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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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珹从记事起他便知道永和宫的婉娘娘不是他的亲生额娘, 曾经永珹很苦恼于那个温柔漂亮的女人捏着他的小胖脸说：“不许叫额娘，我不是你的额娘, 叫婉娘娘。”

为什么不是额娘, 你明明就是我的额娘？

后来永珹慢慢明白了，开始软软的叫婉娘娘，再也没有叫过一声额娘。

他的亲额娘……他是好奇过的, 可是他一提起自己的亲额娘, 阿哥所里的奴才要么像王嬷嬷那般脸色一变，认真的告诉他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要再好奇这个人。要么连忙低头问急了说一句阿哥不要多问。

永珹很不开心, 二哥有额娘、三哥有额娘、五弟也有额娘。大哥虽然没有额娘, 但大哥知道自己的额娘是谁, 他为什么不能知道自己的额娘呢？

嬷嬷不许他问, 他便趁着请安的时候偷偷拉着婉娘娘的手问道：“婉娘娘, 你知道永珹的额娘吗？”

当时婉娘娘是什么反应呢, 婉娘娘好像叹了一声气，然后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脸，婉娘娘的手好舒服, 怪不得黑葡萄总喜欢别人摸它。

哦对了, 额娘。

婉娘娘说他的额娘是个美丽的女人, 颜值……颜值这个词还是婉娘娘告诉他的呢。他亲额娘的颜值只比咸福宫的高贵妃娘娘差一丢丢。婉娘娘还说他长的像他亲额娘, 以后只要不长歪一定是个俊俏的美男子。

永珹记得自己当时脸红了, 还是好奇的继续追问婉娘娘, 他的额娘哪去了, 是像大哥的额娘那般生小妹妹时难产没了吗？

永珹并不知道难产是什么，但听到过宫人说大哥可怜，哲妃难产没了什么的话？

然后婉娘娘就用戴着戒指的手指给了他一个栗子, 永珹捂着额头双眼含泪, 痛死了人了呢。

婉娘娘非但没有哄他，反而笑眯眯的斜眼瞧他。说他蠢，堂堂一个阿哥还要去听别人的墙脚，丢死人了。

永珹很想反驳，他不蠢他可聪明了，才没有听墙脚呢，是……是……永珹说不出来只能低头道歉。

婉娘娘拉着他含笑说了一句，还知道认错不算蠢到家。

永珹当时好开心呐。

婉娘娘拉着他认真的说道，说他的额娘是个很美丽的女子，但他的额娘犯了错误，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误，是即便知错了也无法回头的错误。所以永琏以后一定要聪明，不懂得事情不要怕丢脸，认真求问便是，永远不要自作聪明。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是蠢人偏生觉得自己是聪明人，而是自己有些小聪明后将所有人都当成了蠢人。

永珹当时不懂这番话是何意，但他却认真记在心里，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知道了自己额娘所犯的错误，也明白了婉娘娘当时的话。

二哥对他很好，与其他弟弟并无区别，这让懂事以后的永珹极为羞愧。

可这份羞愧并不至于让他甘心臣服于二哥，让他心甘情愿臣服于二哥的是因为他感谢皇额娘曾经让婉娘娘照顾了自己。

当他对婉娘娘说出自己对额娘的怨怼和对二哥的羞愧时，婉娘娘会难得温柔下来，不跟他抢点心，告诉他羞愧是对的，因为他们是知廉耻懂礼仪的人，而非野兽。但他额娘生他一场，虽然做错了事情但也接受了惩罚且一生对他从无亏欠，永珹不该怨怼自己额娘的。

当时他做了什么，好像抱着婉娘娘大哭了一场，哭湿了婉娘娘新做的衣裳，得了婉娘娘两个嫌弃的大白眼。

那年到了年纪选福晋，永珹动了小心思，他那时是真心想娶陈淑的。不是因为陈淑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是婉娘娘的侄女儿。永珹想既然是婉娘娘的侄女，性子是不是会跟婉娘娘一样……他们的孩子会很幸福的。

不过这点小心思被永珹深深地放在了心里，并没有敢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婉娘娘听到以后一定会不高兴的。

陈淑的阿玛当时已经位居四品官员，加上早年受婉娘娘册封贵妃的恩典，全族抬入镶蓝旗。这个出身是要参加选秀的。

不能去求婉娘娘，也不能去求皇额娘。永珹采取了迂回的路子，借着能够出宫想法子和陈淑见上了一面。

不想当他刚一开口，对面温柔的陈淑当即怒了。

小脸气的通红，跟他说：“谢谢四阿哥抬爱，我自知出身低不配四阿哥。陈家门第不高，但女儿也是娇养出来的。”

人生第一次永珹感到了局促，在一个小丫头面前。

永珹想要道歉，说自己并无心冒犯于她。

陈淑的脸色好了一些，恭敬的行了一礼，说她额娘已经为她选定了亲事，姑姑已经同意，撂牌子的请求已经递了上去。说今日就当没见过四阿哥。

永珹想要争取一下，不是因为婉娘娘而是因为陈淑这个人。

结果陈淑只留给他一个潇洒转身的背影。

人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失恋的滋味。

就跟婉娘娘最喜欢的那些话本子上写的一样，心口处闷闷的。

这件事最后他选择深深埋进了心底，除了陈淑和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后来皇阿玛为他指了婚事，福晋出身大族且无娇矜，是个很合格的正妻。

永珹不明白一像不喜欢他的皇阿玛为何会为他选择一个出身大族的福晋，一瞬间永珹很谨慎，心中闪过三个字：磨刀石。

难不成皇阿玛想让他做二哥的磨刀石？

永珹倒没有伤心，打小皇阿玛就不喜欢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一点，他不愿意。他不想和二哥敌对，也不愿意婉娘娘伤心。

正好大婚后皇子是要出宫开府的，带着婉娘娘给他的一整箱金子做家底，永珹带着福晋出宫开府了。

出宫之后永珹认真想了几日，甚至还特意去了一趟和亲王府，蹭了一顿五皇叔的饭，后悠悠然然的回府。

他决定好了，自己要行商贾之事。

当日他便让人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方盘了一个酒楼，不卖别的，专卖点心。都是经过婉娘娘那张利嘴改良过的糕点，再打着皇家的名，一上来他的糕点铺子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数银子的时候，永珹打心底里透着一股子舒服劲儿。

之后他便一头扎进商贾之事之中，皇阿玛听说后很生气，头一次将他叫到了乾清宫，一顿臭骂。

永珹面上恭敬认错，但坚决不改。

乾清宫罚跪两个时辰后，皇阿玛让他滚了。起身扑棱扑棱身上灰尘，潇洒出宫 。

后来听说皇阿玛借错将五皇叔大骂一顿，永珹还颇为愧疚。他真不是想借五皇叔的名头行商贾之事，只是想着婉娘娘曾说过五皇叔是最通透洒脱之人，便想着去他府中取取经。

本想上门主动道歉，但想着此时上门，五皇叔事后还得挨骂。

永珹便熄了心思。

转头听到婉娘娘念叨和婉姐姐自己一个人在蒙古可怜，和婉姐姐对自己极好加上还有五皇叔之事，永珹回府后当即吩咐福晋，以后府中再有新奇的玩意儿，记得往公主府送去一份。

后来永珹年纪轻轻便成了兄弟中腰包最鼓的人，这让永珹很是骄傲。唯一苦恼的便是兄弟总上门打秋风，尤其是他三哥。恨不得卷着铺盖卷带着妻儿一起住上门来，无耻至极！

不过想到三哥小时候欺压自己的模样，再瞧瞧三哥如今这张抹了蜜似的小嘴。永珹痛，并快乐着。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就当接济穷亲戚了，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