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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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想过两天再联系提尔，但现在姜征已经坐不住了，就在特别部里打开了提尔的私人通讯。

提尔刚见过莫兰大师，莫兰大师从各方面测量过了他的身体数据，当即表示他可以制作，并且如果提尔有意愿，他可以为提尔将意识保留到自爆前，这样他无论什么时候想放弃，只要来找他复原就可以。

提尔谢过了莫兰大师的好意，也同意将意识留存到最后一刻，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放弃。

接到姜征的通讯时，提尔正在帝都星的私人住宅里，通讯一打开，提尔一眼就看到了姜征身后浸泡在能源仓里的女体，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发觉不对又转回来，目光落在林元帅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

第53章 撒娇有奇效

提尔当然是认识林元帅的, 历来联邦更换指挥官, 他都会第一时间录入资料，更何况林元帅在联邦指挥官里也算是超长待机了。

但这幅样子的林元帅, 他是第一次见, 说实话，这都有些不像是他记忆里的林元帅了，倒更像是一个柔弱的普通人。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再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姜征叹了一口气，来到林元帅的能源仓前, 凑近了些，让提尔看得更清楚，一边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最后才提出请求，想让提尔来帮这个忙。

说实话, 要不是先前联邦公开了一部分事实，以提尔对联邦网络的保守认知，都不一定能理解什么意思, 这会儿他倒是反应了过来, 也不犹豫, 干脆地点了点头。

姜征大喜过望, 连忙让人整理了一份资料传过去，包括设定集，攻略, 还有一部分剪辑出来的前五关实况，提尔一一接收，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在认真学习。

说实话，对于一个保守的帝国人来说，看这些资料，也是很难为他了。

其他人鉴于保密需要，一般都是来军部直接进游戏仓，但放在提尔身上，他就是想来，联邦也不敢让他来，严格意义上来说，外交官甚至普通官员、议员都可以打着正当旗号去他国，但现役在职的军人踏入他国国境，这就等同挑衅，不光是提尔不能来到联邦，就算是姜征要去和他会合，也只能在两不管的边境星球见面。

好在边境星球也是有网络的，借用了副官的游戏仓，按照多重密钥打开了联邦那边发来的加密游戏链接，一番操作之后，提尔的意识很快沉浸进了游戏之中。

说实话，这个原本连林元帅的3s精神力都无法承受的小破游戏在周奇带来的团队强势介入之后，经历了无数次大修小修，早已经成为了不亚于《杀戮绝境》的高端游戏，就连提尔这样七阶进化期的精神力，也就是约等于联邦4s初期向中期过渡期的精神力强度，进入游戏之后居然也只是稍稍有一点卡顿，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提尔倒是没有察觉出来这游戏的强大，毕竟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玩联邦的游戏。

意识稍稍清醒，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病床上，边上是医护人员，周围的摆设大都是帝国风格，但浮夸得像是影视作品里的三流豪门，提尔有一点不太适应，他想起设定集上的内容，反应过来这里正是游戏剧情发生的主要场地，他的“亲王府”。

古色古香的称谓让提尔有一瞬间的嘴角上扬，他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随后躺在病床上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窗外，视线收回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元帅推门而入。

现实里的林元帅已经长发及腰，但潜意识里的林元帅还维持着刚进游戏时的样子，柔软的护士帽把她的短发掖住，漂亮的护士服穿在她身上，要说违和感也不是太大，毕竟是护士服也是制服，制服这种东西穿在身上基本都没有太多违和感，但看着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协调。

换了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提尔偏偏又是对这方面最敏感的，他看着林元帅，心里第一时间想到，这位林将军，还是最适合军装。

对于林元帅的窘境，他倒是没什么看笑话的心思，尊重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敬重这位老朋友，和国别无关，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结交，联邦和帝国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他也看不见了，那么在他有生之年，倒不如更随心一点。

林元帅清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摆放着一套护士服，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今天是自己入职的第一天，职务保姆……不是，职务护士，负责照料一位重伤的亲王。

亲王这两个字对林元帅来说有着无穷的违和感，但到底还是被强行压下，她穿好衣服，跟着女仆长……不是，跟着护士长来到病房。

说是负责照料，其实负责照料这位亲王的护士有好几个，她只是其中一个，加上刚来，不可能直接上手，所以主要还是负责跑跑腿，拿拿药，也就是打杂的。

林元帅第一趟进来的时候，就见那位传闻中身受重伤，失去求生欲望的亲王正在兴致勃勃看窗外风景，见到她进门，还很和气地对她点了点头，仿佛一位多年的好友。

林元帅第二趟进来的时候，就见那位传闻中身受重伤，失去求生欲望的亲王已经积极适应了伤患的生活，正在研究如何不费力地进行一些小幅度锻炼。

林元帅第三趟进来的时候，这位挺热爱生活的重伤患半个身子靠在枕头上，手里翻着一本砖头厚的书籍，她注意看了一下封面，书名叫做《论联邦军事》。

林元帅没有第四趟进来，该跑的腿都跑完了，她像个傻子一样干站了一会儿，然后亲王亲切地对她招招手，让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和她一起看书。

真是个接地气的好亲王！

林元帅伸头过来的时候，提尔已经看完第一卷 了，这本书显然是一位帝国的军事专家花费大量精力编纂的，内容详实，很有研究价值，这也是提尔进入游戏之前，莫兰大师向他推荐的书单里最厚的一本。

一个人看书不如两个人看，提尔于是把书翻回第一页，林元帅很快看得入迷，他也时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而林元帅听了，同意的就嗯嗯两声，不同意的则会大声和他争论。

说实话……嗓门有点大。

提尔习惯了冷静指挥，就算战局再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把嗓门扯得这么高，尤其林元帅还就在他耳朵边上，声音一大起来，简直是双重折磨，除了耳朵的生理折磨，还有怎么理智辩论都无法盖过对方嗓门的心理折磨。

很快提尔就学会了沉默这项美德。

林元帅心满意足地和提尔一起看了整整两卷内容，简直有种回味无穷之感，外面的天正好也黑了，有专门负责饮食的护士推着个琳琅满目的小推车进来，最上面一层是精致的素食，第二层是浓香的荤食，第三层是面点和汤，第四层是最符合帝国人口味的生食，最后一层则是奶油糕点之类的餐后点心。

真好，都不需要点餐。

林元帅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个梦想的小推车，手里揪着嫌闷气摘下来的护士帽，准备去吃食堂了。

提尔忽然反应过来，他进游戏不是为了交朋友的，而是为了交女朋友的，按照前几个关卡的攻略方向，这个时候他应该……嗯，嗯？让林元帅喂他？

提尔点开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系统面板，不信地又翻阅了一遍由周奇团队精心制作的对林元帅完美攻略，上面确实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一条，并且底下一条还写道：“搭配无理取闹，小小撒娇，更有奇效。”

提尔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之后，看林元帅的眼神都变了。

林元帅人都走出门外了，被这一道视线刺得后脑勺疼，一回头，却见亲王殿下脸色变了两变，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你也一起吧。”

他到底还是说不出“喂我”两个字。

林元帅有点纳闷，但美食当前，还是忍不住折返回去。

小推车上都是精心准备的美食，只是为了让厌食的亲王殿下浅尝几口，但分量却足有十人份，提尔的胃口并没有因为强加在身上的病情而有所消减，相反，他现在处于进化期，胃口是之前的二十倍，林元帅也不遑多让，提尔处在进化期，她也在晋阶期，她在游戏里待一天，精神体就恢复一小部分，精神力就强大一份，并且因为在游戏里，连瓶颈都省了，纯粹是有多少力量就晋升多少。

两个人放开肚子吃，十分钟不到，十人份的食物就被分了个一干二净，负责饮食的护士呆了呆，随即立刻又让后厨准备了一份，这一份甚至没有撑过五分钟。

饭是抢着吃才香的，林元帅和别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只要有一点矜持，还是能够吃得很正常的，但身边有了个提尔就不一样了，野兽的竞争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多吃多占，反正不能比提尔吃得少，不然四舍五入等于吃亏。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前前后后送来了十七辆小推车，最后林元帅放下筷子，矜持地打了个嗝，宣告这场吃饭大赛的结束。

提尔其实是不习惯吃十成饱的，但看着林元帅吃得香，就忍不住也跟着动筷子，不知不觉就吃下了满满的分量，几乎都有些撑着了，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满满的十成饱后，提尔的思维稍稍有一些凝滞，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事情，最后看着同样陷入茫然思绪中的林元帅，忽然想到一个道理。

也许人本来就是需要竞争的，他是如此，林元帅也是如此。

第54章 和林元帅打几架

提尔进入游戏的这段时间, 外面也没闲着。

用活人的身体来制作机甲是件技术活, 原本莫兰大师比较倾向于深度麻醉，现在倒是正好下手, 原本游戏仓也只是高配版的游戏头盔, 大脑意识沉浸进去了，和身体部分没有太大关联，在提尔意识沉浸在游戏里的时候，机甲改造也开始了。

说是改造成虫躯机甲，但其实改造的意义只有一个，莫兰大师也是个熟手了, 开的创面对于七阶金眼王虫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再简单地使用神经线路连接上金眼王虫的各部分肢节，活虽然精细，但原理很简单，主要就是为了让操控者能够驾驭虫躯本身, 如果不是提尔目前处于进化期的话，他是可以自己飞越星海的。

比起深度麻醉，意识在游戏里显然是能够感受到一部分疼痛的, 但这点疼痛对提尔来说不算什么, 有时候实在比较难受, 他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东西上, 比如林元帅，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了。

通过几天的相处, 提尔对林元帅的性格有了大致上的了解，说实话，这样的一个人并不适合和他做朋友，因为她太有主见，有时候就会显得非常自我，这种性格适合指挥作战，却不适合和一个同样很有主见，并且很自我的人相处，如果是之前，提尔是肯定要计较到底的，但现在他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就显得没什么脾气。

毕竟人之将死。

这股暮气藏在他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回到帝国，做下放弃一切赴死的决定，提尔就当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在这具已死的躯体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可当做临终时的馈赠。

交朋友也是这样。

提尔活了一百五十多岁，感情经历仍是一片空白，和其他金眼王虫一生等待命定伴侣不同，他很早之前就见过自己的命定伴侣，却没有付诸行动。

倒不是那位女子有什么地方不好，而是他并不想承认那种来源于基因繁衍本能的占有欲，第一眼见到那位女子，他确实十分兴奋，兴奋地几乎要晕厥过去，然而这种兴奋伴随着的却是生理本能，而非发自内心的喜爱，他冷静下来之后，发觉自己那一刻的思维极度滞塞，整整呆滞了近一分钟，那一分钟里欲望击败理智，仿佛未开化的野兽一般。

如果说这种肮脏的本能也配称之为命中注定的话，那未免也太看轻他了。

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颗星球。

说实话，即便到了现在，他也并不觉得后悔，因为他始终觉得，虫种哪怕不被人类族群所接受，也是一种进化智慧生命体，而智慧生命与野兽的区别正在于智慧生命能够克服欲望，不再被欲望支配，所谓伴侣，应该是志趣相投，性情相近，彼此吸引，如果一切都能交由基因来支配，那么人也就不配称之为人了。

当然，如果彼此不吸引的情况下，志趣相投，性情相近，也并不是什么优点。

比如林元帅。

从神交到现实相处，林元帅的性格总体来说和他之前想象的相差不大，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具有很多宝贵的品质，在很多方面和他是非常相似的，然而也正因为这个，他可以稍稍退几步，和她结交，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其他方面……提尔觉得自己不可以。

他毕竟既无法接受林元帅给他喂饭，也无法朝她无理取闹和小小撒娇。

挺好的一人，喜好怎么就这么特殊？

提尔手里的书又翻过了一页，这也是他最近的休闲方式，毕竟现在这种时代，就算是帝国，也人均用上光脑了，很多东西都能以随身芯片模式记录，这些书籍用数据转化不过几秒的时间，很少会有人真正静下心来去读一读书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和林元帅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这些日子他和林元帅相处得不错，只要一有空闲就一起读书，但除了第一天，接下来的日子里提尔和林元帅都是各看各的。

他们共看一本容易吵起来。

联邦制度承袭于古蓝星华裔大一统时期的种花制度，星际迁移时期也一度沿用，后来各族群融合得多了，早期的制度慢慢无法跟上时代的发展，通过各项改革，最终形成了如今的星际联邦，形式上虽有变化，但中心思想仍然是人民群众当家做主，林元帅受联邦制度的影响很大。

而提尔所在的帝国由强者为尊的虫种族群构成，虫种有一种独特的血脉威压，强者能令弱者惊颤畏惧，从而臣服，即便是当初强硬融入了人类族群，最后还是无法真正适应人人平等的联邦制度，与其说是联邦不接受虫种，倒不如说是虫种无法接受联邦。

提尔当然明白帝国与联邦两者制度的区别，但虫种本身社会构成就只适合帝国的制度，存在即合理，反倒是林元帅，她对联邦制度的推崇几乎都有些偏激了，让他忍不住就要纠正几句。

纠正的结果自然还是吵起来。

无论提尔冷静下来之后提醒了自己多少次，等到下一次和林元帅产生意见分歧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和她争论。

提尔这辈子很少很人争吵，一是他在帝国人民的心里堪称神话，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军队里，那里对他的崇拜现象更加狂热，别说和他抬杠，他指着星球说那是方的都有人信，纯粹惯的，二就是他本身的性格也偏向内敛，不习惯口舌交锋。

但林元帅的嘴炮功力极强，真正能在她的嘴炮下忍住不开口的人，想来也就只有死人了。

其实也有点意思。

毕竟人在将死的时候，总会愿意尝试一些平时不会去做的事情，争吵虽然是件很失态的事情，但身处其中反倒不觉得了，加上偶尔能够吵赢一次的话，带来的成就感也是无与伦比的。

远在帝国这边，谁也不会把提尔的攻略实况当成影视剧来看，莫兰大师几次发现提尔的情绪波动，也没当成一回事，直到忽然有医生发觉提尔的进化状态并不正常。

莫兰大师连忙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去听会诊，一边观察着提尔最近的各项数据。

几名来自帝国皇室的医生和金眼王虫研究会的学者通过近四天的讨论，成功得出结论，提尔的进化反应正在加速，这种加速状态并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精神方面的刺激。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秃头强者犹豫着提出建议，“要不……我们打开实况，具体分析吧？”

气氛一时很凝滞，倒是莫兰大师响应道：“我认为可以，毕竟掌握了大方向，才能人工参与殿下的进化状态，如果可以，我个人也是不愿意殿下牺牲的。”

毕竟从六阶金眼王虫到七阶金眼王虫可谓是量到质的变化，如果能够在异种母巢成功恢复之前达到完美进化，也许提尔殿下可以用歼星级的实力直接碾压，而不是像这样纯粹拿生命去牺牲了。

经过投票表决，最终通过了这项提议。

游戏页面一打开，提尔那张全帝国都十分熟悉的俊脸就出现在了立体屏幕上，他似乎正在看书，情绪波动也并不大，各项仪器表明他的进化状态是近乎凝滞的，很符合正常的十年进化期的速度。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进化状态忽然开始急速飙升。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一名高大的护士一只手推着一辆装满食物的小推车进来，然后折返，又推了两辆进门，如法炮制了几次之后，还算宽敞的病房里已经被小推车占满，就在这时，提尔殿下微微颔首，开口道：“一起吧。”

一句话说完，他的进化状态也瞬间上扬了三分之一，随即那名护士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来，然后两个人就飞快地吃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懵，倒是莫兰大师仔细看了看，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个护士，就是联邦的林将军，她是联邦为数不多的3s强者之一。”

在强者身边，进化速度会加快？

几名学者连忙将之记录下来，医生则是记录了一下和林元帅在一起时，提尔的各项状态，和之前记录下的正常状态做了一个对比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