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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虬髯被这样直接问,没有半点恶人的惊恐,傲然一笑:“项云一日不死,某一日不死。”
李敏呦呦两声:“那可不一定,我杀了你你又能怎样?”
要说的又不是这个,仆从只能走过来自己低声问:“谁让你杀项云的?”
向虬髯侧着脸斜着眼看了眼这个壮童:“当然是某自己。”
“你不用问啦,管它谁呢。”李敏对仆从道,再次捏着向虬髯的脖子狠狠拧,“你能杀得了谁?你能杀得了”
他的话没说完,手里一滑,胸口一痛,向虬髯竟然蓄力挣脱了他的束缚,长手长脚灵活的几个翻转,躲过了仆从的拳脚,人翻上墙头飞奔向街口
巷子口墙头上看热闹的人顿时乱叫着避开,唯恐踩破自己的头,伴着吱哇乱叫,向虬髯没入嘈杂的街上。
李敏甩着手一脸嫌弃,叫住要追的仆从。
“他在麟州跑了不用管。”他说道,“还跟以前一样盯着项云就行。”
至于这个刺客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叫什么,他才懒得理会,他只是要看他杀人而已。
仆从走回来问:“小爷去见公子吗?”
“人丑还用什么粉啊!粉也丑,黏我一手。”李敏将手在仆从身上擦了擦抱怨,摇头,“你去吧,我不去,李奉安可没说让我带孩子。”
现在有这么多人带孩子呢,韩旭来了,剑南道也不用他操心,李明玉这边将官们得心应手,大小姐那边更不用说,楚国夫人当上了,丈夫,前夫,情夫都有了
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笑。
“我给大小姐多做些胭脂水粉,都是天下最好的。”
仆从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相劝,应声是自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项云要去京城了。
“还没打听出来是做什么,很私密,越私密的事越有问题,肯定对大小姐不好。”仆从一脸肃重,“公子和大家都很担心,怪不得适才看到姜暗急急忙忙的回京去了”
他的话没说完,原本在专心磨指甲的李敏啊呀一声抚掌:“那太好了。”
好?仆从眨眼。
“我还说那项云躲在皇宫里不出来,这下好了,他要出门走那么远的路,我们就能跟着看那小子刺杀他了。”李敏眉开眼笑兴致勃勃,扔下小挫刀,“你猜这小子几次能成?我高看他了,应该问,这小子能出手几次?”
仆从有些无语:“小爷,项云此行威胁小姐”
李敏嫌弃的看他一眼:“你傻啊,项云要是被那小子杀了,还有啥威胁?”
也对啊,仆从恍然,忍不住自己也笑了,是有点傻啊。
“不过,他要是杀不了呢?”仆从又问,虽然是问话,但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笑意依旧。
他看着李敏,那小子杀不了,小爷出手的话天下谁又能逃得了?
李敏哦了声,将象牙妆奁合上:“大小姐就应对啊,元吉他们都在呢。”
行吧,小爷还是小爷,仆从不再问了,主动将象牙妆奁收起:“我把咱们的东西装好。”
李敏指点:“别忘了带我新做的枕头,离了它我睡不好。”
皇宫窄小的一间室内,一个老仆也在收拾东西,满是担忧:“老爷身子还没好呢,走这么远的路。”
项云在案前看舆图,闻言笑了笑:“走路也可以养身子,身子在哪里养都可以,路可不是随时都有。”
老仆感叹:“老爷太辛苦了,家里要是多些人帮忙就好了。”
项氏虽然也是个大族,但到底是底蕴太薄了,比不上那些豪门望族枝繁叶茂。
“不是我们底蕴太薄了。”项云道,“是我们没有机会。”
先前的大夏盛世太平,大家族们枝叶繁茂,便越枝叶繁茂,将这天遮挡的密密麻麻,现在好了,大树乱倒下,才有他们崛起的机会。
机会也是要靠自己把握的。
想一想,如果李奉安不死,现在他项云估计不知道在哪里替李奉安领兵打仗,为李奉安增光添彩,看李奉安枝繁叶茂。
哪像现在他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只是可惜,剑南道那么多兵马不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了。
不过机会又来了。
项云看着案上摆着的明黄卷轴,李明玉吵闹着不让陛下回京,想要把皇帝挟在身边,他心里当然也是如此念头,但是他也愿意让陛下回京,回到一个只有他没有楚国夫人的京城。
他伸手拿起卷轴,如朕亲临四个字在身前展开。
在陛下没有回京城之前,他就是京城的主人。
第五十五章 不值一提
一阵风卷着雪粒呼啦啦吹来,路上的人纷纷裹紧了衣衫,姜暗则兜帽掀开,仰起脸迎接风雪。
“到家了。”他说道,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前方风雪中隐隐可见的城池,“离家好久好久了。”
旁边的随从裹紧了斗篷:“还不到三个月吧。”
去的时候走得慢,这个回程他们只用了半个月。
姜暗伸手抓风雪:“从秋天走到冬天,难道还不久?”
随从笑着不再反驳他,转头看到坐在车上的刘范也爬出来摘了帽子在吹风,忙喊道:“刘先生,你都要死了,可不能受凉。”
刘范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出了麟州也依旧装病,脸始终涂黄,身上摸臭,坚持躺在车上,也不怕颠簸的真快死了。
他黄着脸感受冰凉的风,不理会这个随从的嬉笑:“今年冬天的雪这么早,会很冷。”
姜暗笑道是啊是啊,说着话队伍行进未停,虽然有风下雪,路上还是有来往的行人,田里还有忙碌的农户,扯着一张张麦草在遮盖刚冒出头的绿油油的作物。
“人能挨冻,它们可不能挨冻。”
“哎呦,人也不能挨冻,我可看到你家领了一车草修补房子呢,咱们村里数你家多。”
“你的眼神不好吧?我家可没有多拿!”
田里手里忙碌的农户嘴里也没有闲着说说笑笑,但也不是都这么和气,有妇人扯着嗓子高声骂,骂的无非是谁家多占了她田,要去找村长,要去告官。
路上的行人有骡子有马匹,有坐车的妇人有背着的小孩子,你喊我让让,我喊你看路,嘈杂吵闹,但看到他们这一队兵马过来,再看楚和振武军的旗帜在其中,不管是什么人都立刻避让到路边。
乱世征战,军法为先,敢有惊扰行军者,是要重罚的。
这是在楚国夫人治下不管男女老幼富户流民乞丐都知道的规矩之一,城池村镇都会张贴宣告,差役们也会不断的重复宣讲,也经常会看到违法规法被抓去劳役或者驱逐的人。
楚国夫人仁善,治下的城池村镇都有施粥的棚子,让进入这里的人总能有一口吃的活下来,但楚国夫人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
她喜欢好名声,喜欢人人都称赞她敬爱她,喜欢人人都听她的话,顺从她,所以一旦有人不听她的话,她就会生气发脾气,打人,杀人。
路边嘈杂吵闹,路窄小人多,但队伍畅通无阻没有丝毫的凝滞。
刘范深深的吸口冰冷的风雪,这才是安居乐业的味道。
刘范将装病进行到底,直入京城,到了皇宫也没起身,李明楼得到消息亲自来看他。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水土不服疲累。”刘范黄着脸半闭着眼声音沙哑道,“麟州那边一时半时决断不了回京,我怕夫人等的焦心不安,不敢病倒在麟州,攒着这一口气回来禀告一声。”
李明楼道:“刘先生慎终如始,辛苦了。”
既然他撑着一口气回来了,她便详细的问,陛下有什么吩咐,朝廷有什么安排,他们能帮上忙云云。
刘范也用一口气详细的回答,路途上的事就不用说了,进了麟州见了皇帝,皇帝怎么夸赞怎么感怀,朝廷怎么庆贺,回京有什么难处。
“难处是不小,但难处并不多,就是一件事,如何安稳麟州,安稳民众。”
“行路太难了,尤其是现在,安康山占据了河东道,就像一把刀横在麟州到京城的路上。”
“至于帮忙,夫人守好京城,就是最大的事。”
李明楼道:“那我们就静待陛下和朝廷安排吧。刘先生你好好养身子,我再派其他人去京城听候吩咐。”
刘范道:“夫人,不用了,我在那边留了人手听候朝廷的吩咐,有什么事,他们会传达回来的,朝廷现在很忙,再派人去反倒是惊扰他们,再说,那些老爷们都还在麟州呢,他们对京城比我们还熟悉,有什么事朝廷问他们很方便。”
既然他这样说,李明楼便点头:“刘先生安排好了,我就不担心了。”
李明楼让两个大夫在这边看着,带着人离开了。
刘范虽然是装病,但也跟真病差不多了,一路颠簸,他到底是个书生文人,吃过药昏昏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先是听到有人咚咚的敲木头,然后又有人在他脸上用力的擦
刘范睁开眼,看到姜亮枯皱的老脸,以及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你脸上这东西竟然擦不下来。”姜亮说道,用手又擦了两下举在眼前看,“你小子竟然还有这手艺。”
刘范没理会他闭上眼,但却没办法再睡,姜亮戳他。
“但你的棺材做的不好啊。”
“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做个好的?”
刘范瞪了他一眼:“先给你自己找吧,你比我先用得着。”
姜亮哈哈笑,捻着稀稀疏疏的胡子:“我才不会呢,我又不像你,会去自讨苦吃。”
这是说他去麟州的事,刘范闭上眼不理他,姜亮却不肯放过他,再次戳他。
“别睡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快跟我说说,麟州怎么样?”
刘范闭着眼道:“我不是说过了,麟州很好,回京的事都在安排进行中。”
姜亮笑:“你不是我,别学我说谎话,麟州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死要活的跑回来,还不让夫人再派人去。”
刘范睁开眼,视线穿过姜亮看外边,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起来。
因为,皇帝懦弱,回京这件事,安排是需要安排,但他要一声令下。
因为,崔征霸权,皇帝要做什么,朝廷要做什么,都是由他说了算。
因为,将官诡计,项云暗藏私心,李明玉少年张狂,张安王林耀武不扬威,他们想的不是平乱安民,而是抢权贪功。
因为,朝廷虚空,官员们碌碌无为,感念过去,畅想未来,就是不看眼下。
因为,世族跋扈,偏居天下脚下,趁乱蓄奴,侵权,谋暴利,无法无天。
因为,那边的人明明活着,却不想好好的活,也不会好好的活。
刘范将在麟州的所见所闻慢慢的讲来。
姜亮收起了嬉笑,问:“那你是说,不能让朝廷和陛下,现在回京?”
刘范道:“现在让他们回京,会乱了京城,安贼未平,京城必然危矣。”
皇帝回京,朝廷掌权,世族横行,楚国夫人的法令规矩必然荡然无存,那时候就算有雄兵十几万,安康山如果来攻打,京城也极有可能会陷入混乱,从内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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