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皇帝与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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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帝拒绝吃饭，并且态度十分强硬地表示，他，要，出，山，洞！

莫大娘先是静静地听，等景明帝喊话喊累了，站起身迈步想付诸于行动了，莫大娘“唉”的叹了一口气。

景明帝说：“你叹什么气？”

他这个被人从金銮大殿绑出来的皇帝都没叹气呢，这个奴婢叹什么气？

莫大娘说：“饭一定要吃。”

“什，什么？”景明帝以为自己听错了，和着他刚才那么话是白喊了？！

“饭不吃不行，一定要行，”莫大娘抬头看景明帝。

山洞嘛，黑暗潮湿，方寸之地就篝火照着亮，景明帝看莫大娘，莫大娘的半张脸是被火烧毁容了的，这会儿随着火苗的跳跃不定，莫大娘的脸更是半明半暗。景明帝吓了一跳，头一回觉得莫小豆的亲娘，看着有些可怕啊。

“得吃饭的，”莫大娘这时又说，从神情到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的神经质，看着就不像是一个神智正常的人。

景明帝开始往后退，他没听说莫小豆的亲娘有疯病啊，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看这莫氏的模样，他要不吃猪食，这女人能把他吃了啊。

莫大娘低头看陶罐了。

景明帝吞咽一口嘴里被吓出来的唾液，看看身在的山洞，景明帝想朕贴着山洞的石壁出去吧。这个莫氏，这个莫氏等朕回去后，朕再派人来救吧。咱们的圣上到了这会儿，也没想着要放弃莫大娘，这是莫小豆的亲娘，甭管是正妻还是妾室吧，他儿子想娶这莫小豆呢，他能眼看着莫大娘死吗？

景明帝往左边的石壁走，没等他走上几步，他的身后就响起了莫大娘的声音，莫大娘说：“你要去哪里？”

莫大娘的突然出声，把景明帝吓得原地蹦了一蹦，等双脚落地了，景明帝想回身看时，他被莫大娘推着肩膀，原地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圈，等景明帝面对莫大娘了，他被莫大娘掐住了脖子。

“你！”皇帝陛下又惊又怒。

“吃饭，”莫大娘一勺子肉饭就塞进了景明帝的嘴里。

莫小豆说过，她娘做的饭是耗子药，景明帝没想到耗子药这个东西，皇帝陛下觉得他在吃屎，于是只被塞了一口肉饭后，景明帝就翻了白眼。

这女人做饭，味道一天比一天可怕，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吧，至少不是屎，今天这女人直接烧了一锅屎出来啊！

“救……”景明帝想喊救命。

“吃饭，”莫大娘突然之间就力大无比，把皇帝陛下掐着脖子拖回到篝火前，在皇帝陛下喊了一声救之后，莫大娘就又一勺肉饭塞进了皇帝的嘴里。

景明帝：“呕。”

“多吃些就不会有事了，”莫大娘一边念叨，一边往景明帝嘴里塞肉饭，态度非常执着。

景明帝终于是吐了，并且是吐了一地。

莫大娘停下了塞饭的动作。

“你，你要造反，”方才还能大喊大叫的景明帝，这会儿说话有气无力了。

莫大娘看着景明帝，以一种责怪的目光。

“朕，”发现自己怎么也挣不开莫大娘的手后，景明帝又开始示弱了，“朕的儿子是要娶你女儿的，”景明帝跟莫大娘说，你把朕这个当老子的毒死了，你还指望荣棠娶你家莫小豆？

“对，我的小豆儿，”莫大娘说。

“对对对，”景明帝说：“你想想你家莫小豆！”

“得吃饭，”莫大娘的目光突然就又变得坚定起来，为了她家小豆儿跟荣棠的成婚，她得保住皇帝陛下的命！

“怎么，朕不吃……”

景明帝话没喊完，又被塞了一嘴的肉饭。

“吐了不要紧，”莫大娘说：“圣上只是吃不惯，小豆儿他们兄妹几个，东宫的那帮孩子们都喜欢吃奴婢做的饭，圣上多吃几口就会爱吃了。

所以你的儿子，东宫的那帮小子都是牲口吗？！

景明帝想破口大骂，可被强制喂食的人，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骂声出口？这个太难了。

“多吃些，多吃些就能活下去了，”莫大娘说。

“朕要诛你的九族！”景明帝虚弱道。

莫大娘：“再吃一口。”

景明帝：……

皇帝陛下用全家人的命威胁了，用尽全力挤命挣扎了，也服软哭着求饶了，可以说，景明帝是真的尽力了，可是他还是被莫大娘按着喂了一陶罐肉饭。

对两个人而言，都很艰难的饭吃（喂）完了后，景明帝倒在地上，呈假死状，他都不敢打嗝，因为一打嗝，他满嘴都是一股屎味。莫大娘呢，莫大娘拿了陶罐，准备出山洞倒剩下的汁水。

春夏交替之际，正是山中植被疯中的时候，山洞口被长着大叶的藤蔓爬满，莫大娘用手扒拉掉好几根藤蔓，这才将山洞山扒拉出一个洞来。

山洞外的地上，黄土裸露，植物竟是都枯萎了，半寸厚的虫尸就堵在山洞口的土路上。

莫大娘从自己扒拉开的小洞里探头出来，看一眼地上的虫尸，这些尸体堆在这里好几天了，是不腐烂也没有鸟来啄食。莫大娘很是苦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白虫子？活着的时候奇怪，死了以后还是奇怪。

啊，等等 ，莫大娘随后就又想，这些虫子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莫大娘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来，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些白虫子活着时，是个什么样子。

不远处有沙沙的声音传来，像是林涛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草里爬弄出的动静。莫大娘不再看洞口前的虫尸，她听着沙沙声远眺，远处灌林丛有半人高，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除此之外，莫大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抬手将陶罐里剩下的汁水往洞外一泼，莫大娘转身往山洞里走了，一边走 ，一边跟景明帝道：“圣上，洞外没有人，等奴婢觉得那歹人说不定就在附近藏着。”

景明帝动一动自己的眼珠子，有气无力道：“随便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遇上这种别人不吃，掐着别人的脖子也要硬塞，别人说你做的饭是屎味了，也认定了这是别人没吃惯的顽固货，此刻势单力薄的景明帝，除了听话他还能怎么办？

“明日奴婢再去洞深处看看，”莫大娘将陶罐加满了水，又架在了火堆上方的木架上，说：“那里的暗河里应该有鱼，奴婢明日熬鱼汤给圣上吃。”

好想死。

景明帝现在就这么一个想法。

洞口外，汁水发出的味道，迎风臭十里，聚在灌木丛里的虫子们，开始拼命蠕动着往更远的地方逃去。这味道被景明帝认为是屎味，而对于白虫子们而言，这就是催命符的味道！

有逃的慢的虫子，奋力蠕动前爬之后，忽然就趴在地上不动了，这些虫子垂死挣扎之后，被剩余汁水的味道给熏死了。

有林中鸟落在灌木丛里，啄食一只虫食在嘴里，眨眼的工夫，这只大胆的鸟儿就也倒地不动了。灌木丛里，很快鸟的尸体也倒了一路。

“莫非就没跟你说过实话？”山洞里，景明帝在问莫大娘。

“回圣上的话，”莫大娘说：“奴婢的相公从来没有骗过了奴婢。”

“他说你做的饭好吃？”景明帝问。

“是的，”莫大娘一点犹豫没有的点头道，她相公吃了她的饭大半辈子，她相公何时说过，她做出的饭菜不好吃？

“那，那荣棠呢？”景明帝不甘心道：“他也这么说？”

莫大娘低了头，惋惜道：“回圣上的话，奴婢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做太子殿下的饭食，东宫是有御厨的。”

所以荣棠没吃过，就朕倒霉要被你硬塞着吃？景明帝都哭了，这叫什么事？！

“不对，”景明帝猛地反应过来了，道：“你没资格给荣棠做饭食，你就有资格给朕做饭食了？”

莫大娘很谦卑地道：“圣上，如今圣上是落难了啊。”

景明帝：……

“圣上，”看景明帝是真的在哭，于是莫大娘只得安慰景明帝道：“会有人来救驾的。”

景明帝哼哼一声。

“奴婢相公一定正在想办法救奴婢，”莫大娘道。

景明帝说：“怎么？他只管你，不管朕？”

“圣上，他如今只是东宫的一个花匠，他，他不够格，”莫大娘说。

景明帝又是半晌无言，他的确也还没沦落到，要指望一个花匠来救他的地步。而且景明帝也听说，莫非是个瘸腿的人，这就更不能指望了啊。

莫大娘嘴里念念有词，景明帝仔细听，这位在求菩萨保佑她相公，她的那三个儿女们，满天神佛，就没有没被这位求到的。

篝火不时发现“啪啪”的声响，有火星崩飞出来，又在半空就又成了灰。

景明帝伤心，渐渐的，景明帝开始自我哀怨起来，你看，一个奴婢都能希翼自己的相公来救她，他这个皇帝呢？他坐拥大好河山，有文武百官，后宫里，他有美人三千，他有儿有女，可是呢，他不知道自己能指望谁来救。

他最得用的儿子如今远在北原，而这个儿子，跟他也最是不亲近。还有他的皇后，唉，景明帝长叹一口气，不想也罢，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