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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生辰在冬日里,正是帝都最冷的时候。

方瑾言不喜炭盆,便没有安置炭盆在御书房。

御书房四面通风,林予恩的手冻得瑟瑟发抖,却还要强颜欢笑擦拭御书房里摆放的那些个瓶瓶罐罐。

御书房里本没有这些个瓷瓶,据单公公说,是方瑾言昨日特地让人拿来摆上的,说给林予恩的生辰添添喜气。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林予恩心里这样骂着,可到底是畏惧方瑾言的权势,不敢说出口。

方瑾言穿着厚实的狐皮裘衣自然是不觉得冷,可林予恩的这具身子从不做这些粗活重活,这不才擦了两个瓶子,双手依旧已经冻得通红。

方瑾言眉梢轻提,双眸落在林予恩那双快要失去知觉的手上,像是看戏般,嗤笑道:“怎的就做了这么些便不成了?朕可不是景帝,可不会心疼你。”

林予恩听到这儿也不恼,呵呵一笑道:“皇上说的是,皇上是明君。明君自然是厚德载物,怎会同奴婢一个小女子计较呢?”

林予恩暗地里讽刺方瑾言,方瑾言自然也听得真切,方瑾言脸上的笑意又冷了一分道:“朕瞧你精神好得很,那就再替朕揉揉腿。”

林予恩的手此刻就好像僵尸的爪子,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可畏惧强权的林予恩还是乖乖地走到了方瑾言的身侧,低下身子,故意做小伏低,顺带着软绵绵道:“奴婢的手冷得很,皇上可得忍住了。”

林予恩生硬的替方瑾言揉腿,掌心却渐渐地热了起来。

方瑾言斜视了一眼林予恩,眼底里竟是复杂。

其实林予恩越是乖巧,方瑾言就越觉得自己的气没有出出去。

他方瑾言第一次想要留下一个女人,一个被世人皆抛弃的女人。

谁知道这个女人还不知好歹的拒绝了他。

外头似有人聒噪,单公公的声音格外的急切:“姑娘不能进,皇上此刻正在批阅奏折,您若是进去了,皇上会恼。”

“滚开!”

那姑娘的声音格外的嚣张,似乎根本不听单公公的提醒,直接就冲进了御书房。

林予恩跪在方瑾言脚边替方瑾言揉腿,若落在旁人眼中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落在那姑娘眼中,却好像是眼里扎针般痛得不能呼吸。

那姑娘咬牙瞪了一眼林予恩,甚至都忘了给方瑾言行礼,直接骂道:“你个妖女!又是你!”

林予恩打量着这个闯进来没规矩的姑娘,想着大抵又是个炮灰角色,便根本不加以理睬。

可这一幕落在那姑娘眼中,却好像是林予恩故意瞧不起她似的。

那姑娘忽然就眼泪汪汪道:“皇上,您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方瑾言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眉间紧皱显出不悦,对着紧跟进来的单公公道:“谁许她进来的。”

单公公跪在地上只觉得无辜道:“皇上恕罪,老奴没劝住孤城姑娘。”

孤城?

这个姓氏独特,所以林予恩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个人。

孤城烨。

孤城烨是方瑾言手下的一员大将,在原著中颇具战功,而孤城烨有一个妹妹,名唤孤城画,正当妙龄。

孤城画自小就爱慕方瑾言,不过方瑾言从来没有正视过孤城画。

大约是兄长和方瑾言的关系亲密,才让孤城画有了能当皇后的心思。

不过这个角色在后来就没有出现在书中过,作者对她的描述甚少,如今看来跟那个齐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孤城画眼里泛泪光,死死地盯着林予恩那张妖艳的脸,恨不得冲上去就将这张会迷惑人的脸撕个粉碎。

林予恩看着这小姑娘却有些失笑,便规规矩矩起身,冲着方瑾言道:“皇上有家务事要处理,奴婢告退。”

林予恩这话算是一语双关,既挑明了孤城画对方瑾言的感情,也借着此事告诉孤城画她林予恩此刻不过是个卑微的奴才。

顺带着还能从方瑾言的身旁脱身。

孤城画见林予恩走了,便立马凑到了方瑾言的跟前,像个孩子般撒娇道:“皇上,您别留着她。她惯会迷惑人,当初景帝就是这样被她迷惑了,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方瑾言静默片刻,冷笑道:“你在教朕做事?”

“皇上,林予恩她生来就不祥,若她活着必然影响国运,您如何能够一统天下。皇上切勿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孤城画仗着自己是孤城烨的妹妹便口无遮拦的将心中所想统统说了出来。

方瑾言本来也不想同孤城画计较,可她这几句却是触碰到了方瑾言的逆鳞。

方瑾言侧过身,脸上带着诡异地狞笑,他不等孤城画反应,便伸手用力地掐住了孤城画纤细的脖子。

方瑾言脸上的冷意加深,他像是直视着一个仇人般冷眼看着手中宛如蝼蚁的女人,他手指尖使了力气,让孤城画倏然间有了窒息的感觉。

孤城画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忽然面色大变的男人,她奋力的想要挣脱,却不想方瑾言的桎梏更甚。

单公公还跪在地上,双腿打颤着,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

或许是这几日方瑾言对林予恩的态度,让单公公差点儿忘记了方瑾言是个怎么样脾气的君王。

他的眼睛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

更容不得旁人置喙他的所为。

半晌后,孤城画昏了过去,方瑾言这才松了手,看着孤城画的身子宛如浮萍般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单公公吓得身子抖得厉害。

这个孤城画还是方瑾言最信任的大将的妹妹,尚且如此待遇。想那门外的林姑娘是何许人也,能让皇上忍她这么些个日子。

方瑾言似乎有些累了,他靠在龙椅上,淡淡地瞥了眼单公公道:“拖出去,顺便告诉孤城将军,自己去领二十鞭刑。”

“是……”

单公公双腿打软差点儿没站稳。

单公公出来时,侍卫正将那孤城画拖出来。

而林予恩手里已然抱着个汤婆子等着了。

林予恩看着单公公面色苍白,便疑惑道:“单公公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怎么还出了一身汗?”

单公公的声音都是打颤的,只是摆手小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还是别问为好。”

林予恩往屋子里头探了探头,想看看方瑾言是否是动怒了。

却不曾想,就这么个小举动也落在了方瑾言眼中。

方瑾言抬眼冲着门外喊了声:“进来!”

林予恩本想把汤婆子藏起来再进去,可眼瞧着藏不住了,便只能假笑着走了进去。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手里的汤婆子,似有不满道:“谁给你的?”

“庆王殿下来看唐然然,然然怕奴婢冻着,所以赠给奴婢了。”

说道这里,林予恩倒是越来越喜欢唐然然了。

唐然然虽然在书里的并不讨喜,总是惹祸上身,但不得不说是个好相与的,哪怕是对林予恩这样的“妖女”也能真心相待。

这大概就是傻白甜的好处了,对谁都好,看谁都善,反倒是乐得一身轻。

方瑾言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林予恩手里的汤婆子,迟迟没有开口,林予恩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方瑾言倒是没有再为难林予恩擦瓶子了,只是让林予恩陪在他身侧。

夜里,

林予恩站了一日,只觉得浑身发酸。从前林予恩因为逃课在学校里罚站的时候也没这样累得慌。

林予恩仰躺在床上,刚刚阖上了眼睛,却听见外头有轻轻地敲门声。

林予恩以为是唐然然来了,便敷衍道:“然然,我累了,睡了。”

“林姑娘,是老奴。”

外头传来的并不是唐然然的声音,而是单公公略带喜悦的声音。

林予恩以为又是方瑾言要为难自己,便丧着一张脸,开了门。

只见单公公手里端着一碗面条,笑呵呵道:“姑娘今日生辰,按照曲洲城的规矩,生辰那日得吃碗面条再配上个煎蛋,这一年才能顺顺利利的。”

“曲洲城?什么曲洲城?”林予恩听了单公公的话反倒是没有头绪了。

林予恩可不记得原著里有什么曲洲城。

单公公却笑着道:“姑娘在老奴面前就没必要说笑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姑娘原是从曲洲城来的,曲洲城那年遭了难,很多百姓都逃荒至帝都,姑娘不也是那个时候带着弟弟来的吗?姑娘既然是曲洲城来的,自然要按照曲洲城的规矩过生辰。”

难不成生辰那日擦瓶子也是曲洲城的规矩?

林予恩此刻都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生气了。

林予恩接过单公公手里那碗热腾腾、沉甸甸的面条,道谢道:“多谢公公亲自送来,还请公公替我谢谢皇上。”

单公公揣着手谄媚道:“老奴是从皇上还是皇子时便跟着皇上的,老奴倒是从未见过皇上对谁如此上心。姑娘福泽深厚,日后还请姑娘多多照顾。”

林予恩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送走了单公公。

关起门来将那面条放在油灯之下,林予恩才发现这竟是一碗长寿面。

林予恩的脑海里不由得涌现了一幕幕原身初到帝都时的场景。

那也是冬日里,原身一件破布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她早已然忘却了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就蹲在角落里,眼巴巴的望着面馆里那个锦衣小姑娘赌气似的将那一碗长寿面打翻……

她想着还在破庙里奄奄一息的弟弟,便伺机而动,冲进面馆偷走了小姑娘面前的一个馒头。

结果被小姑娘的哥哥抓住,打得鼻青脸肿。

那一年,她不过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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