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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班的人上台排练,台子中央忽然破了一个大洞,掉下去两个人,伤得不轻,有一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那台面上铺的木板都是漆过的,从外表上看都是好的,可是有几块却是已经腐了,一两个人站在上面还能支撑,可人一多就不行了。

这些木料都是经由沈谦之的检查之后才铺上的,当初他确实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不晓得何时被人调换了几块。纵然经昨日岑幼青的提醒他心中知晓许是岑尚书做的,可他有没有直接的证据,如今出了事,自然第一个问责的便是他。

岑尚书亲自来调查此事,搭建戏台的人称是沈谦之给的银子不够,他们无奈只能以次充好。

原本太后大寿前摔伤了人已经是不吉利,沈谦之又被指认吃了回扣,罪责更大。

岑尚书主动去李昱辄那里请罪,却是将罪责全都推到了沈谦之身上。

李昱辄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嘴角:“那便依法处置吧。”

岑尚书原本还担心李昱辄会不会因为偏爱沈谦之而放过他,如今听到这般回答,不由心中暗喜,转头便让沈谦之入了牢狱。

一朝天上,一朝深狱,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让沈谦之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他想起那日清晨,唐宁提醒他小心岑尚书,他还不以为然。果真叫她说中了,他是个傻子,轻而易举地被人诬陷,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

没有靠山,没有人脉,就当真只能任人鱼肉么?

而另一边,沈大娘听到沈谦之入狱的消息,当即软了腿脚,瘫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岑尚书派了一堆官差闯了进来,说要搜查赃银。那些人蛮横无理,连家中为数不多的几件摆设也一并抢了去。

他们真的在沈谦之的房中搜出了一些官银,称这就是沈谦之吃的回扣。

唐宁冷笑:“这不是你们几个方才从自己怀里掏出来放在床底下,然后又掏出来的么?”

其中一个人脸上挂不住,恶狠狠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再敢胡说哥几个撕了你的嘴!”

唐宁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自己带来的银子可以带走,但是其余的东西,都给我留下!”

“今天哥几个还就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我看你能怎么着?”那人哈哈笑了两声,带着人就要走。

唐宁顺手拾起院中的扫帚照着那人的脸就抽了过去,将那人抽得退后了好几步,脸上火辣辣得疼,懵了片刻,随即气得跳了起来:“反了你了!给我上!”

院子里当即乱成一团,他们围成一个圈,将唐宁围在中间打,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唐宁用扫帚抡出圈外。

沈大娘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看到这样的景象,吓得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这是造得什么孽哦……”

这时,一个姑娘突然跑了进来,对着院子里的人大声喊了一句:“都住手!”

凭白冒出的声音叫所有人一愣,纷纷转头去看她。

“你们搜查就搜查,谁叫你们打人的?”那姑娘气鼓鼓地说。

有人认出了她,叫了一声:“岑小姐?”

岑幼青掐腰道:“认得你姑奶奶我就好,还不赶紧滚!”

那些人怵于她是岑尚书的女儿,不敢再闹事,而唐宁还毫发无损地看着他们,他们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只捧着那些所谓的“赃银”离开了。

岑幼青看了一眼唐宁,然后跑过去将沈大娘扶了起来:“沈夫人,您没事吧?”

沈大娘方才听到别人喊她“岑小姐”,又见她与前几天媒婆捎来的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便知晓她就是岑幼青,当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拉着她的手说:“岑姑娘,我家谦之真的是冤枉的,那银子不是他的。你快同尚书大人说说,我儿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我知道沈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我会想办法救他的。”岑幼青扶着沈大娘进了屋,安慰道,“大娘您稍安勿躁,我爹还在为了沈公子拒绝提亲一事生气,不过我会努力说服他,让他帮沈公子渡过难关的。”

沈大娘闻言抹起了眼泪:“唉,你这样好的姑娘,是我儿没福气。”

“大娘你别这么说,是我同沈公子没有缘分……”

唐宁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岑幼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个被沈谦之拒绝的姑娘,为什么还会巴巴跑来帮忙呢?

而屋中的岑幼青似乎也察觉到了唐宁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有好奇,有不甘,有敌视,可随即却又全都换做了友好,还对她报以微笑。

这个岑幼青一定有问题。

岑幼青走后,沈大娘一度觉得沈谦之有救了,可是两天过去了,沈谦之丝毫没有被放出来的迹象。她让人去尚书府打听,打听来的消息却是岑幼青惹怒了岑尚书,被打了一顿,关在房中不能出来,沈大娘急得一下子病倒了。

唐宁隐约能猜到沈谦之的事情绝对跟李昱辄有关,就算他没有参与,也一定是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他许是想逼着沈谦之娶别人,又想让她向他低头,如此一石二鸟,他何乐而不为呢。

唐宁揉了揉眉头,又生了离开京城的心思。

她就知道她回来会惹来麻烦,自己不痛快,别人也跟着遭罪。

可是她不想去求李昱辄,沈谦之这件事漏洞百出,只要稍加调查,就一定能还他一个清白,这件事并不一定通过李昱辄来解决,还有一个人也能解决。

“你这次来是想让我帮沈谦之吧?”

唐府中,唐墨看着翻墙而来的唐宁,没等她开口便猜到了她的来意。

唐宁点了点头:“是你安排沈谦之在礼部任职的,如今他出了事,你调查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也知道,这件事的根源并不在他,而在你。”唐墨拧了拧眉头,“我帮的了他一次,可帮不了他一辈子。”

“我知道,眼下你先帮他渡过这次难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唐宁咬了咬嘴唇,“行吗?大哥。”

唐墨温柔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打算帮他的。”

唐宁笑了笑:“这次先麻烦大哥了,我先回去了,那府里都是李昱辄安排的人,叫他们知道我来找你就不好了。”

唐墨也知道这个情况,便没再留她:“好,回去的路上小心。”

唐宁从唐府离开,快步往回走,就快要到沈府时,眼前忽然横过一个人来。

她刹住步子,抬头一看:“赵潜?”

李昱辄的贴身侍卫赵潜。

他都来了,李昱辄还远吗?

果然,唐宁一回头,便看到李昱辄悠悠出现,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阿宁,过来。”他轻声说。

唐宁:“滚!”

第20章

唐宁失踪了,沈谦之出狱了。

说是礼部有一个同沈谦之一同入职的官员,因为看不惯沈谦之如此受到皇帝抬爱,才暗中设下陷阱陷害沈谦之。

沈谦之对这样的结果也只是漠然听着,知晓这不过是敷衍他而已。

他出狱那天,是沈大娘和岑幼青来接的他。

“娘,叫您担心了。”沈谦之愧疚道。只这几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狼狈得不像样子,满脸青茬,衣服脏破,人也瘦了一大圈。

沈大娘看到他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儿你没事就好。”

沈谦之看到岑幼青也在这里,却不见唐宁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娘,阿宁呢?”

沈大娘眼睛一横,没好气地说:“别提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了,你刚入狱没几天,她就收拾东西悄悄走了。”

“阿宁走了?不可能!”沈谦之焦急道,“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关心她作甚?她本事那么大,能出什么事情?”沈大娘将岑幼青推到沈谦之面前,“你还不好好谢过人家岑姑娘,是岑姑娘为了你去求岑尚书,吃了许多的苦,这才将你救了出来。”

岑幼青不好意思道:“沈夫人不要这么说,本也是我爹做的不对,如今还沈大哥一个清白,也是应该的。”

“咱们回家再说。”沈大娘一手拉着沈谦之,另一只手拉过岑幼青,“幼青啊,这几日你也跟着受罪了,走,你随我回府,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岑幼青看了一眼沈谦之,想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可是沈谦之根本没有心思听沈大娘说了什么话,他急着回去看看唐宁到底在不在?

如此他们三人便一起上了马车,刚到沈府,沈谦之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急匆匆往唐宁的房间跑去。

“这孩子……”沈大娘尴尬地冲岑幼青笑笑。

岑幼青随沈大娘下了马车,一边走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沈夫人,方才沈公子口中的阿宁是谁?”

“阿宁啊,”沈大娘想了片刻,说,“她是我在老家捡来的孩子,我瞧着可怜,便留在身边了,哪知养了个白眼狼,见我儿落难,说跑就跑了。”

“捡来的?”岑幼青好奇地问,“您何时捡的她?”

“有两三年了吧。”

“那阿宁姑娘姓什么?她原是哪里人?”

“她只说自己叫阿宁,倒还真不知道她到底姓什么。”沈大娘不想同她说太多关于唐宁的事情,担心她听了心里不舒服,便转移话题说,“幼青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做来你吃……”

“不必麻烦了沈夫人,我其实过来就是想看看沈公子……”说着,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忸怩地揉着手中的帕子。

沈大娘见她对沈谦之如此上心,不由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能看上她的儿子,忧的是沈谦之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喜欢却偏偏喜欢那个阿宁。“你且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让谦之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过来。”

沈大娘去了沈谦之的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人,料想他去了唐宁的房间,于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寻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果然在唐宁的房间中看到了沈谦之。看到他颓废地坐在那里的样子,沈大娘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说道:“你不去洗漱换衣,跑这里做什么?”

“娘,阿宁果然走了……”沈谦之低着头,呜咽了一声,看着手中的那支白玉簪子。

那是他第一次和唐宁上街时,偷偷买来送给她的,只他们二人知道。当初她说丢了一直不曾戴过,如今她房中整洁,衣服首饰全都收拾了去,唯独桌上留下了这只支簪子。

她先前一直说要离开,是他想尽办法挽留,可现在她还是走了。

她果真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吗?

“她走了就走了呗,你既已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该早日忘了她。”沈大娘苦口婆心道,“我看那岑姑娘对你是真心的,你可知她为了你惹怒了岑尚书,还被打了一顿,后来又闹了两天的绝食,这才让岑尚书软下心来,将你救出来。你快去洗漱换衣,去前堂跟岑姑娘好好道谢。”

沈谦之却是怔怔地看着簪子,不发一语。

沈大娘料想那簪子是唐宁,气不过,从他手中夺过来,用力地摔到地上:“我的傻儿子哟,现如今到底谁好谁坏你还分不清么?”

那簪子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随即断做两截。沈谦之本能地想去捡回来,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他慢慢收回手来,苦涩地说:“娘,我想静一下。”

沈大娘也知晓他心中不好受,不能强逼他,只好说:“别让岑姑娘等太久啊。”

沈大娘离开以后的好一会儿,沈谦之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连动都没动,一直望着地上的簪子,可眼睛早已失神。

目光中突然落下一只芊芊玉手,将那两截簪子捡了起来。

“这么好看的簪子,摔坏了真可惜。”岑幼青将那簪子递到他面前,“你还要么?”

沈谦之移开了目光。

岑幼青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托着腮看他:“其实我觉得阿宁姑娘不是你娘口中说的白眼狼,我见过她,那日官差来搜查,她为了保护这里还同他们打了起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入狱而离开呢。所以我猜……”

她故意顿了顿,引得沈谦之扭过头来看她,然后才说:“我猜她一定早就想离开了,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而已。刚好你入狱了,没有人再劝她留下来,她便走了,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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