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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况的身子因为这句话而一僵。

他知道,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绪都会起波动:丈夫在生死紧要关头,没有选择自己,而是护下了其他人,放谁身上都受不了父。

更何况,去年时候,她就曾有过类似的遭遇过皆。

可现在,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那里头有太多的复杂性。

在静睇了一眼后,他没有多说其他,只冷静的接了一句:

“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佟蕾并没有就此妥协,依旧颤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往门口退去,一步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他们之间本就生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现在,这条无形的沟,只是越裂越大了罢了。

这时,背部不知和什么撞到了一起,一件男式外套,适时覆到了佟蕾身上。

她转头看,却是张鹄,不知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一双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肩头上,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了一番后,眼底隐隐蹿出几丝隐怒,可说话的声音却是温和的:

“怎么伤成这样?到那边先坐一会儿,脸上的伤口得处理一下,要不然会留下疤。”

“鹄子,你……你怎么来了……”

她无力的问了一句。

昨天,她被关在那座小园子里整整一天。

由于那座小园隔音效果很差,她有听到他在和嵬帮的人争执,只是距离有点远,听不分明他们争论的焦点,但她可以断定:张鹄和他们是认得的。

那时,她觉自己肯定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在她被迫和辰况通话时,才说了那样一句话。

“我答应他们了……”

张鹄说。

所以他们就把他带了过来。

杜千德看到他出现,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听到他的话,则露出了喜色:

“你说的是真的?”

张鹄抬头,凉嗖嗖的目光扫过灵堂内所有嵬帮的人,虽然年纪很轻,虽然脸孔还显稚嫩,但那气势,是不容小觑的:

“是,我答应了!明天我就跟你们回嵬帮的总部……我是不喜欢理会黑道上的事,但,有些事,我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勉强其难,然后尽其所能了……”

话没有完,被佟蕾急匆匆打断,想到了一个刚刚她很想弄明白,却一时因为辰况的选择而暂时被遗忘了的问题:

“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杜老先生……”

此时此刻的杜千德因为张鹄的退让,而显得无比的好说话,和之前判若两人,脸上露着笑意,接道:

“请说!”

“刚刚您说,徐答陷害顾惟,曾想要在我和辰况的婚礼上发布丑闻是吗?那丑闻指的是什么?您能不能把这件事说得更明白一点?”

直觉在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丑闻的主角。

她想,这事,肯定和温柔宴事件有关。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噌噌噌全落到了她身上。

辰况的眼皮更是狠狠的抽了起来。

“这事,我不清楚。小叶没说。那些视频和照片,还有那些知道这些事内幕的人,都被小叶毁了……”

对于这事,杜千德还真是不知情,他也只是仅仅听说如此而已。

究竟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佟蕾无法确定,她定定地看了一眼,一种疲惫感翻上心头。

对,好累!

她不想猜了,反正有一件事,她是清楚了:

最近所经历的事,是叶正宇爱关琳成狂,而在临死之前设下的一盘大棋。

他借着这个机会,清理了嵬帮,成全了关琳,找到了继承人。

而她佟蕾,只是这盘棋中注定会在对比之后被舍弃的炮灰罢了。

时隔这么多年,辰况终于得回当年所爱,这样一个结果,也算皆大欢喜了吧……

想想也不错了,十二年前,因她,他们绝裂,

tang十二年后,因她,他们团圆。

这样的因果循环,也算完美。

只是,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疼呢?

就像突然之间被挖掉了一样的疼……

明明挺圆满的结局不是吗?

“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现在好戏圆满落幕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吧!”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吐露自己对于他的这种说法的不信,而是扯出了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摸了摸脸,她觉得痛。

这些人,演起戏来还真是入木三分,刚刚那一撞,真是疼。

一碰就疼到骨子里。

“你想回就回吧,现在没有人会拦你了……要不,这样吧,惜之,由我送你回去吧!你的脸色太差,我得亲自把你交到佟首相手上才放心……”

张鹄抬头,瞟了杜千德身边刚刚狠狠把佟蕾撞伤脸的手下一眼,冷酷的模样儿,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狠劲儿。

“鹄子,你也不必怪小胡,小胡也是奉命办事。要是不这么激上一激,副首相的真心很难逼出来……”

杜千德看出了张鹄眼底的责怪,替那个手下说了一句好话。

张鹄哼了一声,又冷冷瞟了辰况一眼。

对于这个男人会选择关琳这件事,他很不满,但他不发表任何意见,感情这东西太过于复杂。它不是理智可以约束的。

“我先送她回去。回头我再找你们。”

嵬帮曾害他失去双亲,多年来,他心有憎恨,一直遵循祖父教诲,和这个帮派划清界限。但事到如今,他到底还是躲不过那份重新整顿嵬帮的责任。

“不用,我会带她回去!”

辰况同样很不满张鹄的擅作主张。

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应该由他们面对面的解决,他一个外人插足在其中,算什么?

只会让他们的夫妻关系更加的僵化。

“你还有关琳需要照顾不是吗?辰副相,你这是想脚踏两只船?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关琳,那你就该对你所选择的人负责。”

张鹄声音冷厉,隔在他和佟蕾中间。

辰况拧眉,却无言以对。

“我打个电话,让谨之过来接吧!”

这个提议,张鹄无法表示反对。

于是,辰况打了一个电话说明白情况。

谨之接完电话,只说了一句:

“四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挂下电话,他再次审视妻子,那丫头闭着眼靠在墙壁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辰况默默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在所有人看来:他抛弃了她,可事实上呢……并不是这样的……

一场劫持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静了下去。

关于废发电厂内发生的事,有些佟庭烽是知道的,有些不知道。

当他在城市的另一头听到辰况选择关琳时,他的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但他理智的相信好友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他想:这可能和卢河半路把数据连接线和他的手机联接在一起,并且屏蔽了所有监听设施有关。

当佟庭烽来接佟蕾,看到这孩子一脸郁色时,他就明白,辰况的那个选择,到底还是刺痛到她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抱了抱这个丫头,扶着一声不吭的她离开。

辰况没有马上走,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拣了一个空,发了一个短信给佟庭烽:

“好好看着蕾蕾,回头我得和她谈谈……”

佟回了一句:“知道!”

张鹄送走佟蕾后,回头问杜千德:

“叶正宇的身后事,杜老您打算想怎么处理?”

灵堂上,关琳坐在轮椅上,不知何时滑到了冰棺边上在静

静的睇望,眼神似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背影被一片白绫衬得非常的孤寂。

不知是谁,开启了灵堂内的哀乐,低沉压抑的曲调在回环往复、如诉如泣的吟唱,哀伤之色在空气里弥散着。

隔着十来米远,杜千德看了一眼肃然而立的辰况:

“能让我们把叶正宇的遗体带走吗?我想把他带回去安葬在他另一个至亲身边,那是他生前唯一的愿望……我希望东艾政府可以成全他……”

“那个至亲,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是不是他和关琳的女儿叶欢喜吗?”

辰况很突然的这个反问令杜千德呆了一下,脑子一下没能转过弯来,好一会儿才接上话: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叫叶欢喜……关琳跟你说的?不对,不可能……”

那语气完全是肯定的。

辰况没有悬念的揭晓了答案:

“玉琊说的。”

“你们怎么会认得玉琊的?”

他越发诧然。

那玉琊是一个很不得了的心理医生。虽然年纪很轻,但在这方面的很天赋,很善于心理辅导。他们玉家有这方面的特殊能力。

“我的耳道内植有传感器,刚刚你们的对话,有让我的人听到,他们查了你的来历背景,从而知道你曾介绍蒙国的玉家三小姐玉琊去给叶正宇夫人看病。

“正好,玉琊的父亲玉凭曾做过我的心理师。我的人就和玉凭作了一番联系。又正好玉琊休假在家。

“而正是刚刚,我通过传感器有联接到玉琊的电话。

“按理说,心理师出于职业道德,是不能向别外人泄露病人的各种隐私资料的,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她还是向我说了一些有关关琳这两年的病情发展,我这才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曾出现很严重的问题……甚至于现在,她仍处在发病状态……”

杜千德听完,不由得眯了一下那双厉色的老眼,这个辰况果然不是好唬弄的,居然这么快把这些事都查明白了:

“那你刚刚选择关琳是基于怎么一个出发点?”

辰况没有答,落到了那边关琳的身上,她虚弱的靠在了轮椅上,脸色白的就像石膏似的,有一层浓浓的伤痛遍布在她的眉宇之间:

这个可怜的女人,精神状态是不能再受刺激的,他怎么可能不选择她?

两天后,一架专机,将辰况和关琳送回了琼城。

下午一点时分,关琳躺在移动病床上,温柔的睇着紧跟着自己的辰况,他正在和人通电话,脸色无比的严肃。一个电话完了,另有一个电话进来,他呀,总是这么忙碌。可她就是这么这么的喜欢这个男人。

辰况将关琳送去了琼城医院特种住院部,安顿好后,给她读了一会儿《飘》。

读着读着,她睡了过去,很香甜安静,脸上还挂了一个甜得不能再甜的笑花。就像热恋中的少女一样,显得幸福之极。

这样的神情,十二年前,他就曾在她脸上找到过。

她还爱他?

也许吧!

至少,这一刻,她自认为是这样的吧……

他悄悄走了出来,手上抓了手机,想给佟蕾打电话。

她比他们早两天回来,只是这两天,他们一直一直没有通过电话。

不是他没打。

他有打,只是手机处一直没有人接听,后来干脆变成了关机状况。

想来是动了真气。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三十分,按下一号键,是她的专用号码,只是,依旧是关机。

于是他就打了一个给佟庭烽,先是说了一些这两天他们分头在办的事,聊完公事后,他把话题扯到了私事上,问:

“蕾蕾这几天在干什么?有没有去上学?”

“没有,在家养着呢……”

“她的手机怎么回事,一直打不通!”

对此,他是颇为苦恼的。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

“是!”

“我有听到铃声,后来,她一不耐烦,拎起来就把手机往地上砸了……”

辰况张了张嘴:“……”

这脾气……火爆起来还真是火爆啊……

闭上嘴,他又皱了一下眉。

“你现在在哪?还在医院陪关琳?”

“嗯!”

“你呀,有空还是先来照顾一下蕾蕾的情绪吧……你做那些事是有苦衷的,可她不知道呀。那丫头啊,最喜胡思乱想的,又曾被顾惟深深伤害过的,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告诉你,小心她真把你讨厌上了……”

情况好像的确有点严重啊!

辰况很严肃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点点头说:

“晚上,我过来!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办……”

“嗯!那我晚上让人加菜,等你把老婆领回去好好哄哄……夫妻吵闹,床头吵,床尾合才好,真要是撕破了脸,就算和好了,那疤可就长上了,想退下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得了的……”

“好,我知道了!”

可没等到晚上,佟庭烽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子循,不好了,出事了,蕾蕾午睡完,突然惊叫着跑出去了,现在找不着了。”

苍凉的夜幕降临了,给这个繁华的城市披上一层神秘的黑纱。。

佟蕾蜷缩着身子蹲在桥洞里。

她一直呆呆的望着滟滟生光的湖水,直到黑暗将它的波澜全部吞噬……

那黑暗似也将她给吞没了,令她心生无限惶恐。

她记起来了。

那些不堪的,被脑神经屏蔽的过去,现在,全都回来了。

那一年,她十五岁,她和安娜去书局,在路上被打晕,被毒哑,被送到了一个艳窟,被逼着穿上艳服,戴上一双娇媚的狐狸眼罩,被压轴拍卖,在光彩陆离的舞台上……

最后,她被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抱走,被关进一间豪华卧室,被欺负……

她逃,被打……

她挣扎,被打……

她哭着叫声,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事后……她把那人的根给割伤了……

对……她亲手割的,弄了一床的血……

那男人的惨叫声引来其他人。

他们说要弄死她……

被她弄伤的人,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夹住了她的头,耳光,拳头,大脚丫,不断的落下……

她哑着声音大叫,就是没有人救她……

她以为她死定了,结果,有人闯进来,一个同样戴着狐狸眼罩的少年,大喇喇的叫问着:

“你们在做什么?干嘛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弄成这样,多晦气……出了人命可不好……这小姑娘呀,要是不听话,把她交给温柔宴的主管们去调教,至于这么大动肝火的么?

他们见他如此年轻,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回头恶狠狠的凶他:

“要命的话,少管闲事……”

这群人,像是黑道上的混混,非常非常的凶悍……

她用哀恸的眼神求着那少年救救自己,直觉告诉她:他要是走了,自己一定会死于非命。

那少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后,也不知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居然就和那群人打成了一团。

末了,那胖男人用刀抵上了她的咽喉,叫叫嚷嚷着说他是什么什么来头的,再闹,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之类的话。

那会儿,她的情绪,非常非常的不稳定,没听清楚太多,只知道她心里是恨极的,不顾一切,咬住了他的手。

那人生痛,丢了刀,反过头来,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咽喉,那么的有力量,窒息感占据了感官。

那一刻,她只看到落在地上的刀子被少年拣了过去,飞快的在胖子背后捅下了致命一刀。

那人吃痛着松开了手,带着一脸的痛苦,往地上倒下去,蜷成一团。

借着这个机会,少年抓着她逃跑,身后是一片惊乱之声。

跑着跑着,她被什么砸晕,之后,就失去了这一段可怖的记忆……

如今看来,那个少年,应该就是顾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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