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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夜深了,喝了安神汤早些休息吧。”
小心的将盛满安神汤的白玉碗放到桌案上,男子扬起修长的双眸望向主位,关心的眼神在掠过右侧锦衣女子时,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而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温润的面容下是怎样的紧张?
他不想背叛的,可才双十年华的他,怎甘心一辈子陪着个老女人?即使她是当朝王爷又怎样?平日里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哪比得上心上人对自己的柔情蜜意百般呵护?想到心中所爱,他又生出了些许勇气,其实他最怕的,不是眼前高高在上的安阳王,他怕的是右侧那锦衣女子——王爷的螟蛉义女,以往只要有她在,不管是下毒者还是暗杀者,都从未得手,今天,自己能侥幸成功吗?
心中忐忑的他没有发现,在他垂眸的瞬间,锦衣女子的眼神,从手里的书卷,落到了桌案上的白玉碗,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垂下了眼帘……
……
高高的牛蒙山下,有个小小的杏花村,当然,此杏花非彼杏花,和酒沾不上半点关系。
据说在很久以前,村里有个叫杏花的美丽姑娘,她为了村民,和村里的恶霸财主斗智斗勇,最后做出了英勇牺牲,村里人为了纪念她,才改为了杏花村。事实真相如何,已经不可考证,但这个美丽的名字,却是流传至今,村里人提起来也是颇为得意,毕竟这杏花二字听着就舒心,比起周围那二嘎子村,三喇子村可是优美动人的多。
话题扯远了,咱们言归正传。
此时的杏花村,正是凌晨两点,村内一片寂静,漆黑一片,可在这鸡不鸣狗不叫的深夜里,却有这么几个人大半夜不睡觉,玩的正热火朝天。
桌上的麻将被搓的噼啪作响,段志涛快速的马完了身前的牌,双肘往桌上一倚,吐出嘴里叼着的扫帚糜,不服气的看着身边的赵六:这小子今天的手气,也不咋就那么冲?往那一坐大杀四方,自己手里这十多块可都被他赢去了,这把要是再输,又要打欠条了,奶奶的,他就不信这个邪了,这小子的点能一直那么幸?
想到此处,这位坐直了身子,瞪圆了因熬夜而有些发红的双眼,拿起色子在手里晃了又晃,才满怀期望的扔了出去,结果这色子还没滚完呢,就听院子里有人扯脖子喊了一嗓子:“快跑啊,抓赌的来了——”
正伸脖子等抓牌的哥几个脸色一白,瞬间僵住,抓赌?想到被抓住的后果,这几人哪还顾得看点数是多少?快速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一个个慌忙穿鞋准备撒丫子跑路。
段志涛刚才去了趟厕所,所以这鞋在脚上穿着还没来得及脱,黑暗中,他拎起身后的衣服就想跑,刚抬起屁股,却一下子想起旁边赵六桌子上的那摞钱了,所有的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这位都没来得及细想,摸黑朝钱的方向抓了一把,裹到衣服里撒腿就往小屋冲。
为啥往小屋冲?小屋后窗户开着呢,跳出去他直接就钻苞米地,谁都抓不着啊,来时他就踩好点了,所以说事前准备还是很重要的。
磕磕绊绊的撞翻了个木头凳子,段志涛跑到后窗,脚踩窗沿飞身跳了出去,看着前院手电筒的光直晃,他也不再回头,缩着脖子就冲进了一望无际的苞米地……
天微微透亮了,段志涛终于钻出了苞米地,他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被苞米叶子划疼的胳膊,心里暗骂:也不谁这么缺德把他们给捅出去了?奶奶的,你小子藏好了,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了,否则咱们没完。
瞅着胳膊上这一道道的划痕,他找了个平地儿,把怀里的衣服抖落开,看着地上那大堆的票子,满心的怨气一扫而空,忙套上揪揪巴巴的外衣,蹲下身子兴奋的开始捋钱。
“二十五块三……二十八块七……哈哈,竟然有三十二?”瞅着手里的票子,段志涛这个满足啊,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儿,他竟然回本这么多?
啥?你说他这不是自己赢的?算不得回本?笑话,赌桌上拿到手的都算回本,你管他怎么来的?
眉开眼笑的把钱塞回了裤兜,蹭了蹭鞋底的泥,这位大步流星的朝家走去。
他拿回这么多钱,媳妇总不会再和他闹腾了吧?真是的,老娘们家家的啥事都管,要不是昨晚出来前被磨叽的没心情,玩牌时他手气能那么差?能输个底儿朝天?多亏他眼疾手快脑子够聪明……
美滋滋的走到村里,天已经大亮,摸了摸肚子,段志涛觉得饿了,折腾了一宿,他能不饿吗?
想了想回家也没啥吃的,这位合计了一下,准备去老张头家喝点豆浆。
这老张头家有个石磨,以前管得严,老张头守着个祖传的石磨啥也不敢干,这两年政策宽松了许多,老张头用自家的豆子每天磨豆腐豆浆,对外是自家吃,可实际上,东家换一块,西家买一碗的,村里头睁一眼闭一眼也就那么地儿了。
想起老张头家的豆浆,段志涛觉得自己这肚子越来越空了,下意识的脚步加快,结果没走出十米,就见对面来了个人。
他心里暗骂了句倒霉,有心想躲又怕被怀疑,只能像没事人一样硬挺着朝前走去。
“段志涛?今儿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咋起来这么早?还是说,你压根就没回家?”李学光疑惑地看着段志涛,越想越觉得可疑。
昨儿半夜他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在村里聚众赌博,作为治保主任的他,面对这不正之风自然得严查,没成想小心谨慎的去了,却只在王麻子家抓到了俩人,剩下的都让他们跑了?抓到那俩人还死倔死倔的说啥也不交代,他折腾了一宿就这么点成绩,心里越想越窝火,正想回家呢,却碰到这小子?
想到这小子没事也常和赵六混,他眼睛一瞪,断喝道,“说,你昨晚干啥去了?是不是跑王麻子家打麻将去了?”
“李队长,我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万一我一不小心承认了,那绝对是被你吓的,也算是屈打成招,现在是社会主义了,咱可不待这样的。”段志涛捂着胸口一脸的冤枉,其实只要没被抓个现行,对方说啥他都不怕,他们一毛钱的麻将,抓进去没俩月就出来了,谁脑子进水了把同伙供出去?都一个村里住着,今后还混不混了?
李学光也知道这个理,可看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样,他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段志涛,别以为刚才你跑了算没事?昨晚你在不在家我一查就能查出来,真让我查出来,你小子这样可得二罪并罚。”
二罪并罚?切,芝麻粒大的小官,你真当你是包青天啊?撇了撇嘴,段志涛吊儿郎当的哼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答话还是冷笑,把个李学光气的肝疼。
见治保主任大人的脸色由红变青,段志涛终于端正了一下态度。别误会,不是他尊老爱幼良心发现,是他想明白了,这位要是真跟自己耗上了,非要查出个子午卯酉来,也够自己喝一壶的,谁让他大小算是个村干部,官大一级压死人?
想到这,他笑眯眯地道:“李队长您别生气,我这么早出来真有事,您不知道,我媳妇昨天病了,折腾了半夜,现在躺炕上身上连点劲都没有,就想喝口豆浆,你说像我这么疼媳妇的人,她都发话了,我能不来吗?”
他说的可是实话,临走时媳妇的脸色是不好,不过大半是被他气的,想到此处,他多少有点良心发现:要不,他买点豆浆回去俩人一起喝?也省的媳妇磨叨自己?
疼媳妇?李学光听到这话,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他跟范家是那种一表三千里的表亲,自己的表姨是范淑香的表婶,只是这弯拐的实在是大,所以平日里个论个的,谁也没在意这个,可即使这样,他也听了满耳朵这段志涛的好吃懒做,据说他家里的活是一手不伸,就更别说知疼知热了,现在为了媳妇起大早买豆浆,他咋就这么不信呢?
这位倔脾气一来,想起范家好好的闺女,嫁给这么个货,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道:“淑香病了?论起来她还要叫我一声表哥呢,知道她病了我也不能不去看看,走吧,我陪你一起去,顺便问问,你昨晚是在家照顾她,还是在外面胡混?”那丫头从小就性子单纯,要不然也不能听母亲话,嫁了这么个混蛋,他去一问,准能知道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话。
“哎?哎?我媳妇还在家睡着呢,你去算啥事?”用力甩着胳膊上的大手,段志涛心里着急。他自己媳妇自己知道,说好听点那是心眼实在,可搁他看那就是脑子缺根弦,离傻透气也没差多远,这要是有人一问他昨晚回没回去,她都不带想,人家为啥问这个,抓住那人就得诉苦,把自己那点老底都能说出去。
“你媳妇自己在家我去不方便,有你在就没啥不方便了,走吧,我的好妹夫。”李学光哥俩好的抓紧对方的胳膊,准备和这小子死磕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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