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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嘉兴很快接起了电话,“喂,肖老师,你这个电话可真难打通呀!”肖瑜这边却已经泪如雨下,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喂,肖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还在开车,是不是信号不好?”
孙嘉兴一直听不到这边有声音,以为是信号不好,又喂喂了很多遍,终于听到肖瑜吐出几个字,“你还没到家呢?”
“刚才一直在等你的召唤,看你一直没有回复,才刚刚从医院出来。你现在在哪儿?”
肖瑜抽着鼻子说,“我还在学校附近。刚出了学校大门。”
此时,孙嘉兴听出了肖瑜声音的异样,又听她说还在学校,猜测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他没有直接问,而是说,“我还以为你比赛结束后,就直接回家了。那我去接你吧?”
“今天学校出了一点事情,比赛结束后我们又被叫回来开会了。你刚出医院,离我这还这么远,别来接我了。”
肖瑜心想,毕竟隔行如隔山,每个行业的人关注的点都不同。看来,孙嘉兴并不知道这件今天已在教育圈儿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现在从学校打车到那家儿童餐厅,咱们在那里汇合好吗?反正咱俩都没有吃饭,先一起吃个饭,再慢慢说。”孙嘉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晚上没其他安排的话。”
肖瑜不假思索的,说,“好的,我这就去儿童餐厅那边。一会见。”
其实她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确实不知该去往哪里。
回家?她是一点都不想。
父母一定会满怀期待的问她今天比赛的情况。她要怎么说呢?她当前的情绪,实在难以掩饰真相。
把学校的事和盘托出?她都能想象出自己父母的反应: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这种事情上还能出问题?人家父母把孩子交到你手里,是让你好好教育,让他们好好学习都考上好高中的。小孩儿们早恋你都不管,整天还能管什么啊?班主任不仅得抓学习,也得抓他们生活上的事情。你们九零后就是没有责任感,你想想你们当年的班主任多么的认真负责!……
想到父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就很畏惧回家。在学校里,她是老师。下班回家,却也像个害怕家长的小学生。
肖瑜从车窗上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街景。她特别喜欢傍晚时候,路灯忽然一起亮起来的那一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几点,到底要暗到什么程度路灯会亮。但是,每一次刚巧遇上,那呼啦一下整条街突然明亮的一瞬,整个心也呼啦一下亮了起来。华灯初上,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而此时,坐着出租车行驶到繁华的商业街区,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商业街区明亮的灯光,却无法照亮自己的心。很多时候,在人群中,常常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哪个方向行进着。
她想起自己中学的时候,有一次跟父母吵架了从家里跑出来。那次的原因竟然一点想不起来。但当时既没有钱,出门了又害怕,于是就从家附近坐上一辆公交车,坐到终点站,又坐回家。待回到家,父亲站在楼下等她,回家都没再吵,也没问她去了哪里。
那时候,自己就是漫无目的只想逃跑。今天至少知道自己即将去的地方,有个人一定会带给她温暖。
有孙嘉兴真好。让自己在当前这种无助的时候有地可去,有人可依。
到了餐厅,孙嘉兴看着肖瑜红红的眼睛,依然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让她先点餐,“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先大吃一顿,一会儿吃饱了再说。”
点完餐,孙嘉兴递给肖瑜一杯热水。摸到她的手冰凉,又把杯子从肖瑜手里拿出来,把她的手拿到自己手里攥住。
肖瑜这才意识到,刚才在校门口已经冻透了,一路上没暖过来。她没有想过今天还会在外面步行,穿的很单薄,里面只是件衬衣,外面裹着毛呢大衣。刚才在出租车上,没有在意。此时,跟孙嘉兴手心的温度一对比,才发觉自己的凉凉。
“眼前的氛围太和谐了,我都不想提自己那个闹心的话题了。”肖瑜嘟囔道。
孙嘉兴笑着说,“这还不都是你说得算?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你不想说什么就什么也不说。”
肖瑜一听乐了,“你这说绕口令呢!”她沉浸在孙嘉兴带给她的温暖中,觉得自己像那个把头扎到沙子里的鸵鸟,获得了片刻的安心。
果然还是把车停到小区外面,才是最好聊天的地点。
肖瑜想发链接给孙嘉兴看,却发现如校长所说的,帖子已经被删除,就不知道其他网站还有没有转。
“今天有人发了个帖子,里面都是我们学校一些小情侣在学校约会的图片。”
“照片很多吗?”孙嘉兴这问题让肖瑜愣了一下,什么叫多,什么较少。
“我就大概看了一眼,没数,得有不止十张吧。”
“你们一个初中至少得有1000多个学生吧?爆出了十多对儿,也才1%的概率。大家是觉得样本太少了,不够真实反映现状吗?”孙嘉兴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肖瑜知道他是故意在开玩笑宽慰自己,说道,“帖子里面有我们班的那对小情侣,家长已经找到区教委了,所以我今天的比赛也没有给名次。今晚回家还得赶紧写检查。”
“真没想到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不开通的父母。把自己孩子的问题,怪罪在班主任身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心里安慰吧。”
肖瑜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说隔行如隔山,在你们看来,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恋爱这很正常,包括许多家长劝别的家长要理解孩子的时候,都说得头头是道,一旦出现问题的是自己的孩子,马上就变脸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孙嘉兴问道。
“校长让我抽空去女生家里,家访,然后认真的道歉。”
“你道歉有用吗?其实我觉得家长最生气的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孩子早恋了,他还是跟着广大市民朋友们一起才知道的。你去了他家除了被狠狠批评一通,可能也没什么其他作用。”
肖瑜苦笑道,“如果我不去,她更是得火冒三丈。觉得出了这种事情,班主任老师还不赶紧出面解决。她现在都说,这是我的师德有问题,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需要我陪你去吗?或者你找个其他老师陪你去。”
肖瑜耷拉下脑袋说,“你也觉得我自己搞不定对不对?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赶鸭子上架。不过眼前我最头疼的是,一会儿回家怎么面对我爸妈。”
“那走吧,带你去我家住。”孙嘉兴说得一本正经。
肖瑜又被逗笑了,给了孙嘉兴一拳,说道,“咱能正经的说点儿正事儿吗?一会儿回去我爸妈肯定得问我比赛的事,我怎么解释。”
“你就只说自己没得奖,这个胜败乃兵家常事,说不定他们还安慰你呢。至于学校的事儿,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你的学生。你可以隐去部分不说。”
肖瑜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唉,总之是烦透了!”
孙嘉兴觉得肖瑜这样很有趣,提议道,“不然这样,你跟他们说,元旦我请他们俩吃饭吧?转移一下他们注意力。”
“啊?你这是主动要求见家长吗?”
“难道你要雪藏我么?”
“切,你又不是小鲜肉,还需要冷藏么?”
孙嘉兴看着肖瑜随口怼自己的时候瞬间恢复元气,心中倒有些宽慰。继续说道,“那我跟你妈说说,元旦我要带你去我家吃饭。”
这却让肖瑜又犯愁了起来,“你说你妈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事,会怎么看我呢?”
孙嘉兴弹了肖瑜的脑袋,“乖乖,这到底算什么大事?看把你愁的。最坏的打算就是不在学校干了呗!找个工作有什么难的?也就是学校里谈早恋色变,你去了其他单位看看,大龄青年们不都后悔自己想早恋却都赶不上了么?”
肖瑜从没想过孙嘉兴说的处理方案,大不了不做了。问题是,自己可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吗?这可是全家珍视的编制。自己从小就没这么潇洒。
孙嘉兴把肖瑜送到了家门口。
道别的时候,孙嘉兴很正能量的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肖瑜点点头,含情脉脉的望着孙嘉兴说,“幸好有你,我才可能相信这句话。”
这时,肖瑜家的门突然打开了,肖瑜妈妈探出了身子,“哟,嘉兴来啦?刚才我就听着电梯门响,还想着肖瑜怎么半天没找出钥匙呢。”
肖瑜和孙嘉兴在原地有点尴尬。
“嘉兴,来家里坐坐吧?”肖瑜被妈妈这无厘头的邀请雷到了,这么晚了人家怎么可能进家,这客套也太假了。
孙嘉兴说,“刚才觉得太晚,就把肖瑜送上楼了。阿姨,刚刚还跟肖瑜商量着,想元旦时请您和叔叔吃饭,不知你们有空没。”
肖瑜看着孙嘉兴想笑,他还真是想早日曝光自己。这下,轮到她妈妈猝不及防了。
“元旦啊?哪能让你请我们,让你叔叔安排就行。”
“阿姨,咱先别客气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看看,等定下时间,就让肖瑜跟我说说吧。”
不得不承认,孙嘉兴真的成功转移了父母注意力,回家后,父母就在讨论元旦吃饭的事情,没人想起来肖瑜今天的比赛。肖瑜心想,如此被忽略,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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