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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鼎暴出一阵耀眼的金光, 将那半圆形的圆环包裹在里面, 整个鼎身剧烈颤抖着, “嗡嗡”之声长鸣不绝。

慕烟华掌中一空, 九龙鼎竟是自动脱手而出, 凭空悬浮着金光大盛。

不过两三息, 璀璨的金光尽数敛起, 露出来更多了两分灵性的九龙鼎,那锈迹斑斑的圆环已是牢牢生在缺了半只耳朵的地方。原来的锈迹褪了个干干净净,跟着九龙鼎浑然一体, 或者说两者在分离多年后终于重新聚合,再次变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完整的九龙鼎气息内敛,比着原先反而不起眼了。但只要仔细看去, 便会发现鼎身上的九条金龙越发鲜活有灵, 就像是随时要腾空而起随风而去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九龙鼎再次落回掌中,慕烟华能够明显感觉到那半个圆环带来的好处, 心底的疑惑却是丝毫不减, “山主此举倒是让我愈发不解了, 不知您如何会有九龙鼎遗落的碎片, 又为何要轻易将之赠予我?”

布衣老者目光落在九龙鼎上, 眼神颇有些复杂:“果然是金龙戏珠鼎,当年宁祖师念念不忘的随身丹炉, 不想竟在我手里重现光辉,再次合而为一。”转向慕烟华, 叹息了一声, “你唤它九龙鼎?也罢,横竖早已是你之物,还纠结一个名称作甚——不知慕小友可有兴趣听老头子讲一个故事,关于你手中的九龙鼎?”

“愿闻其详。”慕烟华心念百转,微微笑道,“这九龙鼎到我手上多年,既是我第一个丹炉,也是我唯一一个丹炉,用着一向极为趁手,倒是对它的来历十分好奇。”

布衣老者面上露出缅怀之色,静默了片刻才出声道:“大约六千年前,我神药山有一位宁姓祖师,惊才绝艳几乎无人可及,短短两百年之内便直升生死境,顺利渡过前面八次天劫,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却在最后一次九九重劫之时出现了意外。这最后一波考验来得太快太狠,威力强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宁祖师虽是有所准备,却仍是力有未逮,终是在山穷水尽的当口抛出了随身的丹炉,就是小友你所有的九龙鼎。”

“此鼎材质特殊,宁祖师得到百多年之久,从未探明它的底细,只知其极为坚硬牢固,能够承受多重异火炙烧,本身没有半点损伤。当时宁祖师手头底牌用尽,唯留下这九龙鼎完好无缺,自然不管不顾拿它挡了最后一道雷劫。”

“这九龙鼎也确实没有让宁祖师失望。”布衣老者语声平静,徐徐道来不紧不慢,“宁祖师成功渡过了九九重劫,九龙鼎却被天雷劈出数十里远,宁祖师多方找寻,只寻到半只残破的丹炉耳朵,九龙鼎的主体却再也没有找到。直到多日后接引金光落下,宁祖师仍是一无所获,便留下仅剩的半只丹炉耳朵,嘱咐后辈若有机会,定当让九龙鼎重归一体。”

“宝物有灵,已是择了慕小友为主,我便唯有将半只圆环送上,总算不负宁祖师所托。”

慕烟华闻言半晌不语,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道:“山主仁义,今日之情烟华铭记于心,绝不敢轻易忘怀。若有用得着烟华之处,烟华必极尽所能、全力而为。”

布衣老者算是解释了一通,慕烟华心中的疑问非但没有消除,反是愈发想不通透。

九龙鼎来历定然极为不凡,这一点慕烟华早有猜测,能让萧焰看上眼、又让布衣老者口中的宁祖师飞升都念念不忘,如何能是一个普通的丹炉?

倘若仅仅是因着认出了九龙鼎,跟着他神药山有一丝渊源,这般善意示好也是太过了。慕烟华扪心自问,要是让她跟着布衣老者易地而处,绝对做不到布衣老者这般豁达大方,不因着九龙鼎被人得去心生芥蒂就极好了,怎可能再将收藏的另一块碎片主动送上?这东西只要不是自个儿说破,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道。

更何况刚刚结束的丹道大会上,她这个外来户还生生从虞肆手里夺走了第一之位。

布衣老者既为虞肆师尊,又身为神药山之主,莫非真个半点不介意?

原以为会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想此来目的还未达到,倒先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大礼,还叫人完全无法拒绝。事到如今,不管布衣老者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左右完整的九龙鼎已是到手,慕烟华不得不承了布衣老者这份人情。

不是慕烟华戒备心重,实在是布衣老者的态度好到让人心生不安。

“山主,您实话跟我透露一句,您老这般厚待我,除了这九龙鼎可还有其他缘故?”

慕烟华想了想,终是决定直接出声询问,也不做那旁敲侧击、言语试探之事,“倘若您不给个准话,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啊。”

布衣老者一怔,随即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我就不能只是惜你之才?”

“山主说笑了。”慕烟华却不打算轻易放过,“您该知道,我早有丹道传承,不可能弃师另投。”

惜才之心可能有,但没道理因此做到这般地步。

布衣老者哈哈大笑,手指着慕烟华:“即便你想弃师另投,我也不敢收啊。”

慕烟华暗道果然,对着布衣老者一躬身,正色道:“山主您就别逗我了,这般玩笑倒叫我心中愈发忐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就给我个痛快,不要再让我猜来猜去,自己吓自己,总以为您正暗暗在我脚下挖着一个大坑。”

“我要真挖个大坑,你跳是不跳呢?”布衣老者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看着慕烟华,“你就那么没骨气,我叫你跳你就跳?我才不信你会乖乖听话。”

慕烟华面上做大吃一惊状,失声道:“山主你当真挖了坑等着我跳?”

布衣老者摇了摇头,笑道:“还真有个大坑,神药山客卿长老,不知小友跳是不跳?”

客卿长老?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客卿长老属于光拿钱不干活的典范,就算有事儿求上来,也是可应可不应。简单而言,要是慕烟华真应了布衣老者,成为神药山的客卿长老,虽是没有直接插手神药山事务的权力,但她提出的要求却会得到神药山的全力满足,至于要不要为神药山出力、出多少力,完全看她自个儿高兴。

无缘无故没头没脑的,布衣老者凭什么邀请她担任神药山的客卿长老?光看辈分都不对!

“山主,我尚有事处理,这便告辞了。”慕烟华行了一礼,转过身就要离开。

“小友留步!留步!”布衣老者立即出声阻止,语声略带急促,“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只是需要想一想,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说。”

慕烟华驻足而立,犹豫了一下,终是回到原位坐了。

布衣老者神色稍缓,轻捋长须:“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这般沉不住气。”

慕烟华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布衣老者。

布衣老者窒了一窒,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小丫头跟着我那徒儿同台比试三轮,就没看出点儿什么?”

刚刚还是小友,这么快就变成了小丫头。

慕烟华默默地看着布衣老者变脸,倒是依言回忆起虞肆炼丹之时的模样来。

这一想之下,竟真感觉出一点不同。

丹印,虞肆所用的丹印瞧着有些熟悉。那种细节上的特殊处理手法,隐约带着一丝丹经所载秘法的味道。这一丝味道很淡,要不是慕烟华极为熟悉丹经,怕也不能轻易发现。

慕烟华越想心底越惊,下意识地看向布衣老者:“山主……?”

丹经是萧焰给她的,说是从一个老头儿手里赢来的赌注。习练丹经至今,慕烟华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莫非只是因着地域不对,未能撞上正主儿?

布衣老者回视着慕烟华,没有运转体内真元,十指飞快地掐动,带起层层朦胧的指影,瞬间便打出数十上百个丹印。

慕烟华看得瞪大了眼睛,终于有些明白了。

布衣老者打出的数十上百个丹印,都是属于比较高深的那一类,跟着丹经内一部分丹印像足了六七分,任是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两者确有关系。而慕烟华看得分明,布衣老者打出的丹印明显比丹经记载的要弱不少,不知怎么漏掉了最为重要的精华,只留下一个大致的框架,再填充进其他东西。

要真个跟着丹经同出一源,又怎会舍弃了丹经的精妙之处?

难不成布衣老者对她有所保留?否则他身为神药山之主,必然修习神药山最好的丹道典籍。

布衣老者面上却看不出异色:“看来你已是明白了。”

慕烟华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才道:“山主是想告诉我,我所接受的丹道传承,实则跟着神药山同出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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