟了我们兄弟,以后便享福罢!”
“你是尹家什么人?看这模样,是不是尹老头的孙女儿?”
那女子跌在地上,身材单薄瘦削,捂着嘴巴不停咳嗽着,一看便是有不足之症,咳嗽的声音也像是小猫儿一样,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羸弱的气息,活脱脱一只小白兔。
“我听说尹老头有个病怏怏的孙女儿,就是她罢?”
“这病成这样儿,别是禁不住咱两个折腾,这般漂亮的脸蛋儿,若是折腾死了可怎么生是好?”
那两个大汉嘴里开着黄腔,伸手去拽地上的小姑娘,女孩被他们一把拽起来,一面哭一面咳嗽。
祁律一看这场面,刚刚他才被武曼给“威胁”了,如今又看到武家人为虎作伥,祁律当时便来了“英雄救美”的心思,倘或是平日,祁律自然是不敢的,但今日不同,前面宴厅那么多人呢,天子也在,祁律底气十足,立刻走了上去,说:“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大汉想要把女孩拽走,祁律突然走出来,两个人底气不足,愣是吓了一跳,他们虽然看起来猖狂,但这里是尹家,天子还在宴席,也不敢闹得太凶。
那两个大汉不甘心就这么放开那小姑娘,狠呆呆的盯着祁律,说:“你是甚么人?管什么闲事,滚开!”
祁律轻笑一声,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们是什么人才重要,今日是尹子的寿宴,你二人若是闹出丑闻,你们的少宗主脸上必定挂不住,还要再当面给尹氏赔不是,啧啧,想想罢,回去该怎么收拾你们?”
那两个大汉一听,本就发憷,此时心里更是发憷,眼神里都是惊慌,但因着饮了酒,酒壮怂人胆,不肯放开那小姑娘,觉得一放手变丢了颜面,说:“竖子,别想吓唬我们,就算是少宗主来了,我们也……”
“哎呦!”
那大汉的话音还未落地,突然惨叫一声,“嘭!”一下子,整个人向侧面冲出去,生生被人踢了一脚。
大汉还拽着那像小白兔一样的小姑娘,小姑娘被一带,险些跌倒在地上,祁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那小姑娘。
小姑娘跌在祁律怀里,祁律本以为这是英雄救美,定眼一看,登时有些自尊心受挫,因着那羸弱纤细的小姑娘比祁律还要高出很多,并不只是高出一点,而是很多……
大汉被狠狠踢了一脚,气的大吼:“谁他娘的……”
大汉提起拳头,回头就要去揍来人,定眼一看,声音突然拐了弯儿,颤巍巍的说:“宗……少宗主……”
武曼!
那踹了大汉一脚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武曼无疑,大汉方才口中还口口声声说,就是武曼来了也怎么怎么样,而如今真的见到了正主儿,瞬间吓得魂儿都不见了。
武曼黑着一张脸,负手而立,兀立在黑夜之中,更显得身材挺拔,一张俊逸的脸面带着煞气,冷声说:“我武家的颜面,都叫你们给败坏了。”
那两个大汉咕咚跪下来,狠狠磕头求饶,说:“少宗主,饶命啊,饶命啊,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武曼的脸色非常难看,沉声说:“现在就去领罚,一人三十鞭,去。”
两个人听到武曼的话,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三十鞭子听起来数目不多,但是武曼说的是军规的鞭子,一般十五鞭子已经是重刑,三十鞭子搞不好是要人命的。
大汉们脸色铁青,还想求饶,武曼在昏暗中挑唇一笑,说:“怎么,嫌少?”
“不敢不敢!”两个大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滚带爬的便离开了,只当武曼是恶鬼一样的存在。
两个大汉跑开,一时间只剩下祁律、武曼和那个像小白兔一样的小姑娘。
武曼走过来,将那姑娘扶起来,小姑娘害怕极了,武曼方才又很凶狠,更是害怕,连忙向后错了好几步,险些跌在地上。
“当心!”武曼赶紧踏前一步,一把搂住那姑娘的细腰,小姑娘不只是长得像一只小兔子,还有一条杨柳细腰,脸上挂着泪水,还轻轻的咳嗽着。
武曼将人抱在怀中,登时闻到了一股子清甜的药香,少女小兔子一般的眼睛充满了怯生生的骇然,晶莹的泪珠儿滚滚的流下来,让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武曼突然看愣了。
祁律发现今天做了无数次电灯泡,之前是周公和虢公的气氛怪怪的,如今是武曼对这只像小兔子一样的少女一见钟情,那眼神明晃晃的,全都是陶醉,如果刚才的武曼是一只疯狗,那么现在瞬间变成一只小奶狗。
祁律眼皮一跳,英雄美人儿也算是官配了,但是祁律发现了一个致命之处,那便是这个小白兔别看身材羸弱,却好大一只,方才祁律便觉得了,这少女的身量比自己还高,如今一对比,少女的身量何止是比自己还高,比大司马武曼还要高一些。
那小兔子一样的少女被武曼搂着腰,顿时羞红了脸,就在这时候,一个侍女的声音喊着:“四小姐!四小姐您在哪里啊?”
那少女吃了一惊,捂着嘴巴咳嗽着,连忙抽身便跑,真的仿佛一只小兔子一样,立刻跑远,扎进黑暗之中,远处隐隐传来侍女的惊呼声:“四小姐,婢子可找到您了,晚上风真大,快些回房罢,免得吹病了身子!”
那小兔子已经跑了,武曼却一副呆呆的模样,兀立在黑暗之中,一脸痴汉似的,低头看着自己搂过小兔子腰身的手,喃喃的说:“我……我刚才是看到仙子了么?”
祁律:“……”
祁律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想英雄救美和尹家打好关系来着,结果变成了武曼英雄救美,自己的风头都被抢走了。祁律摇着头想要离开,走了两步,“喀拉”一声,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堆烂掉的木头。
木头被压断了,但是仔细一看,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并非是报废的木头,祁律蹲在地上,将那木头拿起来,看起来是一把体型很小的迷你小弩。
祁律将那把小弩放在手心里看了看,武曼这时候才从痴痴然中醒过来,低头看了看祁律,没当回事,刚要离开,突然驻足,也蹲下来,去抢祁律手中的小弩,祁律没有防备,一把被武曼握住了双手。
如果武曼要看那只小弩,祁律是不会不给的,但是武曼根本没说话,直接捧着自己的手看那只小弩,祁律眼皮狂跳,不等祁律说话,武曼已经啧啧称奇,震惊的说:“这竟然是一把可以连发的弓弩。”
“连发?”祁律也吃了一惊。
虽然弓弩的发明很早,在春秋时期已经广泛应用,但是春秋时期的弓弩弊端也很多,弩箭的力气虽然很大,但是卡顿严重,无法连发,在战场上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这只小弩竟然设计成了连发的样式,虽然只是一个迷你的模型,武曼啧啧称奇,祁律更是惊讶,因为如果祁律没有猜错,这小弩应该是刚才那只小白兔留下来的,那两个大汉调戏小白兔,小白兔跌倒在地上压坏了小弩。
就在武曼和祁律称奇的时候,突听“踏踏”的脚步声,一片黑色的衣摆投下来,出现在“手拉手”的祁律和武曼面前。
两个人的动作异常统一,顺着衣摆向上看去,先是看到了逆天的长腿,然后看到了精壮的腰身,随即看到了天子一张不愉的俊颜。
天子被卿大夫们围着敬酒,一转头不见了祁律的踪影,他不放心祁律,立刻去寻找,哪知道在花园中便看到了祁律和武曼两个人,不止如此,这两个人还手拉着手。
姬林眯着眼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二人,说:“太傅与大司马,何故躲在这里,还如此亲密呢?”
武曼赶紧站起来,说:“谁、谁和这嬖宠亲密了?”
姬林眼睛一眯,抬起手来,作势要打武曼,说:“你这臭小子,讨打是不是?”
武曼没说话,一溜烟儿竟然跑了,祁律看的目瞪口呆,天子和大司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祁律心中警铃大震,不等姬林“质问”祁律为何和武曼如此亲近,祁律反而说:“天子和大司马的相处,好似很随和啊。”
姬林眯了眯眼睛,似乎闻到了一点点酸味儿,故意说:“是啊,太傅可能有所不知,这武曼与寡人自小便熟悉的很,其实武曼也是虢公的弟子,因此寡人与武曼乃是打小的发小,一起顽到大的。”
王室的关系当真错综复杂,尹氏和武氏不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而虢公忌父和尹子是忘年之交,武家的少宗主又是虢公忌父的徒弟,虢公的职位也和司马多有交集,这样一来,虢公忌父简直就夹在了尹氏和武氏中间。
最重要的是,武曼是虢公的徒弟,也就是说,武曼和天子是师兄弟的关系,两个人是同年,武曼稍微小一点,又晚入门,因此天子是师兄,武曼是师弟。
武曼日前一直不在朝中,也是因着周公黑肩知道武曼和姬林关系亲近,所以才故意将武曼调出去出使,将武曼的势力挪出洛师,自己接受了司马的兵马。如今黑肩已经归顺了天子,武曼自然也回到了洛师。
祁律一听,心里登时酸不溜丢的,日前天子有个青梅竹马的郑姬,郑伯想让郑姬嫁给天子,如今又来了个发小师弟,怪不得之前武曼让祁律离天子远一点呢。祁律摸了摸下巴,这个武曼,看起来像是个兄控……
姬林看到祁律一脸狠呆呆的眯着眼睛,笑着说:“太傅,吃味儿了么?”
祁律知道天子是故意的,毕竟天子那一脸“炫耀”的模样实在太像一只大狗子了,便轻笑一声,说:“律喜食辛辣,酸味儿么,一般般,倘或说什么味道比辛辣更好,那……唯有林儿。”
姬林本想看看太傅吃味儿的模样,毕竟平日里都是天子抱着苦酒狂饮,祁太傅好像根本不吃味儿,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一丝丝契机,哪知道竟然被祁律撩了。
天子的呼吸一滞,眼神登时深沉起来,伸手一把搂住祁律的腰,两个人直接藏在旁边的花丛中。姬林在祁律的唇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的说:“太傅,你唤寡人唤得真好听,再唤一声。”
尹子年纪大了,寿宴结束的很快,众人离开大司空府邸的时候天色刚黑下来,祁律唇上有些火辣辣,天子仿佛一只大狗子一样,啃的自己嘴皮都要破了。
他和天子一前一后出了大司空府里,天子先上了辎车,祁律错后一些,偷偷摸摸的准备上辎车,那知道这时候突听一个笑声,还有打马的声音,说:“祁太傅,好巧啊,回宫么?咱们顺路。”
祁律眼皮一跳,这猖狂的声音何其耳熟,不正是那个兄控大司马武曼吗?
祁律还保持着蹬车的姿势,抬头一看,果然是武曼,武曼一脸了然,这辎车是谁的,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这时候天子便打起车帘子,一脸正直的说:“寡人请太傅参乘,大司马有甚么意见么?”
武曼这会子没话了,却说:“那卑将护送天子回宫,以免有些之人谋害我王。”说着还盯了一眼祁律,分明是看狐媚子的眼神。
祁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自己的颜值也不差,但是不至于狐狸精那么夸张罢?公孙滑那样的才是标准的狐狸精啊。
祁律上了辎车,姬林便说:“不用理会他。”
辎车粼粼的往王宫而去,武曼骑马跟着辎车,跟屁虫一样,姬林和祁律在辎车里,姬林有些感叹,说:“之前武曼不在朝中,尹氏和武氏也不如和较劲,如今这小子回了朝中,武氏仿佛是放了风的野狗,瞬间欢腾起来,如何一碗水端平,寡人头都疼了。”
武氏和尹氏都是王室的大族,如果姬林不能将这两个家族控制住,想必王室也不会安稳。祁律眼眸微微一动,突然想到方才武曼好像对尹子的孙女儿一见钟情,笑眯眯的说:“天子想要一碗水端平,不如赐婚?尹氏和武氏不是还有婚约在前?”
的确如此,尹子和当年的武家老宗主订过婚约,当时两家关系非常要好,武曼应该娶尹子的孙女为大司马夫人,只不过因着家关系恶化,婚约便作废了,不了了之。
姬林轻笑一声,说:“倘或这尹氏和武氏真的能结亲,寡人还用这么愁?旁的大族都是恨不能攀上姻亲拧在一起,好便宜结党营私,而武氏和尹氏呢?打死也不结亲。”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可不一定,改日找个机会,天子可以设下宴席,邀请尹氏武氏入席,一方面给大司马相亲,一方面也能调停调停尹氏和武氏的干系,不是挺好?”
如果武曼真的能和尹家那只小白兔看对眼,祁律也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天子又能平定王室,何乐而不为?
“阿嚏!”骑马在外面跟随的武曼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鼻子有点痒,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埋汰自己。
祁律心里有个坏主意,而且这个坏主意还好得很,笑的那是异常的欢心,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是了,律今日还为天子准备了一些小食礼物,方才放在了辎车中。”
今日祁律不只是给尹子带去了礼物,其实还带了一些礼物放在辎车的小柜中,这会子得了空,便拿了出来。
姬林一听小食,十足欢心,说:“太傅,是什么美味儿?”
祁律从小柜中抱出一个小坛子放在案几上,又拿出一只羽觞耳杯,原是酒水,将酒浆倒入杯中,一股子醇香的酒味儿弥漫在辎车之中,十分勾人。
姬林立刻端起来,轻轻嗅了一口,说:“这是什么酒?”
祁律笑着说:“回天子,这是律亲自为天子泡的酒,桑葚枸杞酒。”
桑葚?枸杞?
姬林一听,那一脸的笑容全都没了,一瞬间淹没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为何?因为桑葚和枸杞,全都是壮阳补肾的!而且两个放在一起泡酒,效果翻倍。
姬林那日已经和祁律说过了,自己不需要进补,但是祁律只当他是讳疾忌医,特意给天子泡了这个酒,算一算时日刚刚好可以开坛。
天子“哆!”的一声将羽觞耳杯墩在案几上,不等祁律反应过来,“嘭!”的将祁律按倒在辎车的软榻中,眯着一双眼目,十足危险的挑起一抹笑容,说:“看来太傅对寡人有所误解,今日正好,寡人可以身体力行的给太傅一点子小小的教训,看太傅下次还敢不敢给寡人进补了。”
今日虽然有宴席,但是尹子年纪太大,散的也早,距离子时还很远,姬林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解开这个误会。
祁律倒在软席上,头冠“啪!”一声滚了出去,竟然从辎车中掉了出去,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头黑发披散而下。
武曼还在外面骑马跟着走,突然看到一个头冠飞出来,有些惊讶,便说:“天子?出甚么事了么?”
祁律听到外面武曼的嗓音,又看到天子阴沉沉着一双眸色,突然才开始有点“害怕”,自己可能惹了一头狼。他虽和天子有过三次亲密的接触,但没有一次是清醒的状态之下,这还是头一次,一瞬间浑身都麻嗖嗖的,干笑说:“天子,辎车中不好罢?”
外面的武曼没有得到答复,驱马挨近辎车,马蹄的声音哒哒,祁律连忙去推姬林,姬林却抓住他的双手,搂在自己的肩背上,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无事,寡人……好得很。”
武曼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听到姬林的声音没什么异常,便没有再贴近辎车,继续跟着辎车前进。
姬林笑眯眯的回答祁律,说:“辎车不好么?在回洛师的路上,寡人以为太傅十分爱见辎车。”
祁律闹了一张大红脸,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皮不能和天子比,输定了输定了,连忙又说:“白、白日宣淫,传出去有碍天子威严。”
姬林又笑眯眯的说:“天色都暗了,不信的话,寡人为太傅掀开车帘看看?”
“别!”祁律赶紧阻止,一掀开车帘,外面的武曼岂不是要看到了?
祁律两次找借口,终于没了借口,干脆心一横,硬着头皮说:“天子,要不然……律想先喝两口酒,壮壮胆子?”
俊美的天子轻笑一声,轻轻为祁律捋顺散落下来的鬓发,说:“嗯?太傅给寡人泡制进补药酒之时,胆子不是很大么?”
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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