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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再忍不住,可他也还记着她那一夜后就有了臭小子。

崔南安深吸一口气,将袁彤的手扯了下来,低声呵斥:“胡闹!”

袁彤有些错愕的看着他,迟疑的道:“不是吧,崔南安,你不行吗?”

说起来,上次也是她把他给灌醉了,还用了些药,才度过了那夜的。

如今,他竟然这般抗拒,他难道是真的不行?

崔南安的脸刷的一下子就黑了,他双眼几乎冒火的盯着袁彤,咬牙切齿的道:“你在胡说什么,别胡闹!”

对于这档子事儿,崔南安的记忆太过久远,上辈子只有一次,这辈子重生的晚了点,等他重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崔老侯爷可以说是实打实的素了两辈子了。

偏生眼前点火的女人,还碰不得。

袁彤神情遗憾的从他腿上下来,看他的表情都带了那么几分古怪。

崔南安只觉得他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他粗着嗓子道:“别多想,我怕你受伤。”犹豫了片刻,又道:“且你我尚未成亲,如此太过荒唐,等我们成了亲,再做也不迟。”

袁彤面色仍旧有些古怪,但还是敷衍的朝着他笑了笑,不走心的安慰:“崔世子不必难过,人无完人。”

心中则是想:你还想同我成亲?别做梦了。

崔南安脸色此时黑的跟锅底一般,“我的身体没问题。”

袁彤点了点头,敷衍道:“好,你没问题。”

崔南安咬牙切齿:“真的没问题。”

袁彤认真点头:“我相信了。”

崔南安揉了揉额角,气的头疼。

袁彤本来是想同崔南安再春风几度,好叫他腻了不再缠着自己,谁料他不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她有些头疼的看着崔南安。

结果崔南安的模样儿看起来比她更加头疼。

计划行不通,袁彤便想着走了。

“家中还有其他事,我就变告辞了。”袁彤道。

崔南安黑着脸看向她,目光里头还带了几分控诉。

颇有一种,你过来就是想睡我,结果现在睡不成你就想走了的那种看负心汉的表情。

把袁彤看的都有些心虚了,面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尴尬。

“崔世子可是还有事?”

袁彤心虚的问。

崔南安半晌后,垂下眸子,叹了口气,道:“罢了。”摆了摆手:“你走吧。”

袁彤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崔南安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可见这个没良心的真的准备走,又狠狠的咬住了牙根,忍不住道:“等等——”

“?”

袁彤扭过脑袋看他。

崔南安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轻声道:“我知你意已决,我们回不去从前,我们能不能像第一次见到之时那般,做普通朋友?”

这副表情落在武安王那张老脸上,可能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崔南安如今尚且年轻,生的高大白皙,端的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儿,这副落寞的表情,倒是瞧的人心生不忍。

袁彤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头也挺不忍心的,于是点了点头道:“可以。”

崔南安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朝着她点了点头。

袁彤离开之时,就觉着有些后悔了。

果不其然,没两天,崔南安就开始打着朋友的名义给她送东西了,还会约她出去,却不是跟先前那般,喝茶看景儿,而是今儿个看书,明儿个看胭脂水粉,后日看衣服首饰的。

还同她说,他有一些日子没有回京城了,心中惦记父母家人,便想买些东西差人带回去,也好尽一尽孝心。

可是他一来对这里不熟悉,二来也不知妇人喜爱什么,唯一认识的人便是袁彤了,只能求她帮忙掌掌眼,买一些东西。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袁彤自然是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一来二去的,二人出去的也频繁了,袁彤身边儿的公子哥儿就愈发的少了。

崔南安对她温柔体贴,袁彤同他相处倒是十分的舒心,只是还记得他的身份,对他的态度也并没有松懈。

眨眼间,便是一个月。

袁彤坐在院内,小丫鬟端着一个食盒进来,“小姐,这是崔公子差人送来的吃食,还热着,嘱咐您趁热吃。”

袁彤微微蹙起眉,半晌后招手道:“拿过来,让我瞧瞧。”

“是。”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将吃食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谁料,袁彤一瞧见这些东西,便觉得胃口一阵上涌,恶心感浮了上来,掩着唇往旁边吐去了。

脑袋也一阵阵发晕,有些摇摇欲坠的。

旁边丫鬟连忙扶住她,着急的问:“小姐,您怎么样?”

袁彤虚弱的道:“扶我去榻上躺着,另外,差人去请大夫。”

没多久,提着箱子的大夫就急匆匆的进了府内。

丫鬟道:“我家小姐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吐,且头也晕,大夫你快些瞧瞧,我家小姐是怎么了。”

大夫来到床榻边,给袁彤把脉。

接着面色微微一变,半晌后才吐出一句:“袁老板这是……有喜了。”

“你说什么?”

袁彤微微睁大眸子,震惊道。

“可是诊错了?”

大夫又把脉了一次,然后确定道:“的确是喜脉。”

袁彤的面色从震惊,错愕,最后化为了平静。

她吩咐丫鬟拿银子,给了大夫封口费,又叫大夫开了几幅安胎药,便倚在榻上闭目思考起来。

这个孩子来的令她有些猝不及防,但震惊过后,倒是有了几分隐秘的开心。

既然与她有缘,那便生下来好了,她自小孤苦无依,如今有了孩子,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只不过……这事不能叫崔南安发现。

她不想进崔南安的后宅,可若是孩子的事情被他知晓了,那这个孩子,就注定只能姓崔了。

本想过段时间再打算离开之事,看来,要提早计划了。

这日,袁彤去胭脂铺子之时,遇到了崔南安,崔南安说家中母亲收到了上次的胭脂后,十分满意,想要他再差人带回去一些,他便厚着脸皮过来,再买一些。

于是便跟袁彤同路,一块儿去了胭脂铺子。

路上,袁彤无意间透露,隔壁省城新来了一批上好的头面,听说是从关外来的,听说材质与样式都十分的难得,很讨姑娘家喜欢,他母亲应当喜欢,不仅如此,她自己也十分喜欢那样式的头面呢。

崔南安闻言,便问她,那头面是在隔壁省城哪个地方,问完了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回去后,丫鬟不解的问袁彤:“小姐,奴婢瞧着,崔世子待您很好,您为何不愿呢?”

崔世子本就有意娶小姐,若是知道她有喜了,定会立刻来提亲的。

袁彤闻言,摇头一笑:“是待我不错,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有一段回忆便够了,还是放过彼此好了。”

如此,还能有美好的回忆。

若是真的嫁进了侯府,日后,不过是一对怨侣罢了。

丫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袁彤一直叫小厮盯着隔壁崔府呢,一听说他离开,便连夜收拾了东西,也离开了这里。

从省城一来一回,要三日的时间。

等崔南安再回来,袁府便已经人去楼空了。

且她遣散的那些下人,并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这座城中也无人知道,纵使崔南安有通天本领,也找不到她了。

日后,二人天各一方,也不会再有交集。

崔南安更不会知道,她有了他的骨肉。

走了十几日的路程,袁彤一行人终于到了江南一座小城。

袁彤在这里的客栈住了几日,这里风景极好,风水也很养人,吃食上也算对她的胃口。

干脆便在这儿买了座宅院,安家落户了。

袁彤本就孕吐的厉害,马车又走了十几日,身体愈发虚弱了,吃不下东西,也经常吐,人都跟着瘦了一圈。

在这里住下来后,又找大夫开了药,孕吐才终于好了几分。

袁彤独自一个女人,来了这么一个小镇买了宅院,还买了几个铺子,肯定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袁彤带了不少家丁护卫,流氓地痞倒是不敢打她的主意,但镇中不少未成亲的男子,都打起了袁彤的主意,不说娶,就算是入赘到她家中,都能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袁彤干脆解释说她已经成过亲了,亡夫前不久去世了,她留在故乡触景生情,干脆换了个地方生活。

如今,她月份不足两月,还未显怀,但是过段日子,肚子便要渐渐大起来了,如今扯出个亡夫,到那个时候,怀了孩子也不会叫人怀疑。

谁料想,她都说自己是个寡妇了,还是有不少狂蜂浪蝶。

这些日子,袁彤每每出门,都能碰到一些凑上来套近乎的男子,叫她烦不胜烦。

最令人烦心的是,这些男子长得还不及崔南安十分之一,袁彤半分都瞧不上。

为了眼不见为净,袁彤干脆不出门了,在府中好好养胎。

眨眼间,便是半月。

这日,袁彤要去铺子里头对账,不得不出门,只好领着丫鬟出了门。

她要去的铺子是一家书肆,里头主要是卖孤本书籍,以及一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

掌柜的跟了她许多年,跟她一起来了小镇的林掌柜,算是跟前信得过的老人了。

袁彤这些日子身子骨比先前好了许多,恰巧她过来之时,林掌柜忙了一个上午,还未来得及吃晌饭,袁彤干脆叫他去吃饭了,自个儿坐在台前,一边看着铺子一边算账。

恰巧在此时,旁边传来一道有几分耳熟的声音,“袁老板,你今日也在铺子中?”

声音中带着几分讶异。

袁彤微微一怔,抬头看过去,便见到一个清瘦的书生站在跟前,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惊喜的看着她。

袁彤思索了片刻,想起这人是谁了。

镇中的徐秀才,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学问十分不错,瞧着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就是家中十分清减,他娘在袁府中做短工,袁彤先前倒是碰到过他几次。

袁彤点了点头,同他打招呼:“原来是徐秀才。”

徐秀才朝着袁彤腼腆一笑:“袁老板今日怎么来了铺子里?”

袁彤道:“今日得闲,来看看。”然后看了一眼徐秀才手里的书,道:“这本书五文钱。”

徐秀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袖中拿银钱,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袁彤点点头,便将银钱收进抽屉中。

徐秀才道:“这书肆中孤本很多,想来袁老板也是个爱书之人。”

袁彤:“徐秀才谬赞了,我可不懂这些,这都是食肆中的林掌柜找来的书。”

徐秀才呐呐道:“原来是这样……”

寒暄了几句,袁彤便发现,徐秀才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走,于是疑惑的看过去,“徐秀才可还有事?”

——

而此时,一路快马加鞭的崔南安,也终于到了小镇中。

从隔壁省城回来后,发现袁府中没了人后,崔南安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立马就猜到了,这次出行,是袁彤故意将他支开,为的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想来,她是已经得知自己有喜的事情了。

也幸好,崔南安后来也查到了彤娘后来去了哪里,干脆就朝着她去的地方来了。

但是也担心,这一世彤娘会改变主意,所以一路上一边打听,一边往这边赶。

若是彤娘临时改变了主意,去了其他的地方,按照她缜密的行事风格,他想要找到她,会像是上辈子一样困难。

这些日子,崔南安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到了这里,听说前不久有个女子来了此地,还买了宅子铺子的事儿后,一颗心才总算是落了地。他心头酸涩极了,打听到袁彤就在铺子里头,就骑着马径直来了。

谁料,刚一进门,便见到一书生站在她面前,一脸认真的同她说:

“袁老板,你丈夫已故许久,请节哀。袁老板心地善良,以后会值得更好的。”

说完,那书生便涨红了一张脸,目光稍稍有些躲闪,就差没直接说,他就是那个更好的了。

得,被已故的崔南安脸色直接就黑了。

他冷笑一声,直勾勾的盯着书生跟袁彤看。

声音咬牙切齿:“哦?我怎么不知,袁老板的丈夫已经去世了?”

书生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崔南安。

“这位是?”然后又看向旁边的袁彤。

袁彤比他还要震惊,她眸子微微睁大,好半晌才挤出四个字:“诈、诈尸了。”

崔南安冷声道:“滚出去。”

这句话是对徐秀才说的。

徐秀才脸色涨红,“你这人好生粗鲁,怎么这般不讲理——”

话没说完,直接被崔南安丢了出去,下一刻,门被用力甩上。

外头徐秀才惊慌大喊:“你想对袁老板做什么?”

刚说完,就被崔南安的小厮捂着嘴带走了。

屋内一阵静谧,只能听到外头偶尔传来的吆喝声。

因为连夜赶路,许久没有休息,崔南安此时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好,他的眼睛还微微有些泛红。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袁彤,问:“嫁人了,丈夫已故?”

袁彤瞧见他这副模样儿,顾不上心头的惊讶了,连忙道:“崔南安,你别哭呀!”

认识崔南安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副模样。

崔南安朝着她吼道:“谁哭了!”

他就是惊慌失措之下,一时之间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事情。

得知她走了以后,他就忍不住想起上辈子,若是她这次改变了地方,他又会跟上辈子一样,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她,最后彻底的失去她,孤独终老……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这重生一回,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又痛苦一次罢了。

袁彤忙道:“好好好,你没哭,你没哭。”

好半晌后,崔南安的情绪才缓了下来,他眼睛微微还有些发红,他低头定定的看着她,问:“为什么要走?”

袁彤正犹豫该如何说的时候,崔南安又道:“我知道你有喜之事。”

袁彤错愕。

半晌后,她才道:“你是侯府世子,我们身份本就不相配,之前的事,也是我一时糊涂,我不想进你的后宅,可若是我有喜之事被你们侯府知晓,孩子定然要回侯府的。”

崔南安闻言,怕她寻了机会又要跑,连忙安抚她道:“你不必担心,孩子跟着便好,我不会跟你抢的,侯府其他人也不会。”

袁彤蹙眉看向他:“你说真的?”

崔南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袁彤稍稍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崔南安又语气泛酸的问:“方才那人是谁?”

袁彤道:“是书肆中的一位客人,他娘在袁府做短工。”

崔南安冷嗤一声。

袁彤看向他,他立马又将这副表情掩下。

就这样,崔南安也跟着袁彤在这个小镇里头留了下来。

留下来之后,崔南安才知道,这镇里头的人一个个人都缺德的很,哪怕听说她已经成亲了,还一个个的都想要撬他的墙角,一个两个的十分不检点,只要袁彤一出门,就往她跟前凑。

于是,经过崔南安的努力,镇中的人都得知了,袁老板的丈夫没有死,而且找来了。

先前袁老板说丈夫死了,是同他闹别扭了,一个人领着佣人离家出走了。

这不,没多久,袁老板的丈夫就追过来了,甚至袁老板如今,已经怀有身孕了,怀的正是她丈夫的孩子。

因着崔南安这通闹,袁彤出门,别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徐秀才,每每看她之时,都是一副难过的表情,仿佛是被她负了一般,每次袁彤瞧见他,都觉得头皮稍稍有些泛麻。

袁彤气结,对崔南安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于是气冲冲的就去找了崔南安,“崔南安,你这个混账,你碰瓷碰上瘾了是吧?”

崔南安也很理直气壮:“分明是你先说,你有个亡夫的。”

袁彤翻白眼:“那也不是说的你。”

崔南安看着她:“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袁彤警告的看向他:“你答应过我,这个孩子以后跟着我。”

崔南安神情有些挫败,“是。”他突然看着袁彤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分明先前,她待他是有情意的。

便是后来,她同他断了关系,但也还是关心他的。

他可以察觉到,袁彤还没有彻底放下他。

所以崔南安不明白,为何彤娘不愿意跟他。

袁彤看向他,“你要听真话?”

崔南安:“自然。”

袁彤:“崔世子,我先前便说了,我们身份上不合适,您是侯府世子,身份高贵,我不过一介草民罢了。且,彤娘也不愿一辈子蹉跎在那高门大院中,同无数个女子争宠献媚,只为了崔世子的一时青睐。”

崔南安闻言,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你竟是这般想的?”

袁彤点了点头:“是。”

崔南安:“彤娘,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将我当做侯府世子了,我崔南安今生非你不娶,早在一月前,我便已经写了封家书送去了京城,同父母说了,要娶你的心思。你喜欢市井生活,日后我便陪你留在市井,过你想过的生活。”

袁彤笑了一下,道:“可是这样的生活,你又能过多久呢?日后你还是要回侯府的,你走了之后,我还是会一个人。”

崔南安:“只要你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袁彤只是笑,明显并不信他,也不想陪他去赌。

崔南安咬了咬牙,才难以启齿的开口:“其实,彤娘,你不必担心我会有别人,除了你以外,日后都不会有别人了,以前我不碰你,的确是……不行。”

“什么?”袁彤眨了眨眸子,一脸的错愕。

崔南安涨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如今,他说再多的话,彤娘都不会相信了,倒不如让她真正的放心。

袁彤看了看他的身下,一脸的复杂。

崔南安只觉得双腿都开始有些别扭了。

“你如今,愿意嫁给我了吗?”

他问。

袁彤语气古怪:“我不知道。”

她如今要冷静冷静。

崔南安卖惨:“可能我这辈子,也便只有这一个孩子了,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同你抢他,只想看着他长大,彤娘,答应我,不要再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几分卑微,仿佛真的是想陪着孩子长大而已。

袁彤就是再心狠,也说不出要带着孩子离开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崔南安心头微微松懈了片刻。

就这样,崔南安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袁府之中。

一开始袁彤是不想让他住进去的,但一拒绝,崔南安就会露出难过的表情,说自己只是想陪一陪唯一的孩子,日后也好不留遗憾。

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她一想到他也挺惨的,干脆就让他住了下来。

就这样,崔南安跟袁彤在这个南方的小镇中定居了。

崔南安虽不跟袁彤住在一起,但是每日早间都会过来看她,照顾她吃饭,喝水。

四五个月的时候,袁彤渐渐显怀了,倒是没有再孕吐了,胃口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不过其他孕期反应也随之而来,她总是会半夜腿脚抽筋,有时候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喊来了大夫,大夫说月份大了,除了安胎药以外,其他的药还是要少吃一些,这种情况只能揉一揉。

可是丫鬟力气小,并不管用。

而袁彤半夜疼醒了,自己也是没有力气揉脚的。

崔南安干脆自告奋勇,跟大夫学了按摩的手法,还很规矩的主动住在了偏房,半夜听到她的声音,便披上外套过来给她揉腿脚。

袁彤本想拒绝,崔南安道,这是孩子成长的过程,他也想参与进来,袁彤只能答应。

不过有崔南安住在偏房后,袁彤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崔南安这些日子,伺候袁彤伺候的十分舒心,按摩手法不错,且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还同厨子学了一些熬粥的手艺,有时候她吃不下饭的时候,就会给她熬粥。

袁彤原本冷硬的心也渐渐松动了。

在袁彤七八月份的时候,腿脚抽筋的愈发勤快了,身体也开始发福,早已经不像是先前那般漂亮了。

而崔南安还是想从前一般,贴心的照顾着她。

没多久,崔南安就从偏房搬到了袁彤的屋子里头。

袁彤想,就这样吧。

不管崔南安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她对他的那份念想,便从来都没有断过。

人生苦短,珍惜当下便好。

左右他也是不行的,对那档子事儿,袁彤的记忆里头就只有疼,所以没有也挺好。

若是崔南安有一日真的腻了,要走了,也没关系。

侯府将孩子要走,她也没先前那般担心了。

崔南安若是敢娶妻,她就将他不举之事,传扬的满京城都知道,届时,定没人肯嫁给他了。

这样一来,孩子在侯府之中,有祖母祖父,和亲生父亲,日子总归是不会差的。

袁彤生产那日,崔南安比谁都要着急,早在她生产之前,崔南安就找了很多稳婆,还从京城找来了一些,虽说没有袁子琰找的那么多,但是也不少了。

他想闯进去,但是袁彤叫人把他给拦住了。

实在是不想被他瞧见自个儿生产之时,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样儿,太跌份儿了。

袁彤身子骨养的不错,她经常走南闯北的,比那些养在高门大院的姑娘们要好的多,所以生孩子的时候,没怎么受累,很快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产婆抱着一个皱巴巴黑乎乎的孩子,满脸喜悦的对崔南安道:“恭喜老爷,是一位小公子。”

崔南安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儿子,便着急的问道:“夫人如何了?”

产婆:“老爷放心,夫人身子骨好,就是有些疲惫,睡过去了,稍后便醒了。”

虽说早已知道彤娘这一胎是母子平安,但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如今听到产婆的话,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于是他推开产婆,就走了进去。

进去后,蹲在床榻边,握住袁彤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彤娘,你受苦了。”

没多久,袁彤悠悠转醒。

她看向崔南安:“孩子呢?”

崔南安看向旁边的奶娘。

奶娘抱着孩子走过来,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袁彤的怀中。

袁彤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小男孩黑眸亮晶晶的,被她逗弄的咧嘴一笑。

崔南安看着袁彤怀中的孩子,不禁一愣,想到二十年后那臭小子不苟言笑的模样儿,一时之间心头有股不真实之感。

没想到他小时候,也是这般玉雪可爱。

长成那个性子,定是没少吃苦吧?

崔南安想到此,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这一世,他定不叫彤娘与琰儿再吃半分苦。

袁彤仔细打量着怀中的孩子,对崔南安笑了笑道:“这孩子长得像你,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崔南安定定的道:“袁子琰吧,日后他便是你袁家的孩子。”

袁彤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名字好。”

崔南安想,自然是好的,因为这名字便是你取的。

袁彤又看向他,道:“你可想好了?娶了这名字后,兴许日后,人都会说,你是入赘到我袁家的。”

崔南安道:“只要能同你成为夫妻,入赘又如何?”

只可惜,他现在还只是个有名无分的。

连入赘都不是。

袁彤轻声的笑。

袁子琰百日宴时,宴请了几乎半个镇子的人,众人听说这孩子名为袁子琰之时,神情都有些唏嘘,瞧向崔南安的表情,都透露出了几分古怪。没想到这崔老爷瞧着像模像样的,居然是个入赘的。

袁彤好笑的去瞧崔南安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似乎真的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入赘了一般。

袁子琰出声后,崔南安便修了一封家书,告知父母,他如今以有孩子,取名袁子琰,叫他们这做祖父祖母的,该送孙儿些东西了。

老侯爷与老夫人瞧见崔南安这封家书以后,气的砸了茶盏。

这个不孝子。

一年多不回家一趟便罢了,还在外头有了孩子!

甚至,那孩子还是随了女方的姓氏。

简直不像话!

崔老侯爷气的,险些跟他断绝关系。

还是崔老夫人哭着拦了下来:“你这样,日后他真的不回来了怎么办?”

大抵是怕这个天生反骨的儿子真的不回来了,最后,崔老侯爷跟崔老夫人没有在信上说什么,只说不反对他们的亲事了,叫他早日将妻儿带回京城,还送了孙儿一个上好的玉佩,以及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崔南安又修书一封给父母,说等他将妻子追到手,便将人带回去。

合着人还没追上呢!

那这孩子,难不成也不是他的?

得,崔老侯爷瞧见这封家书后,险些厥过去。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如今,袁子琰已经一周岁了。

确实如崔南安猜到那般,袁子琰小时候,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且十分聪明。

不过跟上辈子一样的是,他不爱读书,也不喜欢做生意,只喜爱习武。

才一岁的小人,每次瞧见崔南安打拳,都看的目不转睛。

再大些的时候,袁子琰就开始跟崔南安习武了。

袁彤每每瞧见他扎马步之时,都心疼的很,才多大的小孩儿,他便这般狠心,叫他晒着大太阳扎马步。

于是想叫袁子琰读书,偏生他不乐意。

崔南安便同袁彤说:“这孩子天生是块习武的料子,你拘着他读书,他也看不下去。”

一个想叫孩子学文,一个想叫孩子习武。

在教育孩子一事上,崔南安与袁彤头一次有了分歧。

因着这事儿,袁彤好些天没搭理崔南安。

崔南安受不得妻子的冷脸,只好妥协,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无视他撅着的嘴,将笔塞在他的手中,“乖,写几个字。”

于是,袁子琰不情不愿的,走上了既学文,又习武之路。

上一世,袁彤因病早逝,所以崔南安格外注重她的身子,不让她沾凉,不叫她熬夜或是太累,稍稍有个风寒感冒,都会十分的紧张,叫大夫里外里的检查一遍。

弄得袁彤总是哭笑不得。

眨眼间,崔南安离京已经四年。

爹娘的书信一封又一封的催他回去。

如今,他们已经是彻底不反对崔南安与袁彤的亲事了,哪怕袁彤这个孩子不是崔南安的,他们也认了,只求崔南安能够领着人回去。

父母年岁已高,崔南安心中愧疚难当。

这日,他突然问袁彤:“你还是不愿嫁给我吗?”

袁彤微微一愣。

她倒是突然之间忘了,在小镇中眼中,她是崔南安的夫人,而她与崔南安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实则,还未成亲。

崔南安低声道:“我离京四年,爹娘心中思念,实在不孝,这两年来,爹娘常常写信问我,什么时候带着妻儿回去。”

袁彤父母虽说早逝,但幼年之时,也是被爹娘疼爱过的人。

她深知,儿女远行,最为牵挂的人,便是父母。

“你想回去吗?”袁彤轻声问。

崔南安道:“我想带你一同回去,爹娘说,他们老了,想要瞧瞧儿媳与孙儿。”

袁彤想,他离开家人,离开家乡,陪她过了这么久的市井生活,从来都没有过怨言,她是不是,也该试着相信一下他。

“你还记得当初的话吗?”

袁彤问。

崔南安认真点头:“自然是记得的。我崔南安此生,除了彤娘,不会再有别人。侯府并不是束缚你的高门大院,无论何时,你想过市井的生活,我都会陪着你。”

袁彤突然一笑:“我信你。崔南安,我们过几日便回京城吧,别叫老人家等太久。”

崔南安先是一愣,接着,面上露出了浓浓的笑。

半晌后,他又听袁彤道:“等到了京城后,我们便成亲吧。”

崔南安低声道:“好。”

-

崔南安与袁彤的马车一到京城,便被武安侯府的人接到了。

来接二人的是府内的管家,瞧见崔南安后,老管家红了眼眶。

“世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您呢!”

说完话,看到马车里头的袁彤与袁子琰,连忙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世子夫人与小公子了吧!”

“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说着话,一行人终于到了侯府门口。

袁彤领着袁子琰下了马车,站在了崔南安的身旁。

崔南安这么多年没有回府,老侯爷与老夫人心中都有气,本想在府中等着他们的,可又怕崔南安觉得他们怠慢了他那好不容易追上的媳妇儿,又领着人跑了,听到人快来之时,干脆就在府外等着了。

其实本来,老侯爷与老夫人还有些担心,彤娘的孩子并不是崔南安的种,但是看到那孩子以后,便笑容满面了。

那孩子长得跟老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定然是老大的种没错了。

老夫人一手拉住袁彤,一手拉住袁子琰,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渐渐的,眼睛开始泛了红,“这就是彤娘了吧,快些进来,琰儿让祖母瞧瞧,长得同老大可真像,这孩子,瞧着真俊呢。”

崔老侯爷不苟言笑,但眉眼间,也有了几分温和。

侯府的人,并没有袁彤想象中的那般难以相处,甚至还十分的和蔼。

她心中微微酸胀,一股内疚染上心头,因为她的任性,叫两位老人与儿孙四年不能相见,她低头,对袁子琰道:“琰儿,这是你祖母与祖母。”

袁子琰仰着小脑袋看向两个老人,声音脆生生的:“祖父,祖母。”

崔南安在旁边,动容道:“爹娘,孩儿不孝,叫您二位操心了。”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就这样,袁彤在侯府之中住了下来。

崔南安住得院子,他一个人住还好,住一家子人便有些小了。

于是老夫人又拨了个院子给他们,又安排了一些丫鬟仆人。

侯府的丫鬟小厮早先老夫人都敲打过了,规矩的很,伺候袁彤之时,丝毫不敢有半分怠慢。

回了侯府后,袁子琰自然是要上族谱的。

这次,袁彤没有再反对,袁子琰也正式改名为崔子琰。

这些事情办妥当了后,袁彤与崔南安的婚礼也开始提上日程了。

二人成亲一事由老夫人操办,聘礼三十六抬,统统都抬到了袁彤在京城置办的宅子中。

近日来,京城中传的最多的,便是武安侯府世子的婚事了。

武安侯府的世子离京四年,如今竟带回了妻儿,甚至不顾族人反对,执意要娶那身份普通的女子为妻。

京城众人惊讶坏了都。

这事儿也成了京城茶余饭后讨论的事儿。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惊讶,袁彤与崔南安的婚礼照样进行着。

成亲那日,十里红妆。

崔南安带着八抬大轿,去了袁彤在京城的宅院,将新娘子接了出来,亲自背上了轿子。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了武安侯府。

拜堂后,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

崔南安喝的醉醺醺的,回了屋中。

此时,袁彤早已梳洗好,正在擦着头发。

见崔南安进来,便随口问道,“琰儿呢?”

袁彤换的衣服,也是一袭红色的亵衣,姣好的身材一展无遗。

崔南安瞧见她后,眸光便暗了下来。

“琰儿今夜跟着奶娘了。”

袁彤点了点头,仍旧用帕子擦着头发,同崔南安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而且也知道崔南安不举之事。

所以虽然是新婚夜,袁彤也与平常无异。

崔南安道:“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袁彤摸了摸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便点了点头,放下帕子,上了床榻。

下一刻,崔南安便揽住了她的腰。

他的手有些烫,袁彤终于察觉到,崔南安此时同平时,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崔南安突然覆上来堵住了她的唇。

渐渐的,袁彤瞪大了眸子。

时隔两辈子,崔南安终于体会了一把食之入髓的滋味儿。

一直到了半夜才终于睡过去。

袁彤可就没他这么舒服了,第二日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

突然,房内传来“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丫鬟惊了下,正要推门进来:“老爷夫人,可要人伺候?”

片刻后,崔南安的声音传来:“不必进来……”

不知为何,世子爷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痛楚。

此时,房内。

袁彤正咬牙切齿,愤怒的看着崔南安。

这个混蛋,竟然骗了她这么多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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