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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 你回避凝凝的生父究竟是谁的,真实原因所在!”简铭冷声道。
萧寒微诧, 倒是没料到, 简铭这样直通通地问自己。
他扯了扯嘴角,竭力遮掩脸上的诧异之色:“侯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萧管事想要怎样的答案?”简铭睨道。
“是想从我的口中听到,今生今世在我心中谁都没有凝凝重要, 对吗?”简铭又道。
萧寒想开口说些什么。
简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不客气地打断他:“还是,我若说我能为了凝凝背国弃家、背信弃义, 纵然被所有人咒骂、抽脊梁骨, 我都甘之如饴, 萧管事便觉得满意了?”
萧寒听他言辞锋利, 嘴角抽了抽。
“萧管事自家做情痴, 便想让旁人, 也都一生一世做情痴吗?”简铭的声音冷得彻骨。
萧寒的脸色骤变,身体狠狠晃了两晃:“你——”
他抖着手指着简铭,动了真气。
简铭的眼底划过不忍, 但很快就将情绪掩饰下去, 他的眼睛盯着远处:“恕我直言, 认真论起来, 萧管事还真当不起‘情痴’二字。”
萧寒双眸泛过狠厉。
简铭并不畏惧, 犹继续道:“萧管事自诩一生对贺姨忠心耿耿, 一生只钟情于贺姨, 却始终对贺姨守礼恭敬,没有半分逾越。若真是如此,萧管事就不该再娶妻生子, 就该一辈子守着贺姨的余留下产业, 一辈子保护贺姨唯一的骨血。”
萧寒听得浑身僵直,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简铭着实说到了他的心里去。
“萧管事既娶了妻,有了女儿,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就该好生尽责,无论贫富,至少护他们一世安稳。可是萧管事你呢?请问萧管事,你可尽到了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责任?”简铭又道。
被简铭的话勾着,过往种种,关于早逝的妻子,关于不得不自幼被养在季府为人奴婢的女儿,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萧寒的胸口间一阵剧痛,险些就要坐立不住。
简铭余光瞥见萧寒鬓边的花白,到底还是心中不忍。
他语声放缓:“我想,至少这一点上,萧管事是没有资格指点我,要我如何作为的。”
萧寒到底也是经历多的,很快便稳下心神。
他的嘴角边挂着幽幽冷笑:“侯爷觉得自己做得,很出色?”
“出色与否,我不知道,”简铭睨他一眼,“至少,我从未违背过自己的本心。”
“哦?本心?”萧寒不屑,“倒是要请问,侯爷的本心,又是什么?”
简铭不理会他话语之中的嘲讽意味,正色道:“血脉如何,非我能够选择。简氏教养我长大,上至祖母,下至父亲、母亲,再到兄长、嫂嫂,俱视我为亲人,我亦视他们为亲人,视简氏为我生身之处。简氏有难,我绝不会坐视不理。我这一生,也会竭我所能,让简氏屹立不倒,子孙安然无碍。”
“侯爷还是没说,”萧寒不以为然地扯扯嘴角,“若是简氏与少主相对立呢?你又当如何?”
简铭似是早就料到萧寒会有此问。
“萧管事手段不凡,不妨去查探清楚月余来在简家发生的事,再来问我。”简铭淡然道。
萧寒沉默了。
对于简家发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简家的老太太、二太太如何难为季凝,如何三番五次地不安生,简铭又是如何护着季凝,不让季凝受半点儿委屈,简铭甚至不惜为季凝,与祖母和婶母针锋相对,替季凝抵挡下种种攻讦……所有这些,萧寒都从玉篆那里听闻过。
他知道简铭所言不虚。
萧寒既然不再咄咄逼人,简铭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
他收敛锋芒,平静地看着萧寒:“说到底,萧管事只是不放心凝凝的处境。我方才说了这许多,为的也是让萧管事知道,我对凝凝的在意。”
萧寒神色稍缓。
简铭又道:“我以为,人之为人,从来不止为一桩事、一个目的活着。我倾心于凝凝,在意凝凝,自然事事以她为重,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但我亦是大齐的军人,拿着大齐的俸禄。大齐百姓供养我们,不是让我们高乐享受的……”
“所以呢?”
“所以,”简铭续道,“我的职责,还有守卫着大齐安然。”
萧寒忽的失笑:“说到底,不过如此!”
简铭乜斜他。
“若是侯爷自以为职责是护卫着大齐安然,那么恐怕迟早有一日,你与少主不得相守。”萧寒残忍地下了结论。
简铭幽沉沉的目光紧盯着萧寒:“所以,凝凝的身世,就是阻碍我们相守的关键,对吧?”
萧寒笑笑不答。
“还有展逸,萧先生其实已经猜到他的来历了,对吧?”简铭又问道。
萧寒依旧袖着手,高深莫测的样子。
简铭思索一会儿,得出了结论:“若我猜得不错,你是通过展逸的易容术获知他来历的。而他的来历,便事关他接近我们的目的。”
萧寒听着简铭的推断,眼底隐有赞许。
“侯爷还猜到什么了?”他挺想听听简铭还能得出什么结论。
简铭的目光停留在萧寒的脸上,那张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伪装的脸上。
“展逸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在大齐很多人都可能认得。而他身负重要任务而来,不能以真实面目示人,便不得不伪装成这副模样,好让所有人认不出他。”简铭道。
“而展逸之所以到大齐,就是为了凝凝。那个指派展逸来的人,他的来头……”
简铭忽的噤声。
萧寒正震撼于他抽丝剥茧、探查出真相的能耐,此时听得入神,恰与他对视。
简铭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萧寒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的来头如何?”萧寒还是禁不住问。
简铭没言语,而是抬手,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那个方向,是南方。
临近天亮的时候,季凝醒过来一次。
窗外熹微的晨光透进来几丝,朦朦胧胧的,仿佛梦境一般瞧不真实。
季凝脑子里也确实浑浑噩噩的。
只瞄了一眼那丝光亮之后,她就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同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某个温热的存在凑了凑,直到那个温热的存在自然而然地搂了她入怀,由着她把自己当作个大枕头兼被褥倚靠着。
因为那个怀抱太过温暖舒适,季凝满足地小小“嗯”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声,害得那个可怜的“大枕头”差点儿“兽.性大发”。
季凝犹不自知,蜷进那个怀抱里,更紧了。
她的脑子因为睡眠而很不好使,总觉得半夜里好像很冷,缺少些什么似的。
缺少了什么?
不知道……想不出……不想了!
季凝索性丢开那些不着边际得朦胧念头——
反正,此刻抱紧了这个暖呼呼的大枕头就对了。
简铭被季凝当作大枕头抱了个结结实实,唯有苦笑不已。
睡梦中的季凝,比清醒时候的季凝诚实多了。
她不会以脸面墙,不会背对着简铭,而是遵从本心地依偎在简铭的怀里,睡个昏天黑地。
简铭当真爱极了她这么依恋自己。
可是……季凝不仅偎进他的怀里,还得寸进尺地把纤细的小腿插.进简铭的双腿之间。
或许是为了这样更暖和?
再这样下去……
简铭只能盯着头顶上的天棚。
那儿好像有一只蜘蛛……
简铭凝目,想看得更清楚些。
唯有如此分散精力,他才能不去关注身体的异样反应。
这么暖烘烘的被窝,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小天地……简铭也想就这么抱着季凝,睡他个天荒地老。
可是难啊!太难了!
他越是想要入睡,越是没法入睡,只能一边聚目于天棚,细细地观察那里的每一条木椽的纹理,一边在心里默背兵法。
也不知管不管用。
还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简铭忖着,要不要寻个可靠的大夫,开一服调剂的方子。
说到可靠的大夫,还有谁比林芷更可靠?
当然了,“那种”调剂的方子,简铭无论如何都是没脸找林芷给开的。
就算林芷是医家,眼里只有病患而无其他,就算林芷已经视他为友,简铭也还是要脸的。
男女有别这种话,不是说着玩儿的。
而且,要是被人知道,“常胜侯爷竟然需要‘那种’方子调理”,简铭从此以后真就没脸见人了。
胡思乱想着,简铭便想到了林芷的来历。
林芷是南楚人,她当初在齐楚边境大战的时候救了自己。
林芷在圣京城中行医多年,经她妙手,不知多少病患得以痊愈,不知多少人从死亡线上挣扎回命来。
她救过的人,有大齐人,有南楚人,各国各地的人都有。
当日简扬出事,被展逸救下的时候,林芷也在当场,展逸还送简扬去了林芷的医馆治伤……
那么林芷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与展逸,又是否相识呢?
若是相识,她是否知晓展逸的来历?
不过,简铭此刻没机会想这些了——
因为季凝醒了,还迷迷糊糊地一脚踢在了他的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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