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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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喜欢……郑淑吗？”季凝问。

语气颇为古怪。

亲口问自己的夫君是否喜欢另一个女子, 且这个女子还是他曾经的妻子，季凝觉得这种事已经够一言难尽了。

何况……若论亲近, 难道做妻子的, 不该是与自己的夫君更亲近吗？

和夫君的女儿，并非自己亲生的女儿亲近，算怎么回事啊？

等等！

季凝忽的想到了什么——

不曾与自己的夫君亲近, 却与夫君的女儿, 非自己亲生的女儿亲近……这不就是在说她季凝吗？

季凝的脸皱巴了起来。

所以，郑淑也是这般的吗？做简铭的妻子都是这般的吗？

季凝盯着简铭的眼神, 越发地古怪起来。

继而脸颊上浮上了两朵红云。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她嫁入简家之前, 太后派来的两个嬷嬷, 沙嬷嬷和毕嬷嬷, 曾在季家她的房间中, 连玉篆都撵出去了, 给她讲解原本该由她的母亲告诉的房.中之事。

那两位嬷嬷讲得颇为露骨，还不失时机地品评一番简铭。

她们说简铭是个不爱美人、只爱打打杀杀的男子，俨然将简铭描摹成了一个只知一味杀人的煞神。

季凝是不大信她们口中描述的简铭其人的, 彼时却也不得不听进去几分。

后来又听她们说, 有的男子天生就是不解风情, 甚至那方面“不大行得的”……

饶是当着这两个外人的面, 季凝霎时间也维持不住该有的矜持, 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世上, 当真什么样的男子都有啊！

季凝当时想。

这会儿季凝想的却是：简铭不会就是“那种”男子吧？

不然呢？

郑淑出身不凡, 容貌断不至于糟糕，至少是个中上之姿。

她是平国公的亲侄女，郑家几代公卿, 对子女的教育不会差到天边去, 郑淑其人的风仪气度，应该也不至于差的。

而且，听简铭所说，郑淑对孩子们不错，性子应该也是极好相处的。

这样的女子，简铭都不肯亲近，那、那他是不是真的……

若是简铭真的曾亲近郑淑，郑淑身上中的毒，怎么可能不被简铭沾染上？

那个对郑淑下毒之人，为的就是让简铭因之染毒吧？

结果，简铭竟安然无恙？

简铭是体质特殊，那是他伤口愈合得快，可不意味着他百毒不侵。

怪不得！

季凝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觉察得出简铭十分地在意她，简铭乐意与她亲近，也曾抱过她。

那是曾经。

后来，简铭每每面对她的时候，似乎都很克制。

就如此刻，简铭也很克制——

分明，刚才他攥着她的手腕的时候，是想将她揽到怀里，而不是矜持地让两个人保持着距离的。

他们是夫妻。

简铭任何时候想亲近她，只要是两个人独处，不违背她的心意，都是名正言顺的。

季凝当然很喜欢简铭亲近她啊！

可是简铭却从最初的还肯抱她，到现在的克制，为什么？

对此，季凝曾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她明白了：简铭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季凝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两下。

沙嬷嬷和毕嬷嬷说，那方面“不太行”的男子，往往面对女人的时候，那什么不起来……

季凝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目光向下滑——

那也太失礼了！

万一……万一简铭真是那样的，以后让简铭可怎么做人？

他若是真是那种情况，心里该多难受？

要是自己再失礼地看不该看的地方，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季凝觉得，那样的话，自己简直太对不住简铭了。

想及此，季凝很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格外清晰地传入简铭的耳中。

简铭斜睨季凝，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丫头先是没头没脑地问他是不是喜欢郑淑，换做旁人来问，简铭早跟对方瞪眼睛了。

他若是喜欢郑淑，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此刻杵在这里，看这丫头莫名其妙的表现？

在简铭看来，此时的季凝是够莫名其妙的。

她先是问他那个奇怪的问题，不等他回答，便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

那副好看的秀眉快拧成一个疙瘩了，一双明眸之中也像是被难以开解的难题遮住了灵气……然后她那是什么眼神？

简铭是个上马能统领十万边军，下马能在朝堂上面对诸公的，岂会没有察言观色的能耐？

季凝那眼神，分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又竭力隐忍着。

不仅隐忍着心思，还隐忍着探究的……目光。

她想探究什么？

简铭没急着回答季凝的问题，而是对季凝正在探究的事，犯起了嘀咕。

纵然男子的心思不及女子的细腻，季凝这会儿就差明晃晃地盯着简铭的鞓带下的袍子瞧了，简铭要是再弄不清她的目光所及，那可真就是个傻子了。

简铭分明觉得，季凝似看非看的，就瞄着他鞓带之下，脐.下三寸的地方逡巡。

脐.下三寸！

那地方不是……她探究他那地方做什么！

简铭快要无法呼吸了。

哪个男子，被人探究自己的那个地方，都没法做到无所谓吧？

简铭登时绷紧了身体。

他一时之间没弄明白缘由。

莫非，他那里有了什么异状，被季凝察觉了？

简铭心底里恋慕着季凝，却又偏偏因为那个原因而不可得，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既然恋慕，既然想近亲，而季凝此刻就在眼前，之前他又攥过她的手，还被她体贴地拍抚过手背……难道自己竟是连这点子定力都没有了？

简铭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这么一怀疑，他就更觉得自己“那个地方”古怪了。

难道，真的那里不争气，被季凝瞧出了什么端倪？

简铭微弓了身体。

因为心里没底，他更拿不准自己的身体现在是否真的……

“你——”简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想说“你看什么？”，可这话让他怎么说出口？

一则季凝的探究只是他的感觉，季凝并没有明晃晃地把眼神锁定在他那里。二则万一季凝什么都没想，他这如此一说，反倒添了尴尬了。

孰料，简铭的话音甫落，季凝就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季凝认真的目光，让简铭心头一荡。

接着，他便听到季凝说：“你别担心，便是……便是你真的……真是那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说完，季凝还特郑重地朝简铭点了点头。

啥？

简铭彻底听愣了。

啥叫你不会嫌弃我的？

你嫌弃我什么啊？

我那样？我哪样了！

简铭呆怔了几息，突然就明白季凝在说什么了——

她、她、她在说他“那方面”！

简铭此刻的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先被安国寺的千年古钟被狠狠地敲了两下，耳边除了嗡嗡嗡什么都听不到了；接着又被扔到了了河水里泡了一脑袋的水，咕嘟咕嘟；然后又被丢进了铁匠铺里，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简铭觉得自己没了呼吸，听不到声音，脑子里也没了反应。

只剩下了……好气！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自幼习武、弓马娴熟，不敢说是大齐第一英武男儿吧，身子骨儿也断不是那起子弱鸡文人能比的。

连那起子弱鸡文人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子女儿孙一大群的，他、他、他竟然被嫌弃“不能”！

不是！

是已经被认定“不能”了，还不被嫌弃！

而且，这个表示“不嫌弃”他的，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小娇妻，还是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小娇妻！

简铭都不知道，此刻他该气还是该笑。

简铭被气笑了。

气笑了的同时，他的眼珠子泛上了两抹血色——

煞气！

任哪个男子，听到自己“不能”的话从旁人口中说出，都没法不火撞顶门吧？

为了尊严，是可以拔刀为之一战的！

若是眼前换做是旁人，简铭立刻马上会将其灭得渣儿都不剩。

可眼前的是季凝……

简铭暗自磨牙：这丫头是不是当真以为自己不能……不是！这丫头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没有血性啊？

简铭是个壮年男子，而且是个气血旺盛的壮年男子。

他自然是血性的。

季凝现下就感觉到了。

她看到简铭的眼睛都红了，浑身上下亦透出了一股子让人害怕的气息。

不会是……不会是刚才的话，让他生气了吧？

季凝嗓子眼儿里发紧。

她也知道，方才那种话，肯定挺伤简铭自尊的。

尤其像简铭这种人，若是真的……那什么，他自己都没法面对吧？

可是没法面对也得面对啊！

季凝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反正她是决定了，无论简铭的身体状况如何，她都不会嫌弃他的。

大不了，他们不要孩子也就罢了。

还有歆儿他们几个呢！

如此想着，再对上简铭泛上血煞之色的双眼，季凝突然觉得有点儿难过，替简铭难过。

那一瞬间，季凝的脑子里陡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极想替简铭抱不平，亦极想替简铭要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呢？

季凝说不清楚。

鬼使神差地，季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她的手，就探向了简铭的鞓带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