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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荆白玉笑着又道:“厉长生, 你可不能因着他是期门掌, 就对他手下留情, 知道了吗?”
“是。”厉长生又是恭敬应了一声。
“不不!”韩忠德趴在地上,努力的仰起头来, 大喊着:“太子饶命!饶命啊!厉长生早已看我不顺眼,若是叫他来打我,我怕是……”
厉长生佯装委屈的样子,道:“韩大人您这么说就冤枉了长生, 不管长生与韩大人是否有旧怨,这在太子殿下面前,我哪里敢耍什么花样?必然本本分分恭恭敬敬,太子殿下叫我做什么, 我便做什么,绝不违逆半分。”
“说得好。”荆白玉瞧了一眼厉长生,那眼神就是不一样,与看别人的丝毫不同,他如今是怎么瞧厉长生怎么觉得顺眼。
在旁的人眼中看来,这太子殿下与流安世子的关系……
果然非同凡响。
太子殿下那眼神都“含情脉脉”的!
荆白玉满面春风得意,笑着说道:“厉长生,那就麻烦你开始罢。狠狠打这个不将本太子命令放在眼中的家伙。”
“敬诺。”
“啪——”
厉长生犹言未了, 语音不落, 就听一声清脆尖锐的鞭声。
长鞭已然甩开, 还伴随着“叮当叮当”的细微响声。那声音想来便是小钩之间在轻轻的碰撞着。
一鞭子下去, 韩忠德歇斯底里的就喊了起来, 喊声骤然拔高些许,怕是整个皇宫都要听得清清楚楚。
荆白玉嫌弃的皱了皱眉,道:“这般有力气,喊得这般大声。你可放心,一会儿便疼的你一个字儿也是说不出。”
这第一鞭子下去,厉长生不过试试手罢了,毕竟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难免会觉得生涩了些。随之噼噼啪啪的一阵鞭声,厉长生果然打的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细钩上刮起一丝血肉一丝皮肉,因为鞭子速度快,飞溅的到处都是。
荆白玉眼看着有血点四下迸溅,更是嫌弃的“啧”了一声。
他当下招手,叫旁的侍卫去将厉长生替换下来。
厉长生交付了长鞭,走到荆白玉身边,顺势低声说道:“太子,那人已经偷偷去了。”
“哼,好的很……”荆白玉低声冷笑。
厉长生所说的那个人,自然便是偷偷给韩忠德递字条的宫女。
这面厉长生跟随着荆白玉一起,将准备私下赴约的韩忠德堵在了半路,又是呵斥又是鞭刑,就算是半夜,也叫不少人闻得消息。
那面皇后与华夫人都在等着韩忠德出现,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正想着寻人去找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瞧一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来。
“咕咚——”
宫女跪于地面,慌慌张张的说道:“皇后娘娘,华夫人,不好了呀!韩大人被太子殿下拿住了,太子正命人鞭挞韩大人!”
“什么?!”
皇后第一个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慌了,目光游移不定,心里七上八下,只觉一阵漂浮眩晕之感困于脑中,久久不能消散。
皇后心中只一个想法,若是荆白玉知道了今儿个他们的策划的秘密,岂不是……
“嘭!”
华夫人并不慌张也不害怕,反而气愤难当,她拍着案几骤然高声,道:“这太子!好生厉害!谁的人他都敢碰!”
华夫人说着就要大步而出,竟是想要去将韩忠德给“抢”回来。
“不能去!”
皇后已然顾不得什么,亲自拉住了华夫人,道:“你去了,不是不打自招吗?若是叫玉儿抓住了把柄,我们谁也别想活命!”
“啧啧!”华夫人目光不屑一顾,道:“皇后娘娘,荆白玉不是你养大的孩儿吗?怎么的你倒怕他怕的像见了老虎一般?你怕他,我可不怕他!今儿个我不过就是来你这殿中坐一坐罢了,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子抓不住我的把柄,他还想要强加罪名不成?大不了闹到皇上跟前去,我倒是要瞧瞧,太子怎么收场!皇上必然是会帮着我说话的!”
华夫人极度的自信,若是十年前,这华夫人若真闹到了皇上跟前,怕是丝毫好处也讨不得。皇上估计着荆白玉这储君的面子,怎么也要呵斥华夫人一番。
只可惜,十年已过,皇上年纪渐老,如今脑子中已无什么政事大事,想的全是情啊爱啊的,自然会帮着华夫人说话,她才这般有恃无恐。
“那也不能去。”皇后死拉着她的手不放,道:“我派人去就行了,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出马。”
华夫人是有恃无恐,但是皇后害怕。
皇上若是问起,这大半夜的,皇后为何召见表弟韩忠德,那皇后要如何回答?
别华夫人和韩忠德的私情未有暴露,皇后再被扣上一个祸乱宫闱的大帽子,那当真百口莫辩。
皇后当下便遣了身边的宫女,道:“桃夭,你且去一趟,就说是本宫有要事,非要叫韩忠德过来的,叫太子放了韩忠德这一次,将人领过来。”
“是,敬诺。”桃夭垂头应声。
厉长生方才眼看着有宫女在黑暗中步履匆匆,就知道定是有人已经向皇后与华夫人报信去了。
然而那宫女不知,皇后与华夫人亦是不知,厉长生与荆白玉早已算计好了,他们不过是往圈套里钻罢了。
厉长生与荆白玉提前说过这事情,眼下他们无有证据,所以不可贸然行事。他们今儿个若是跑去皇后宫中抓奸,恐怕抓不到华夫人与韩忠德把柄,指不定就抓成了皇后与韩忠德的把柄。
如此一来,华夫人油滑的一缩,躲在人后假装可怜儿,岂不是便宜了她?她又有孕在身,皇上必然怜惜她多些个,根本无法给华夫人来个致命一击。
所以这般说来,今儿个厉长生与荆白玉的目的,根本不是抓奸,而是故意找茬。
荆白玉微微一笑,侧头低声说:“你这个人坏得很,华夫人再坏,也是坏不过你的,不是吗?”
荆白玉这一笑,着实衬得他年少俊美。不似惯常的冷笑与讥笑,眉目间轻松愉悦,可是平日里众人想见也瞧不见的。
厉长生道:“小白平日便应该多笑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长生自然会帮你处理掉。”
厉长生这话听着十足温柔宠溺,但话一落地,就换来了荆白玉的一双眼刀。
“这么多人跟前,叫太子殿下。”荆白玉小声说道:“莫要让本太子失了威严!”
“是是是。”厉长生一打叠的答应,笑的仍是颇为宠溺。
荆白玉又瞄了他一眼,嘟囔着说:“本太子最不顺心的事情,都跟你有干系,你说你怎么帮我处理?”
这十年之间,荆白玉有太多太多的不顺心,然而正像他所说,绝大多数都与厉长生脱不得干系,厉长生是他心中的一根倒刺,一块伤疤,一个疙瘩,久久难以磨灭。
厉长生又是一打叠的好听话,低声道:“是我错了,要不这般,回了殿中之后,你要打要骂,怎么罚我都成了,只要你欢心。”
荆白玉才要重重点头,却又觉得十足的不对劲儿。怎么听着厉长生那宠溺的口气,就显得自己着实无理取闹?端的像个未有长大的孩子一般。
“饶命……”
“太……太子……”
“救……”
韩忠德本来歇斯底里的高亢喊声,没多久就虚弱下来。
疼痛是极为消耗元气的事情,韩忠德挣扎不开,皮开肉绽,疼得一丝力气也没有,嘴巴里有气无力的求着饶,眼看着已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指不定一口气提不上来,便要昏死过去。
厉长生与荆白玉就在这样“奇怪”的伴奏之下说着话,丝毫也未有感觉到不妥。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饶命。”
“请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宫女桃夭一路小跑着而来,她受了皇后的嘱托,急匆匆的在半路上就听到鞭挞的声音,这近前一瞧,嗓子里倒抽一口冷气,瞧得是头晕目眩,差点便捂嘴吐了。
韩忠德背上血肉模糊,就算月光不清,乍一看也恶心非常,叫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来了……”厉长生低声在荆白玉耳畔道。
荆白玉未有言语,唇角挑起一丝冷笑来。
那面桃夭跪在跟前,先磕头行礼,随即赶忙说道:“太子殿下饶命,婢子是皇后娘娘派遣而来。这……这韩大人其实是皇后娘娘叫过去的,因着娘娘那面突然有急事,所以才会……”
“哦?”荆白玉早已有现成的一肚子说辞,道:“母后?这深更半夜的,就算韩忠德乃是母后的家人,这般过去,也不甚好罢?当真是母后叫韩忠德过去的?”
“这……”桃夭硬着头皮,道:“是……是这么回事。其实婢子也不知道太多,只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办事儿罢了。”
桃夭可不敢说那华夫人也在皇后娘娘的宫中,垂着头全不敢抬眼睛。
厉长生这个时候,就开了口,道:“太子殿下,既然是皇后娘娘要见韩大人,这韩大人自私离开禁足之地的事情,也就算了罢。”
厉长生满脸温和,和事佬一般站出来说话。
荆白玉瞧了他一眼,就看到厉长生嘴边的弧度,一瞧就知道他又在算计旁的。
荆白玉是最知道厉长生秉性的人,当下便顺着说道:“你说的也是,本太子定然是要给母后一个面子的,是也不是?”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桃夭连连磕头,就要站起来将皮开肉绽的韩忠德架走。
“且慢。”厉长生果然还有后话,伸手阻拦说道:“皇后娘娘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只是……这韩大人可不只是私自离开禁足之地的罪过这么简单。”
“什么?”桃夭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厉长生的狡诈,被他说的直愣神。
厉长生道:“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宽仁,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不愿意计较这事儿。可韩大人他方才辱骂了太子殿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这难道亦是皇后娘娘授意的不成?”
“辱骂……”
桃夭傻了眼,目瞪口呆的,全说不出多一个字来。
韩忠德迷迷糊糊,听到厉长生的胡说八道,他心中愤恨不止,却一丝一毫力气也无,根本说不出完整话来。
“我……”
“没……”
虚弱的声音掩盖在夜风之下,韩忠德是连辩解的机会也无。
厉长生便是如此,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若是不信,这在场上众多侍卫都曾听到,一问便知。或者直接询问韩大人,看他是否反驳。”
在场侍卫们一个个恭敬的垂着头,心中皆是惊涛骇浪的颇为狐疑,他们刚才是真的未有听到韩忠德辱骂太子,可那流安世子与太子向来关系匪浅,他如此开口,谁敢驳了他,皆是本分的不言语。
而韩忠德是想要言语也不成,他想要摇头,可还是未有力气,一动也不能动,烂泥一般瘫着。
荆白玉眉头也不皱一下,道:“就是这么回事,厉长生说的无错。方才大家都听到了,若是不信本太子的话,就问问罢。”
桃夭这下子便慌了,她本就知道这次的差事困难,却也未有料到这般困难,怔愣在原地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告饶的话好。
厉长生一副好心眼模样,善解人意的说道:“皇后娘娘怕是还不知道实情,不如请桃夭姑娘回去禀报,皇后娘娘知道了情况,定然也会理解太子殿下的苦衷的。”
“是,”桃夭赶忙又跪,道:“婢子这就回去与皇后娘娘禀报一番。”
“嗯。”荆白玉淡淡的说:“本太子也不愿为难你,你且去罢。”
“谢太子殿下恩典!”桃夭如蒙大赦,站起身来便想要赶紧离开。
韩忠德眼看着救兵要走,那自己绝对毫无生还可能,当下生出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桃夭的脚腕子。
“啊——”
桃夭吓得惊叫一声,大半夜被抓了脚脖子,再加上她方才心惊胆颤的,止不住就惊恐叫出。
侍卫们立刻将韩忠德重新押起来,桃夭顿时跑出好几步,叫韩忠德再碰不到自己。
厉长生这时候复又开始进言,道:“太子殿下仁慈,这韩大人却不得不罚。毕竟若是不整治了这些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怕是日后朝臣们,都会将殿下您的仁慈,当成是软弱。”
“你说的正是。”荆白玉附和。
厉长生与荆白玉又打起了配合来,与当年一般无二,极为密切合拍。
厉长生道:“不如这般,小惩大诫。长生瞧这鞭刑若是再继续下去,韩大人怕是要咽气,这绝非太子殿下您的本意。”
“那你说,”荆白玉笑着侧头瞧过去,问厉长生道:“有何好办法呢。”
厉长生道:“长生之见的确有个办法,不伤及韩大人的性命,又能叫韩大人吃一堑长一智。不如……”
厉长生稍作停顿,嘴边的笑容冷酷非常,道:“不如就将韩大人十指甲盖通通拔除。如此也就只是疼痛几日,小惩大诫一番,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拔掉十指手指的指甲盖?!
腿肚子转筋还未走远的桃夭吓得差点又跪下,脊背一阵阵的发寒,根本不敢再回头,急匆匆返回皇后娘娘的寝宫,报信去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桃夭急匆匆而来,皇后与华夫人见她未能带回韩忠德,皆是满面的不高兴。
桃夭顾不得太多规矩,道:“娘娘,那韩大人辱骂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此时正一片一片的,在韩大人的指甲盖拔下来呢!”
“什么?!”华夫人坐不住了,登时站了起来,道:“他!太子……荆白玉他竟敢……竟然如此残忍对待韩忠德!”
皇后也是听得头晕目眩,再怎么说,韩忠德也是她家人,还是关系比较亲近的。这被拔掉了十指的指甲盖,可是要多疼啊!也不知何时才能复原。
“不行!”华夫人再也咽不下这口气,当下一甩袖子,便大步而走,要去阻拦荆白玉的残忍行径。
“华夫人!”皇后站起身来,根本拦她不住,反而差点被推了个趔趄。
皇后心中后悔不迭,又左右为难,站在原地是满脸的崩溃,最后急匆匆追了出去,与华夫人一道,去寻太子殿下荆白玉。
“啊!啊啊啊啊!”
远远的,还未有瞧见什么踪影,华夫人与皇后便听到韩忠德凄惨的叫声。
韩忠德左手已然血粼粼的,他的喊声根本不大,却仿佛半夜鬼哭一样,低低的极有穿透力,叫人听得浑身寒颤不止,头皮发麻。
侍卫们押着韩忠德,已将他左手五片指甲尽数拔除,疼得韩忠德中途昏死了两次,却又硬生生给疼醒过来。
荆白玉冷笑着说道:“莫要停下,他还有右手,给本太子全拔了!”
“敬诺!”侍卫们立时答应。
厉长生凑在荆白玉耳边,低声道:“太子,勿要心急,慢慢拔才有趣儿。皇后与华夫人可还未到场,若是叫她们错过了这场好戏,便太也可惜了不是?”
“你果然一点也未变。”荆白玉感慨似的说。
厉长生笑着道:“那太子希望,长生变好,还是不变好?”
荆白玉道:“你什么样子都好,只要能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荆白玉一时口快,说罢便十足后悔,总觉的自己这话莫名的黏糊肉麻。
腾的一下子,荆白玉满脸通红,道:“我的意思是……是……”
厉长生笑着说:“长生明白,长生不会离开的。”
“哼——”荆白玉一脸傲娇别扭,道:“这还差不多。”
他说说罢了,对着侍卫们一摆手,道:“先别拔了,给韩忠德剩下两片指甲。”
侍卫们不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不过并不敢违逆,当下齐声答应。
那面皇后与华夫人听到惊心动魄的喊声,皆是小跑着就来了,未有多长时间,急匆匆赶到荆白玉与厉长生面前。
“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华夫人疾言厉色,上前便大声呵斥。
然而她才开口,下一刻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脸色蜡白的一阵干呕起来。
怀孕之时本就容易孕吐,又见了血肉模糊一团的韩忠德,吓得华夫人是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皇后也倒抽一口冷气,顿时空气混着鲜血便涌进了她的肺里,恶心的她也是一阵干呕。
荆白玉冷眼看着华夫人,说道:“本太子要做什么事情,难不成要向华夫人事先请示?这可是父皇允你的特权?”
“我……呕——”
华夫人一开口,连连干呕着,一句完整话也是说不出的。
皇后连忙在旁打圆场,道:“玉儿,你莫要责难华夫人。今儿个我留了华夫人在宫中……”
“母后。”荆白玉不等皇后说罢了,他早已知道皇后要说些个什么,道:“玉儿这里还有正事,母后若是恰巧路过,便快些回寝宫休息罢,毕竟时辰已经晚了。”
荆白玉是万万也无料到,皇后会与华夫人一拨,做出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来。
皇后此时此刻怎么想的,荆白玉是再清楚不过,厉长生也是再清楚不过。
厉长生见荆白玉隐忍冷漠的面容,反而生出些许心疼之感。
厉长生是陪伴过荆白玉的人,从八岁开始,他当然知道荆白玉对于皇后的感情,从小荆白玉就渴望得到皇后的母爱,然而这世上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事情。
皇后出于各种各样的担心忧虑,或者出于各种各样的大局为重,还是渐渐的疏远了荆白玉,两个人本就不近的距离,越走越远,背道而驰。
如今皇后与华夫人一同出现,便是无声的告诉了荆白玉,他们已然决裂成两拨人,相互对立,你死我活。
厉长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这人或许生来就比较薄情寡义,从未有期待过什么不切合实际的亲情,所以也从未有过什么心痛和心酸。
而荆白玉不同,他期待了许多年,维持了许多年,最终还是不如人愿。
厉长生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荆白玉的手。
荆白玉浑身轻微的颤抖,无需多言,他也知道厉长生是在安慰他,顿时心酸之感更胜,还有些不好意思。
荆白玉扒拉了两下厉长生的手,想要叫他松开。
不过厉长生只是对他无声一笑,反而握的更紧,再无需多说什么旁的话。
荆白玉寻思着,若是叫旁人看到他们大庭广众手拉手,也着实太难为情了罢?
不过就算如此,荆白玉也只是甩了一次,未能甩开厉长生,也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厉长生语气平和的说道:“韩大人这面还有三个甲片,既然太子殿下已下了命令,便全拔完罢。”
“是!”侍卫应声。
他们给韩忠德剩下几个甲片,便是要在皇后和华夫人面前拔的,如今看戏的人也到全了,自然可以开始精彩表演。
“住手!”
华夫人吓得一身身冷汗,冲过去使劲儿推搡压着韩忠德那些个侍卫,道:“我叫你们住手呢!”
“谁敢碰他?”
“谁敢碰他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荆白玉冷笑:“华夫人好大的口气!”
华夫人已顾不得太多,瞪着眼睛嘶声喊着:“太子这般残忍暴行,怕是传出去面上也无光罢?若是太子再敢……”
“再敢如何?”荆白玉眯眼瞧他。
厉长生在旁说道:“华夫人误会了,太子并非残忍暴行,而是过于仁慈善意。否则这韩忠德辱骂太子殿下,辱骂皇上,早应当直接拖下去人头落地,如何还能苟活到现在?”
“怎么又多一个辱骂父皇?”荆白玉低声耳语说。
厉长生笑了笑,大言不惭的道:“这种的细节,就不必追究了。”
“不可能!”华夫人喊道:“韩大人怎么会……”
厉长生打断她的话,道:“可不可能,大家都听着呢,华夫人要是想强行把黑的说成是白的,那也太……”
这混淆黑白之人,分明便是厉长生,却说的自己正义无比,却说的华夫人哑口无言。
厉长生叹息一声说道:“太子殿下,既然事已至此,再争吵也未有个后果。不如……就请太子殿下带着韩忠德,到皇上跟前去,请皇上公断!”
“是啊,”荆白玉点点头,道:“既然华夫人执意不信,也只好到皇上面前去评评理了。”
“到皇上面前去评理……”华夫人面色犹豫起来。
若是平日里,华夫人自然就去了,不用旁人提点,第一个就会想到将皇上这靠山搬出来。
只可惜……
今儿个华夫人欲要私通韩忠德在先,她本就心慌的厉害,若真的惊动了皇上,再仔细的纠察下去……
就算有皇后帮她顶着,指不定也会受些牵连。
华夫人顿时不吱声了,面色难看至极。
“还等什么?”厉长生声音冰冷,道:“继续招呼韩大人。”
“是!”侍卫们齐声答应。
“啊啊啊啊——”
韩忠德昏死过去,又一次被疼醒过来,血淋淋的甲片被利索的拔出,就扔在旁边的地上。
华夫人耳听着惨叫之声,眼看着血红一片,下一刻……
咕咚一下子竟是摔倒在地,两眼一个翻白也昏死了过去。
“华夫人?!”皇后惊讶的喊了一声。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快叫太医啊!”
旁边的宫人们都慌乱起来,本来寂静的夜晚,已然沸腾的开了锅。
“太子殿下。”厉长生满面微笑的看着混乱场景,这才是今儿个晚上最精彩的表演。
厉长生道:“时辰不早了,还是快快回宫休息罢。”
“本太子的确累了。”荆白玉摆摆手说:“这就回去罢,反正也没咱们什么事情。”
就在一片喊声之中,厉长生陪同荆白玉,施施然的走回了寝宫去。
寝宫安静的很,未有血腥味,也未有嘶喊声,格外的平静安宁。
荆白玉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道:“虽未能将华夫人和韩忠德一次铲除,但今儿个颇有成效,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厉长生走过来,将荆白玉的披风取下挂好,道:“太子无需着急,毕竟有趣儿的事情就是要慢慢消遣才好,若是一次便解决了,日后的乐趣何在?”
“你这个人……”荆白玉嫌弃的看他,道:“就是太恶趣味儿了。”
厉长生笑了笑,道:“今儿个这事情不过是个开端罢了,想必华夫人与皇后心中定然慌张的很。对了,太子莫要忘了,找几个太医去给韩忠德瞧瞧伤势。”
“还给他瞧伤势?”荆白玉不怎么情愿,道:“我巴不得他赶紧死了才好。”
“这可使不得。”厉长生道:“韩忠德死了,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就死无对证?太子务必要让韩忠德早日好起来,这样才好将华夫人一举铲除不留后患。”
“你倒是想的长远。”荆白玉道。
厉长生的确想的长远,已经将后面如何整治华夫人,如何叫华夫人落马,如何顺道牵连一番皇后的事情,皆是想的清清楚楚。
荆白玉道:“那好罢,明儿个你就叫灵雨去找太医,给韩忠德看看病。”
“是。”厉长生道。
荆白玉瞧了他一眼,说:“今儿个你可高兴了?心中可舒坦?本太子给你报了仇,那韩忠德如此之惨,叫他昔日里不长眼睛。”
厉长生道:“长生还未有感谢太子殿下的恩典,多谢太子殿下帮长生报仇雪恨。”
“你知道本太子对你好就是了。”荆白玉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说:“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本太子对你还好的了!所以你可要知恩图报。”
荆白玉说这话的意思,其实便是想要叫厉长生以后都不要离开,不要再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
厉长生哪里能不知道,却开顽笑的说道:“是是,长生自然知恩图报。就是不知……太子要长生如何报答,可是要以身相许?”
“以身……”
荆白玉眼睛睁大,一脸怔愣之色,渐渐的脸颊上有些微红,道:“厉长生!你又戏弄于我,是也不是?”
厉长生眼瞧着荆白玉炸毛的猫咪一般,按理来说,此时应当给他顺一顺毛才是,免得小猫咪气堵不悦。
不过厉长生这个人,偏生觉得荆白玉生气的样子可人疼的很,当下说道:“被太子看出来了?”
“你……”荆白玉差点气得跳脚,道:“厉长生你这个大坏蛋。今儿个晚上你不准睡了!给本太子上夜!”
“好。”厉长生不做犹豫,笑着答应。
荆白玉当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总觉得自己不论是生气还是高兴,皆在于厉长生的掌控之中。
说好了叫厉长生彻夜未眠的上夜,不过荆白玉也就是说说罢了,一会儿工夫两个人便都睡下。
第二日厉长生醒来,天色微微发亮,荆白玉竟是已不在殿中。
厉长生坐起身来,往外瞧了一眼,外面静悄悄的,仿佛无有一人。
他穿戴整齐,从内殿走到外殿,果然一个人也是未有,等走出了大殿,这才瞧见不少宫人忙忙碌碌的。
“是厉大人么……”
“真的呀!”
“嘻嘻……”
好些个宫女遥遥的看见厉长生,都是一阵窃窃私语,还低声羞赧的笑起来。
厉长生见惯了旁人爱慕的目光,早已习惯被人一直盯着,并不会觉着不自在。但……
今儿个这些火辣的目光,觉不出什么爱慕,却其中带着一丝丝赧然。
“这厉大人……”
“昨儿个又留宿在太子殿下身边了呢!”
“我还听说,太子殿下为了厉大人,将期门掌给打了呢!那叫一个惨的。”
又有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厉长生恍然大悟,止不住摇头笑了笑,看来自己与荆白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是铁证如山,再不可诡辩。
厉长生并不如何上心,不解释也不多说,径自去寻荆白玉去了。
今日是有早朝的日子,所以荆白玉起的格外早,他醒来的时候厉长生还在好眠,他知厉长生睡得向来很浅,所以轻手轻脚的抱了衣裳,便到外面去更换洗漱,急匆匆就去上朝,未有吵醒厉长生。
厉长生这会儿自然是寻不到的荆白玉的,早朝还没散去。
“厉大人。”灵雨见到他,将新衣裳捧着递到他面前,道:“太子殿下吩咐,这是给厉大人您的。”
厉长生低头一瞧,是期门掌的衣裳。他当下微微一笑,道:“有劳。”
厉长生是聪明人,根本无需灵雨多说一句半句,已经明白荆白玉的意思。
这期门掌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已经是荆白玉眼下身边最亲近的官职,荆白玉一切外出和安全问题,都由期门掌来负责。
昔日里韩忠德官至期门掌,那是皇后硬塞过来的,荆白玉为了他与皇后的最后一抹面子,不好拒绝了去,只好答应下来。
昨天韩忠德被打的凄惨,虽然皆是皮肉伤罢了,但未有十天半个月,是无论如何下不得榻的,这期门掌一职便暂时空缺下来。
荆白玉说的好听,叫厉长生暂时顶替期门掌的位置,等着韩忠德恢复之后,叫韩忠德还是做这期门掌,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会革职。
其实……
厉长生早已将满盘棋子布置妥当,就等着韩忠德休养康复之后,给他与华夫人来个致命一击。
厉长生捧了期门掌的衣裳去更换,换好之后也不见荆白玉归来,想必是朝政繁重,早朝一时半会结束不得。
厉长生有点可惜,忖度着应当与荆白玉一起去上朝才是。虽荆白玉眼下还是太子,但龙椅早已坐过,不知坐在龙椅上的半大孩子,是个什么模样。
厉长生这般一想,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来。
“厉大人,”灵雨走了过来,手中又托着其他旁的东西,道:“这是厉大人要的茶叶,还有厉大人要的羊奶。”
“有劳。”厉长生客气的接过,道:“多谢你了。”
“厉大人您客气了。”灵雨道:“自从厉大人您出现之后,太子殿下显然每日里欢心了不少,这是灵雨很久未有瞧见的。”
灵雨很怕荆白玉这般小小年纪开始,便闷闷不乐,她以前想过许多方式,却根本无法叫荆白玉改变。如今瞧着太子一日日的高兴起来,灵雨心中亦是欢喜的。
厉长生知道灵雨是真心对荆白玉好的,这十年之间,也多亏了灵雨的照顾。
厉长生道:“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必然叫太子殿下欢欢欣欣的。”
灵雨点了点头,又道:“不知厉长生要茶叶与羊奶是要做什么?”
厉长生道:“自然是做些个奶茶。”
“奶茶?”灵雨纳罕的说道:“那是何物?”
古代的羊奶是比较普遍的东西,要想寻找牛奶,是较为困难的。
灵雨一时半会儿寻不到牛奶,厉长生便请她找些个羊奶也是可的。
厉长生道:“这羊奶味道比较大,不知效果如何。还请灵雨姑娘费心,瞧着膳房若是有水牛奶,就给长生留下一些。”
“好,我一会儿就帮你去看看。”灵雨道。
荆白玉从早朝回来,再也不用独自一人往涤川园的画阁坐坐,直接便赶回了自己的宫中。
他方一走进来,便问道一股奶味儿,期间又混着一股茶香,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却着实有吸引力。
“厉长生?”
荆白玉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厉长生弄出来的花样,叫着他的名字便走入了内殿去。
果然,就瞧厉长生坐在席上,身前放着一个煮茶的小炉子,正亲手烹饪着什么。
荆白玉见过厉长生温柔软语,见过厉长生犯坏整人,就连厉长生怒目生气亦是见过,却还真未曾瞧见过厉长生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小白,你回来了。”厉长生道。
荆白玉快速跑过去,道:“这么香,这是什么?”
厉长生正巧弄好,倒出来一杯,放在荆白玉面前,道:“我新做的奶茶,太子殿下尝一尝,小心烫口。”
“奶茶?”荆白玉道:“又是什么新鲜的顽意,闻所未闻。”
“太子殿下不妨先尝一尝。”厉长生故意卖关子。
荆白玉捧着热乎乎的杯子,轻轻的品尝了一口。
羊奶味道比牛奶要浓郁很多,当然膻气味儿也要严重许多,若是不常喝的人,是喝不惯的。
厉长生已然先行给羊奶去了腥味儿,加些杏仁入内一起煮开,腥味儿自然消减不少。
随即又将煮好的浓茶,到入羊奶之中,混合搅拌一番,再加些饴糖蜂蜜增加甜味儿。
“哇——”
荆白玉眼睛睁大,尝了一口止不住惊叹出声,道:“这奶茶没想到如此好喝,味道甜甜的,还很香浓。”
奶茶这种东西,乃是现代女孩们最喜欢的饮品。只可惜眼下大荆未有木薯这种东西,不然也可用木薯淀粉做成黑糖珍珠,加入奶茶之中,味道更是不错。
荆白玉以前根本没见过奶茶这种东西,头一次品尝,虽并非是小姑娘,但同样是爱不释手。
厉长生说道:“改日灵雨寻到了水牛奶,长生再给太子做水牛奶的奶茶。”
“嗯!”荆白玉连连点头,一口气便喝了大半杯,直喝的是额头冒汗,道:“就是太烫了,好热。”
厉长生道:“我一会儿多做一些,放凉冰镇之后,另有一番滋味儿。”
荆白玉捧着杯子,已然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喝他的奶茶。
厉长生又道:“这奶茶味道浓郁,里面是加入了浓茶的。日后太子若是觉得困顿,不妨就饮一杯,可提神醒脑。”
浓茶与咖啡一般,里面是含有咖啡/因的,的确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厉长生继续说:“昨个儿皇后怕是不欢心,不如太子殿下一会儿叫人送些这样的奶茶过去予皇后娘娘。”
他这话一出,荆白玉脸色就变了变,别别扭扭的看了厉长生两眼,低声说:“我也不欢心呢。”
厉长生差点被他逗笑,道:“太子殿下为何不欢心,长生这不是在帮太子殿下您出谋划策。”
荆白玉有点摸不着头脑,道:“是什么意思?”
厉长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这奶茶味道虽好,但里面加入了浓茶,并不适宜晚上饮用。若是饮多了,恐怕会引起失眠或者心慌气短之症。”
荆白玉听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瞬间变明白了厉长生的用意。
他捧着杯子,眯着眼睛,满面笑容的瞧着厉长生,说:“你果然坏得很呢。”
皇后昨儿个受到了惊吓,正是忧心忡忡思虑过重的时候,应当安神静气,自然是不宜饮用浓茶的。
厉长生将浓茶制作成奶茶,茶味儿越浓,奶茶反而越是出彩,根本饮不出茶中的苦涩之感,只觉得顺滑异常,新鲜无比。
皇后向来喜爱甜口食物,这奶茶送到皇后跟前,自然也是会受到喜爱的。
皇后思虑过重,又喝多了浓茶,这晚上决计失眠睡不好觉。
失眠最是折磨人的事情,半夜漆黑,正好滋长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叫皇后如何能养足精神?
本来白日就烦心,饮了奶茶之后,晚间失眠那就更是烦心,恐惧越琢磨越多,不出几日功夫,恐怕皇后就要心惊胆颤,面容枯槁。
等皇后的“底气”被消磨的差不多之时,才是他们的最佳时机。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若想要真正扳倒华夫人,太子强行出马是不行的,反而会适得其反。自然是……叫皇后出手,才好算计华夫人一个出其不意。”
然而如何叫皇后与华夫人反齿,这就是个技术活了,奶茶绝对功不可没,而且不可操之过急。
厉长生说道:“先叫人给皇后送两日羊奶的奶茶,再送两日水牛奶的奶茶。等皇后喝腻了奶茶,之后长生再弄些水果茶来,也一并子给皇后送去。”
“水果茶?”荆白玉道:“那又是什么,又是你新研制的?”
厉长生花样繁多,不只是奶茶这一点子,其实已经请灵雨去帮忙,往膳房去弄些果干去了。
古代的果子无法长期保存,很容易腐烂,最好的储存办法自然便是做成果干蜜饯,腌制之后更容易储存一些。
膳房制作果干蜜饯工序繁多,厉长生请灵雨去拿一些个半成品,便要只是晒干,还未有腌制的果干来。
厉长生道:“想必蜜桃乌龙茶,太子殿下应该也会喜欢的。”
“越听越是玄乎,”荆白玉道:“名字是好听的,就不知道味道如何,做好了可要先拿给本太子尝尝,不准偷吃。”
“是。”厉长生笑着说。
很快,灵雨便亲自带着许多东西去了皇后娘娘那面,送上羊奶奶茶,水牛奶奶茶,还有蜜桃乌龙等等饮品。
皇后心中正自烦闷,瞧见太子身边的人前来,只觉得是太子要兴师问罪的。
不过灵雨乖巧顺从的跪着,只是道:“娘娘,太子殿下听闻您近几日食欲不佳,便送了些稀罕的饮品前来,还请娘娘品尝一番。”
皇后忧心忡忡,哪里吃的好饭,水也是不愿意喝的,分明才一两日,便消瘦了一大圈。
皇后敷衍的摆摆手,叫灵雨将东西留下,就让她退下。
灵雨未有多言,很快离开皇后殿中,可这殿中却愈来愈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气,甜丝丝的,又浓郁又清爽,说不出是什么。
皇后无心食欲,但她已经一整日未有进食,其实腹中的确饥饿,如今闻到了这味道,好奇心就给了提起来。
皇后当下着人将奶茶捧了过来,这大热天的,入手一杯冰凉凉的奶茶,瞬间化解了皇后心中些许郁闷与忧虑。
皇后捧着奶茶先是品尝一口,随即露出惊艳表情,止不住就又喝了一大口,又喝一大口,不消片刻功夫,便将一整杯冰镇奶茶饮尽。
冰凉的奶茶下肚,叫皇后说不尽的受用,然而……
此时已经天黑入夜,皇后喝了奶茶躺下来休息,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还有少许的困意,竟是不翼而飞。
这一夜辗转反侧,皇后起身无数次,只觉得更是忧虑更是害怕,心脏跳得慌慌张张,难受的她脾气暴躁起来,脑子里也乱哄哄的。
第二日一大早,厉长生才起身,便听到了一个消息,皇后身子欠佳,着了太医前去调理,却也不知道具体得了什么病症。
“听说母后病了。”荆白玉背着手从内殿走出。
厉长生点点头,道:“太子不必忧虑,必然只是失眠忧虑这样子的小事儿罢了。”
“还不是你搞得鬼。”荆白玉道。
厉长生笑着道:“为了太子殿下,长生自然要尽心尽力,不管何种手段,都在所不惜。日后太子殿下不愿不忍做的事情,全由着长生来代替便是。”
荆白玉深深的瞧了他一眼,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都不愿意干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你替我去做呢。你放心罢,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心里明白应当去做什么,就算是不乐意,也会做好的。”
厉长生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道:“在长生的眼里,太子就算大了,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十足可爱。”
“什么十足可爱?”荆白玉瞪眼睛,道:“我真的已经是男子汉了,谁说没区别的,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瞧。”
荆白玉说罢了,又瞪了厉长生一眼,这才觉着解气,挺胸抬头的出了殿去。
厉长生在后面笑了笑,心说太子果然没变,昔日里就最爱这么说道。
皇后失眠了好几日,整个人不只是消瘦了一大圈,便说是形容枯槁,也丝毫无有不恰当之处。
宫女们都知,这些日子皇后脾性大的很,全不敢做错一丁半点的事情,否则挨骂都是小事一桩,指不定便会被发配出去。
皇后晚上失眠睡不着,吃了太医的药不见好转,心情抑郁的不得了。
这心情不好,人便下意识的想要吃甜食,甜食会促进多巴胺分泌,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然而皇后近日里最喜欢的甜食,正是厉长生调配的奶茶,丝滑醇香,味道独特,真是怎么喝也是喝不腻歪的。
这下子变成了死循环,皇后睡不着就喝奶茶,喝了奶茶更是睡不着,心情一日日的焦躁暴躁起来。
这各种门道的安神药,太医们都试过了,就是不见改善。这一日皇后又寻了太医来看诊,可把太医们弄得是战战兢兢。
“废物!”
皇后呵斥一声,劈手就将茶杯扔在了地上,道:“一群废物!连个失眠都治不好!本宫要你们何用!”
太医们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道:“皇后娘娘息怒啊,请娘娘再试一试这一副药,或许是有效果的。”
“这一副药?”皇后喋喋冷笑着说:“你上次是与本宫怎么说的?本宫怎么记着,十天之前,你便是如此说道的!”
“老臣知错。”
老太医跪倒在地,整个太医署的太医尽数为皇后诊治过了,这失眠之症本就难以治愈,调理起来着实复杂,再加上厉长生特意调制的奶茶,想要根治简直难于攀天。
“废物!”
皇后胸口快速起伏,喘着粗气儿道:“若是本宫今儿个还睡不着觉!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还不滚下去!”
“快滚!”
皇后一通责难,太医们连滚带爬,是丝毫也不敢多停一步的。
“娘娘……”
这种时候,桃夭也不想凑到皇后跟前去讨不痛快,只是……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皇后满面不悦,道:“吵得本宫头疼目眩。”
桃夭着实委屈,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压的比猫叫还小,却仍是被皇后无端责骂了一番。
桃夭也不敢争辩,声音更低的说道:“娘娘,太子殿下往这面来了,说是来探望娘娘您的身子。”
“你声音那么般小,”皇后瞪了桃夭一眼,道:“本宫怎么听得清楚?”
“但是皇后您……”桃夭止不住说道。
“怎么的?”皇后呵斥说道:“你是觉着本宫方才说了你一嘴,你便诚心与本宫对着干是不是?”
“不不不,婢子不敢!”桃夭以头抢地,根本不敢将脸抬起来。
荆白玉带着厉长生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面,皇后呵斥的声音。
厉长生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失眠,的确可以让人性情大变。”
失眠不只是影响一个人的精神头,还会影响到体内激素的调节问题。一个人长时间失眠,别说是性情大变,抑郁症都是有可能患上的。
皇后如此这般,厉长生是一点也不惊讶的,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荆白玉眯了眯眼睛,低声道:“能不能扳倒华夫人,就看今儿个晚上了。”
他说罢了,抬步走了进去,道:“母后,儿子来看您了。”
皇后见太子来了,也不好再如此高声大骂,以免坏了她的面子。
只是这会儿皇后还心情激动着,有点面红耳赤的,一双眼睛中布满血丝。
厉长生紧跟荆白玉的步伐,十足本分的站在荆白玉身畔,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皇后一番。
皇后道:“玉儿这么晚了前来,是有何事?”
荆白玉规矩的说道:“儿子听说母后这些日子失眠,已经很久未有好好休息,心中挂念的紧,所以特意前来给母后送些安神的药来。”
“叫你费心了。”皇后不冷不热的说着。
皇后眼目一转,就看到了荆白玉身边,已然换了一身期门掌衣裳的厉长生。
只是这一眼,皇后心中着实气愤,脑袋里眩晕不止,便想起了自己的表弟韩忠德来。
韩忠德那日凄惨无比,好在无有内伤,卧床休养半月,总算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后背的伤疤,还有十根手指需要继续休养,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再恢复期门掌职务的。
皇后没忍住,冷哼了一声,不愿与荆白玉多说什么话,摆摆手道:“本宫无事,玉儿就早点回去罢。”
“母后。”荆白玉坐在席上未有动弹,出言说道:“母后稍等,玉儿还有些话要说。”
“本宫乏了。”皇后似是不想停留,纵性的厉害,道:“改日再说。”
“母后与华夫人……”荆白玉骤然高声。
皇后已站起身来,步子却顿住了,脑子里嗡的一下子,整个人神经绷紧。
荆白玉在此开口,道:“近日母后与华夫人,仿佛关系甚笃的样子。”
“都是后宫里的女人罢了。”皇后眼目一转,道:“都是为了皇上好,也不能真的你死我活罢。”
“是吗?”荆白玉笑着说。
他说罢了一伸手,厉长生立刻上前,将一块皮子放在荆白玉手心当中。
那皮子叠的整整齐齐,上面应当是写了字的,却不知道写了什么,能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皇后捂住鼻子,嫌弃的说道:“这是什么?”
荆白玉不回答,还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道:“母后当真要与华夫人一条路走到黑吗?”
“你说些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皇后慌张的否认。
他本就失眠难受,此时受了刺激,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虚的摇摇晃晃,勉强扶着案几重新坐下,这才稳当了一些。
厉长生将皇后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不论是皇后的眼神还是表情,丝毫也不放过。
皇后本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平日里做事三思后行,凡事大局为重,很少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后悔不迭的。
皇后太谨慎,这叫厉长生何如占到上风?平时真的硬碰硬会不讨好,这才想出攻心为上的办法,先想法设法的叫皇后失眠,神情恍惚心情暴躁起来,如此一来,失了方寸的皇后,便好对付的太多。
厉长生早已将计划一一与荆白玉说了,荆白玉在心中倒背如流,此时面对着皇后,是丝毫败势也无。
荆白玉道:“母后当真以为,儿子并不知那华夫人肚子中野种是谁的?!”
“放肆!”
皇后呵斥道:“太子殿下谨言慎行!莫要张口胡说八道。”
“呵呵——”
荆白玉冷笑一声,道:“华夫人的野种,乃是韩忠德,母后那表弟的!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皇后惊叫起来,道:“莫要胡说八道!胡说!这怎么可能,全不可能的事情。”
荆白玉镇定异常,表情也冷漠异常,道:“母后深知华夫人肚中孩子的身份,华夫人拿此事要挟于母后了罢?是不是还与母后您说,若是她肚里的孩子登上了皇位,那……日后总比我这个毫无血缘的孩子登上皇位强千百倍?”
“不——你住嘴!”
皇后脸色灰白一片,根本不敢承认,就算她已彻彻底底的被荆白玉看穿,也硬着头皮,全不能应了。
荆白玉道:“母后真的这般糊涂!以为华夫人的事情能一辈子隐瞒下去?!”
“啪——”
他说着,将手上的皮子一甩,扔在了皇后的脚前。
皇后吓得倒退了数步,差点跌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
皇后颤巍巍的用手去指地上的皮子。
荆白玉面无表情的说道:“乃是韩忠德的供词和画押,他已经将如何与华夫人私通,如何得到母后您的帮助,日后如何造反推翻我大荆,一五一十的用血写了下来。若是母后执意说本太子胡说八道,那面便捡起这张血书,好好看看清楚罢!”
“不……”
皇后没能撑住,一个趔趄,竟是真的跌在了地上,距离血书三步远的地方。
皇后嘴唇发干,眸子不断的收缩,眉头扭曲异常,道:“不可能的!韩忠德他不可能写下这血书。”
“如何不可能?”荆白玉垂头瞧她,道:“韩忠德已经被本太子打怕了,他那没有骨气的人,不过是抽他两鞭子,拔了他的指甲罢了,便什么都说了。母后您要知道,帮助华夫人混淆皇室血统,这是何等的罪过,可不是两鞭子和十个指甲盖就能敷衍的事情。”
皇后仿佛未有听到荆白玉说话,一个劲儿的自然自语,一个劲儿的摇头。
荆白玉指着地上的血书,道:“母后不信,还是自己捡起来看看罢!韩忠德可是母后的亲表弟啊,他的字迹,母后应当认识!”
皇后浑身一个哆嗦,目光死死盯住三步开外的血书。她站不起来,干脆往前欠身,伸长手臂就要捡起血书。
荆白玉连忙给厉长生打了个眼色。
厉长生示意荆白玉稍安勿躁,当下便将腰间佩剑解下。
“哐当!”
这一声响,在众人耳里未见得有多大,但在皇后听来,那边是头顶惊雷。
“啊!”
皇后吓得惊呼一声,她多日未有休息,精神脆弱的很,就怕听到这样突然的噪音。本伸出去捡血书的手一顿,立刻抽回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厉长生故意将佩剑扔下,为的当然就是不想叫皇后捡了血书去。
这血书是假的,是厉长生弄来糊弄皇后用的。韩忠德全不知道这事情,这几日都在安心养伤。
厉长生这是要空手套白狼,若是叫皇后看了血书,这狼怕是压根套不住。
皇后吓了一跳,捂住耳朵崩溃的摇头。
厉长生这时候温声软语的开了口,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那是用心良苦。如今这事情,还只有太子殿下知道啊。”
他这一开口,皇后眼神猛的亮了不少,抬起头来,十足专注的盯着太子荆白玉。
皇后也来不再去捡那血书,赶忙爬将起来,一把拉住了荆白玉的双手,死死握住,道:“玉儿!”
皇后声音凄凉,恳求着说道:“玉儿,你可是母后养大的!”
“你也知道母后是被逼的!”
“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不能对母后做什么绝情的事情啊。”
“你可千万不能如此狠心绝情,做了那白眼狼啊!”
荆白玉感觉皇后的手温度很高,滚烫滚烫的,而被皇后这么一碰,荆白玉心中却凉了半截。
狠心?
绝情?
白眼狼?
荆白玉心中不敢置信,却又并不意外,反而早就想到。
到底是谁狠心谁绝情?
在皇后答应与华夫人共谋之时,便是已经做下了决定,想要彻底将她“养大”的太子荆白玉置于死地。
若是华夫人的儿子想要做太子,那么必然会对荆白玉下狠手,斩草除根,叫他永远消失。
荆白玉说不出话来,只是平静的瞧着近在眼前的皇后。
厉长生见状,上前来看似恭敬的扶住皇后,实则是将皇后从荆白玉身边拉开一段距离。
荆白玉见皇后远离,真是松了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又能开口呼吸了。
厉长生温和的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最为仁慈的,您还不知道?您虽与太子未有血缘关系,但太子殿下,绝不忍心瞧您踏上不归之路。其实今儿个,太子殿下不是来寻您兴师问罪的,而是来与皇后娘娘……说这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
皇后不敢置信,苦笑着说道:“还有什么解决之法,如今木已成舟,事情已经成了这幅模样,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就是……”
皇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荆白玉。
荆白玉面色如常,却能感觉到皇后目光后的狠辣与阴毒。
厉长生亦是眯了眯眼睛,皇后那最好的办法未有说出口,可厉长生心中杜明。她想说的最好办法,就是叫荆白玉不要声张,然后等着她与华夫人,慢慢的将荆白玉拉下太子之位,取代而杀之。
厉长生觉得这事情有些好笑,道:“皇后娘娘莫不是真信了华夫人的那套话。觉着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登基为帝之后,皇后娘娘还能登上太后宝座罢?”
厉长生前一刻还再温柔也没有,下一刻却语音冷漠讥讽。
皇后怒目去瞪厉长生,道:“你一个小小侍卫,何时容得你在此插嘴!”
荆白玉一听,如何能叫旁人说道厉长生一言半语,当下开口:“母后,连一个侍卫都明白的道理,母后却不明白,难不成是皇后这位置坐的太舒坦,已然毫无成算?”
“你!”
皇后没有想到,荆白玉会如此与自己说话,满脸的不敢置信。
荆白玉又道:“如今这华夫人怀着野种,已然如此嚣张,胆敢威胁母后。等华夫人将野种生下来,母后以为她会怎么做?”
“斩草除根,杀人灭口。”厉长生笑着接口,道:“也不外乎就是这些了。”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子,她不是未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她心底里不愿意提起罢了。
“如今放在母后面前的,便只有一条路了。”
荆白玉说着顿了顿,道:“大义灭亲,亲自往皇上面前去揭发华夫人与韩忠德的私情。”
“什么?!”皇后大喊一声,道:“不可以!我不能这么做!”
韩忠德可是皇后的表弟,韩家与皇后一家关系密切,若是皇后揭发了韩忠德与华夫人的事情,皇上勃然大怒,问罪韩家的同时,也一定会问罪皇后一家。
皇后苦心经营起来的外戚,不能就此倒台坍塌!
决不能!
皇后一口回绝,荆白玉不见怒色,只是平静的说:“只有这一个办法。若是母后不答应,到时候父皇知道了这事情,所有人的下场只会更凄惨,这所有人包裹母后您在呐。”
“我……”
皇后止不住抬手捂住心脏,只觉得心慌气短,悬浮昏沉,整个人憋闷的很,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先前厉长生便于荆白玉说了,华夫人是一定要铲除的,而且要斩草除根,决不能给华夫人留下翻身的余地。
当日韩忠德准备往皇后宫中私会华夫人,这并非斩草除根的最佳时机,毕竟那可是皇后宫中,皇后亦是在的,若是华夫人胡搅蛮缠一通,皇上老眼昏花,又爱色如命,指不定就会信了华夫人的话。
这最佳时机,是需要创造的,而且必须要皇后出力创造才可。
皇后整个人颓废不已,目光晃动着,她意识左右摇摆,最后狠狠叹息一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自保……
荆白玉挑唇一笑,道:“母后大义灭亲,亲自往父皇面前揭发华夫人与韩忠德私情,这可叫父皇对母后网开一面。”
“这不行的。”皇后说道:“你不知道华夫人眼下有多受皇上宠爱,皇上绝不会相信我的话,只要那华夫人一哭闹,皇上定然心软。”
“这个自然。”厉长生开了口,道:“所以太子殿下已然为皇后娘娘您想到了一个完全办法。”
这办法的确早已想好,不过并非荆白玉提出,便是由厉长生想的。
荆白玉笑的冷酷,道:“母后近日与华夫人关心甚密,华夫人倒不一定相信母后,不过华夫人自视甚高,自认为母后一举一动,皆要听她调遣。那么……”
荆白玉仔细将计划于皇后说道了一遍,皇后无有办法,只能一一答应下来。
如此一来,荆白玉便带着厉长生离开了皇后寝宫,心情大好的准备回去休息。
荆白玉说道:“这样一来,过两日就有好戏瞧了。”
“恭喜太子殿下。”厉长生在旁说道:“这次不只是可以除掉华夫人,还可一同解决外戚苦恼。”
荆白玉瞧了他一眼,说:“这话言之过早,也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处理。”
厉长生笑道:“皇上已然多日不管朝政,到时候只要太子殿下进言,一切便妥妥当当。”
“希望如此。”荆白玉道。
荆白玉太子一声,随即打起精神来,道:“明儿个公务不多,不若我带你出宫去转转。日前我们开的香粉铺子,已经在都城里开了七家分铺,你可瞧见过?”
厉长生去香粉铺子转过,当时还瞧见了荆白玉。十年过去,香粉铺子的生意仍旧红火,想必给荆白玉挣了不少银钱。
厉长生道:“不曾想开了这般多的分铺。”
荆白玉道:“还是喻青崖有本事,最是会划拉银钱。”
香粉铺子从一大早看开门,到傍晚关门,无时无刻不人头攒动。
之前厉长生提出的领号排队,还有全款预售的办法,仍然沿用着。
厉长生与荆白玉只两个人,也未有骑马,直接优哉游哉的走过来。
行至铺子门口,就见有伙计上前,满脸微笑的说道:“两位客官,可是要入内购买香粉?今儿个客官多,铺子限流了,还请先拿个号排队。”
厉长生瞧一眼周围这人山人海的,止不住笑着道:“生意还真好。”
那活计说着,“哎呦”一声,才看出荆白玉的身份来,当下压低了声音,道:“原来是公子您来了!小人眼拙,竟是未有一眼瞧出,请公子恕罪。”
“没什么。”
荆白玉摆摆手,毕竟这铺子不是总店,他平日里也来的少,伙计认他不出也是正常。
伙计将手里的活交给旁人,恭敬的迎着二人入内,道:“真巧了,喻公子今儿个也在,就在里面茶室呢。”
“喻青崖也在?”荆白玉好奇的说:“他倒是闲得很,整日里无所事事。”
伙计领着他们往里走,已经叫人先去里面通知,喻青崖听闻太子来了,赶紧撇下手里的事情,立刻跑了出来。
“公子你来了!”
喻青崖冲过来,满面欢喜的样子,说:“今儿个公子怎么有功夫啊?”
“哎呦,世子也来了!”
喻青崖见到厉长生,比见到了荆白玉还要高兴,跑过去凑到厉长生身边,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说:“世子,你上次给我的小镜子,效果太好了!下次有什么好货,也要第一个给我瞧瞧啊!”
荆白玉一瞧,当下就将喻青崖给拽开了些许,道:“要瞧什么?你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你又拿了厉长生的东西,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喻青崖浑身一个激灵,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还说没有?”荆白玉冷声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一面镜子吗?你那天醉酒的时候,已经拿出来给本太子显摆过了!”
“不可能罢……”喻青崖一阵头疼,捂住自己的脑袋,说:“我酒品还挺好的呀,不应该的……”
荆白玉一摊手,说:“镜子呢,拿来,没收!”
“不要啊!”喻青崖惨叫一声,说:“太子殿下,您大发慈悲罢,你就饶了我这回,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儿,惹了您不快啊!”
荆白玉差点口滑,脱口便想说,你刚才就惹了我不快!
但转念一想,喻青崖怎么的就惹了自己不快?是因着喻青崖与厉长生凑的太近?
这理由听起来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说出来怪矫情的。
荆白玉一阵沉思一阵纳闷,喻青崖见了赶忙岔开话题。
喻青崖夸张的说:“对了对了!世子啊!”
“怎么了?”厉长生问。
喻青崖道:“你还记得有个叫宋旻的人罢?他好像找你有事儿,一直托我寻你呢。”
“宋旻?”
厉长生还未开口,荆白玉倒是先睁大了眼睛。
宋旻便是那假扮侍女的小旻“姑娘”。荆白玉早已将他放出宫去,险些不记得他是谁。
荆白玉问道:“这宋旻为什么托你找厉长生?他要干什么?”
“感谢罢。”喻青崖也是不确定,说:“说是世子对他有大恩大德,所以想要亲自感谢世子一番。”
若是没有厉长生,如今宋旻怕是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还寻错了报仇对象,说出去着实可笑的厉害。
他自从出了宫后,就未有见过厉长生。他想要当面感谢厉长生,却寻不到人。
喻青崖人脉最广,还是宛阳郡主做了个中间人,请喻青崖帮个忙。
只不过厉长生日日都在宫中,喻青崖想要帮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将宋旻再弄回去,也不能将厉长生硬是拽出来。
喻青崖道:“那宋旻好像就住在这条街的客栈里,要不然我带你们去见他罢!”
喻青崖说罢了,还补充了一句:“宋旻长得还挺好看的。”
提起宋旻,厉长生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帮助宋旻报仇的任务。报仇这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按理来说,系统任务应当已经完成,但不知为何,系统一点反应也无,任务后面还标准着“进行中”的字眼。
荆白玉说道:“这宋旻稀里糊涂的,要他的感谢做什么?我们可没时间专程跑去见他,喻青崖你去传个话,就说不必当面谢了。”
“这样啊。”喻青崖犹豫着看了一眼厉长生,又看了一眼荆白玉,总觉得太子殿下今儿个心情不好,口气还奇奇怪怪。
听起来……
酸溜溜的。
“喻公子!”
伙计快步走过来,说:“那位宋公子又来了,小的已经叫他过来了。”
他们才说着宋旻,这可不是,宋旻竟是又找了过来,想要再问问喻青崖,到底瞧见厉长生没有。
伙计见宋公子是常客,十分热络的就将人给带了进来。
荆白玉但觉自己被人给挤了一下,宋旻大老远的便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厉长生的手。
厉长生向来不怎么喜欢与陌生人有肢体接触,不着痕迹的撇开。
宋旻甚是激动,说道:“世子,我可算又见到你了。”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瞧着宋旻,这人胆敢挤自己!
大胆!
怪不得自己看他老早便不顺眼了!
厉长生温和的笑笑,实则疏离的很,道:“刚听说宋公子在寻我,这就见了面。”
“我找你很久了,想要跟你说声谢谢。”宋旻垂着头,说道:“那些日子,若不是有你保护我,我怕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真的很谢谢你。”
【恭喜玩家“厉长生”,顺利完成任务11,获得5点“任务加点”】
【恭喜玩家“厉长生”,完成任务获得“盲盒”奖励1个!】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任务奖励“盲盒”?】
系统在宋旻一句话说罢,忽然展现开来。
厉长生一见,原来任务11一直未有完成,是因着宋旻的道谢未至。
厉长生方才还狐疑的问题,现在得到了解决,看宋旻的目光也便没有方才那般的疏离。
他这个人最是务实,面对有用的人,当然友善三分。
荆白玉在旁被挤了,心底里不爽的厉害,却不想叫厉长生觉着自己孩子气,耐着性子抱臂站在旁边,强忍着不说话。
谁料这还不算完,就瞧厉长生竟是笑的分外亲切温柔。
荆白玉心中又是一阵莫名酸溜溜的,心说厉长生对着自己之时,怎么就不见他笑的这般温柔?不是捉弄自己,便是捉弄自己!
这简直区别对待,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
宋旻一脸真诚的说道:“世子,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喊我就是!你是我的恩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厉长生捉弄的次数多了,荆白玉听了宋旻的话,脑子里便蹦出四个字来。
——以身相许!
厉长生笑着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宋公子帮我办的。”
“大事小事都可以的。”宋旻十二分热情,道:“不如我在世子身边做个贴身随从,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呵——”
荆白玉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止不住冷笑一声,道:“厉长生身边不缺贴身随从,就缺个小太监,你要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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