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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想连累儿子, 恨不能马上跟儿子撇清关系,他怎么突然回京了?若是皇上误会是他授意的, 那可怎么办?
“让他回天津!马上就回去!!”
“是, 奴才马上就去传信。”
大贝勒会挑在这个时间进京,是因为大福晋送去的家信,信上说胤祜落水, 生死不明, 也告诉一下他。
只可惜大贝勒去海上练兵了,未能及时收到信。
等他回来之后, 已经晚了。
大贝勒若是早点看到信, 也许早就回京了, 还能劝阻一下惠妃让她别脑子发热, 在五台山那几年还没呆够吗?可偏偏他带着兵去海上了, 还到北参省附近的海域转了一圈。
惠妃身边全是马屁精, 连个能劝两句的人都找不到。
大福晋为了撇清关系,躲她跟躲瘟神一样,还冷眼看着惠妃作死。唯一能劝她的大贝勒人还不在。
现在回来已经晚了。
大贝勒刚回到府上, 听大福晋说起惠妃近日里的所作所为, 大贝勒瘫坐在椅子上, 用力地闭上双眼。
“额娘她怎么就不死心?就算六弟没了, 太子也是皇阿玛意属的继承人。她看不到钮钴禄贵妃向钟粹宫示好吗?我不求她跟别人搞好关系, 只让她安分守己, 别再生事也不行吗?”
大贝勒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力感。
早年惠妃还好, 在五台山呆了几年,性子越发偏执了。
只是传来六弟落水的消息,她就敢跳起来, 皇阿玛不收拾她收拾她?她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处境?
大福晋坐在一旁, 也颇为心疼他。
“妾身已经进宫请过罪了,还送过几次佛经去钟粹宫。皇额娘是个敞亮的人,不会算到爷头上。”
“皇额娘不算在我们头上,皇阿玛没那么好说话!”
当年明珠搞事,已经够深刻了。
额娘这次闹出来的事,足以让皇阿玛厌弃他这个儿子了。
过了良久,大贝勒终于下了决定:“你收拾一下东西,等皇阿玛回来,你带着孩子随我去天津。”
大福晋的眸光一暗,心里想的是儿子弘昱。
他明年就该进学了,留在京城还能去上书房读书,上书房的师傅全是大儒,到天津就没有这个条件了。
她咬着唇角,低声问:“爷,将弘昱托付给三弟吧?他明年就该进学了,我们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有那么一刻,大福晋恨不能惠妃马上去死。
只要惠妃一死,这件事也就随她去了,也不会耽误弘昱。
大福晋又道:“爷跟三弟关系好,将弘昱托付给他,他肯定会答应的。再让别的兄弟帮忙看顾一下。”
想到儿子,大贝勒有过片刻的犹豫。
也仅仅是犹豫,最后还是狠下心来。
“福晋放宽心,弘昱是爷的嫡子,即便去了天津,也不会耽误他读书。到时候爷给他找两个好师傅。”
“再好,能好过上书房的大儒?”
“这事爷心里有数,你别问了!”
大贝勒也烦躁得很,他起身就走了,又匆匆骑着马向皇宫的方向去了,正好错过了惠妃派来的人。
进宫后,大贝勒直奔启祥宫。
惠妃已经是六神不安了,听下面的人进来通报,她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保清,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大贝勒本来还窝了一肚子火,瞅着惠妃脸上未干的泪痕,怒火立刻就消了下去,心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扶着惠妃进屋,又道:“六弟落水,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要回来一趟。额娘不用替我担心。”
“你快回天津去!”
“等皇阿玛回来再说吧。”
“是额娘脑子不清醒,铸成大错,此事与你无关。你快回天津去,算额娘求你了,你快去天津吧!”
惠妃急得不行。
一想到会牵连大贝勒,她就恨不能马上自裁。
大贝勒锐利的眸子扫过屋里的奴才,额娘头脑发热,底下这群奴才绝对无人劝阻,说不得还添了一把火。
至于惠妃让他回天津,他怎么可能回去?
回天津,就意味着他心虚。
“该什么时候回天津,儿子心里有数。额娘不用再提。”
“你不回……你皇阿玛迁怒怎么办?”惠妃又急哭了。
“回了更说不清。”大贝勒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又指指屋里的奴才,“额娘宫里的奴才该换一批了,没一个中用的。眼看着主子犯错,也不知道劝劝,要他们何用?”
屋里的奴才身子一抖,赶紧跪地请罪。
“大贝勒息怒,奴才忠心于娘娘,绝无二心!”
“大贝勒息怒……”
“……”
大贝勒指着这群奴才,一个个求饶声响起,也给了惠妃一个发泄口,立刻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这群奴才身上。
“这群狗奴才,没一个好货!”
“本宫差点忘了你们,你们每天都在本宫耳边煽风点火!本宫这次头脑不清醒,全是你们挑起的!”
把所有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这一天,启祥宫主殿的奴才被杖毙了一批。
……
钮钴禄贵妃眼里满是嘲讽,又拿帕子擦了擦她的护甲。
“惠妃混到头了,亏得她心大,还想利用本宫!听说二福晋也跳了几次,不知道皇后回来会怎么收拾她。”
说到二福晋,钮钴禄也忍不住“啧”了一声。
开局拿了副好牌,结果还能把自己弄死,也够蠢的。
她要是能从皇后身上学到三分,别说册封太子妃了,将来的后位也是稳稳的,可惜了,这次也彻底栽了。
毓庆宫里。
正院悄无声息,侧福晋李佳氏院子里却是欢天喜地。
李佳氏脸上的笑意略淡,不管瓜尔佳氏怎么作死,嫡福晋的位置肯定轮不到她,她比谁都希望瓜尔佳氏坐稳二福晋的位置,瓜尔佳氏有个不太聪明的娘家,自己也不争气。
若是换个娘家可靠、人又聪明的,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到时候再生个嫡子,弘晳的地位必定会下降。
虽然占了个长字,可有什么用?
大贝勒不也是长子吗?还不是被太子压了一头。
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利益,李佳氏希望二福晋屹立不倒,可惜她一个人希望有什么用?架不住二福晋找死啊!
……
宫里的躁动,持续到康熙回京。
点名让三阿哥和四阿哥带着八、九两个阿哥出城接驾,明知大贝勒回京了,偏要晾着他,足以说明康熙的态度。
四个阿哥率领群臣在城外三十里处接驾,康熙亲自下车扶起三阿哥和四阿哥,又在他们的护送下进京。宫里的妃嫔们也在荣妃和安妃的带领下在宫门迎接,声势十分浩大。
忙完回到钟粹宫,大胖和二胖已经不认识胤祜了。
他们才一岁多,又时隔几个月不见,忘了也能理解。
胤祜酸的是他们认识胤祈!
就很气了,为何不把胤祈也忘了?
胤祈还在笑。
“阿玛的小乖乖哦,快让阿玛抱抱!”
两个小胖子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一起奔向胤祈,嘴里还喊着阿玛,这小孩真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亲近谁。
胤祜拖了张太师椅过来坐着。
看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大两小,他自我检讨了一番。
“我要对他们好一点,免得他们只认你,不认我!”
胤祈看了他一眼,“这样也好,等六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转头疼亲儿子去了,到时候他们也不会难过。”
不曾拥有,失去也不会有太大感觉。
怕的就是现在把人宠上天,将来说冷落就冷落,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给人家希望,省得让两个孩子伤心。
胤祜觉得挺有道理的。
“以后会怎样,我也不敢保证。先保持原样吧,有你疼宠,他们也不会缺爱。皇额娘也不会亏待他们。”
说到以后生孩子,胤祜又想起一件事。
“七弟,你的婚期定在八月初一,也没多久了。你福晋那边你先通个气,免得两个小孩成了她的眼中钉。”
“六哥放心,我会跟她沟通。”
“你心里有数就行。大胖和二胖虽然过继出去的,但也容不得别人践踏。若你福晋容不下他们,就全都归我。”
“弟弟知道了。”胤祈也放在了心上。
他后院里早就有人了,除了嫡福晋未进门,还有康熙指的侧福晋和格格,和安妃给的两个格格,最早的两个格格已经三年了,到现在还没有过好消息,哪怕小产都没有。
胤祈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两个孩子,他一定要过继一个。
他们在江南带回很多小玩具,其他的侄子侄女也没落下,每个人都有,只是两个小胖子的玩具特别多。
胤祜把小玩具分了分,派人给侄子侄女送玩具,除了嫡出多一件东西,其他人都一样,没有偏向谁。
……
乾清宫里。
大贝勒跪在殿中,额头触地。
康熙一直没喊起,大贝勒便跪着不起,他能感觉到一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在看自己,皇阿玛还是怀疑他了。
他心里不由苦笑。
不知过了多久,大贝勒的衣裳都被汗水濡湿了。
康熙才开口,他语气极淡:“胤禔,朕对你很失望!”
以往总是喊保清,今日喊的是胤禔,可见是真的很失望。
大贝勒一言不发的跪在那里。
“你身为长兄,对幼弟可有一丝关爱?”
“胤祜不识水性,在暴雨天里被乱党推入河中,被冲到下游三百里。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光是想想他在外面吃过的苦,朕就日夜煎熬、悔恨万分,恨自己带他出京!”
“你们母子在他出事的关头跳出来,就那么盼着他死?”
“他在南巡路上还想着给小辈们买玩具,你家几个孩子一个都没落下。你对得起胤祜吗?又对得起朕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贝勒根本抬不头,还红了眼眶。
康熙内心的愤怒,他能理解,代入一下弘昱出事,府里的侍妾立刻就想把庶子捧上来,他绝对会动杀人。
“皇阿玛明鉴,儿臣收到消息时也是真心盼着六弟平安无事,绝无半点坏心,更别说盼着六弟出事了。”
“呵,没有坏心惠妃就跳得那么厉害了,若有坏心,是不是要谋害胤祜?”康熙还指着他道:“收起你们那点龌龊心思!无关胤祜,太子这辈子都是太子,怎么也轮不到你!”
那句谋害,是真的诛心了。
大贝勒立刻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头。
“儿臣愿发毒誓,若……”
“朕不想听!”康熙直接打断他,“你去启祥宫告诉纳喇氏,让她准备一下,明日上午出发五台山。”
说到这里,康熙又给了魏珠一个眼神。
“去启祥宫传朕口谕,纳喇氏蛇蝎心肠,不堪为妃。剥夺其封号,贬为答应。明日去五台山赎罪,终身不得回京!”
康熙是真的记恨惠妃,昔日里,她贵为四妃之一,膝下又有皇长子,是人人艳羡的存在。如今却被一贬到底,还是最底层的答应。其中的落差,但凡是个要脸的,都会羞愤欲死。
可见康熙动了杀心。
他嘴上说是发配到五台山,还只是看在大贝勒的份上,不想挑明。否则,他早就赐下三尺白绫了!
就看纳喇氏懂不懂事了。
若是懂事的话,她的丧仪还能体面一点。
若是不懂事的事,去了五台山会有人“照顾”她。
魏珠应了一声:“奴才领命!”
大贝勒的脸霎时就白了。
他猛地抬起头,苦苦哀求道:“皇阿玛,儿臣愿携家眷前往天津,这辈子守卫大清国门,任凭差遣。只求皇阿玛能网开一面,给额娘一点体面,降为贵人也无妨……”
被贬为答应,额娘怎么受得了?
只怕当晚就要自裁了!
皇阿玛又岂会不懂?他是存心要逼死额娘吗?!
“胤禔,你该明白一点,朕没赐死她,已是给你脸面!”
“皇阿玛……”
“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
轰走了失魂落魄的大贝勒,康熙又盯上二福晋了。
比起盯着皇位的纳喇氏,二福晋的行径看似没有纳喇氏恶劣。但她身为太子的嫡福晋,却盼着胤祜出事,无疑是在背后捅刀子。在你最危急的时候,身边的人捅你一刀,是什么感觉?
康熙半点也瞧不上她了。
当天就一道旨意传到毓庆宫。
二福晋是太子的发妻,一荣俱荣,为了不损害太子的名声,康熙只能一盆脏水泼向二福晋了。
他声称钦天监给瓜尔佳氏批了命,她的命格有碍国运,贬为侧福晋,命其明日前往五台山为大清祈福。
康熙不觉得自己有冤枉她。
瓜尔佳氏盼着胤祜出事,不就是盼着前朝后宫动荡吗?
换句话说,就是有损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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