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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衣好端端的回老家去嫁人,结果这么哭着回来说自己无处可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难猜,林媛也很快从其他仆人口中得知碧衣回到老家之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原是和碧衣定了亲的那一名男子,考中了秀才。因着长得并不算差,又能言善道,被碧衣老家县令给相中了做女婿。碧衣回到了老家才知道,原该娶她的人已经娶了别人家的小姐,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本以为对方是这边同她订了亲,那边又娶了别人,谁知对方是早就把他们的亲事给退掉了的。碧衣的父母原是不肯答应,奈何县令施以压力将自己的父亲关进牢里半个月,到底没了法子才不得不答应退亲,又因这事儿觉得无颜面对碧衣而没有通知她一声,事情就沦落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情况。

这样的事情到底屈辱至极,碧衣的性子算不上好强,但到底不是懦弱的人,被退亲而已,怎么都到不了寻死觅活的程度,只是终究还是伤了心。

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去,想着回到老家离得父母亲近了不说,有了小姐的赏赐加上自己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银钱,根本不必担心生活,还可以过得不错。甚至还因被放出府去婚嫁,还得了主子这样好的关照,最后她却落到了一个被人嘲笑和耻笑的下场,心里头的落差真是没法子形容得了。

伤心之余,也更是愤怒到了极点。

爹娘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碧衣又没有法子能够替父母伸冤,想报复都没有能力也办法拿县令如何。唯二的法子也不过是回京城,重新到林媛的身边服侍,再寻求机会而已。她没有想着非要对方娶她,只是这样待她的父母,用这样龌龊的法子,实在叫她看不上眼,也叫她没法不怨。

林媛听碧衣略说了说自己想回府里头来做事的事情,便同她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还在我房里头服侍。和碧纱一样,也在府里头替你挑个人婚配,只是你现在这样的情绪,怕还是等到晚一些再商量。”

因为宝兰的不安分,加上没有合适的人选,林媛身边暂时只剩下碧纱一个人在服侍着。虽然要说碧衣回来了她身边就还是有这么两个人服侍了,不那么厚道,但又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不想耽误她们的婚事,林媛也是舍不得放碧衣或者碧纱出府的。

重新被林媛收留的碧纱再磕头谢了恩,这会已经止了啜泣了。林媛拿舟车劳顿为由,让碧衣以及陪碧衣走了一趟的仆人婆子都下去了休息,这屋子里头便算是重新变得清净了。

平日里碧纱并不会在林媛面前多插嘴或者是多问多说话,今天却因为碧衣这个事情,和林媛说了一句,“小姐,奴婢想着,既然碧衣没有快定下来,那奴婢的事情也跟着放一放,可以吗?”

“担心碧衣心里头难受?”林媛一笑间站起身来,问了碧纱一句。在她身后的碧纱上前去扶她,回话道,“这是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奴婢自己还没有想好。”

林媛一边往屋外头走,一边和碧纱继续说道,“没什么关系,她不会计较这些。我瞧着你该是想好了,若是明行那边没什么问题,这事情便就定下来吧,没什么好拖的。大不了就先定下来,晚些再成亲就是。”

碧纱从后面抬起眼来看了林媛一下,到底只能够点头应是,心里却想着,明行那边大概是行不通的。

转入八月之后,天气渐渐变凉,然而夏天的炎热仍留有余温,多一点凉意反是恰恰将天气变得舒爽,让人觉得分外安逸。

四公主派人给林媛送来了两竹框子的大闸蟹,一只一只全都新鲜肥美得很。

齐浩然近来都回府得早,也能够和林媛一起吃晚膳,因而林媛早间看到四公主送来的大闸蟹便干脆和自己婆婆顺口说了一声,准备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一顿螃蟹宴。菜单是由自己婆婆朱碧葱亲自拟定的,林媛看过一眼就让顾妈妈送到厨房里头,让厨房早些准备别耽误了时辰。

午睡醒来时,已经不早了,林媛刚打发了人去问厨房里头已经准备得怎么样了,外头得知林媛已经醒来的顾妈妈便求见她。林媛招了顾妈妈进来,顾妈妈也不废话,和林媛说了自己查宝兰的事情查到的情况。这事情查了有两三天,也是因为查到了不少事。

“宝兰这丫鬟,和福贵家的向来走得近,这是下人们都晓得的事。前些日子,宝兰被提为了一等丫鬟,福贵家的也很高兴,还出钱替宝兰做了一身新衣裳,和一副新的头面,出手也是极大方。因着这个,宝兰便和富贵家的越发的亲近了,倒是从一个丫鬟口中得知似乎是宝兰还认了个干娘。”

“那天宝兰穿着的衣裳,就是福贵家的出钱给她做的,还有头面也一并拿出来了。若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有这些个资本也是很应该的,可一来宝兰往常只是个二等的丫鬟,二来福贵家的这手笔相较她的月钱来说,过于大方了些。福贵家的小儿子,如今也是该说亲的年龄了,要花钱的地方可是多着的。”

林媛倒是记得这个福贵家的小儿子,当时也出现在了名单上,只是因为嗜酒没有被她选中。既然宝兰认了福贵家的做干娘了,那福贵家的肯定是没有意愿让宝兰嫁给他儿子,那既然肯对宝兰这么的大方,多半还是有利可图。

可是宝兰这么一个丫鬟能够有什么利益可图?唯有拥有了更高的身份,才可能让福贵家的觉得有利可图。所以宝兰就想要使法子搭上齐浩然了?

林媛觉得,就这么点本事,还是不要出来晃荡的好,什么都没有能够做成就被人给发现了,有什么意思?

除了这个以外,林媛更在意的就是福贵家的出手这么大方是哪里来的底气了。

她静静的抿了一口茶水,搁下茶盏后才和顾妈妈说,“去年年节的时候闹着疫病,我也没有怎么好好看过前一年的帐。前些时候老夫人去了又回了郦城,之后就一直到了现在,到底还是该看一看才好。顾妈妈这两天将这事情安排一下吧,不必声张着,叫上人将铺子里这么久的细账都带过来就是。”

顾妈妈应了一声是,外头丫鬟就掀起了帘子,齐浩然走了进来。顾妈妈同他行了个礼,他朝着顾妈妈看过去一眼,略点了点头便走到林媛的身边也坐下来。林媛扭头看他便笑道,“来得可是正好,有事儿得找你帮忙。”

“怎么?”齐浩然看她一眼,笑起来问。

林媛时不时会有让他帮忙做什么的时候,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是一样很乐意的。

“我想着这一年多了,也没有好好的核查过嫁妆里头庄子铺子的账目,便恶趣味的想要突击查上一回。可惜我手里头只有一个碧纱好使唤的,只好找你来借借人了。”林媛也不瞒着齐浩然,便同她说了自己要办的事情。

“若要是这事情,我倒是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你该找母亲才是。”齐浩然和林媛说道,“往日书房的帐也都是母亲在帮我打理着的,原是该教给你,可是那些人情往来的,你也得慢慢学才行,所以没有一股脑的放到你手上。母亲在这方面倒是不缺人的,且很是有一套法子,你去找母亲说一说,不会错。”

林媛确实知道自己婆婆手里头肯定有好使唤的人,可是到底觉得这是自己的嫁妆,向来婆婆都不会去多管儿媳妇嫁妆的事情,也是未免留人口舌。现在听到齐浩然这么一说,虽然仍是有所迟疑,但多少清楚要是让齐浩然去说会更加的不好,便暂时应下了他的话。

敲定了这一桩,林媛转头和顾妈妈又再说了两句话便让顾妈妈先回去了。顾妈妈一走,齐浩然就贴了上来,将林媛给抱在怀里头,温柔了啄了啄嘴唇。习惯了齐浩然这不正经的样子,就算被他这么又是亲又是抱,林媛倒是完全随着他去了。

齐浩然轻嗅着林媛发间的馨香,同她说,“你堂姐、堂姐夫一家过不了多久就该上京城来了。”

“堂姐吗?”

听到齐浩然的话林媛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然后才想到是自己叔叔唯一的出嫁了的女儿。她的堂姐林妧也是比她大上不少,在她小的时候便已经嫁人了,小时候见过也没有留下多少印象,长大以后倒是一面都不曾见。

“我和堂姐没有怎么见过,小时候就算见过也没有印象了。听说堂姐小儿子都有四岁了,想来生活应该不错的。”

齐浩然没有说什么,似乎只是告知林媛一声,而自己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一样。林媛见他没有要谈论这个的意思,便就止了话题转而道,“今天一早四公主叫人送来了两大竹筐的大闸蟹,今天晚上咱们吃这个。”

对于林媛说的这个话题,到底感了兴趣的齐浩然却是抬头看了一下门帘的方向,而后有些呆的问了一句,“那大闸蟹呢?”

“待会和父亲、母亲一块儿用晚膳,饿了也先忍一忍。”林媛侧头看到齐浩然忽而间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

第二天一早,林媛用过早膳去和自己的婆婆请安,顺便说了一下要借人的事情。

朱碧葱十分的大方,也完全没有多想什么,也完全不多问究竟是要做什么,听到林媛说要借人便直接点了自己身边一个大丫鬟、一个二等丫鬟过去帮林媛做事。林媛见自己婆婆爽利的模样,想到自己先前的顾虑便到底觉得实在是想得太多,又暗自庆幸没有央着齐浩然来提这事。

和自己婆婆道过了谢,林媛就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南溪院去。不多时,顾妈妈就领着两个小厮进来了,两个小厮都是手里头正托着一大摞的账本,快垒到他们脖子下边了。几个丫鬟上前去将东西都接过了,那两个小厮就退下了。

顾妈妈上前和林媛说明了一下这些全部都是在长安街上三间铺子的账本,见林媛听了头后,便暂时退到一旁站着。她们这会正在抱厦里头,账本被搁在了桌子上,桌子上还搁着笔墨之类的东西。

林媛走过去拿起表面的一本账本稍微翻了翻,便又搁下来了。她过去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表现得和软,难免是要叫一些个做事的人得意,抱着侥幸心理便暗地里使些个手段的。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了,总归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如果福贵家的不对宝兰那么大的手笔,她或许不会在这个时候想着要去查一查帐,可既然招摇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就容不得她当作没有看到过了。林媛又稍微看了一眼另一摞最上面的那账本,便同碧衣碧纱以及自己婆婆给的两个丫鬟道,“这些事儿就交给你们帮我做了。碧衣和碧纱这些事情懂得不那么多,还得你们提点着些。”

几个丫鬟恭敬应了话,林媛再说了两句便进到了里间去,没有多插手。这两个丫鬟一个叫绿珠,一个叫绿云,都是伶俐的丫鬟,很爱笑,看起来十分的讨喜,又不会在林媛的丫鬟面前摆什么架子或者谱儿,做起事情来半点都不打马虎,倒是靠谱得很,因而林媛很放心。

帐一时半会查不完,只是,林媛一点儿都不着急也就只管等着,毕竟,就算是要着急,那着急的也是别人。

徐悦秋又有了身孕,被张三少爷宝贝着轻易不许她出门乱跑,她甜蜜蜜的听着自己夫君的话,林媛和齐莺语虽然挪揄她,但还是体谅她的身子重,两个人时常相约着去找她玩耍。徐悦秋已经有两个孩子,而林媛和齐莺语都还不见有身孕,难免要被徐悦秋嘀咕两句,差不多该考虑了。每次碰到这个话题,都被林媛和齐莺语玩笑着叉过去了。

孩子当然也是想要的,只是林媛现在觉得,和齐浩然享受一下两个人的生活,也还蛮不错。以前听着嫁人生子这样的事儿是一种感觉,等到自己真的嫁人了又是另一种感觉。她以前并不明白,现在却觉得要孩子应当慎重些,自己有做母亲的心理准备了再要也是不迟的。如果没有办法给孩子好的生活,那就不要着急的好。

恰如之前废太子的那一场事情,如果当时她有着身孕,还会敢做出那么冒险的事情吗?林媛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她来说,其实十分的明确。如果她当时有身孕,绝对不敢做那么危险的举动,不会敢有那样大胆的行为。

她以前听过不少长辈的话,譬如告诉她有了孩子,在夫家的地位才能够更加的稳固,生下了嫡长子,多生嫡子,才能够讨得婆婆的欢心、让公公婆婆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她能够从各种途径得知这些道理,可如今只觉得,这些道理在她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印证。

每当想到孩子的问题时,林媛都会再想到其他的一些问题。孩子对于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想要孩子,究竟是因为想要和齐浩然有一个孩子,还是只是不希望齐浩然失望,或者是不希望自己公公婆婆希望呢?如果她有了孩子,她能够做到对他全心全意的呵护、爱护,像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一样吗?

她以前算不得懂这些,不过是认为孩子是自己在嫁人、有了夫君之后,一个类似于水到渠成的结果而已。时至今日,她却已然改变想法。如果她有孩子,她必然是因为自己想要一个孩子,而不是为了任何的别人。假使她顺利的有了一个孩子,无论他聪明与否、漂亮与否,她都将会对这个孩子倾尽一切的心思去爱护、呵护,庇佑着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她已经不再似先前只是听齐浩然的话,又或者接受公公婆婆的建议,而想着迟些再要一个孩子了。她自己已经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等到一切都准备好,等到时机合适,才会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这些话,她也没有办法同谁说,只是心里面想通透了,总归还是不太一样。在对于徐悦秋谈及这方面的事情时,已不会再有半分的惶恐或者茫然。

林媛和齐莺语还要徐悦秋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一只小猫从外面蹿了进来。因为自己养了趴趴的关系,林媛看着小猫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不过看过去了一眼,那边徐悦秋已经同她说,“是二夫人养的,倒是爱极了串门,每天都要往我这来个一次。”

徐悦秋大约是对猫算不得感兴趣,完全没有去逗这只小猫的意思,也不招小猫过来。齐莺语自从见识过了两只可爱的小白虎以后就对小动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这会看到了小猫就立刻招这那只通体雪白、碧蓝眼睛的猫到自己的身边来。

可惜猫既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齐莺语的手势,并没有如同她希望的那样乖乖的蹭到她的身边。只是这只小白猫还是朝着齐莺语她们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迈着极为傲慢和优雅的步子,目不斜视仿佛自己高贵无比一般。

对于动物,到底不会有什么苛刻的心理,即使是这样的傲慢,也让齐莺语觉得颇为喜欢。等到那只猫走近以后,她便伸手要去捞那只小白猫。她确实很顺利的将小白猫给捞到自己手里了,正准备抱起来仔细的看一看的时候,这只小白猫却忽然间被刺激了一样,从齐莺语的手里头挣扎出来,四肢全部僵直,包括身躯也是直挺挺的,让齐莺语没有办法抓紧它。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在这之后的下一个瞬间,这只挣脱了齐莺语手心的小白猫忽然就朝着齐莺语的脸挥过去爪子。因为当时齐莺语抱起它来想要看它,所以这会儿小白猫离齐莺语的面庞的距离很近,只要它伸出爪子狠狠的一抓,必然是要抓破了齐莺语的脸的。

齐莺语没有意料到这小白猫会这么狂躁,加上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也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看着那爪子就要挥到自己的脸上了。以为自己肯定是要破相了的齐莺语吓得闭上了眼睛,预料之中的痛感却并没有到来。

听到猫喵呜一声又似乎被人扔在地上,接着逃窜而去,齐莺语才重新睁开眼,入眼便看到林媛正站在自己面前。接着,齐莺语就听到自己的好朋友兼嫂嫂说,“没事了。”侧头看到猫已经不见了,齐莺语惊魂甫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说,“怎么回事啊?突然就发狂了一样,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林媛刚刚是觉得这只猫和趴趴蹭到自己身边来时的感觉很不一样……就是没有什么温顺的感觉,也感觉不到亲近,所以担心齐莺语能不能搞定她,提前凑了过来。结果就发现了这么一下,她提前有准备就一下子,唔,学着齐浩然的样子抓住了这只白猫的后颈将它丢到了地上,以致于它并没有能够抓到齐莺语。

听到齐莺语的话,林媛只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了徐悦秋。后宅里头的事情都不好说,往日徐悦秋有没有碰过这只猫,看徐悦秋此刻的表情也就知道了。这只猫上来就伤人,结果却天天往徐悦秋这里跑,真说不好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齐莺语顺着林媛的目光也看向了徐悦秋,在看到自己好朋友的脸色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了。徐悦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知道林媛和齐莺语都在看着自己,便放松了心情,让自己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同齐莺语说,“这只猫差点伤着了你,那就不能够留着了。”

徐悦秋顿了一下,才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多么喜欢猫,所以这只猫到我这里来,我从来没有碰过它,也没有喂过它东西吃。”

她不知是想到什么,笑了一下,然后又收起了笑容招呼了自己身边的妈妈过来,吩咐道,“那只每天都到我屋子里来的猫刚刚差点伤了我的客人,这样伤人的东西就留不得了,多派几个小厮去将它捉住,估摸着还在这院子里头,找到以后直接乱棍打死,谁问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妈妈听到徐悦秋的话当下就震了一震,不知是因为徐悦秋说要乱棍打死那只猫还是因为这只猫伤了人,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应下徐悦秋的话便出去交待人办了。

林媛和齐莺语听着这些话,便知道里头多半是涉及到了张府里头的其他事,到底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并不大好。可也担心徐悦秋的身子受不住,万一有什么事情给气着了,便干脆是不走了。因着担心,林媛还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林府将自己的嫂嫂请过来一趟。不管怎么说,按照自己嫂嫂的身份要管这些事情,是比她和齐莺语好的。

“知道你们事情多,只是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气着,你们在这里,我倒是多少能够放松一些便暂时不放你们走了。”徐悦秋转头和林媛、齐莺语说道。

林媛和齐莺语都忙说没有关系,也没有什么事情。张三少爷这个时候不在府里,徐悦秋和自己的婆婆处得一般,算不上关系好,加上是涉及到了二夫人的事情,要替徐悦秋撑腰几乎没有可能,那就还是得有人帮着徐悦秋才行。

“小猫儿爱吃鱼干呢,无缘无故也不会每天都往你这儿跑,说不得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你留个心眼,让人也查一查这个。”林媛想想趴趴的情况后,又和徐悦秋补了这么一句。

觅食是动物的本能之一,如果这只猫知道每天到徐悦秋的院子里来就有美味的鱼干,那毫无疑问它是很乐意到徐悦秋的院子里头来的。就是没什么事情,说不得也要过来转一转。当然,这是说有人故意诱导这只猫来这里的情况,就像是这只猫十分的暴躁,轻易对人发起攻击一样。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就不仅是解决一只猫能够了事的。

不管怎么样,有人在背后捣鬼,才是最无可忍受也绝对不能够忍的。如果只是说这只猫充满攻击性,那当然是不去碰这只猫就好了,现在看起来,毫无疑问不是这么一回事。

徐悦秋冲着林媛点了点头,稍微想了一下又对着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吩咐了几句话。

齐莺语在一旁也没有干闲着,她也想起了一些事,便也同徐悦秋说,“我记得前不久的时候我娘同我讲过,如果我想养什么小猫小狗的话,最好不要在有身孕的时候养。也不是一定会出事儿,只是毕竟动物的想法咱们没法子了解,像今天这样,突然伤人的事情可能发生,还有就是说不定它们身上带着什么病,要是传染了就不好了。”

林媛也附和了一下齐莺语的话,因为这些话这几天自己婆婆才和自己说过一回。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略讲了讲,然后和她商量要是有了身孕,就把趴趴暂时寄到安荣院养着,至少等出过月子以后再接回南溪院。

知道自己婆婆是一片好心,林媛就应下来这话了。现在在徐悦秋这里看到这一桩的事情,便越觉得那么做才能够叫得上是妥当。很多事情防的不是一万,而是那个万一。无法确定又冒险不起的事情,便还是走稳妥的路线好。

正如徐悦秋所说的,这只小猫还在她的院子里,因而下人很快就将这只小猫给抓到了。据说发现它的时候,它的嘴巴里面还叼着鱼干,那鱼干来不及吃也就落下了。虽然将小猫给抓住了,可是下人没有真的和徐悦秋说的那样就将小白猫给打死,而是装在一个布袋里面,扎紧了袋口搁在院子里头听候吩咐。

大约有人去了给张家的二夫人通过信了,这只小白猫被抓住的时候,张二夫人就已经赶到徐悦秋的院子了,瞧见那布袋就要仆人将她的猫给放出来。丫鬟进来和徐悦秋禀报,徐悦秋便扶着大丫鬟的手从里间出去了院子里。

徐悦秋已经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凸了出来,十分的明显。齐莺语和林媛跟在她的身后,一起站到外间廊下,往前走就是院子里头了。张二夫人看到徐悦秋出来便立刻走了过来,扬着手里头的帕子说,“弟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将我的猫给抓起来了?”

张二夫人一如既往坚持着自己的作风,金簪子金步摇金耳坠金项圈金手镯戴了一身,捏着帕子扬着手的时候,那金镯子就在人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叫人看得眼花。徐悦秋听了她的话以后,语气平静的道,“弟妹觉得二嫂还是别养这只猫了,会伤人的畜生要不得,什么时候咬着二嫂或者伤着二嫂,那可就不美了。”

“小猫刚刚差点伤着了郑国公府的三少夫人,发生这样的事,总是该给客人个交待才行。不然依着二嫂的意思这事情该怎么处理的好?”

张二夫人看一眼齐莺语,见她好端端的也没有怎样,腹诽了一句便不得不陪着笑说,“弟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猫到底是我养了这么久的,也有感情了,要是这么被打死,我也舍不得,不知道得伤心好久才能够。虽然说是差点伤到郑国公府的三少夫人,但到底并没有伤着了,不如由我给李三少夫人倒杯茶陪个罪,这事儿就不计较了,行么?”

徐悦秋自然是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便说还是要看齐莺语的意思。齐莺语不怕得罪张二夫人,又明白徐悦秋的划算,少不得是要帮她一把的。

她原也没有怎么样,这会儿却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张二夫人舍不得这只猫,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刚刚那猫实在是吓人得紧,便要往我脸上招呼一爪子,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今天将这猫放过去了,等哪天它一爪子招呼道张二夫人的脸上,可怎么样?又或者是它哪天一爪子伤到了悦秋的肚子,又怎么办?那个时候,岂是赔罪就能够善了的?”

“都说凡事该防患于未然,既然知道可能且很可能有这样危险的事情发生,说教会这只猫也到底不靠谱,送给别人倒是要把别人给吓着了,这么说来说去,倒还是将这猫给打死了要来得好一些。若是不伤人,乖乖的,养着就养着了,可这伤人的畜生,要来有什么用?”

张二夫人原以为齐莺语怎么说也该将话说得委婉些,那她寻得空子自然能够替猫开脱了。没想到对方一口咬定这猫会伤人,还将她差点被猫抓伤了脸,和猫万一抓到了徐悦秋的肚子怎么办来说事情,就让她没法子轻易替猫开脱。

“这猫在我院子里头从来没有伤过人的,我天天都要抱它也不见得有什么事,若是担心伤着弟妹,往后我将它关在屋子里头不让它出来,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说起来,先前我的大丫鬟调皮,逗得这猫抓了狂,倒确实是伤过她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她手背上抓了一爪子而已,没多久就好了。”

张二夫人本来是想表达“如果不是你们惹着了这猫的话,它根本不会无缘无故伤人”这个意思,偏偏徐悦秋听完以后只是惊讶的看着张二夫人,说,“这竟然早就伤过人了?那就更加不能够留了,来人,快点将这伤人的东西给拖到角落去乱棍打死!”

徐悦秋的院子里头自然都是听她话的仆人,原先是碍着这在二夫人的猫,他们才没有在抓到猫以后就将猫给直接拖去打死。现在在旁边瞧了这半晌以后,到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的主子铁定了心要弄死这猫,他们只管听吩咐就对了。

张二夫人见那些仆人真的要动手,当即喝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猫!”那些个仆人却并不听她的话,只是拖着那猫就往角落里去,那猫在袋子里头胡乱的挣扎,看得张二夫人心都一跳一跳的。

正当这个时候,先前得了徐悦秋吩咐的大丫鬟这会身后带着一个婆子,婆子押着一名丫鬟,进来了院子里头。那丫鬟被吓得不轻,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头也不敢抬,浑身都发着抖,显然是慌乱至极。她们直接到了徐悦秋的面前,徐悦秋看着这丫鬟,又看看自己的二嫂。

张二夫人也看清楚了这丫鬟的面容,她大约并不以为徐悦秋能够这么快查到这上头去,所以这么快就把这丫鬟给揪出来了是张二夫人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这并不至于让她慌乱,她心里头早已经想好了一份说辞,只是多少觉得过去小看了这个弟妹。

徐悦秋冲着自己的大丫鬟点了一下头,而后和张二夫人说,“往日也没有怎么在意,今天才发现是这丫鬟每天喂二嫂的猫才会将猫给天天的招过来。我没有养过猫,也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因而交代过了院子里的丫鬟们,不许给二嫂的猫喂东西。这丫鬟倒是很不听话,如今差点就出了事情,也只好将她一并罚了。”

那丫鬟是个胆子小也经不住吓的,徐悦秋只不过是说要罚她而已,她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惨白,身子也抖得更加的厉害了。她没有听到张二夫人替她说什么话,甚至还惊讶的表示竟然有这么一回事,当下便凄惨着一张脸冲着张二夫人喊,“二夫人、二夫人救救我,是你让奴婢喂猫的啊,连鱼干都是你交给奴婢的啊,二夫人,你救救奴婢!你救救奴婢好不好?”

先前没有因为这丫鬟而怎么样慌乱的张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心里头也不觉变得忐忑了起来。只是她到底不可能任由这丫鬟继续说下去,当下便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事情?我的猫我自己不会喂,还要叫你喂不成?我又几时交过鱼干到你手上过?”

那丫鬟听到张二夫人急着撇开关系,立时间更加感到绝望的哭起来,“二夫人说奴婢这么喜欢猫,才叫奴婢帮着喂的,还特地给了奴婢一些鱼干说每天都要喂。二夫人您还说,喂得好就有赏,前头赏的那赤金的红宝石镯子奴婢还好好收着呢,您怎么就能够不认了呢?”

张二夫人一时间脸色只有更差,徐悦秋却抓紧了机会插话道,“你这个丫鬟可不能够随便污蔑二夫人的,你既说有二夫人赏的镯子,且说说是在哪里,我便命人去找,找不出来你且仔细着自己的性命。”

徐悦秋说要去找,那丫鬟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三夫人说要找东西出来,自然是要让二夫人面对铁证哑口无言的,当下反而闭紧嘴巴不大敢继续说话了。她惶恐的看了看徐悦秋,又再看了看二夫人,最后只是眼中含着泪摇摇头。徐悦秋一点头,“你便是不说也没有关系,左右东西在那里就不担心会找不着。”便要吩咐了大丫鬟带人去将东西给翻出来。

这丫鬟想到自己已经被二夫人给抛弃,落到三夫人的手里注定是得受罚,现在三夫人让自己坦白出来,也说不得是个机会,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倒是自己藏在了枕头里边,拿一块蓝色的帕子包了起来。

张二夫人当下脸色就变得铁青,可没有办法拦下来徐悦秋的人,只能够想着要怎么扳回来这一局。那边自己因为这丫鬟的出现,又忘记了被拖到了角落去的猫,这会注意到那棍棒的声音,立时间忍不住一颗心心都颤了颤。

她也不是多么的喜欢那猫,也被那猫给抓过好几回的,别说今天是被自己的弟妹,迟早有一天她都会想让人打死那只猫。可是她自己愿意打死那只猫,也不代表能够让自己的弟妹将那猫给打死了。当下顾不得那么多的张二夫人暂时不去管那丫鬟,反而是呵斥着不许那些人打自己的猫。

张二夫人便想要带着丫鬟上前去叫那些人住手,却被徐悦秋让人给拦了下来。徐悦秋看着自己的这位嫂嫂,只是说,“二嫂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万一不小心被碰着磕着了,总归是不好的。”那猫叫得凄厉得很,徐悦秋不愿意再听,便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

林媛和齐莺语在一旁看着这些事情,瞧着徐悦秋能够处理得过来,也就没有多插手。这会儿,徐悦秋进去里头,她们也就没有多管张二夫人跟着进去了。其实她们都很明白,徐悦秋也不是非要打死那只猫,只是要让张二夫人明白别想使什么坏招,不过是个杀鸡儆猴的目的。

得知到这边出了些事情的张夫人很快也赶到了徐悦秋的院子里,却只看到角落里仆人们拿着棍棒在打着被装在布袋里头的张二夫人的猫。张二夫人还有她的两个丫鬟都被徐悦秋的丫鬟婆子拦着,而张二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张夫人顿时觉得这事儿麻烦,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论怎么样,那到底是二夫人的猫,说打死就打死了也是不给二夫人脸面,说白了就是明晃晃的打二夫人的脸。可是二夫人的猫差点伤着了身份贵重的齐莺语,要说什么表示都没有,也不大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二夫人她是老夫人的侄女儿。

被夹在中间的张夫人不怎么乐意掺和这事情,可是她如今掌着家,不能够不管。

张夫人硬着头皮走到了张二夫人的面前,可这会张二夫人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她,也不觉得她能够帮到自己什么,便只是恨恨的看一眼那角落,而后和张夫人说,“大嫂来得正是好,前些时候弟妹丢了个赤金的红宝石的镯子,虽说不值当几个钱,但到底是多年戴着的,也有了感情,要是大嫂能帮弟妹找回来,弟妹自是感激不尽的。”

莫名其妙被告知这么句话,张夫人还在一头雾水,张二夫人已经带着丫鬟离开徐悦秋的院子了。张夫人也不好拦她,只是看了看张二夫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稍微站了半晌,就进去了找徐悦秋。

徐悦秋回到屋子里头就开始呕吐,大约是闻见了淡淡的血腥气味的缘故,怀着孩子有时候就是对气味要比平时敏感上许多。林媛和齐莺语忙一边替她顺着背,一边吩咐丫鬟去请大夫,又一边端了水给徐悦秋漱口。张夫人过来了,她们也没空儿招呼。

走进来就看到徐悦秋吐成了这个样子,而之前自从因为徐悦秋还有林媛、齐莺语等人而尝到了甜头,张夫人适时的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关切的走了过去,便忙着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吐成这个样子?”又询问丫鬟,“去请大夫了没有?”

林媛一边替徐悦秋轻轻拍着背、顺着气,一边和张夫人说,“已经让人去请丫鬟了,大约是闻着了不好的气味受不了才这样的,缓一会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张夫人听了,便冲林媛点点头,又说,“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那猫竟然差点伤着李三少人,真是不好意思。”

被点名的齐莺语只说,“没有真的伤着也没什么关系。”顿了一下再补充一句,“可难保下次会不会伤着别人,所以还是别留着的好。”张夫人没有说话,却想起来自己似乎看到过二弟妹手背上有过被什么抓伤的痕迹,心想说不得就是这只猫闹的,又想都这样了确实还是别养的好。

徐悦秋吐了一会,直到胃里完全空了,没有东西可以吐了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她漱了口,拿着帕子擦了嘴,才和张夫人说,“大嫂怎么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很容易就能解决好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气无力,叫人听着也不觉得信服。

“不放心就还是过来看一眼了。”

张夫人的话音落下,先前被徐悦秋吩咐去找那镯子的丫鬟也回来了,手里头捏着一块蓝色的布。她将东西递到徐悦秋的面前,道,“是在那丫鬟的枕头里找着的,确实是一个赤金的红宝石镯子。”

这丫鬟的话让张夫人觉得有些耳熟,她一时没有将这和张二夫人的话联系起来,却在看到了这镯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心里头顿时一惊,这镯子分明就是二夫人的,现在出现在了一个丫鬟的手里头而方才院子里头确实被婆子押着了一个丫鬟……

张夫人终于将事情串起来了。

二夫人靠收买丫鬟给猫喂鱼干,让猫每天都到徐悦秋的院子里头来,而这猫却十分的具有攻击性会伤人,不说别人,就是张二夫人自己都被伤过。如果是这只猫无意中到了徐悦秋的院子里头,那就算发生什么也只能够说是意外。

现在这是有目的的等于是将猫给诱骗到这院子里来,如果不是徐悦秋不碰那猫……如果不是徐悦秋不碰那猫,二夫人也不必收买丫鬟走这么一步,而如果不是徐悦秋不碰那猫的话,估计早就已经出事了。

张夫人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和来了以后了解到的这些串起来,心里头顿时觉得恼不明白自己的二弟妹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她想了想,难道是因为自从三弟妹生下嫡子之后,公婆越发对三弟妹客气的原因么?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最近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唯一的大概就是公婆对徐悦秋肚子里的孩子很期待罢了。张夫人想到二弟妹给二爷续弦这么多年,只生下了一个女儿罢了,又觉得说不得是这方面的缘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张夫人很快又想到了另一桩事,当下不由得心神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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