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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重阳一早还得去上衙,让李苗留下来帮谢昭的忙,他先去四夷馆。
下午下衙回到清华学院,谢昭和谢瑶环已经搬过来,谢昭和林重阳住一起,谢瑶环则和沈君瑶住一起。
林重阳一回来,就发现后院里一片热闹,说是要聚餐给谢家兄妹接风。
自从住在这里以后,大家已经习惯聚餐,或者去食堂,或者谁自己做几个菜,大家一起带过去,就能聚起来。
这一次自然先都去沈老爷子那里,他年纪越大,反而喜欢热闹,一点都不嫌闹腾。
“瑶环,来见过重阳。”谢昭领着自己妹妹跟林重阳见礼。
谢瑶环和林重阳同岁,身量窈窕修长,皮肤白净,鹅蛋脸,气质文静,一身的书卷气比美丽的容貌更显眼,一看就是书堆里养出来的女孩子。
“瑶环见过林世兄。”谢瑶环声音温柔,轻言慢语。
林重阳还礼,跟她寒暄了几句,让她有什么需要或者不习惯的只管说,这里的人都非常随和,乐于助人。
“重阳,咱们要摆宴给谢兄和谢小姐接风才成。”
林重阳自然没有不应的,“等过几天我们把子斐兄他们也都请来,大家一起热闹。”
谢昭笑道:“也不急,这段时间衙门里大人们都忙,不如等封了印再聚,免得耽误了正事。”
林重阳想这段时间的确是忙,年前要放假衙门封印,有些事情就要处理一下,所以等空一点也好,否则大家聚不起来。
翰林院的事情自然是轻松的,大部分年轻官员也就是观政、读书,并没有太多事情,不过他带着赵文藻、陆延几个,可是真忙,不是编书就是整理旧书,还帮着内阁整理各种文件。
四夷馆那里也一堆的工作排队等着,做不完的活儿,每天都忙。
年前他要把地图进献给皇帝,这样就能当做元旦贺礼,也好让皇帝高兴一下。
腊月二十二礼部开始分发新年的皇历,然后民间也纷纷刊印售卖,拉开了新年的序幕。
休沐以后林重阳又带着自己无用社那帮人住在四夷馆忙了几天几夜,腊月二十八凌晨终于完成了地图的最后上色。
林重阳抬头扫了一眼,这一屋子人都累狠了,一个个胡子拉碴的,俊美少年都变成了邋遢大叔,哈哈。
陆延仰在椅背上,似睡非睡,看到林重阳在笑,一个激灵,“重阳,你笑什么?”
林重阳摸摸自己鼻子,一本正经,“我笑了吗?”
蓝琇和庄继法也道:“笑了,笑得坏坏的。”
林重阳:……冤枉。
赵文藻打了个哈欠,招呼众人:“去宿舍休息吧,让重阳休息一下,然后把舆图尽快进献给陛下。”
林重阳对李苗道:“去找韩兴,让他跑一趟李大人家,告诉李大人舆图完工,请他来四夷馆校验,然后进献陛下。”
李固是四夷馆的老大,当然要请他来了,虽然做事情是林重阳领头,可有功劳的时候,还是要先请李大人领的。
这本就是官场规矩,余人也懂,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李固对他们这些人也颇为照顾,尤其是林重阳,一直被李固视为得意门生。
“各位兄长都且去休息吧,王铁你去叫两桌席面,等大家起来了正好吃。”林重阳说着自己再检查最后的细节,再去洗脸更衣,等李固前来。
王铁领命去了。
林承润拿了帕子递给林重阳,“先迷瞪一会儿吧,等李大人来了我叫你,他还要看半天呢,不会立刻进宫的。”
林重阳也实在是困了,点点头,就钻进隔壁的休息间,找了个上铺爬上去,躺下就着。
李苗去请李固的时候,李固本来在宴请亲朋吃酒呢,听闻四夷馆林大人派人来找,他立刻就接见了。
一听李苗说天下舆图完工,李固激动得拍案而起,大笑道:“好,好!”
林重阳不愧是状元郎,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做什么就做的有模有样,有头有尾,都能带来切实的结果。
他怎么能不激动!
因为皇帝近来心情不是很好,朝中、皇家自己事务,都有些繁杂,而李固也在努力想要入内阁。
只是他的资历还不够,所以还需要有大的功劳顶上才行。
林重阳做的这些事情,都算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功劳自然是他最大。
“来人,更衣备车,老爷我要去一趟四夷馆。”
于是激动的李大人家里的满朋宾客也不管了,反正还有儿孙们招待,他则坐车径直去了四夷馆。
进了四夷馆,他被张教授等人恭迎进去,除了林大人请,李大人可轻易不来四夷馆的,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李固笑哈哈的,“重阳好本事啊。”
邵译官忙道:“林侍熬了几个通宵累坏了,刚去休息了一会儿,下官这就去请。”
李固摆手,“不急,让他睡一会吧,诸位辛苦啊。”
众人忙说为国效力,都是该当的。
李固就去了正堂看那副天下舆图。
张教授忙让十来个人将那副足有一面墙壁大的舆图给扯开。
这样大的舆图自然不是纯纸张的,而是一幅一幅的然后再拼凑裱糊在宋锦上,最后再拼起来。
这一幅巨大的宋锦自然也是好几幅门面的宋锦拼起来的,这样利于保存,墨迹不会褪色,且扯不烂,还做过防水处理,能够防潮。
李固站在那巨大的舆图前面看得心旌神摇,热泪盈眶,此前看到的不过是乾清宫收藏的大明周边舆图,就算小时候见过最大的也是郑和宝船经过的一些路线,连这个五分之一大也没的。
他伸手去抚摸大明京城的位置,手都止不住地发抖,顺着京城四方辐辏,上面是九边重镇;往西是河套草原、河西走廊、丝绸之路所经之地;往南则是江南粮仓、东南沿海,再出去海域辽阔,远远大于陆地的面积。
这就是天下啊!
是他不曾见过甚至不曾想到的辽阔,这一刻给他的震撼,是无比强大的。
原来,他们并非天下的中心,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他们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李固的手指移到了西方去,看着地中海那里密密麻麻的国度,有些看起来只有大明的一个布政司大。
他不禁感慨道:“他们居然四下分裂如斯,想必战乱不断,还是咱们大明一统啊。”
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看,一直看,看得心潮澎湃情难自已,几次连连击掌说好。
林承润在一旁看着,然后悄悄去叫林重阳起床。
林重阳听说李大人来了,赶紧跳下地,洗漱一下,又更衣。
林承润看他头发有点乱,将他摁下,“来,我帮你梳梳头。”
林重阳哪里肯用他,“我自己来吧。”
梳了头,对着镜子照了照,仪表整洁,神清气爽,他笑了笑,“走吧。”
他去了正堂,就见李固在那里喃喃自语,一边看,一边还拿帕子擦泪,扭头看看林承润,“二哥,李大人这是?”
林承润小声道:“喜极而泣,没事。”
李固听见林重阳的声音,扭头看向他,大声道:“重阳,快来!”
林重阳上前行礼。
李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多礼啦,来给老夫讲讲这些地方是怎么回事。”
林重阳少不得要把在东宫讲过的再简单快速地讲一遍。
李固听得连连点头,感慨不已,“没想到还有这样多的帝国啊。”
林重阳道:“确实,且有些看似小小的,但是非常具有攻击性,力量强大,会远涉重洋去占领别国。”
他指了指大不列颠、西班牙等那一片地方。
李固神色凝重,“重阳,你这一幅舆图,可是万世不朽之功业。”
如果不是看了这个,他们还沉浸在自己□□上国的美梦里,只以为那些来朝贸易的洋人不是红衣就是佛郎机,可其实人家非常强大。
他们远涉重洋来到大明贸易,大明可有官船远涉重洋去他们那里贸易?
民间片甲不得出海,这国策是不是该变变了。
现在陶家等海商,说白了还是皇商,需要勾结贿赂市舶司,然后才能拿到出海资格,自然受市舶司官员以及中宫太监们盘剥严重。
所以他们的出海贸易,就会受到很多限制。
如果放开那个禁海令,允许百姓自由出海,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盛况?
“林侍讲,准备,进宫!”李固整了整乌纱,肃然道。
林重阳:“遵命。”
结果腊月二十八这天的晌午,正在大家休沐的诸大臣们,不管是位高权重的内阁阁老们,诸如蔡政、杨琦等人,还是六部小官诸如主事等,全都被惊动。
“午朝!”
“七品以上全部进宫乾清门列班午朝!”
自从太/祖之后,就没有过午朝的惯例,这是第一次。
且还是七品开始全都上朝,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
满京城的官员们都行动起来,又那出城不在的,家人都急匆匆地跑马去报,据说这天京城跑死的马都很多。
这一次午朝大朝会的主题就那幅天下舆图。
林重阳真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搞了那么大的动作,原本寻思进献地图,挂在乾清宫就是了,每天观摩一下,宠信哪位臣子了就让他去乾清宫观摩。
哪里知道,皇帝居然直接在前乾清门御门听政,把那副舆图挂了起来,还把七品衣裳官员都招来上朝。
据小太监八卦,本来皇帝是想去奉天殿的,无奈太远,还是乾清门吧。
这也说明皇帝身体真的是不大好。
在乾清门,林重阳真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比中状元跨马游街还要风光。因为皇帝直接点名让他去前面,还给了他一根银鎏金的细长杆子。
这分明就是一根加长版的教鞭嘛,林重阳用的得心应手,然后给文武百官们上了一堂生动的世界地理课。
因为是第一堂,为了勾/引大家的兴趣,所以他专捡有意思、震撼内心的那些东西来讲,不会让人觉得枯燥乏味昏昏欲睡,反而能让他们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比如要是走海路,从泉州到京城,比起走内陆加运河,那起码节省六成时间。
比如海外诸国如何如何。
当然,也有人质疑林侍讲危言耸听、听风是雨,这天下舆图是他画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林重阳早就想好了对策,直接一句“大船已经备好,诸位是不是可以行万里海域,证天下疆域?”
借此皇帝光明正大地拍板下旨,来年要在通州和南京扩建造船厂,凡是超过多少尺寸的大船,都要官造,民间不许私营。
同时要在宁波加开市舶司。
年后初八开始上衙,要求内阁率领六部磋商此事,顺便商量设立海事馆的事情。
至于新任船厂的监事、市舶司的市舶使则年后由内阁和吏部举荐,皇帝亲自甄选任命。
结果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注定这个年是过不好的了。
市舶司是肥差,造船厂也是肥差,谁不想插一脚啊,不但差事肥,油水也肥,各大家族、皇亲国戚等,全都盯着使劲,就想着来年初八上衙以后,争取把手都伸进去。
二十八半夜林重阳和沈老爷子拥着毛毯,捧着热茶,坐在火炉旁聊这事儿。
“老爷子,您说陛下为什么非得这么急,刚把舆图进献过去就召开大朝会。”
弄得百官们打鸡血一样,到现在估计万家灯火都没睡呢,不但没睡,估计亲朋、同学、门生故旧的,都扎堆说这事儿呢。
如他和老爷子这样。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沈老爷子喝了一口牛乳,皱皱眉,“你小子的是不是比我的好喝?”
林重阳:……都是你孙女准备的,难道我的会比你的好喝?
他指了指旁边的玻璃壶,“老爷子,都是那里倒出来的。”
沈老爷子又喝了一口,“建立造船厂,加开市舶司,这事儿大不?”
林重阳:“大,相当大,我原本以为陛下怎么也得需要三年时间才会开新的市舶司。”
能够在通州开大船厂就不错了,这样来年就有大船可以出海。
只是没料到皇帝居然这样魄力,来年就开。
“你说要是加开市舶司,有没有人反对呢?”老爷子的眼睛亮闪闪的。
林重阳想了想,“任何一个政策,自然有人会唱反调,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唱反调而唱反调,并非是真正想过利害的,他们的出发点也只是自己仕途的好坏。”
老爷子笑了笑,“官场既如此,有时候不是这件事利国利民就能做,还有各方的势力平衡。”
林重阳道:“老爷子,这是陛下的策略?隔着一个年,反对者们就算义愤填膺地想要反对,但是这期间通政司不收条陈,没人理政。他们反对得再强烈,也不过是结伙在下面闹腾,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被过年一冲,只怕就更淡了。等初八上衙,估计他们自己就瓦解的差不多,最后反对声就不会那么强烈。”
老爷子微微颔首,“你小子越来越摸着门道了。不仅如此,还有一层呢,你再想想。”
林重阳又想了想,“市舶司和造船厂是肥差,到时候肯定会有各大势力想要介入,有他们提前给陛下打前锋,想必那些反对派们的声音也会被压下去的。”
老爷子拍拍林重阳的肩膀,“小子,老头子我可以瞑目了。”
林重阳:……
“老爷子,我这是瞎猜,我就在翰林院呆这点时间,我知道什么啊,您老可得好好领着我们才行。”
再说,只是这么十天,能有这样大的效果吗?
这自然也有他之前折腾那些事情不断地给百姓洗脑,冲击百官们的认知的缘故。
“小子,你就好好呆在翰林院,哪里也不用去,市舶司、造船厂虽然是肥差,能赚大钱,可如果没有人在上头看着、管着、掌舵,那船是要偏的。”
林重阳点点头,笑道:“那么多人打破头一样抢,也轮不到我啊。”
当然,沈老爷子说的对,如果他去造船厂去市舶司,只能管那一处,且顾此失彼,顾不过来。
不如就呆在翰林院,隔几天就进宫给太子讲课,还能被皇帝叫去聊聊天,阐述一下自己的理念。
这样就可以影响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百官都喜欢往京城挤,挤破头也要做京官,哪怕官品降两级也没关系。
因为京官升迁快,且机会大啊。
地方官要进京办事,就需要打点京官们的关系,所以地方官进京,都是京官们发财的机会,凡是和差事沾边的,以及那地方官的座师、同年的,都能有好处。
这就是京官俸禄低,但是有些人也能赚不少的秘诀。
比如说眼下就是京官们发财的机会了,有地官府进京述职的,也有地方官派属下进京送年礼打点的。
他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的侍讲,就已经有很多人来给他送了。
自家那些兄弟送的不是银子,但是也有土仪,其他的却很多都是银子,最低也有一百两。
这些钱不能不收,因为这是地方官的投资,你若是不收,就是坏了规矩,且一个人不收也没用,需要从上而下整治才有效。
只是林重阳知道没那么容易。
所以有人送,他就收,然后记得清清楚楚的,再把这笔钱直接投入到四夷馆和清华学院去,当做资助办学之用。
“老爷子,市舶司和造船厂,我不是很想被不相干的人占了去。”起码自己人也要能在里面做主才行。
更何况还有一个海事馆呢。
沈老爷子道:“静观其变,这事儿初八是个开始,二十八也不一定能确定人选。”
毕竟还有很多相关工作需要做。
“再者,如今朝中吏治还算清明,蔡政、杨琦并非那沽名钓誉谋求私利之辈,他们还是肯做实事的,必然不会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家族插手太深。”
他又喝了一口牛乳,“晋商必然不能入内,东南沿海几大家族势力驳杂,也需要一致,要如何?”
林重阳想了想,“扶持徽商、鲁商。”
徽商可以对抗以盐业和偷摸跟游牧民族交易发家的晋商,鲁商可以对抗勾结倭寇的东南沿海大族。
沈老爷子笑笑,“你小子也坏的很嘛。”
林重阳一副无辜的样子,“小子人微言轻,这话说了也不管用,还得老爷子这个局外人进宫请安才好呢。”
请请安,聊聊天,给皇帝支支招,皇帝有了主心骨,很多事情就定了。
这人也是怪,跟前有内阁臣下,皇帝不是那么乐意听,而致仕的老爷子跟皇帝说点什么,皇帝却很容易听进去。
林重阳寻思要让鲁商起来,那就要发展山东沿海的商贸,这就得在胶澳之地开市舶司才行。
泉州主南,宁波主东南,胶澳就主东边。
而大船制造业皇家掌控,这样对于商贸也有总体的掌控。
那么他的任务就是怎么跟皇帝进言在胶澳开市舶司?
不知道从太子下手行不行。
估计还是得靠老爷子使劲了,自己人微言轻啊,只做事情就行了,大的决策轮不到他。
“老爷子,时候不早了,睡吧。”他打了个哈欠,这些天可真是要累死了,自己小小年纪就这样熬,只怕不到三十就要英年早逝了。
老爷子精神的很,晌后他睡了两个多时辰,这会儿正没困意呢,“咱们下棋啊。”
林重阳赶紧起身,“还是明儿再说吧,我可先睡了。”
时候不早了,他也没回去,生怕吵着谢昭,就在老爷子这里睡了。
隔着炕桌,他和老爷子一边一个,自小这样习惯了。
他躺下就睡着了,很快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给老爷子羡慕的直挠头。
他寻思要不要拿笛子来吹一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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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大家都不用上衙,亲朋好友聚聚会,做做诗,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这是无用社的成员,其他人却忙得很,反对出海的,想插手市舶司的,每一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转眼元旦大典,周围番邦们也要来朝贡,除了北边的蒙古人没来,周围朝鲜、暹罗、吕宋等早就提前半年出发,腊月中就被安排进了会同南馆。
元旦大典的时候就是他们朝拜、上表,然后趁机拿赏赐的时候。
本着薄来厚往的原则,向来都是他们进贡的东西价值小,而赐回去的价值大很多,比如如果是进贡了一两银子的东西,那么回礼几乎就是二十两银子。
所以那些前来进贡的小国每年都有专门的使者,一年到头就忙活进贡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以此作为一项财政收入。
太宗年间有那么几年喜欢给番邦们赐钱,几百万几百万的铜钱赐下去,导致日本和朝鲜有一阵子都不自己铸币,直接通用大明铸钱。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了。
绍庆帝可没那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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