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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中的宾客统统被慎王这一嗓子叫住了,纷纷向完颜的桌案处看去,只见酒壶碎了一地,那慎王不知因为甚么动了怒,指着完颜就开始骂。

“敢在本王的地盘撒野,你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来人!来人!!”李佑鸿涨红着脸,气得声音发抖,“给本王把他按下,灌酒!不呛死他不行!!”

而那完颜也不知是听不懂中原话,还是胆子比天大,竟然还有持无恐地看着慎王。

他这副清高淡定的姿态,放到平常是赏心悦目,放到眼下,那便是痴傻了。

眼见着这两人就要打起来了,众人纷纷上前劝架。

慎王府正殿,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

月满楼中。

与京中女眷们在王府中赏了一会儿花,又去喂了喂池塘中的鱼,何挽便随便扯了个理由,回到了自己的月满楼。

她坐在一楼的正厅,表面上淡定地品着茶,心里却思绪万千。

想完颜给自己的那封信、想自己远在南蛮的哥哥......

还得想一会儿,喝醉的慎王创进这月满楼,自己的戏要怎么演。

何挽抬眸,扫了眼一楼中的这些仆从,心道:这么多人足够了。到时候,王爷撒泼,将他们都赶出去,必定会遇到那些还在王府花园中的女眷。不出一日,圆房之事一定能在京中传开。

正这样想着,便见有一踉踉跄跄的身影朝月满楼走来。

何挽的心不禁跳得快了些许,起身,向门口迎了迎,故作惊讶道:“王爷,你怎么过来了?”

李佑鸿快步走到何挽身前,俯身一揽,便把她抱了起来。

酒香扑得满鼻,何挽尚未看清那李佑鸿的脸,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横着圈进了李佑鸿怀中。

她觉得李佑鸿的怀中比以往更烫。

他的气息围过来,竟让何挽的脑中一时一片空白,连李佑鸿是怎样把奴仆都打发走的都没有注意到,身子便跌进了一团更柔软的东西上。

何挽手撑在床榻上,与近在咫尺的慎王对视。

李佑鸿身上确实带着些酒气,脸也微微发红,呼出的热气轻轻扑在何挽脸上。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浅浅地笑了一下,“王妃。”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何挽也听出来他的语气不太对。

她微微蹙眉,“王爷,你是不是真的醉了?”

李佑鸿:“......我没有!”

他回话的声音不小,被何挽这话惹得闹脾气似的,撇了撇嘴,“完颜都没有醉,我怎么可能罪!我比他强多了!”

何挽:“......”

她打量了一番李佑鸿的神色,一时也瞧不出他是不是在演。

何挽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很认真地道:“王爷,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你若是没醉,便先不要演了。”

“你我在床幔之中,不会有别人能看到的。”

“你有重要的事要与我说?”李佑鸿侧脸,把耳朵送了过去,声音轻轻的,“那你悄悄告诉我罢。”

何挽攥着信的手紧了紧,“......”

先前明明是这慎王千叮万嘱,告诉她这场戏有多么重要。

结果到头来,她今日提心吊胆生怕出了披露,这慎王却不知轻重地与完颜比酒,如今醉成了这个样子!

李佑鸿现下脑子如此不清醒,这场戏要如何演下去?

何挽咬牙,有些生气,伸出自己拿着信的那只手,握着信的一端,轻轻抽了下李佑鸿的肩膀。

“完颜给了我一封信。”何挽直视着李佑鸿的眼睛,“他说这是我兄长写给我的。”

“完颜”这两个字让李佑鸿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李佑鸿张嘴说话,两颗虎牙在玫红的嘴唇间若隐若现,“完颜?”

他蹙眉,越说越清醒,脸上的醉态肉眼可见地消散,“信?你兄长给你的?”

李佑鸿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与何挽离得更进了些,“南蛮王并未与我提过完颜,我们的计划,他没有参与。骠骑将军怎么会拖他带信给你?”

何挽看着李佑鸿掺着疑惑和愤怒的眼睛,并未看出半点破绽。

......不过李佑鸿演技一向了得,也不是何挽想看便能一下看出来的。

何挽眼波流转,语气很是认真,“在完颜和王爷之间,我自然是选择相信王爷。”

“故而,我将这封信的存在告诉了你。”

“但是......”何挽拿走了握着信的手,当着慎王的面把信塞进了自己的怀中,“我要先看过,再决定给不给王爷看。”

说完这句话,何挽再抬头与李佑鸿对视,却见他睁圆了眼睛,寒星似的的眼珠上有一层潋滟的光芒。

李佑鸿的表情着实有些不对,何挽受惊不小,身子向前凑了凑,问:“王爷,你怎么了?”

问完这句,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蹙眉,“难道你不同意,要抢信?”

骠骑将军写给何挽的表明何家深仇的信,李佑鸿都要先过目一遍,才能给何挽看,更何况是这来路不明的信?

完颜这信实在可疑,让何挽先看是不妥当的。

但何挽这样的举动,让李佑鸿一点也生不出违背她意愿的心思了。

她不想让李佑鸿先看这信,却在看信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还把信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

这是个多么蠢的举动......可她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

李佑鸿心道:何挽的举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很相信我的品格,至始至终认为我是一个君子!

喝得半醉的李佑鸿思绪不清,竟然这样稀里糊涂地感动了。

丝毫没意识到何挽心中打着的小算盘。

何挽这样做,不过是在试探慎王。

他允许自己先看自然最好。

他不许自己先看,把信抢走也无所谓。

......因为她拿出来的这一封信本也不是完颜给她的那个。

完颜与慎王之间,她当然毫无顾忌地选择慎王。

但完颜给何挽那封信上的火漆,确确实实是她兄长的。

既然她的兄长也牵扯其中,她不能多做打算。

而李佑鸿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目光下意识随着何挽的动作,移到了她的胸口。

何挽说完这番试探的话,正仔细地打量着李佑鸿的神色,却见他半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几分。

何挽:“......!”

她伸手,一下推到了慎王的胸膛上,声音臊得发抖,“你做甚么?!!”

李佑鸿险些被推出床榻,看看稳住身子,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

“王妃息怒。”他一整床幔,又重新回到床榻里面,却不敢再离何挽像方才那样近了,“我喝醉了,脑子不清楚,好王妃,你饶了我罢。”

李佑鸿嘴上还算从容地道了歉,耳朵却不争气地红透了,倚在墙壁上的何挽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粉。

何挽心中羞怒,自己好好地要试探一下慎王的态度,最后怎么闹成这样了!

李佑鸿舒了一口气,咳了咳,道:“王妃,我若不许你要先看信,倒显得我心虚似的。我既然行事坦荡,便不会抢你的信。”

“只一句,我要先说,完颜与你说这样的话,显然是不怀好意的,王妃一定要仔细分辨那信的真伪。”

既然李佑鸿有意要把方才的事情跳过去,何挽自然也没有揪着不放的道理。

何挽抬起眼睛,瞪了李佑鸿一眼,道:“这是自然。”

李佑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整个人坐到了床榻上。

他也倚着墙,肩膀和何挽的轻轻地碰在一起。

李佑鸿的酒醒了大半,但还是有些晕晕的,开口,声音也有点闷,“王妃,我们要做正事了。”

何挽自然知道他指得正事是甚么。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李佑鸿伸出手,摸了摸何挽的床榻,锦缎摸到手心中,滑滑的。

话未说出口,他只觉得脸上又烫了几分。

他蹙眉,不知为何一旦何挽在身旁,他就变得这样容易害臊。

明明早年间,他常去烟花之地,照顾裘含玉的生意。

男女间打情骂俏,他见得多了,从未有过不好意思的时候。

太子那个多情的种,当着他的面举止放荡、口无遮拦,他也能统统视为无物。

怎么如今年长了几岁,脸皮却愈发薄了?

李佑鸿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得紧,第一个字竟然哑在了嘴中。

何挽转头看他,疑惑挑眉。

李佑鸿眨了眨眼睛,道:“王妃,你且转过身去,我要点一点血在床榻之上。”

何挽一时没想明白,为何他在床榻上点血,自己要转过身,却也不好意思问,只听话地转过身。

她侧过身子,看不见慎王,耳边便变更得敏感了。

只听到身后有意料摩擦的窸窣声,然后李佑鸿低低地“啧”了一声,血液滴在锦缎上的声音分外刺耳。

何挽越听越不对,没忍住,开口道:“王爷......够了罢。”

李佑鸿疑惑地“嗯?”了一声。

当余光中出现血红印记时,何挽惊出了冷汗,忙道:“王爷!不要了!不要了!”

她急慌忙转身,只见李佑鸿露着半只肩膀,上面有一道划伤,正在向外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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