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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良脸上泪痕未干,此时不甩锅更待何时?赶紧扯着皇上的衣襟说道:“父皇,七弟一时鬼迷心窍,你就饶了他吧。”在萧子懋残害手足面前,自己想要绑架何婧英那点事,根本就无足轻重。

皇上将自己的衣襟收回,冷冷地看着萧子敬:“你跑去陆良做什么?”

萧子敬坦然道:“为了拿到二哥伤害法身的证据,好参上一本。”

“好,真是朕的好儿子,一个个都是好儿子。”皇上一脸阴郁的回头看着在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萧子懋,心中越来越气,若不是此子胡闹,他能在百官面前丢了萧氏的脸面吗?皇上几步走上前去,一脚将萧子懋踹下台阶去。

众大臣原本心怀鬼胎,萧子良失势不少大臣跟着受了牵连。萧练在殿前那一跪将原本支持先太子的那些老臣们,人心收尽了。萧子懋此番和王敬则合作,打的正是这个釜底抽薪的算盘。若是皇上要杀何婧英,萧练必会阻止,西邸一党自会想尽办法借此机会将萧练一举拉下马来。

对萧子懋来说,他一个阶下囚在王敬则提出此计划的时候根本没得选。要么窝窝囊囊做一辈子阶下囚,做一辈子发配江州的王爷,要么此番与萧子良合作,为自己重新回到朝中打下基础。可没想到自己与王敬则的这番釜底抽薪的做法,柴火还没抽走,先就把锅打翻了,烫水淋了一身,还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着。

皇上将萧子懋踹下祭坛,还不解气,一想起这个熊孩子不仅让萧家颜面尽失,还装自己老子,更是气得发抖,又狠狠地一脚跺在萧子懋的脸上。萧子懋顿时脸上肿起老高,嘴角也落下血来。

皇上一怒之下从侍卫身上拔下刀来,高高举起,想立时就结果了这个熊孩子。

这祭坛上下,哪里还有人愿意救萧子懋。只有站在女眷一侧的裴婉昔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挡在萧子懋的身前,将萧子懋护住:“皇上,求皇上饶命。王爷是有错,但他是您的儿子啊,他做这些也是为了您啊。”

“为了朕?”皇上气极反笑:“那还是朕的错了?”

裴婉昔跪伏在地上:“皇上,他是您的儿子,他仰慕您,他想要有一番作为,皇上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犯错的啊。”

萧子懋将自己嘴角的血擦去:“不用再说了,错了就错了,大不了我就去找我母后好了!”

一提到武穆皇后,皇上那眼中的杀意总算是淡了一些。

裴婉昔赶紧说道:“王爷,你可不能这样说,母后也定是希望你能好好陪着皇上的。”

果然裴婉昔这么一说,皇上的心就软了下来。先太子已经过世了,如今只剩下萧子懋这一个嫡子。皇上杀意去了,怒意却未消,指着萧子懋骂道:“你给朕滚!朕不想再看见你!今后朕不许你踏出江州一步,永世不得回京!”

朱寿颤颤巍巍地扶住皇上,赶紧对裴婉昔和萧子懋使了个眼色。裴婉昔赶紧将萧子懋扶起退了出去。

何婧英心中冷笑,费了那么大劲,还是幽禁江州。

萧子懋走后,皇上回头看着萧子良,余怒未消:“还有你!做的那些好事!对你的亲侄子也能下得去手!”

萧子良慌张道:“皇上,儿臣冤枉啊,儿臣真的是去救法身的啊。”

萧练冷冷地对萧子良说道:“二叔,这么说,难道我还欠二叔一个人情了?”

萧子良赶紧对萧练说道:“法身,你可不要听信了小人胡说。”

“二王叔说笑了,眼睛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自己看见的那还能有假?”

“够了。”皇上冷冷地盯着萧子良:“还嫌不够丢人?站起来!”

萧子懋已被侍卫带走,但这祭祀不过才进行了一半而已。皇上一敛怒容,仿佛方才的闹剧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是站在众臣最末端的大臣都能感觉到此时的皇上,比之任何时候都更为可怕,即便站在皇上都看不见的地方,呼吸也不敢重了。

皇上吩咐道:“云长,你来代云昌的位置。”

皇上冷眼扫过跪在坛下的萧子良的府兵,冷冷地说道:“这些人,连自家主子都没护住,也不用留着了。”皇上又看向芸香和崇安陵带来的那名奴才:“之前云乔的祭奠上没有用生人祭祀,现在也不晚。”

芸香脸色一白,情急之下抓住王宝明的衣襟:“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奴婢知错了。”

王宝明将自己的衣襟从芸香手里抽了出来:“你虽为我奴婢,但法身是本宫的儿子,何婧英是本宫的儿媳,也算你的主子。你卖主求荣时救该想到自己的下场。”

朱寿挥了挥手,侍卫上前来,将萧子良的府兵、芸香与崇安陵那名奴才一齐拖了下去。惨叫声自祭坛下响起,不一会儿几声刀斧声响,惨叫声戛然而止。

言执礼几欲昏厥,伸手一直在自己腿上用力掐着,将一条腿掐得青紫,方才让自己保持了清醒。接下来的仪程,辞神、饮福散胙,言执礼虽然将自己该讲的台词背得熟,但再也没了那种声如洪钟的气势,气息奄奄。不过这时候再也没人去计较他失职。一场由言执礼熬了数日布置出来的祭祖仪典,就此草草结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坛祭祖6

祭祀完毕,等到皇上一离去,百官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一个祭坛上就剩下了萧练、何婧英、萧子敬、萧子真等人。

萧子真眼睛通红地冲了上去,他刚想抬手给萧子敬一拳,却见萧子敬的眼神如将死之人一般暗淡,抬起的拳头又放了下去:“五哥,你为什么!”

“老九,这是我们的命。”

萧子真怒道:“什么命?你带领安西军征战多年,若不是你,我大齐不知有几个州郡被北魏拿去了!还有朝中的大臣,武将出声的大多支持我们……”

“老九!你还看不出来吗?父皇从来就没打算把那个位置给我!”

“那又如何?我们不比二哥差,为什么不能争。”

“怎么争?带着安西军打进去吗?”

“若是逼到绝境,未尝……”

“住口!”萧子敬怒喝道:“老九,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要你起誓。”

“起什么誓?”萧子真不解道。

“发誓不做乱臣贼子。”

“五哥!”

“我要你发誓!”

萧子真喉头哽咽。他从小就敬佩萧子敬。佩服他的胸襟,佩服他的大义,佩服他在战场出生入死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这胸襟,这大义,现在在他看来就是害死萧子敬的利器。

“建安王,可否让我跟安陆王单独说两句?”

萧子真双目通红地看着何婧英:“就是你,你就是妖女!若不是你,我五哥为何如此!”

“老九!此事与南郡王妃无关!”萧子敬抬头看着萧子真道:“老九,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在救我们的性命!二哥在朝中声望如何?你我加起来也比不上,可皇上对二哥如何?”

“这有什么关系?”萧子真不解道:“皇上对二哥不好,我们不才有机会吗?”

“建安王,你可听说过‘功高盖主’这四个字?”

“不错。”萧子敬沉声说道:“二哥门下还是以文臣居多。我原本就掌管安西军,现在武将又站在我这一边。若是二哥倒下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你真以为皇上不杀老七只是因为武穆皇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杀了老七,就必然也要定二哥的罪。到时候朝中会如何?”

萧子真皱眉道:“他死了又如何?二哥被拉下马来,大不了就是原本支持二哥的人转而支持你我。哦,也许还有一半会去支持法身,也不是你一家独大,你怕什么?”

萧子敬冷冷地道:“法身势弱,支持我的那些大臣会怎么做?”

萧子真心中咯噔一跳。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武将性子直不说,脾气还急躁,南郡王这个纨绔小王爷他们以前就看不上,能不想尽办法整死他吗?

萧子敬有些无奈地笑笑:“我们的好父亲生了这么多儿子,偏偏最喜欢的是自己孙子。行了老九,你就让我与南郡王妃单独说两句。”

萧子真气归气,但话都说成这样了,他也反驳不了,只能气哄哄地走了开去。

何婧英站在萧子敬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是晚辈对长辈行的大礼。

萧子敬微微侧首,看了看跪在一旁的何婧英:“南郡王妃我年纪长不了你几岁,受不了这大礼。”

何婧英认真地说道:“婧英多谢五王叔救命之恩。”

萧子敬笑了笑:“南郡王妃,那日在惊马槽你将我安西军的兄弟都带了出来,那时我就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还清了。”

“五王叔,我那日修书于你让你替我去陆良找上一片洞螈的鳞甲。你何必将惊马槽的事情当着百官的面,和盘托出?”

“你真的以为,单是一片鳞甲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么?”

何婧英摇摇头:“鬼神之事,一旦人的心中有了恐惧哪是哪么容易消除的?何况我是不是妖女,对王敬则来说根本没有那么紧要。他最想要看到的是王爷来救我,将自己牵连进去。若是王爷不救我,那对他也没什么损失,王府里还住着一个王家姑娘,他有后招。”

“那你还让我去陆良给你找鳞甲去?”

“我堵不住悠悠众口,但至少能让皇上知道什么阴兵,什么妖龙,都是陷害王爷的无稽之谈。皇上不会保我,但却会保王爷。”何婧英看着萧子敬说道:“五王叔,你刚才将在陆良的事说了,却只字未提阴兵一事。此大恩,我与王爷会一直记得。”

萧子敬摇摇头:“我不是为了你。你我都知道,陆良一事牵扯良多,无论是手足相残,还是争夺阴兵,任其一项都是会失了圣心的重罪。我不过是让自己少一项罪名而已。还有阴兵之事,皇上未必不知,但却从未提过,是因为皇上并不想提起此事。若这世上真有阴兵,有神,那么皇权在这世上算什么?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可就不是死几个兵卒那么简单了。”

“可是五王叔,你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

萧子敬回头看着何婧英:“方才我跟老九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虽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示弱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何必触怒皇上?让自己没了退路?”

萧子敬无奈地一笑:“就是没有退路,才有活路。这天下是父皇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若是去抢……”萧子敬摇了摇头:“你且看着吧,若这一点萧云英还看不明白,他的下场不会比四哥好多少。”

萧子敬抬头看着何婧英温和地笑了笑:“明日我就去边关守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回京了。南郡王妃,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走吧。”

何婧英福了福身,走下了祭坛去。祭坛下萧练与杨珉之正等在那。杨珉之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看他那样子,怕是受了好几日的私刑。

“珉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珉之声音有些嘶哑:“回来的时候没落对地方。你们正好不在府里,我被驻守在府外的人逮住了。”

“府外不是驻守的羽林军吗?你怎么会被王司空逮住了。”

杨珉之垂下眼眸:“我以为你们出了事,和羽林卫发生了些争执,正好被路过的王司空看见了,顺便就被带走了。”

何婧英冷冷一笑:“顺便?王司空估计是一直盯着我们呢。”

“南郡王府之前为什么被羽林军围了?”

“你从惊马槽消失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清的。”

萧练伸手拍了拍杨珉之,下手不重,还是把杨珉之拍得一个趔趄:“祖宗,你先别急着问这事。你看我这祭着祖就把祖宗您给祭出来了,总不能真让你吃台子上的贡品吧?先回府再说。”

何婧英摇摇头:“回府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太子府才行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清理王府

太子府内,王宝明自从回了府,便在院子里坐着。小丫鬟见王宝明面前的茶凉了就换了壶新的来。王宝明随意地伸手端起茶杯来,没想一下子烫了手,那杯子就摔在地上碎了。

小丫鬟一见自己办砸了差事,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宝明皱了皱眉:“芸香……”可哪还有什么芸香。王宝明心中难过,这世上哪里还有芸香。王宝明回头看了看那吓得战战兢兢的小丫鬟,想起最初芸香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就这小丫鬟这般年岁,做事也毛毛躁躁的。

王宝明温和地说道:“平日里这些精细活都是芸香做的,你做得少,本宫不怪你,你多做做以后就好了,赶紧把这些碎瓷片收拾了吧。”

小丫鬟红着眼圈,向着王宝明千恩万谢。

王宝明看这小丫鬟有些失神:“本宫很好吗?”

小丫鬟愣了一愣,赶紧说道:“娘娘就是菩萨下凡,比这天上的菩萨还好。”

王宝明失神道:“本宫既然很好,为什么还要背叛本宫啊?”

这一句小丫鬟当然不敢答,见王宝明并未看着自己,只好当没听见这一句,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来。

王宝明回过神来问小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恭顺道:“奴婢叫芸儿。“

“芸儿?这名字不好太过薄命,以后就叫杏雨吧。沾个杏字,兴许命好些。以后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吧。”

那小丫鬟开开心心地谢过了。杏雨刚一出院门就见萧练与何婧英领着个落魄的杨珉之走了过来。

王宝明一见萧练,眼眶又红了:“法身,你们回来了。你们,你们没事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传闻,王宝明第一个关心的仍然是自己儿子的安危。

王宝明将萧练拉过来,捋起萧练的衣袖,看到那一道道骇人的伤口,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法身,你干嘛要做什么法啊?你父亲的死又不怪你,你怎么这样呢?”王宝明是真心疼,自从先太子过世,萧练不是被囚禁崇安陵,就是去什么陆良找鬼兰,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

想起陆良,王宝明更是心惊了:“法身,你在陆良真的遇到了怪物?差点……差点就没了?”此话一出,还不等萧练回答,王宝明自己心里先就难过了起来,眼泪落得更厉害了:“你这个孩子怎么都没给娘说呢?这么危险?难怪你从陆良回来在府里待了好几日都不曾出来,也不让人看的。”说这王宝明在萧练身上锤了一拳,可这一拳捶下去,自己就更心疼了,仿佛打在自己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呀,我怎么还打你,你疼不疼?找太医看过没有?”

萧练赶紧安慰道:“娘,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萧练这一声“娘”一叫,王宝明哭得更是伤心了:“你说你们,以前父子两个总是吵架,你也不爱来我这,这好不容易好点,你爹就走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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